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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有鱼 page 18 作者:杜默雨

  「……几婆妈僧尼,哦呀六菩提。」非鱼念完咒,睁开大眼,郑重地道:「泥们这里有一个姑娘,她原是南海观音座前的一朵白莲花,不知为何,被强摘来这栋宅子,她心生不满,施行法术,放出浊气,会害欠老爷欠小爷生病喔。」

  「是小观音?!」钱老爷瞪向儿子。

  钱可通吓到了,因为人是他带回来的,又亲眼见到小惜在他身上「作法」,立刻就道:「我马上赶她出去!」

  「不行,太迟了。」非鱼阻止道:「需将她带来,由贫僧将她驱赶出门。」

  「还不快去带人!」钱老爷急喝道。

  不一会儿,钱可通率领两个粗壮丫鬟带来小惜。

  她神情落寞、双眼红肿,幸而衣衫头发仍然整齐,非鱼暂时放下了心,虽然焦急心疼,但也得忍住。

  他又装起怪腔怪调道:「何来浊物?竟敢污了欠家大宅的仙气?」

  小惜惊奇地望向他,两眼一下子涌上泪水,但她很快就咽了下去,镇定地道:「我不是浊物,我是年小惜,他们强将我抓来,他们才是浊物。」

  「真是顽劣不堪,欠老爷欠小爷是大大的好人,是妳作怪。」

  「我还要施法,让他们头晕头痛生病拉肚子……」

  「快!快将她带出宅子,由贫僧在外头灭掉这道浊气。」

  「是,快出去!」钱可通恨不得立刻赶走小惜了。

  来到屋外大门空地,天色已暗,星光昏淡,无法看清外头景物,两位家丁拿来火把,顿时照亮四周。

  「快熄了火,贫僧需借助天地灵气帮忙,不能有火气和恶气。」

  火光灭掉,周遭陷入比刚才更加黑暗的夜色里。

  非鱼指着小惜道:「妳,过来站这里。」

  小惜不为所动,摆出一张倔强的脸色。

  「还不快去!」钱可通以指头推她,碰都不想碰她。

  小惜这才移动脚步,一步一拐地走向前,来到非鱼指定的地方,背对钱家父子和众家丁约三十步之遥,含泪望向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番僧」。

  钱老爷又急又恨,只求保住那袋宝物,狠狠地瞪向儿子。

  「跛脚就是走路慢!你怎么会看上她,惹上一身腥?!」

  钱可通失去平时威风,不敢讲话,他不能瞪父亲,只好瞪向小惜。

  「站在这里不许动。」非鱼拿了一根树枝,用力在小惜四周划了一个圆圈,然后抬起头道:「欠老爷,欠小爷,泥们不许说话,贫僧这就念经驱邪,保泥们平安发大财。」

  「是!是!」钱老爷和钱可通忙点头。

  这时,小惜四周的圆圈慢慢腾起一道烟雾,众人惊讶不已地直瞧那一道又一道不断从地面飘起的烟雾。

  非鱼也让他们看,开始念起没人听得懂的「梵文」:「离婆离婆,离公离公,唵嘛噜啦观自在菩萨,碰隆轰隆,哆啰咚,有请大力金刚,爆!」

  随着大喝一声「爆」,地上冒出火花,有的丫鬟受不起惊吓,拼命尖叫。

  钱可通惊讶地瞧着眼前的变化,一张嘴张得老大,闭不起来。

  「天竺僧法力高超啊!」

  只见以小惜为中心,地上冒出一圈又一圈的烟雾,最里头的那圈已经不断爆出冲天炮似的烟火,再扩到外圈,一圈又一圈爆开五彩缤纷的火花,火光燃放,烟雾扩大,不一会儿,小惜已经被包在烟雾里面,接着轰隆轰隆,爆炸声此起彼落,震耳欲聋,再也听不见有愚大师的念咒声音。

