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以慑人的口气对王叔说话,一面替青薰松绑。
“谢——”正跟逸风道谢的青薰,眼角瞄到原以为已不成威胁的王叔又爬了起来并准备偷袭逸风,手脚刚重获自由的她忙一把推开他:“小心!”
被王叔这种人杀死多么冤枉啊!唉,她真可怜……不过,临死前可以看见逸风,她也无憾了……
青薰愣愣的盯着那愈来愈迫近眉睫的匕首。
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匕首突然转了方向,而一个黑影随之向她倒下!
青薰依然是一副惊呆状,她甚至不清楚发生了啥事!
“王叔倒下去了,怕是几天都不会醒来。”
熟悉的嗓音敲醒了青薰呆滞的意志。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挣扎着爬起身,一头撞进逸风的怀里嚎陶大哭。
过去几刻发生的事情实在大震撼了,她需要尽情的宣泄心中的惊惶,专心得甚至察觉不出自己被人横抱了起来,直至……
“痛!你怎么可以打我的屁股?!”青薰杀鸡般的叫痛声响起。然当她的视线触及逸风的脸色,声带旋即自动“罢工”,在眼眶乱转的泪珠也很“识相”
地定住。
后知后觉的她此刻才发现逸风“不气则已,一气惊人”的模样!怒火燎烧的他令人窒息,甚至担心自己会否葬身在他莫名的烈焰中!
好恐怖呀……
“你也懂得痛?”他开口了。
“你……不喜欢我碰你,我不碰你就是。”青薰吞一口唾液,嗫儒道。她以为逸风的发怒与她投入他怀中大哭有关。
“这问题的答案,你晚些自然会知道。” 他的注意力没有因此而分散。“你如果懂得痛的话,便不会说走就走,更不会伤我的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心,又有多担心?就算你误会我将迎娶柳青萝,你也应该先问一下我啊!我是喜欢你的善良,但要我感激你把我让给柳青萝,恕我办不到!而你一个弱小女子却胆敢在冰天雪地潜逃,你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吗?”他一鼓作气的吼道。
晤,将满腹怒气都骂了出来,人好像舒服多了,面色亦稍霁——他是舍不得气她太久的。
“我是不会写。”青薰怯怯的答——
慢着!“你说你娶青萝小姐的事是误会?”
“事实似乎是如此。”他没好气道。
“老爷我是说柳大人——不是讲过你会娶小姐?”
她再确认一次,而嘴角已不受控制的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你也知道是柳大人说我会娶柳青萝,不是我说的?”他忽然顿了一下,“我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为免你再胡思乱想,我决定提早告诉你我们的婚礼将会在下月初一举行!”
婚礼?看来她不只止误会了,还误会得非常严重!她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但一阵惭愧亦随之爬上她的俏脸。
“呢 对不起……”
“嗯哼。”虽说他的气已消,但他若不趁机捉弄她一下,着实太对不起自己。
“对不起嘛……”她歪着头,可爱的说。嗯,以前柳府的总管夫人是如何求总管大人的呢?哎,对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累了,我帮你捶捶肩膀。”她踞高脚,无奈娇小的身子依然构不上逸风的肩膊。最后她干脆勾住他的颈,要他俯下身来迁就他。
“咳咳咳……”依青薰的性子是不会刻意讨好别人的,那她是跟谁学来这身撒娇的功夫?但他对此还是敬谢不敏。青薰这不识力过轻重的小妮子多撒娇几次,他的骨头恐怕会散掉。“我原谅你,我原谅你。”
“我就说你是最好的了!”她喜道,然后作出一个大胆的举动——主动轻吻他的唇角一下。
逸风觉得意犹未尽,但窗外的霜雪似乎有加大之势,而这里肯定是不够暖和的,他们还是快快人城比较妥当。
“那你可以随我回山庄了吧?”
“嗯。”青董把自己的小手人放逸风的大掌中。
于是,两人便牵着手离开了小屋,完全忘记了王叔的存在。
在大雪纷飞的环境下,王叔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了。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他往后定没有余力去找逸风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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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风和青薰入城后,已是初夜时分。
“既然天色已暗,又风雪漫天,我们就在城内住一宿吧?”他怕青薰受不了连夜赶路之苦。
“好……”青薰气喘吁吁。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和饱餐一顿……咦,什么怪声?她循着声音来源,视线最后扫到自己的肚子上——哎,好糗!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逸风要笑不笑的问。
“嗯,我们昨夜西时吃的晚饭……”青薰扳着指头,很认真的答,“我有十一个时辰没有吃东西了。”
“十一个时辰?!”逸风的笑容有点僵硬,“王叔都没有给你食物吃吗?”
“没有。” 她老实的摇头。
“该死!”该死的王叔!他开始怀疑放王叔一马是否做错了。
“你生气啦?”
