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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抹微云 page 13 作者:香雪海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一切都是我嫉妒心作祟。”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微云,我不应该对你大吼大叫,请你原谅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祥二哥,你也不需要跟我道歉,我……”微云发现他双眼痴迷,而嘴唇就要碰触她的唇,她张大眼睛看着他,当他的唇饥渴的要吻上去时,她很自然的将头一偏,他炽热的唇印在她冰凉的脸颊上。

  凌祥一愣,有点失望,却不怪她,把她拥得更紧。

  “微云,不止是你如此,我一样也是替澍清紧张。不过你放心,我瞧他一点也没有将考试放在心上,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想是成竹在胸,信心满满,所以我们只要等揭榜那天跟他道贺就可以了。”

  “如果是这样,我……真的太高兴了。”她想象他身着状元红袍的模样。“真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

  “我也盼望那天的来临,到时候也该着手办我们的婚事了。”

  她颤着,一股无力感渐涌心头。

  “微云,别怕,我会让你幸福的。”

  她闭上眼睛,将脸深埋在他的胸怀,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胸膛是温柔的、安全的,不会惹她伤心哭泣,不会令她倍尝痛苦;她累了,就一辈子这样安安稳稳的靠着他吧。

  第十章

  这天,所有参加考试的举子均齐聚在殿外等待听宣布,看谁能得到皇帝亲手用未笔在那一位举子名字上标正一个“元”,就注定谁能大魁天下,成为新科状元。

  突然地,人潮涌动,喧哗声四起,随即有侍卫扬手作噤声之状,显然是宣示前十名的时刻。

  有八位读卷官鱼贯出来,一一唱读,十、九……探花、榜眼……

  澍清被人挤到远远的门楼角落,心里想着,若是不在十名之列,只能自认学问不如人,只好扭头走人,找个地方痛快醉一场,然后回乡向老母告罪,从此杜绝功名的念头。

  这一分神,他竟错过了唱名。

  “澍清兄,恭喜你,大魁天下。”

  有一人走过来跟他道贺,澍清呆呆的望着这人,一时之间还没有意会眼前发生的事情;接着陆续有一些同年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频向他恭喜,这时他才真正确定自己高中状元。

  一会儿,一位太监引领他到宫中去跪拜皇帝。出了官,又被众人簇拥团团围住,又是恭贺声不断,这一切恍如在梦中,他连被换上状元吉服冠也浑然未觉。

  接着澍清被安排上马车,马不停蹄的拜会每一位阅卷老师,他们都是他的恩师,但是他想点翰林全看杜仲元这位相爷了。

  来到相爷府,澍清投帖求见时,门房见是状元郎,便曲曲折折的将他延入书斋,只见一位长髯老翁正吟朗诗书,抬头看到澍清时,脸上立即浮现喜见弟子的笑容,执起他的手迭声道:“恭喜,恭喜!”

  澍清见他和蔼的慈颜,心头充满温暖和感激,双膝立即拜倒,恭敬说道:“给老师请安。”

  “起来,”杜相爷亲手扶起他,吩咐他坐下来,只和他叙家常。“双亲都安在?”

  “先父见背了,母亲在堂。”

  “有几位昆仲?”

  “澍清是独子,并无兄弟。”

  “娶亲了吗?”

  清云怔了一下,然后毫不迟疑的回答,“没有。”

  社相爷缓缓地拈着白苍苍的长髯,目光不停地在澍清身上梭巡,见他气宇轩昂,一表人材,不住的点头。

  相爷明白他今日的行程必定忙碌,只和他聊了一会儿,便亲自送他出相爷府。

  在谢恩师之后,便是重头戏——状元游街。澍清骑着一匹白马,昂首阔步随着前导差役缓步前行。

  只听见爆竹接连的响着,两旁涌挤看热闹的人潮,你一句、我一句的嚷喊——

  “快来看新科状元,听说江苏安阳人。”

  “你们看,这个状元郎长得真俊俏。”

  就在夹道欢迎、交头接耳的话语当中,新科状元的游街队伍一路走到租赁的跨院,顿时鼓乐大作,爆竹更加响亮。

  澍清一跨下马时,发现与一早出门时大不相同,除了张灯结彩外,最醒目的是新贴的一副红纸楹联,五言对句:禹门三激浪,平地一声雷。

  走进屋里,已是贺客济济一堂。原来在宣读皇榜的同时,立即有差爷前来跨院报喜了。

  “澍清,恭喜,这下子你可真是扬眉吐气了。”凌祥说:“今天你大登科,不久之后即将小登科,真叫人羡慕。”

  “祥二哥,你别取笑小弟。”

  “我怎么敢取笑你这位新科状元,我是特地来跟你道喜,而且是双喜。”

  “祥二爷,何来双喜之有?”在座一位宾客问道。

  “我要出门时,正好遇见相爷府的人,说是相爷对你赞赏有加,我猜他这位得意门生在不久之后可能成为乘龙快婚了。”