  咻!咻!呼!碰!一支又一支的炮仗冲向天空,有如无数五颜六色的小流星,又如火树银花,一闪一闪地划亮夜空,形成一幅美丽的夜色图。

  众家丁看得目瞪口呆,又是赞叹,又是惊奇,忽然几束「流星」往他们站的方向冲来,众人吓得惊声尖叫,纷纷往大门里面逃避。

  那逃不及的,只能东躲西窜,还得忍受一阵阵呛人的烟硝味。

  「咳咳!」钱可通举袖掩面,呛得泪水直流。「这是放烟花嘛!」

  火光四射,烟雾弥漫,炮声隆隆,如此持续进行了约莫一刻钟,咻呼咻呼的炮仗声才歇止。

  钱老爷和钱可通赶紧出门,抹了抹眼角被熏出来的泪珠,定睛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总算保住那袋闪闪发亮的宝物了。

  「终于送走那个小浊物了,天竺来的高僧就是不一样!」

  「可是,有愚大师怎么也不见了?」钱可通四处张望。

  「啊!」有家丁惊恐地道:「有愚大师变成夫人了!」

  钱老爷更是惊恐,就在宅前的漫天尘烟里,慢慢走出一群大阵仗,全是城里家中的家丁和丫鬟,为首的正是他那位凶悍强势的夫人。

  「哼哼。」钱夫人左右看了一下,冷冷地道:「老爷是放鞭炮来迎接我了?我远远就瞧了满山烟花,好不热闹啊。」

  「夫人,妳怎么……」钱老爷吓得发抖。

  「我怎么知道你金屋藏娇的地方?」钱夫人瞪住钱老爷身边的美妾。「要怪就怪你的好儿子,叫人回家跟老娘讨首饰,说要送他新娶的跛脚媳妇儿。」

  「你?!」钱老爷想揍人了。

  「我没有啊!」钱可通慌忙地道。

  「老爷。」一个家丁过来报告:「有愚大师真的不见了,还有年姑娘也变不见了。」

  屋前再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的炮仗灰屑。

  钱可通狐疑地道:「有愚……有一条『鱼』?可他又不是鱼……非鱼?!」

  钱老爷惊道:「他不是被你陷害关在大牢里,怎么会跑出来了?!」

  钱可通心念一动,急道:「爹,糟了!快去瞧瞧佛堂的东西,看是不是被拿走了!」

  父子俩心里只有那袋珠宝,忘了凶悍的老娘,拔腿就往佛堂跑。

  钱可通冲进佛堂,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珠宝袋,一看之下,立刻傻眼。

  「不肖儿子,跑这么快,累死老子……」钱老爷随后跑到,气喘吁吁地骂儿子。「没事弄尊小观音回家……你怎么变泥人不动了?」

  「爹,不见了。」

  「老爹就在这里,怎么不见了?」钱老爷探头一看,差点昏倒!

  原是一整袋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全变成了一块块灰黑色的石头。

  钱可通又去翻佛经,又是大惊失色。

  「爹啊!这佛经只有第一本的第一页写了梵文,其它几百本都是无字天书,这……这怎么回事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

  钱可通顿悟了。「就是非鱼搞的鬼啊!这臭道士会邪术,牢里关的一定是假的,真的他跑来这里把小惜妹妹和他变不见,又把珠宝变石头。爹!我们再去找包子炳,把那只鱼道士告到身败名裂!」

  「告什么官府?」钱夫人施施然走进来,厉声骂道:「你们父子俩贪财贪色,让一个道士耍得团团转,传了出去,身败名裂的是你们!」

  「是是!夫人。」钱老爷噤不敢言。

  钱夫人伸出指头用力戳下钱可通的额头。「不肖儿,娘早允许你娶妾了,干嘛偷偷摸摸抢来这儿?好的不学,就学你爹金屋藏娇吗?」

  「呜,不是啊……娘啊,好痛!」钱可通跪下讨饶。

  「还有你这老儿,别笑!」钱夫人转身揪住钱老爷的耳朵。「你讨了这个小妾,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呜呜,没有……」钱老爷也自动跪了下来。

  「说起你们父子俩,有样学样,一个个不学好,呜,枉我勤俭持家,将钱家钱庄治理得这么兴旺……」

  钱夫人的丫鬟掩起佛堂房门,不让别人进来打扰,因为夫人一教训下去,可是要讲到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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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暗沉,林中有风。

  非鱼背着小惜,健步如飞,一口气也不敢喘,一路没有停留,直接往江边的目的地跑去。

  感觉颈畔湿湿热热的,小惜的脸就贴在他的肩上,难道是哭了?

