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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 page 12 作者:单飞雪

  「越快越好啊。」

  苏家伟明白了。「妳想弹给荆永旭听喔。」

  荆锦威愣住,旋即笑了。「你们在交往了吗?」

  「没啦,只是偶尔讲讲电话。」苏笙怪不好意思地。

  「岂止讲电话?」苏家伟手肘顶顶荆锦威。「昨天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你哥你哥他真的很浪漫,他在电话里弹琴给我姊听……」

  「我哥?他真的这么做?」荆锦威惊讶极了,不相信他哥会做这种事。

  苏笙脸红,拿了抱枕扔苏家伟。「快啊,快教我!」

  荆锦威哈哈笑,走过来,取走吉他。「我有办法让妳三天内学会。」

  「不可能啦,哪那么容易。」苏家伟摇着头过来。「她连音符都不会看咧,她音感也不好,不信叫她唱歌给你听。」

  「喂,这样损你老姊很开心吗?」苏笙抗议。「我只要肯学,没什么难得倒我的。」

  荆锦威叫苏家伟去拿卷标贴纸,然后他在卷标上填了数字,贴在吉他弦下各个位置。

  荆锦威懂得投机取巧,他指着弦下各处。「妳只要记住旋律,按顺序弹这几个位置。」

  「聪明喔!」苏家伟拿了纸笔,写了标示1  2  3  4等数字的简易琴谱。

  「这样就行了吗?」苏笙看着琴谱,立刻学着弹。荆锦威和苏家伟在旁热切地指导她怎么按弦。

  苏笙笨拙地按琴弦,她抱怨:「这个弦太硬了吧?」

  「所以刚学吉他的新手都会痛得长茧啊。」苏家伟看姊姊弹得吃力,不忍道:「算了啦,妳又没有音乐方面的天分。」

  苏笙弹得五音不全,荆锦威呵呵笑。他姻一率道:「我看算了,这对妳确实太难了。」

  「我一定学得起来,你们等着瞧。」

  「我赌妳三天内不可能弹会这首曲子。」荆锦威摇着头。

  苏笙握着吉他清清喉咙,她瞄着苏家伟。「你也觉得我不可能吗?」

  苏家伟看见姊姊眼里闪动的火光,厚,他看见姊姊的斗志了。他搭着荆锦威说:「不如我们两个来赌吧?赌一千块,我赌她办得到。」

  「没问题。」这两个人杠上了。

  「一千?拜托!」苏笙怪叫。「要赌就赌个三千啦,豪爽点咩。」

  「那干脆五千怎么样?」荆锦威就是觉得不可能。

  「就五千!」苏笙跟弟弟击掌,姊弟俩觑着荆锦威。

  苏家伟说:「你输定了。」他不了解苏笙的毅力有多恐怖。

  第七章

  这三天,苏笙一逮着空档就窝在厨房角落弹吉他。

  厨师,员工们,不时听见一阵阵哩哩啦啦的吉他声,他们都觉得好笑,个性大剌剌的老板,竟然开始弹吉他了。

  晚上,餐厅打烊后,那可怕的吉他声移到家里了,虐待苏家伟的耳朵。

  「五千,我可是赌了五千啊~~」苏家伟对着五音不全的「吉他声」嚷,情况不理想喔。

  正窝在地板弹吉他的苏笙,忽罢手,摇头叹气。「我果然是音痴。」

  「喂,放弃啦?」

  苏笙翻手,看着红肿的指头。「我觉得应该赌一万,我跟你保证,他输定了。」

  苏家伟欣慰。「我就知道妳最有毅力了。」

  苏笙找来透气胶带缠在指尖,忍痛练习。

  这三天苏笙连睡觉都听见吉他声,苏家伟也是,他产生幻听了,在姊姊疯狂练习的这段时间,他真是无时无刻地在忍耐着噪音的虐待。尤其每每在房间温书时,一听见那简单的音符被姊姊弹错,一再走音,他就为钟爱的曲子哀悼,忍不住叽叽咕咕骂笨。

  轻快的「夏日的终曲」。变成夏日的咒语,变得荒腔走板,它强暴苏家伟的耳朵,也强暴餐厅员工们的耳朵。但渐渐地,那阵吉他声不再硬邦邦了,它变得柔软,旋律流畅。

  三天后!

