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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 page 15 作者:单飞雪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et,

  故人是否就应该被遗忘?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永远不会再想起?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et,

  故人是否就应该被遗忘?

  And  days  of  auld  lang  Syne?

  遗忘昔日美好时光?

  苏笙软坐在地,将书籍抱在怀里,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荆永旭在客厅听见哭声,走过来,倚在门边,他看着房间里苏笙缩着身体痛哭,他觉得那些泪,全流进他心里。

  她终于崩溃,放纵自己痛哭。他退开,悄悄地掩上门,转身,靠着门,疲惫地吁口气。

  他想,他一定要让她快乐起来,要让笑容再回到她脸上。

  他握拳,压抑想冲进去抱住她的冲动,却怕惊吓她,她是该好好哭一场。于是他凛着脸,绞着心,听着身后一阵阵痛苦的啜泣。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哭声越来越弱,渐渐停止,里面安静了。他又等了会儿,等不到她出来,他担心了。打开门,看见苏笙卷在地,抱着本书,睡着了。

  荆永旭走进去,望着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脸上泪痕斑斑,瘦得剩皮包骨,看起来那么小,永旭蹲下来,取走诗集,放一旁,轻轻抱起她,她是那么轻,他好心疼。

  荆永旭抱她回房,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望着那张苍白的脸。他握住苏笙冰凉的手,低头,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个吻。

  荆永旭眼眶发烫,心变得柔软敏感。他已经被爱情征服了,悄悄地,他退出房间,打电话给荆锦威。

  「有你陪着她……我……我比较安心了。」荆锦威坐在床边,跟荆永旭讲电话。他已经出院。孔文敏接他到家里住,亲自照顾他。

  这时,孔文敏端着一盘水果进来。「和谁说话?」

  荆锦威按着手机,对她说:「是我哥。」

  「我也要跟他说。」孔文敏接过手机。「永旭,你那边怎么样?」

  她声音哽咽,眼泪涌上来,悄声地和荆永旭谈话。发生太多事了,不久前,她还迷恋着这个男人,无法自拔,以至于造成太多遗憾的事。

  荆锦威看了看孔文敏,然后他拿拐杖拄起身子,黯然地退出房间。孔文敏却拉住他,他听文敏高声地对荆永旭说——

  「你不用担心,劭康有我跟锦威,你好好照顾苏笙,以前,我太不成熟,请原谅我。」孔文敏看向荆锦威,对着手机说:「我打算年底跟锦威结婚……是、谢谢,保重。」

  荆锦威呆望着文敏,不敢相信听见的。

  孔文敏关了手机,搀住荆锦威。

  「我烧了四菜一汤,有你爱吃的菠萝虾球、宫保鸡丁……」她扶着荆锦威出去,但他站着不动,诧异地望着她。

  「妳刚刚跟我哥说什么?」结婚?她要跟他结婚?

  「你没听见啊?你不肯吗?」

  荆锦威不敢高兴,他凛着脸。「文敏,我现在这个样子,妳……」

  「你怪我吗?」孔文敏脸一沉。「你怪我害你少一条腿?」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低头,自卑地说:「妳不用因为同情我,就……」

  「荆锦威!」孔文敏大声喝他。「你变这样,是我害的!」

  所以她想嫁他?她想赎罪?荆锦威苦笑,颓丧地坐下。「妳不用这样,与妳无关,是我自己开车不小心……」

  「你驾车的技术一向很好,那晚我们争执,记得吗?是因为我,你才会出事,还间接害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不是这样,那时我跟家伟聊得太高兴了,没注意来车,我开太快,我仗着技术好,太粗心了……」

  孔文敏也坐下,她轻轻说:「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

  「是,是这样。」荆锦威低着头,红了眼睛,哑声道:「这段时间妳照顾我,帮着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明天妳送我到医院复检,然后我要回家了,我不习惯住在妳家……」文敏不是爱他,她只是因为内疚、同情。被深爱的女人同情,对男人来说,很伤。

  锦威心里矛盾着,当然,这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文敏的关怀了,他对家伟的事耿耿于怀,他还在适应缺了一条腿的生活,有文敏照顾当然很好,但他怕自己会越来越依赖,而这不是爱,这是她的同情。他怎么可能在这种同情的目光下生活?

  「好吧!」孔文敏起身道:「既然这样,明天我载你回去,那边有佣人照顾你,你妈还打算聘专业的医护人员帮你复健,你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荆锦威僵硬地点点头。

  晚饭后,孔文敏忙着收拾行李。

  荆锦威坐在沙发看电视,不发一语。两人间的气氛怪怪的,当晚荆锦威失眠,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了很多事。

  他的伤口痛,心也痛,他不敢见苏笙,他太惭愧了。只要一想起苏家伟,他就忍不住要躲起来痛哭。

  荆锦威叹息,他听见房外文敏的脚步声。她不知道在忙什么,两点了还不去睡。

  荆锦威难过地想,他跟文敏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利用她的内疚来绑住她,那么他未免太卑鄙了。