  凌祥一说出这桩喜讯,在场的人莫不欣羡。

  “澍清,天下的好事全让你占尽了。”名列第九的何荣进说:“一旦你真和相爷千金成亲,那么你仕途从此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我们这些同年兄弟就要全靠你的提携了。”

  “不敢当,说这些还言之过早。”澍清脸上堆满笑容谦和的说,唇边却扯出一丝丝的苦意。

  大家一直闹到三更天才罢休。澍清带着疲乏的身子要回书斋休息,在经过微云的房间时,见屋里灯还亮着,纸窗上映有人影,他踌躇半晌,便举起手轻叩一声。

  不久,微云前来开门。

  “微云。”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没有如此面对面的说话,此时他竟有些腼腆。“我是看你的房间还亮着,心想你还没有睡下,所以我……”

  “我特地在等澍清哥。”

  “特地等我?”

  “嗯,今天我还没有机会跟澍清哥道喜呢。”微云深深的注视他,险衽一拜,柔声道:“澍清哥,恭喜你。”

  “谢谢你,微云。”今日恭喜之言他听了不下千百遍,却远不及她这声来得踏实有感觉。

  “还有,我听说相爷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你,澍清哥,我真的很替你高兴。”微云努力的让脸上笑容绽得灿烂。“我想今后我再也没机会跟在你身边服侍你了,所以就趁今晚我一并跟你道喜。”

  “你不在……”澍清愕然,紧接着追问:“你不跟着我,你要去哪里?”

  “澍清哥,你真傻,你跟相爷千金成亲之后,你身边哪里还需要我?”

  “我跟相爷千金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为什么你现在要说这种话?”澍清不禁有些动怒。

  “可是这是迟早的事吧。”微云黯然的说,也是在提醒自己。

  他面带愠色拂一拂袖,气道:“算了,现在不谈这件事。微云,上任之前我有两个月时间要回乡省亲,到时候你要跟我回安阳,还是要我送你回杭州?”

  “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留在京城。”

  “你要留在京城?”澍清惊诧,“不,我不答应,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不是一个人,祥二哥会照顾我。”微云低声的说,面无喜色,不带忧戚,两眼只是茫然的望看前方的夜。

  “祥……”澍清怔了一下,随之唇角淡扯一抹苦涩的笑。“我明白了,你说不能随侍在我身边,原来全是为了祥二哥。微云,该跟你道喜的是我,恭喜你找到好归宿,祥二哥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你跟他,我很放心。”他心很痛,鼻为之一酸,他将泫然欲下的眼泪硬生生的给逼回去,声音顿时变哑了。“很晚了,你……休息吧,晚安。”

  说完,澍清旋即转身过去,快步的走回书斋。

  “晚安,澍清哥。”她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喃喃的说,他们俩的情份就在这声晚安划下句点。

  微云从枕下拿出那张儿时离别前澍清送给她的那副两小无情赏菊图,她的手抚着画里两个孩童,这时泪水扑簌簌的滴落在画上,小男孩的脸被泪晕开,模糊了。

  以前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他身上,今后她的爱将紧锁在黑夜里。

  分离在即,所有的行李都搬上马车,在不远处有一顶凌祥为微云准备的轿子。

  时辰到了,还不见澍清回来,小六搓着手焦急的在门口来回徘徊。

  忽闻马蹄声,倏地,就看到澍清骑着马飞快地朝这里过来。

  “少爷回来了!”小六嚷叫,屋里的凌祥和微云急忙的走出来,澍清正好下马。“少爷,不是说去去就回来吗?祥二爷和微云姑娘等你好些时候了。”

  “对不起,跟恩师和一些朋友辞别,耽搁了一些时间。”澍清道歉。

  “没关系。”凌祥说。

  小六端来三杯酒,澍清拿起一杯对凌祥说:“祥二哥,千言万语无从言谢,我今天就用这杯酒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澍清,我们是一见如故,你说这种话就太见外了。”凌祥拿起酒杯,爽朗的说:“我就这杯酒祝你一路顺风,从此仕途平步青云。”

  两人相惜相知一干而尽。再一杯,澍清转身面对微云,脉脉凝视,依依不舍。

  “微云,这杯酒我……”澍清支吾着,仿佛有一块东西梗在喉间,让眼前离别的气氛多一份凄迷。“我祝你永远幸福快乐。”

  说罢!微云早闪在眼眶里的眼泪激动的飘了出来。

  澍清看得心疼,很自然的要将手伸去为她愠泪时,凌祥已抢先揽着她的肩头安慰她,他连忙的又将手缩回去。

  “哭什么?澍清不过是回去省亲,又不是不回来。”凌祥安慰她,“我听说相爷有意将他安排在翰林院,这表示他往后会待在京城,以后我们有的是见面机会。”

  待在翰林院,那就表示他和相爷千金的好事将近了。微云忙将眼泪擦干,举起一杯酒,敬道——“这么说来是喜事了,我真不该哭的。澍清哥,我也祝你永远幸福快乐。”说着,她苦苦的喝下这一杯酒。