  苏笙弹给荆锦威听。

  荆锦威听完,大大吃惊。「妳真的学起来了?」

  「嘿,交出来吧?」苏家伟得意洋洋,伸手要赌金。

  荆锦威抓住苏笙的手,看了又看。「弹到缠绷带,我服了妳。」

  「嗟~~我说没问题嘛。」苏笙拿着吉他往房里走。「你们聊啊。」

  荆锦威顶顶苏家伟。「她抱着吉他去干么?」

  「那还用说,弹给你哥听了。」

  「喂,他们到底交往了没有?我哥有没有跟她告白?」

  苏家伟耸耸肩膀。「这我就不了了。你哥可不可能回台湾定居啊?住那么远,怎么约会?」

  「那也没办法啊,他就是喜欢曼谷,不过九月他会回来,新产品要发表了。」

  荆锦威拿来汽车驾照的笔试考题。「你念得怎么样?」

  「没问题啦,我比较担心路考。」别人都花钱去驾训班上课,可是苏家伟为了省钱。都靠荆锦威帮忙。苏笙说只要他考上了就会买车给他,因为这个月房贷就付清了,以后他们的生活会轻松很多。

  「那我来考你。」荆锦威翻着本子。

  苏家伟盯着荆锦威。「喂,那个孔文敏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在恨我姊姊吗?」

  荆锦威笑了笑。「一开始很糟,现在心情比较好了。不过,还是一直逼我来找你姊姊,我只好一直敷衍她。」

  「你打算敷衍到什么时候?总不可能骗她一辈子吧?」

  「唉,暂时也只能这样。」

  「你不是很爱她吗?她一点都不动心?一点都不?」

  荆锦威苦笑,是的,孔文敏还是冷冰冰、高傲、难以亲近的。他不敢问她,什么时候她心里的荆永旭才会死去,换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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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谷,荆永旭住处,电话响了。

  荆永旭从浴室出来,他刚洗完澡,正拿着毛巾抹着下巴,他坐在沙发接起电话。

  那把清亮声音,洋溢着兴奋和热情。

  她说:「你听好——」那边,响着吉他声。苏笙略显笨拙地演奏着,没和弦的陪衬,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弹着,听起来有一种吃力的不自然的感觉,却充满了诚意。

  荆永旭听着电话,笑着,他仿佛已经看见苏笙认真弹奏吉他的表情,那执着的傻劲。

  她弹完了,问:「怎样?好听吗?」

  「什么曲子?」

  「我弟最喜欢的歌,夏日的终曲。一个日本歌星,森山直太朗唱的。」她热切地说:「我可是花了三天就学会了,不过我不会和弦,只会弹单音,所以——」

  他抢白道:「我可以帮妳伴奏。」

  她吃惊道:「你光这样听就可以伴奏?你又没有琴谱。」

  荆永旭握着电话,走到钢琴前,坐下,打开琴盖,低声说:「妳把电话夹在耳朵旁,弹一次,我可以帮妳伴奏。」

  「这样行喔?」

  「我数节拍,妳跟着我的拍子。五、四、三、二——」他弹琴,苏笙笨拙地弹吉他,那每一个音符,衬上一节华丽的背景,在他的帮忙下,苏笙练了三天的旋律,瞬间活了起来,变得如斯悦耳动人。

  他们专注地一遍遍合奏这首歌,这乐音将相隔遥远的两个地方,串连在一条电话线里。在这旋律里,这两个孤单的灵魂靠近了,合奏着生命的乐章。这两个苍白的生命共震着,他们分享,他们互相感应对方心思。

