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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成音 page 2 作者:漱玉

  “是。”一群家仆大步走向柳成音,准备带走柳成立曰。

  “光天化日想绑人,你们眼底还有没有王法?”

  “是啊!是啊!想带走成音姑娘,还得看大伙儿同不同意呢!”

  元绍真下令绑人,街上百姓、摊贩们气不过,纷纷出声替柳成音打抱不平,形成两派人马对立,石板大街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各位乡亲,元公子,你们冷静、冷静啊!”柳淳安的声音淹没在人群的鼓噪之中,根本没人理会他。

  “好啊!想跟本公子作对,那就来看看谁比较有本事。来人啊!给我上,抓到柳成音的人,本公子赏银一百两。

  重赏诱人,元家家仆们闻言纷纷奋不顾身往人群冲去,百姓与摊贩们也不甘示弱地使出看家本领,两国人影和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两名当事人之一的柳成音眼明手快,开打前早间一边避难去了。隔着人群,她对着对面一脸气急败坏的元绍真娇笑着,笑容里充满挑衅与得意。

  “柳成音,本公子跟你卯上了。今天不出这口怨气,我不甘心!”柳成音的得意让元绍真看了更是怒火中烧。

  两团人马扭打乱成一片,正值不可开交之时,街上出现一道浑厚嗓音喝止,适时解除这场混乱。

  “统统给我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打群架滋事,成何体统?再不停手,待我一声令下,全抓进县府大牢关禁闭去!”临祈县城总捕头陆清宇威喝道,随后指示身旁跟随巡城的数名官差介人人群,平息纷乱。

  本来是你推我挤的混乱情况,在官兵介人,一阵手忙脚乱后,两派人马乖乖散开,大街上终于回复原来的平静。

  “有人能出来解释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陆清字出声问道。他年二十有四,眉清目朗,为人正直不阿,是汉郡出了名的捕快。

  “原来是陆捕头,小的来告诉您,事情是这样的……”元家一名伶俐的家仆瞧见熟人,赶忙趋上前去“说明”。

  “哦?”陆清宇听了只是淡淡回了一声。

  “是啊!陆捕头您有所不知,那个叫柳成音的姑娘实在太不讲理了,将我家公子骂得狗血淋头,我家公子是何等尊贵身份,岂能受这般污辱?柳家姑娘本就该受点教训,您说是不?”

  “你说的是没错,但就因为这件事情,你家公子就下令绑人?”

  “唉,陆捕头,您这话的意思是…’

  “不论事情谁对谁错,既有纷争,都该报由府衙处理,怎么能够私下绑人?依据本朝律令,绑人勒赎可是杀头大罪,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陆清宇一番话让元家应话的家仆碰了一鼻子灰,元绍真见状骂道:“自作聪明,丢人现眼,还不给我回来!”

  元绍真说罢,转身对陆清宇说:“我爹与金知县的关系,想必陆捕头再清楚不过。今日之事若没个让我满意的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元公子言重了。我素来公事公办,今天的事既然让我碰上,元公子又要求要有个交代,那最好的法子就是上县衙一趟,请知县大人裁断。只是上一趟府衙免不了又要花钱,元老爷子的个性……”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啦!”被踩着痛处,元绍真心有不甘地打断陆清宇的话。不论是大钱还是小钱,只要是花钱,都像是要他爹的命一样!像他最近花在凤儿身上的钱可都是瞒着他爹,偷偷跟账房拿的。

  看来今天这口怨气注定是出不了了。

  “哼!柳成音,这笔账我记下了。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早晚本公子会好好回敬你今日的一切。走,回府去。”元绍真撂下狠话后,带着家仆悻悻然地离去。

  “成音妹子,你没事吧?”元绍真走远后,陆清宇走近探问。

  “嗯,陆大哥来得正好,适时解了围,多谢。”柳成音笑着道谢。

  看着佳人的笑容,陆清宇脸上一热,赶忙道:“维护县城安宁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妹子何须言谢呢?”

  “哎!你们俩别再那边相互道谢了。丫头,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发这么大脾气,惹出一大堆风波,若不是街上大伙儿帮你撑腰,还有陆捕头来得凑巧,我看咱们父女俩铁定要进元府去当免费下人,供人差遣赔罪了。”柳淳安抱怨道。

  “爹,事情已过,好歹我是您惟一的女儿,您就别再念我了嘛!”