  又自嘲地想,没想到他当初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她,结果现在他这么狼狈。荆锦威啊荆锦威,你够惨了。

  但是又能怪谁呢?那时他如果冷静些、理性些,也不会因为跟文敏争执,就影响了心情,出这么大的纰漏。

  荆永旭老是劝他,不要感情用事,他真是太糟糕了。

  翌日,孔文敏先将行李搬下去扔在车上,再上楼扶荆锦威去医院。走前,荆锦威看她将家里的落地窗锁上,把每扇窗户都上了锁,又去检查瓦斯开关。

  荆锦威说:「用不着把窗户都关了,我妈他们也会来,我会跟他们回家,妳送我到医院就可以回来了。」他看孔文敏背了笔记计算机,觉得疑惑。「干么带计算机?」今天假日,不用去公司。

  孔文敏过来,挽着他说:「你说这里住不惯,我只好跟你回去住。」

  荆锦威惊讶地看着她。

  「以后我们就一起上下班。」她坚定地握住他的手。

  「那天晚上,知道你出事,我吓坏了。赶去医院的路上,我发了重誓,只要你活下来,我要一辈子跟着你。」她看着荆锦威,温柔地笑着。「我如果违背誓言,恐怕会被老天爷惩罚。」

  「文敏,我说过妳不用同情我。」

  「不是同情。」她摸了摸他的脸。「那时我以为你会死,我好恐惧好后悔,后悔没有珍惜你,后悔自己倔强又爱面子,其实……怎么说呢……」她撩撩头发,吐吐舌头,脸上表情有点尴尬,又有点害羞地。「我是喜欢你的,我是不能没有你的,我是……不,我是……」

  她直视荆锦威,深吸口气后说:「我是可恶的,因为每个人都宠我,只有永旭不希罕我,我就想征服他。因为我的人生太顺利太完美了,我就笨到想去碰钉子,尝点苦头,找找刺激,我不接受失败,也不愿承认自己会失败。」

  她低头,惭愧地叹了口气。「好胜好强,让我赢得的,只是悔恨和遗憾,永旭对我而言是一则神话,遥不可及的神话,那是迷恋,头脑不清楚、浑浑噩噩的迷恋。对我来说你才是真实的,活生生,在我左右,我依赖着的。锦威……」她哽咽了。「锦威,你少了一条腿,一定很不习惯吧?如果我失去你,也会像少了一条腿,或是一只胳臂,不,是整个心,我不习惯,我会很慌很害怕,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你已经存在我的生活里,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活了,请不要拋下我。」

  这告白太动人,荆锦威听得震颤,不敢相信文敏会对他说出这么深情的话,这深深撼动了锦威。

  「妳……妳已经不爱我哥了?」他颤抖地问。

  她靠在他身上,环着他。「不,我爱你。你会送我百合花,你会带我去任何地方,你关心我的生活,注意我的需要,你已经成功的感动我了,现在……你要撇下我吗?我已经爱上你,你要我退出吗?连你都要弃我而去?还是你恨我害了你?」

  荆锦威握住她的双臂,轻推开她,他看着文敏,眼色迷蒙。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表情真挚。

  他们四目相对,然后他托住文敏的脸,低头,覆住她的嘴,深深地吻她。

  第九章

  一到曼谷,阳光灿灿,水市场喧闹着,花卉缤纷,各种食物的香气,都不能教苏笙心花怒放。

  她住在客房,她把窗户关了,窗帘拉起,然后把自己拋到床上,凶猛地睡。她曾经在睡梦中见过家伟,心想也许一直睡,还能再见到弟弟。所以苏笙除了吃,就是睡。她思念弟弟,对外界的动静没兴趣。

  这天,荆永旭来敲门,他在门外问:「要不要出去逛逛?」

  「我想睡觉。」

  「妳已经睡了两天。」

  苏笙不理他。

  「这两个月,妳打算这样睡下去?」

  她翻身,脸埋在枕头里。

  砰!门被粗鲁地推开。

  荆永旭走进来,站在床边,看着苏笙。她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听见他进来,她动也不动。

  「起来。」他用一种威严的口气命令她。

  苏笙一震,侧过脸,盯着他。「我想睡觉。」

  他凛容,怒斥:「起来。」

  「你生气?」她笑了。「是你自己要我来的,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妳这样跟废人有什么不同?」

  苏笙目光一凛,抓了枕头掷他。「我本来就是要死,是你硬把我拉上来,你发什么脾气?你莫名其妙……干什么?放手!」

  荆永旭扣住她的手,硬将她拽下床,拖出房间。

  苏笙踹他踢他咬他。他像不怕疼的,一路将她拖到露天阳台上。阳光教苏笙睁不开眼,她吃得少,这么一挣扎,她有些受不了了,头昏目眩,大口喘气。

  荆永旭将苏笙推到餐桌前,塞了个东西到她手里。

  苏笙低头看,倒抽口一下是把刀!一把银光闪闪,锋利的刀。她猛地抬头,看着荆永旭,他却只是面色沉静地望着她。

  「为什么给我刀?」苏笙不懂,这什么意思?他是受不了了?他放弃了?他要她自杀吗?那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苏笙困惑地瞇起眼睛,在他身后,一大片金色阳光,教她眼睛好痛。