  澍清心里也苦,今日一别,相见无期。适才他已经婉拒相爷千金这门亲事,想他要在京城履职是不太可能了。

  “少爷,我们该上路了,否则天黑之前可能到不了驿站。”小六的催促声将澍清从悲凄的思绪里惊醒。

  “微云,我要看着你上轿跟祥二哥回凌王府再走。”

  “不,我和祥二哥看着你离去。”微云坚持。

  “澍清,不论谁目送谁离开,终须一别。”凌祥这时开了口:“何况我们是相见有期,等你回京时,到时候我们再叙吧。你上马,就让我和微云目送你一程。”

  澍清江视他们两人一会儿,便跃上马背,头也不回的扬长离去。

  前方的路尘埃落定,人影杳然,凌祥提醒微云说:“别看了,人已走远,我们回去吧。”他扶她上轿。

  微云整颗心和整个魂都随澍清离去,只剩下一个躯壳随着凌祥摆布。

  微云倚靠在相思亭的栏杆眺赏前方新种的菊花。凌祥知道她爱菊,在她住进来的第一天,便命人把这片园地改种菊,正巧此园有一相思亭,于是这个园子成了她在王府惟一流连的地方。

  凌祥兴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不见微云待在房里,便知道她又来这园子赏菊。他来到园子,见她托腮凝思,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没有唤她,只是悄然的立在一旁在视她。

  自从她住进王府之后,人前她是笑着脸,但是只要她一人独处的时候,她总是这副悲伤的神情。

  “微云,”只要他叫她一声,她会立即收住幽怨,回眸对他一笑,可是她的眼里那抹愁思是无法掩饰。

  “你回来了。”

  “微云,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祥二哥,你在外头忙了一天,这回先歇一会,喝口茶之后,我再听你说。”微云将刚才小婢端来的菊花茶端给他喝。

  凌祥喝了一大口,口齿生津。“这菊花茶真不错。”

  “你若是喜欢喝,我每天便为你准备菊花茶等你回来,可好?”

  “我真的很高兴,以前我一直羡慕澍清身边有你这位可人儿,如今你……”这几日,微云绝口不提澍清,凌祥心知肚明,而今一高兴便脱口而出,等他发现话已来不及收回。“对不起,微云,我不是……”

  “祥二哥,你不必跟我道歉。”微云浅浅一笑。“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

  “对,关于我们俩的婚事,我想问你的意思,你是想在成亲之后再回杭州拜见你爹,还是想在成亲之前回杭州,然后从秦家大门出阁?”

  “祥二哥,我没有意见,你决定就好了。”

  凌祥有点失望,真希望她对亲事能稍微热络一点。

  “好吧,那我就照澍……”凌祥顾忌的瞅她一眼。

  “澍清哥怎么说?”她平静的问。

  凌祥见她脸上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也就放胆的说下去,澍清曾跟我提起你的身世,并说你爹也就是秦老爷,他一直希望能亲眼看你出阁,我想天下父母心,过几天我就派人送你回杭州,到时候我到杭州迎亲,你说这样安排好不好?”

  微云缓缓的点头。气氛滞闷,她又陷入思绪之中。

  “对了,微云,今天我接到澍清十万火急捎来一封信函。”凌祥略带夸张的口吻,引起微云的关切。

  “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起初我也是这么以为,着急的打开信来看,结果你猜信上写什么?”

  “写什么?”微云紧张不安,惟恐听到不好的消息。

  “信上也没写什么,只托我到他之前租赁的住所帮他找一件东西,说是他一生最珍贵的东西,请我务必要找到它。”凌祥从怀里拿出一块玉兔项链,“就是这个,我实在想不通,这不过一块普通的玉,有什么好珍贵的……”

  微云接过玉兔,激动的将它紧握在手心里,目不转瞬的凝视它,见物触情,眼泪再也拴不住的滑下脸庞。

  “微云,你怎么了?”凌祥惊诧的看着她瞧玉兔伤心的样子。“你知道它?”

  “祥二哥,我……”这块玉兔完全击溃她,让她无法掩饰心中的感情。“我对不起你……真的很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凌祥严肃的说。“把你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不要再闷着,一个人独自痛苦。”

  “我利用你,欺骗你……我以为我可以对澍清哥忘情,可是看到这块玉兔的时候,才知道我……我做不到……”她哭的伤心,令人心碎。

  “真是一个傻女孩!”凌祥将她拥进怀里,怅然的说:“在凌王府这几天,你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如今你总算哭出来了。其实我早就看出你的心意,只是我在自欺欺人,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感受到我对你的感情,可是我错了。”

  “祥二哥,像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值得全天下最好的女孩真心真意的爱你。”

  “微云,我心目中最好的女孩就是你。”

  “不,我不配,我不值得你爱,祥二哥,对不起,我没有脸再待你身边,更不能和你成亲,我不能……”说着,微云推开他的胸膛,哭着跑出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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