“不。”他捺着气,轻揉她的发安抚道:“我们现在就找一家客栈用膳和投宿,好不好?”
青薰大力的点头。只要逸风不发怒,万事好商量生气中的逸风太恐怖了,他还是比较适合优雅的形象。
接着,他们走入一间名为“香风栈”的客栈。
两人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用膳。他们刚坐下,一名作掌柜打扮的老人已迎了上来。
“少庄主要吃什么?”掌柜以惊喜的语气问道。
逸风熟枪的点着菜,“酥炸子鸡、百花酿蟹、清蒸石斑、人参鸡汤、桂花糕、红枣糕。”他特意点了几道甜点,他知道青薰是嗜甜如命的。
不一会儿,食物—一送上桌,青意随即埋头苦吃。
逸风看着青意吞虎咽的吃相,不觉又是一阵愤怒——王叔究竟是怎样虐待他的小娘子?!
“好饱!”一会儿,青薰抚着自己的肚皮,赞叹一声。
“姑娘请用。”掌柜异常体贴的奉上一条手帕。
突然,一名年轻小二走了过来。
“少庄主,你来了!你这么久没来,都不知道‘阿呆’成亲了,还有一个小女儿了呢!不过你不用担心,小女孩长得不像爹……” 他手舞足蹈的对逸风说道。
“阿呆?”青薰是有听没有懂。
“是这里的一名小二,也是我的朋友。”逸风忙解释。
“朋友?”她愈听愈胡涂。
“我说过我曾经在山庄旗下的客栈当小厮,记得吗?”
“嗯。”别看她平日总是忘东忘西的,对于逸风的事情她可是铭记于心。
“‘香风栈’就是我待了两年的客栈。京城里凡有‘风’字的商号皆属于山庄的产业。而掌柜、‘阿呆’和这位‘阿笨’都是我那时候认识的朋友。”虽然他居少庄主之位,但他从没有自觉高人一等,对阿呆、阿笨是照样好,照样恶作剧。
“你们好。”青薰笑容可掬。
“这位是——”
“我未来的夫人。”
“呃!”掌柜和阿笨一愣,“少庄主不是已迎娶柳中书的千金吗?”
“不,当日成亲的是我们齐家的一位远亲与柳大人的侄女。”这是他们跟柳自廉商议好的说词;不过柳自廉答应时是极不情愿的模样就是了。
“但——新郎、新娘的名字好像和少庄主、柳千金一样呀。”掌柜搔搔头。
“只是字音相近罢了。掌柜,你当天也有参加那场婚宴,你应该知道我相本不在现场。你想想,我没病没痛,有可能找人代娶新娘吗?”其实是有可能的。
“好像是有这回事。”掌柜回想。
“况且那新娘也不是柳姑娘。听说柳姑娘当时正起程往江南,不少人可以作证的。”逸风再用深具说服力的嗓子“迷惑”掌柜他们。“我也晓得有不少人误会我娶了柳姑娘,令我颇为困扰;还请你们尽量代我澄清一下。”他好不可怜的请求道。
“少庄主,您放心!我拼了命也会帮您澄清的!”
笨笨的阿笨又被逸风的外表骗了,一副为朋友、主子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样子。
呵呵,他相信不出数日,全京城的人均会知道他跟柳青萝没有成婚,毕竟人证物证俱在。
“啊!”青薰倏地哀号一声。她非常迟钝地发现了一件事……
“怎么了?”其余三人一吓。
“逸风……你刚刚说京城里凡有‘风’字的商号皆属于山庄的产业?”她面带菜色。
“对。这有什么问题?”逸风问。
“香风栈、绣风坊、醉风楼、金风珠宝……全都属于我们山庄的。”掌柜补充。
“绣风坊……”果然!她那次因为没钱付账而逃跑的事,“绣风坊”的胖掌柜一定记忆犹新。要是他晓得逃跑的就是他家的少夫人,她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青儿,你没事吧?”逸风对青薰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只关心她是否有事。
“没事。”她苦苦的挤出一个笑容。都怪她这少夫人太不负责任了啦!居然连山庄的商号也不清楚。
看来她只好谨慎行事,避免遇见“绣风坊” 的胖掌柜。
唉,哀怨哪!她为何不能聪明一点?
“少庄主、少夫人,夜已深,您们不如先回房休息吧?阿笨,快去整理房间!”掌柜回头吩咐。
他与阿笨的视线有瞬间的交会,两人均瞧见对方眼里有相同的迷惘——
他们未来的少夫人到底是怎样古怪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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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大亮,风雪初霁。
逸风恐怕天空只是短暂的放晴,所以他和青薰早已经整理好衣装,从掌柜手中拿过一包包子后,便起程回山庄。
“呵——”青薰直打呵欠,走不了几步,干脆拉着逸风的手臂让他拖着走。
逸风啼笑皆非,亏她想出这种偷懒的方法。
“咦?”青薰因为瞄到某样建筑而眼睛一亮。她拉拉逸风的衣袖,“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月老庙?”