  不久前,他们关系生疏,可渐渐地,那一通通长途电话,那一次次深夜的关怀,教他们方开始时那紧张凌乱的脚步、慌乱的对应,渐渐练习出一股默契。

  荆永旭赞美她:「三天就能学会吉他,了不起。」

  「我弟教我啊。」

  「常听妳提起弟弟,你们感情很好。」

  「当然,我们相依为命啊。」

  荆永旭记得那次比赛,苏笙身旁的大男孩。他斯文,戴着大眼镜,洋溢着书卷气。

  苏笙问:「要到九月你才会回来吗?」

  「是啊。」他期待着见面的日子。

  「我寄了个东西给你,这两天会收到。」

  「哦?是什么?」

  她嘿嘿笑。「秘密。」

  「这么神秘啊。」

  「其实也没什么啦,不过你可以猜猜看。」

  「嗯。」他猜:「书?」

  「不,我不喜欢看书,怎么可能还送你书咧。」

  「外套?」他笑了。

  「不是不是,那边热,我干么寄外套?」

  「我猜不出来。」

  「你很期待对不对?」她笑嘻嘻地问。

  荆永旭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抬头,露台外,夜空满是星。他心里开始有牵绊,他开始懂得期待。

  从苏笙打电话给他开始,他每天都怀着期待。猜她今天会不会打来,猜着她今天打来,当电话响时,他会感到有点慌。

  他以前从没这么注意电话声,过去睡时总是拔去电话线,并且习惯用录音机过滤电话。

  但现在只要他在家,便会关掉录音机。只要接起的电话不是她,他即刻很没劲。如果是她,他会精神一振。

  可是荆永旭即使高兴,声音仍是平平淡淡,冷冷静静地。

  他说:「我很久没收到礼物了。」

  她的声音快速,音调高亢,很有活力。「要是看见礼物,你喜欢,那就告诉我,你送的酒是什么牌子。」

  「妳还没猜出来?」

  「不只我,厨师啦、客人啦、酒商业务啊,没人喝过那种酒。」

  「这样啊……」他说:「我回台湾时,要不要帮妳带什么?」

  她想了想,说:「那我不客气啦,我要酒,你送我的那瓶喝光啦。」

  「那么,这次带不一样的让妳猜。」

  「还有不一样的啊……」她笑嘻嘻地说:「你是酒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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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锦威每天都送孔文敏百合花,她看不到百合枯萎。因为每晚荆锦威来时,他会将每个花瓶里的花换掉,换上新鲜的百合花。

  那些花啊,一大束一大束地捧来。餐桌上放的一束,客厅茶几上也摆了一束,房间床头柜上也放了一束,甚至是浴室也有一束。孔文敏每天醒来,闻到的是花香;眼睛一睁开,走进浴室,看见的也是花儿;她坐在餐桌前,陪她的是一大束百合花;她看电视,电视柜上也静静地摆了一束。

  荆锦威用心良苦,孔文敏却依然无动于衷。

  每次荆锦威都希望孔文敏留他过夜,希望她响应自己的爱。可是她总是在时间一过十二点时就赶他回家。

  荆锦威用花香养着伊人,伊人却冷如冰。

  荆锦威有时害怕对上她的眼睛,害怕和她谈话,她不会关心他的生活、他的心情。她常追问的是他追到苏笙了没有?她总是责备他,嫌弃他没用。

  今晚当荆锦威又再捧着一大束花上门时,他看见客厅多了一架钢琴。她坐在钢琴前,专注地敲着琴键。

  「妳想学琴?」荆锦威放下花束。

  「嗯。」她走去放了一张CD,音箱放出熟悉的曲子。

  荆锦威脸一沉,认出曲子。是Spanish  Caravan,乔治温斯顿演奏的Spanish  Caravan,荆永旭常常播放这首曲子。

  荆锦威一下子僵住下身子,脸色变了。他关掉音响。「妳不是恨他?还放这个?」

  「我今天好想他……」孔文敏落寞地一下下敲着钢琴。「我以为我恨他,可是今天我在公司,听陈董说荆永旭跟他辞职,只做到九月。」

  孔文敏悲伤地望着琴键,忽地笑了,难堪道:「我叫你去追求苏笙,要让他痛苦。我决定要跟你结婚,然后要把荆永旭赶出劭康……」她笑得掉泪。「没想到……没想到他根本不希罕留在劭康,我什么都还没做,他就要走了。」