  “你这丫头,我真拿你没办法。”柳淳安无奈地摇头苦笑。

  “对啦!柳叔,是元家仗势欺人,成音姑娘做得没错,事情过了就算了嘛!来,大伙儿订的绣品还没拿呢2快快快……”高壮汉子出声吆喝,人群又聚了过来。

  大街上恢复以往的热络,柳成音满脸笑意地与人群对话,继续未完的绣品交易。陆清宇站在一旁守护,眼底有着深深的情意,心下盘算着再过两三年;他升了总捕头,成音妹子也满十八后,就向柳叔提亲,将成音妹子娶回家,两人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看着柳成音脸上渐生的笑意,陆清宇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仿佛在这抹如桃花般娇媚的笑容里看见了属于两人的未来。

  第二章

  从那天在石板大街上与元绍真起过争执后,匆匆过了一个月。温暖的四月天正是春夏交接时节,也正是桃子盛产季节。

  大清早,晨曦散得满地柔光,紫霞山桃花林里处处散着桃子清香,粉嫩红艳的果实令人望之垂涎,柳家父女趁着清晨凉爽,朝露未歇,上山来采收桃子。

  忙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完全升起,桃树下满满三箩筐的艳红桃子正是父女俩一早辛苦的成果。

  提袖轻轻拭汗后,柳成音看着眼前丰硕的结果,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爹,今年的桃子长得真好,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是啊!为了采收桃子,菜田都停了半个月没撒新苗了,商人都到山脚下来收购桃子,爹也大个半月以上没进城卖菜去了。晚点交了货,收到钱,爹上城里去买块新衣料,好让你做衣裳,另外也顺便添点日常用品什么的。”

  “爹,我的衣服够穿就好,不用再买啦!倒是爹的衣服都旧了,您自个儿挑块喜欢的衣料回来,成音帮您做新衣裳。”

  “你这孩子就是这点贴心!不然这么办好了,爹买两块衣料,爹做一件,你自己也做一件,好不好?”

  “嗯。”明白父亲的心意,柳成音笑着点头答应。

  “哈哈哈,好久没看到我的丫头笑得这么开心了。最近爹常看你皱眉叹气,很少说话,想开口问你,偏偏你一见到我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我想问也无从问起,爹真为你担心哪!”

  “爹——”柳成音拉起父亲厚实结茧的手掌撒娇道:“对不起啦!成音本来就不想让您操心才不说的,没想到反而让您担心了。”

  “既然不想让爹操心,那就跟爹说,或许爹能帮你出个主意,问题就解决啦!”

  “我……”柳成音有点犹豫。

  “怎么着,这么难说出口啊?!”

  “爹,不是啦!我是在想该怎么跟您说。我看时候不早了,您先将桃子送到山脚下交给收购的商人,晌午过后回来,女儿煮一桌好莱,加上您最爱的桂花冻一起等您,到时咱们边吃饭,女儿边说给您听,好不好?”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又难以启齿的,该不会是

  “没啦!爹您别乱猜了,快送货去,成音等您回来。”

  “好啦!好啦厂柳淳安笑着,将桃子全搬上板车后,才推着车往山下去。

  柳成音挥手向父亲道别,直到身影不见,她才唱着小曲,轻快踏着脚步回家。

  风儿轻轻吹,吹进妹的心底去;天清清。水悠悠,紫霞山林满桃李。

  提箩筐、入山径,采桃摘李唱小曲;采完桃李回家去,妹是快乐的桃花女。

  清晨微风轻拂,被桃红缀染的紫霞山,有着柳成音嘹亮温润的歌声穿梭其间,余音悦耳缭绕,这个桃花女儿的歌声教风更轻,云更柔了。

  A

  在紫霞山下将桃子交给收购的人,商人见桃子长得漂亮,十分开心,当下爽快地多给了些银钱,让柳淳安乐个开怀。将银子收妥,柳淳安推起车子,赶路进城采买去。

  大半个月没来县城,人了石板大街,一堆熟人见了柳淳安便围过来热络地跟他打招呼。一阵寒暄过后,突然有人提起近日城里发生的大事,立刻引起大伙儿热烈回应,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

  ‘等等,陈三,元家发生什么事?”人多嘴杂地讨论,教柳淳安弄不清楚事情状况,索性抓个熟人直接问道。

  “元家啊,破产了。”陈三简单扼要地回答。

  “怎么可能?元半街视钱如命,节俭至极,怎么会弄到破产?”

  “还不就是一个‘贪’字?听说是金知县给的消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明心公主大婚在即,皇宫公开招标,为公主选取衣裳布料。元半街跃跃欲试,订了一批上等的西域天蚕丝绸要送人宫中,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丝绸在人关前被毛贼给抢了,契约明定的期限到,元半街没货可交,宫里一生气,就把元家家产给充公了。”

  “唉!世事真是无常。那无半街跟他公子呢?”

  “家中什么都没了,奴仆全被遣散,父子俩也早被赶出元家,下落不明。不过,前两天听后街的乞丐头说,在城西的城隍庙里看到两个人跟元家父子很像,搞不好就是他们。”

  “元半街跟元公子现在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落到这个景况…”柳淳安低声说着,心里头有了盘算。

  “柳叔,你在想什么啊?”陈三唤着。

  “喔,没事,没事。”柳淳安笑着:“太久没来县城,我有些事情要办,另外还要帮我家丫头买块新衣料,我得先走了。改天再来大街跟大伙儿叙叙旧,陈三,帮我跟大家说一声啊!”