  「切水果。」荆永旭定定地望着她。

  「切水果?」

  他对她微微笑。「我们一起切。」

  她看荆永旭走到墙边,那里地上堆着四个大纸箱。他搬一箱过来,放桌上,打开纸箱,她闻到一股甜味。

  他倒出纸箱里的东西,一颗颗金色菠萝滚出来散在桌上。他又去拿了把刀来,并将桌子抹净,动手斩菠萝,他削完皮,将果肉放到她面前砧板上。

  「剁得越细越好。」他说。

  「为什么要切?拿来干什么?」

  「切就是了。」他又去拿来一只钢锅,放桌上。「切好的扔进这里。」荆永旭又开始俐落地削皮,瞬间就削好三颗。

  苏笙不懂他在想什么,她握着刀,瞪着他,没打算按他的话做。

  他双手没停,头也没抬,说:「妳答应给我两个月,这两个月听我的。」

  苏笙瞪眼,她扔了刀,转身就走。

  「妳再去睡试试看。」他低声说,动手削第六颗菠萝。

  苏笙怔住,转身瞪他,他的嗓音平静,但透着一股力量,一种不容撼动的决。

  他看苏笙一眼,嘴唇带着笑意。「妳进去十次,我就揪妳出来十次。直到妳削完这箱菠萝,我都会这么做。」

  「你威胁我?」苏笙脸一沉,转身就走,才走两步,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臂伸来,猝地将她揽回。她大叫:「凭什么命令我,荆永旭!」

  他力气大,轻易地将她拽回桌前。

  她挣扎着,吼:「你以为你是谁?我不切,放手,放手!」苏笙随手抓了个菠萝扔他,果皮粗硬,立刻擦破他的右脸,留下三道血痕。

  一瞬间静下来了,她被自己的野蛮吓到,他不理脸庞的伤,又将刀子重新塞回她的手里,笑着说:「我来削皮,妳负责切。」

  她低头,想了想,动手了。剁着果肉,她轻声道:「你流血了。」

  「没关系。」他若无其事。

  一下子,泪水涌上来,苏笙又气恼又难过,她觉得胸口快爆炸了,她不懂她是气自己多些,还是气他多些?她用力剁果肉,汁液溅湿双手,溅到衣服上,菠萝香气浓郁,熏得她心浮气躁,心乱如麻。

  她刀刀斩着菠萝,想着弟弟,又想起跟眼前这男人曾有的快乐时光,想到这阵子对他的粗暴野蛮。想到他坚持着,他甘愿留她在身旁……

  他真蠢!

  她泪眼迷蒙,又想到那个夜晚。在电话里,他演奏「卡农」,逗她开心。

  当时他问:「苏笙,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做很多蠢事?」

  是啊,他真蠢。苏笙流泪。抹了又抹,眼泪却挡也挡不住。

  荆永旭假装没看到她哭,沉默地削着果皮。

  苏笙哽咽道:「这些菠萝要干么的?」

  「以后妳就会知道。」

  菠萝削完,天色也暗了。

  「我会带晚餐回来。」荆永旭丢下这句,拿了装满果肉的钢盆走了。

  苏笙站在露台,倚着栏杆,看荆永旭将钢锅放到车上,上车离开。

  他去哪?她老是猜不透他的行为。旋即她苦笑地自问着!妳不是不想活了?妳不是了无生趣了?那妳还管他干么哩!

  是夜,苏笙筋疲力竭,倒头就睡。之前她睡得浑浑噩噩,这次睡得沉,一夜无梦。

  没想到第二天,他逼她切苹果,剥柚子。两人从中午忙到晚上,然后他又将水果载走了。

  苏笙的疑惑越来越深,那么多水果究竟拿去哪?干什么了?

  连着几日,她重复这些事,处理各种水果。露台残留着果香,晚上苏笙睡时,鼻尖还闻到水果的香气,那凶猛的香,钻入体内,仿佛在体内扎根。

  这天,她半夜醒来,觉得口渴,去拿水喝,在走廊上。看见荆永旭从浴室出来,他裸着上身,穿件白色麻质的休闲裤,正擦着头发。

  苏笙吸口气,僵住了,灯光下,她看见荆永旭的左胸上,有一道约十公分的疤痕。

  荆永旭发现她,她正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瞪着他的伤疤。他笑了笑,将毛巾挂在左肩,遮住疤痕。

  「睡不着吗?」

  苏笙问:「胸口的疤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学脚踏车摔的。」由于他答得自然,苏笙不觉有异,她喝了水,回房垂。

  翌日,苏笙再也忍不住了。

  当荆永旭载水果离开时,她追几步,拦了观光客坐的Motorcy-rubjang摩托车,跟住他的车子。

  追了二十多分,车子在一栋园子前停下。苏笙付钱,下车,躲在路旁,看荆永旭将水果搬进园里,她跟着溜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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