  荆锦威听着,看她失魂落魄,因为荆永旭而难过。他心里有把火一直烧,一直烧起来。他付出这么多,对她百依百顺,全是为了要让她走出情伤,全是因为她说她恨荆永旭。

  多可笑啊,他以为她恨荆永旭,所以他用爱来治弭她的恨。但其实她根本不恨荆永旭,其实她始终还爱着他。

  即使荆永旭说了那么多残酷的话,即使荆永旭教她吃了那么多苦头,她还是爱。

  而自己呢?自己拋弃自尊地讨好,换来什么呢?

  荆锦威也笑了,冷冷地笑了。他感觉自己的心撕裂了,他感到自己是那么微不足道、那么可笑,像个小丑,像个为了讨好观众丑态尽出阿谀奉承的小丑!

  「妳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荆锦威拿花瓶砸向钢琴。

  「你干什么?」孔文敏跳起来,怒瞪他。「荆锦威。你疯啦!」

  「我告诉妳,我没追苏笙,我骗妳的。」

  孔文敏震住。「你说你去找她,你!」

  「我是有去找她,我是有去,但是我没追她,我都跟她弟苏家伟在一起。我告诉他们,我爱的是妳。」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敷衍我?你在我面前演戏?你在干什么?你耍我?」孔文敏盯着他。「你在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对!我今天看见最大的笑话。有个人骂妳嚣张跋扈、自私可恶,妳还对他念念不忘,这是最大的笑话!妳不觉得自己可悲,还妄想着叫一个爱妳的男人去诱惑情敌,这么荒唐的事、这么幼稚的计划,全是笑话,大笑话!」

  「你讲够了?讲够了就滚!」孔文敏指着门。

  荆锦威扫住她的手,将她揪到面前。「不过,最大的笑话——」他按着自己的胸口。「是这个被妳利用的男人,他以为他可以感动妳!还每天送花,每天让妳差遣,管接管送,嘘寒问暖!我在妳眼中是条狗吧?不,比狗还不如,是狗的话,主人会摸牠抱牠,我呢?」

  孔文敏光火地说:「你恼羞成怒,你不甘心了?你真够可笑的,我早说过我不可能爱你,是你要一直送花,我没被你感动,你就受不了了?」

  荆锦威吼她:「问问妳自己!问问妳自己!」他冷哼道:「妳现在倒来嘲笑我了,我不过是重复妳做的事,妳还不是讨好荆永旭?还不是因为他不感动就气他恨他,妳有资格说我?妳有吗?」他发狂地吼:「我发现我们两个够悲惨了,我笨妳蠢,我们都混蛋!」

  荆锦威推开她,那力道害她跌在地上。他气呼呼地走了,孔文敏跌坐在地,听见远去的脚步声。

  终于,她把爱她的男人气走了。她冷着脸,告诉自己她不在乎,但百合的香气啊,弥漫着这个地方,她心里已经有了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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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证件都收好了吗?明天去考试不要紧张啊。」苏笙叮咛弟弟,明天荆锦威要带他去考汽车驾照。

  「笔试没问题了,可是倒车还是倒不好。」苏家伟很紧张。

  「你要平常心啦。」

  门铃响起,苏笙开门,是荆锦威。

  苏家伟眼睛一亮,冲上去。「要带我去练车?」

  不,他只是心情差,想来这里平静自己。可是,一见到苏家伟,才想起明天约好要考驾照。「走吧。」他带苏家伟去练车。

  在车上,荆锦威心不在焉,回想着先前的争执。他把话说白了,他跟孔文敏也等于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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