  柳淳安说完,人已走远,他再回头看看那群热衷讨论元家破产事件的人,不禁苦笑地摇头。

  人聊起他人的是非,总是特别起劲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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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城隍庙前,善男信女来来往往,人人手执清香,虔诚合手祝祷。庙旁有个灰衣人影躲在树下,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过了大半晌,趁着人潮稍歇,灰衣人影趁机往庙后直奔而去。谁知,太过心急,脚步一个踉跄,他狠狠地在地上跌个大跤,怀里藏的两个热呼呼的白馒头也跟着飞了出去,即落在地面,沾了泥,成了灰馒头。

  “可恶!痛死我了。”  灰衣人影边咒骂边起身。当他视线落在地上的馒头时,情绪全然失控。“我的馒头!我辛苦抢来的馒头!这是要给爹吃的啊!真他娘的!我真是个浑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浑蛋!爹已经两天没吃了……爹……

  这两个馒头是方才在石板大街上踉一群乞儿打架抢来的,虽然是抢赢了,他也带了一身的伤。好心的馒头婶每天都会留十来个馒头给乞儿们吃,只是僧多粥少,想要有热馒头填肚子,就得靠本事。

  灰衣人影的哭喊声引来了人群。

  “这位兄弟,你怎么了?怎么在这儿哭啊?”有位大婶问道。

  “是啊!这儿是城隍庙,人多,当众哭泣多难看,别奖啦!”又有人安慰。

  “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或许咱们可以帮帮忙。”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句句都是关心,灰衣人听了止住了哭泣,转身向众人说谢。

  “唉,你不就是元半街的儿子元绍真吗?”人群里有人认出他来,虽然是一身灰衣,衣衫褴楼,脸孔也脏兮兮的,但从相貌上仍是可以轻易认出来。

  “对啊!对啊!是元公子嘛!”

  “真是可怜哪!竟会落到这等地步。”

  未料自己竟然会被认出来,往昔的风光对照今日的落魄,教元绍真甚为难堪,众人怜悯关心的眼光对他来说犹如利箭一般,深深伤了他的自尊,他受不住。

  “不是,不是!我不姓元,你们认错人、认错人了!”元绍真大声否认后,便掩面朝庙后奔去。

  而庙前徒留一群错愕的百姓及那两个沾泥又被元绍真踩扁的“白”馒头。

  这一切全落人立在庙前另一侧树下的柳淳安眼底,在众人都散去后,他提着刚刚买的热包子,跟随元绍真消失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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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隍庙后院的老榕树下,长长的榕须垂下,随着风拂,轻轻款摆,好不惬意。

  树下躺个人,大白天的,又是春夏交接时节,气候逐渐炎热,百姓们都换穿轻薄料子的衣裳了,但树下这个人身上却还里着一条厚厚的破棉被,着实奇怪。

  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加上僵直不动的身影,在在显示他生了重病,倒在这里。

  冲出人群,一路飞奔到老榕树下;元绍真才停下脚步,一身狼狈地站着直喘气。

  “可恶……可恶……”手握成拳;猛力地敲着树干,元绍真大喊着,借着捶打的动作,将心中的屈辱与不愿—一发泄。

  “老天爷,为什么?我元绍其自从没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为什么你要让爹跟我走到这个地步?以前的我们是养尊处优、衣食无缺,现在却是得想尽办法,与人低声下气,甚至是打上一架才有得吃。与其让我们过这种日子,你为何不干脆让皇帝下旨砍了我们父子的头比较快?!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爹不要,我也不要,我过不下去了!老天爷,你听见了没?”元绍真对着天大声抗议,将心中累积多日的不平与怨恨全部说出。

  家被抄了,什么都没了,亲戚朋友都在瞬间成了陌路人。父子俩身无分文,更没有落脚的地方,十多天来在外四处流浪,世间的人情冷暖教他们两人在这短短的时日内尝遍了。

  被人讥讽耻笑,被人捉弄、丢石头。肚子饿到受不了跟人乞讨,却讨到馊掉的菜饭;有好心人告知馒头嫂每天送馒头的事,让他高兴又感激,可是也得耗上大半晌跟一群乞儿打架,弄得浑身是伤,才能抢到馒头。而他最心爱的凤儿在得知元家破产之后,立刻划清界线,绝情以待,更让他彻底寒了心。

  天要让一个人成长有很多方法,走投无路就是其中之一,这段日子来在生活与精神上的折磨已够让元绍真明白个彻底。

  过去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元绍真早就死了。

  情绪发泄完,元绍真颓丧地坐下来,对躺在地上的父亲说话:“爹,对不起,都是绍真没用。今天本来抢……弄到两个热馒头要给您吃的,可是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馒头给弄脏了,所以……”

  元绍真说着说着,觉得情况不对,听见没东西吃,他爹怎么都没反应?他赶忙拉开棉被,才发现元荣脸泛红,呼吸沉重而混乱,手往脸上一探,高烫的热度让他吓得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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