“嗯。我想拜拜那棵愿望树。”她指着月老庙大门旁一棵挂满小纸条的大树。“虽然我从未亲眼瞧见这棵树,但我早早就对它好奇极了。总管大人说善男信女入庙拜完月老,把愿望写在小纸条上,月老就会看见,继而成就你的大好姻缘……很神奇吧?”
逸风其实并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揣度这定是庙祝捏造出来吸引信众的。但他只是宠溺的徽颔首。
“总管大人?”
“就是柳府的总管。” 已经跑到树旁的青薰分神回答。“这树好像没什么特别。”她有丝失望。
“不过是一棵普通的树。不过既然我们来了,你可以顺道写上你的愿望。”逸风不忍见她扫兴,遂提议道。
“好啊!”她一脸惊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逸风替青薰入庙内添了香油钱,拿来笔和纸。
“呃,白字怎么写?”青薰腼腆的问。
逸风用手指头在她的掌上写了一个白字。
“首字呢?”她又问。
他如法炮制又写了一个字。
“偕字和老字呢?”总管大人说过许愿是不许第二人知晓的,所以她是逐个字的问。
白首偕老?逸风低哺一次。嗯,不错,他喜欢。
他相当满意的在她掌心又写了两个字。
但他的笑容维持不了多久;当他瞥见青薰竟攀住树于向上爬,他的心几乎吓得跳出来。他可没有忘记青薰曾自树上掉落他的怀中!
“青儿,你在干什么?!”
“挂上这张愿望纸条呀。”青薰从树叶间的缝隙中伸出头,只有一只手勾着树枝,状甚惊险。
“你在地上也可以挂纸条。快给我下来!”他吓人的经验丰富,但被人吓倒还是青薰开的先例。这是报应吗?
“不,我要挂上树顶,让月老可以在第一时间看见我的纸条。”青薰少有的固执。
那也要月老看得懂她的字才行啊!“你忘了自己曾答应我不再爬树吗?”
“我……”她楚楚可怜的扁扁嘴。
他怜措之心顿起。唉,罢了!他跃上青煎攀着的树枝,再搂过她跃至树顶,并肩坐在树枝上。
“好厉害!”青熏佩服的哇哇大叫,还鼓起掌呢。
“看来我小时候应该学武功,而非爬树。”她后悔的喃喃自语。
“下不为例。”他轻点她的俏鼻道。幸好青行他们并不在场,要不然他一定会被他们取笑得没完没了。
“是。”青薰挂完纸条,好心情的踢着脚,但她的双脚倏地定住……
“我们下去吧。”他们还要赶回在呢。
“不行!”青薰脸色有些古怪,向下指着,“你……看看下面。
逸风依言往下一探,“天!你踢断了脚下树枝,而那树枝碰巧砸中了这月老庙的庙祝?那庙祝正怒气腾腾的寻找‘偷袭’他的真凶呢!”他顾不得什么风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娘子运气还不是普通的背,破坏力也不是普通惊人——他真是爱死她了!
青薰任他笑个够,谁教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其实我现在也可以带你下去……”逸风很勉强才能从笑声中挤出这句话。
“不,我们还是先等一下。”她是做贼心虚。
逸风点点头。
“逸风,我……可不可以不做嫁衣?”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嫁裳九成会由绣风坊织造,那她这个少夫人肯定会无所遁形了。
“啥?”
青薰看逸风一脸的匪夷所思,心知他不会苟同她的想法,惟有先搁下这件“正事”——反正她到时可以躲起来——改口问,“我是问你可不可以请总管大人来参加婚宴?”
“当然可以。”他温柔的笑着答允。“柳府的总管对你很重要吗?”
“应该是吧。”她微侧苦头细想了下。“在我五岁进柳府以后,总管大人都很护着我。有一次,另一位丫环偷了东西,却想嫁祸在我身上,也是总管大人力保我的——”
“是谁冤枉你的?”他以慑人的口气问。
“我忘记了!”她皱着小脸道。
“这样说来,柳府的总管对你很好?”他若有所思,“他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他想谢谢他照顾青薰多年,而以后——照顾青薰就是他的责任喽!
“总管大人很喜欢酒,非常、非常的喜欢!他每次喝酒都会背着大娘——就是他的妻子——但是没多久,他就会被大娘捏住耳朵抓回去。还有,他喝得酩酊大醉之时,他就会不停讲话,说很多成语、俗语以及奇人轶事。”她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好笑。
怪不得青薰目不识丁,却不时可以说出一些成语、谚语——虽然她十居其九都是乱用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