  「呜,二哥……二哥……」小惜呜咽喊他。

  「小惜,妳知道是我?」他轻轻地放下她的身子,转身看她。

  「我知道,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了。」更何况是趴在那熟悉的背上?

  「难怪妳刚才演得那么好,我们兄妹俩挺有默契的。」

  小惜抬头看他,泪水掉得更凶。「二哥啊!你的头发……」

  「没有头发了。」非鱼绽出大笑容,用手抹抹他的光头,顺手抹下用面粉黏上去的戒疤。

  「你……你说,你最宝贝你的头发了。」小惜不断地流泪。「你为了我,先是剪发,现在又……又剃……」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还记得二哥说过吗?钱可通迷信,怕神怕鬼,可惜老哥哥不在了,不然叫他出来扮鬼吓人,所以二哥只好装神弄鬼,想办法把妳骗出来。」

  「那也不要扮和尚啊。」

  「我总不能再扮道士吧?而且我的样子很好认,得完全改装才行。」

  「呜,你扮成老哥哥的模样……」

  「我没瞧过天竺人,就照他的样子画葫芦。」

  「头发……」小惜泪流不止,还是心疼二哥最宝贝的头发。

  「我的头发跑到这里来了。」非鱼用手指去搓揉那对粗得过分的大眉毛,掉下一堆毛发,再乱搓下巴一遍,又抹下不少碍眼的大胡子。「哎,这胡子黏得紧,一下子搓不完,得用水洗才行。」

  小惜帮他拉「胡子」,扯不下来,急得猛掉泪。

  非鱼笑着用手掌抹过小惜的脸蛋。「瞧瞧妳,刚才贴在我的肩头,我用煤灰把自己抹得黑黑的,也把妳弄得黑黑的,哎呀,愈擦愈黑……」

  「呜呜,二哥,你也好黑。」小惜还是哭得很伤心。

  非鱼抓下一把「胡子」。「妳知道怎么弄成这种卷卷的胡子吗?只要把剪下来的头发用火烧过,就会卷成这样弯弯的、圆圆的,很有趣吧?」

  「可是……你没头发了……」

  「唉!还想哭呀?」非鱼见无法逗她开心,干脆拥她入怀,拍拍她的背部。「想哭就哭吧,姓钱的欺负妳吗?」

  「没有,他把我关在房里,我记得二哥说他迷信神鬼,所以咬破指头,以血在他身上画符,吓得他不敢碰我……呜……」

  非鱼抓起她的指头,心疼地轻抚她以帕子扎起的伤口,摸着摸着,又将她抱得更紧。

  「小惜呀!妳受委屈了。」

  「不会,我不会委屈。」小惜用力摇头,脸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坚决地道:「我在等二哥来,就算你没来,我也会逃出去,到芙蓉村找二哥……没想到,二哥这么快就来了。」

  「是石大哥的帮忙,我再慢慢告诉妳原委。」

  「可你想这种方法来救我,你的头发……」小惜又哭了。

  「嗳,小惜呀!别管我的头发了。」非鱼捧起她的脸,以指头轻柔地抹去她的泪。「比起妳来,我的头发算什么?」

  他的话令她心悸。二哥宝贝他的头发,而她比他的头发更重要,那她……

  二哥指头的热度令她晕醉,她只能痴心地望着那对带笑的浓眉大眼。

  「小惜,二哥在公堂来不及告诉妳……」

  她心跳如鼓,快要承受不住了。

  「二哥也喜欢妳。」

  她的脸蛋浮出两朵淡淡的红晕,以欢喜的泪水作为响应。

  非鱼见了,更是疼怜,低下头来,亲吻她那两片娇嫩的唇瓣,柔声道:「二哥要娶小惜当老婆。」

  「我……」小惜吶吶地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吗?她不觉握紧两只手掌。

  「不!不行,我有断掌,我会克夫,我不能害二哥……」她低下头,想挣脱非鱼的怀抱。

  「小惜。」非鱼仍紧紧地抱住她,留恋地亲吻她的额头。「我问妳,如果我也有一双断掌,或是注定克老婆,妳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如果二哥有断掌,她是不会计较的,因为她喜欢二哥,不管二哥有怎样的命数,她还是欢喜甘愿跟着他,即使被克死了,她也无怨无悔。

  只因为,跟着喜欢的人,过上快乐的日子,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非鱼见她神情逐渐缓和,又道:「二哥不怕被妳克。好吧,就算我怕死,我当道士的,只要多写几道符贴在床头,这不就得了?」

  小惜轻轻地笑了,泪珠滚滚而落。

  「想通了吗?」非鱼也微笑为她抹泪。

  「我要为二哥一辈子吃斋念佛,我要二哥平安无事。」

  「别!」非鱼笑着拨拨她的额前刘海,「鸡腿很好吃的,偶尔也吃点油荤,让二哥把妳养胖一点,好不好?」

  「好……可是……」

  「唉!还有可是呀?要嫁给我有那么多难关吗?」

  「我们是结拜兄妹,这违了伦常……」

  非鱼开怀大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小事一桩啦!既然我们是以孝女娘娘做见证结拜,只要回去求孝女娘娘就行了。」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孝女娘娘就是我师娘,她不答应都得答应。」

  「咦?」

  「呃……」非鱼抓抓他的光头。「妳跟我这几个月了,也知道我玩的把戏,那个孝女娘娘嘛,其实,呵呵……」

  「我知道,孝女娘娘说我前世的事,是你为了安慰我,编出来唬我的。」

  「啊?!」妹子好象愈来愈聪明了,万一以后带回芙蓉村,她跟着小师娘有样学样,也会欺负老公了呢?

  管他的!他好不容易熬了三百年,终于娶到老婆,还敢奢求什么?

  而且准岳父都说他是愿者上钩,这辈子注定让老婆牵着走了。对于这点,他可是很认命的。

  「来吧,小惜,我们赶快赶路,妳爹在江边等我们。」

  「爹也来了?」小惜感到欣喜。

  「他一直跟着妳,还帮我在钱家宅子前埋炮竹,我们可是跑遍了附近三个城镇,这才买齐了各式炮仗,可惜我们没时间看烟花。」

  「二哥怎么有钱?」

  「嘿!钱可多了。」非鱼拍拍他鼓起来的腰包。「这里头还有石大哥送给妳的嫁妆呢,待会儿到了船上,再让妳慢慢挑喜欢的。」

  小惜的脸蛋热烘烘的,忽然感到害羞了,扭捏着不知如何回答。

  非鱼再亲她一记,恋恋地在她的芳唇上磨来磨去。嗯,好软好香的小嘴,怎么亲都亲不腻,难怪师父可以成天亲着师娘不放了。

  嘿,他也亲上瘾了,为今之计,就是火速拐回去,名正言顺地跟小惜亲个天长地久、地老天荒。

  「走!二哥背妳,咱们打道回芙蓉村去也。」

  「我可以自己走。」小惜轻抿唇瓣,脸红似火。

  「二哥喜欢背妳,还要背妳一生一世,背妳的苦,背妳的乐,好不好?」

  「好!」

  小惜绽出一朵最灿烂美丽的笑容,主动攀上非鱼的背部,仍将脸蛋靠上他的后颈,依恋地抱住他。

  从今而后,她有了非鱼二哥,年年有鱼,幸福有余,共享鱼水之欢……

  想歪了!她脸蛋火热,笑得更娇羞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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