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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荷恋 page 19 作者:晨蔷

  亦寒的心在一阵阵绞痛,因为爱得太深和用情太甚而绞痛。

  但是,他很理智,知道现在不是表示同情的时候,而是应该用他的力量,帮助风荷安全度过这一感情危机。就像刚才他硬起心肠、板下脸来,逼着风荷喝完那杯牛奶一样。

  “风荷,亲爱的,我想问你,这一天一夜来你那么伤心,是因为你终于知道了一个事实?”

  风荷是个多么聪颖的姑娘,她马上听出了亦寒话外有音。她悲凄地辩解道。

  “可是,这个事实太残酷了,它改变了一切:”

  “哦,我懂了!”亦寒仿佛恍然大悟似地说:“它使你回想起不少往事,甚至使你从中得出一个结论,原来你的父母从来也没有像对待亲生女儿那样对待过你,对吗?”

  “不,不是的,”风荷急忙否定,“他们对我太好了,不能再好了,我的女同学们没有一个不羡慕我……”

  “那么,是不是从昨天开始,你决定从今以后,不再把伯奇夫妇当成你的亲生父母那样看待了?”

  “我怎么会那样?”风荷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是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对我来说,他们永远是我的亲生父母。”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妈妈告诉你的那个事实,究竟改变了什么?”

  是啊,究竟改变了什么?

  实际上什么也没有改变!

  好啊!原来是让我落入他的陷阱!

  风荷气恼地用拳头使劲擂着亦寒,“你坏,你坏,人家那么难过,你还……”

  亦寒趁势把风荷搂到怀里,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体贴地说:

  “风荷,我何尝不知道你心中的哀痛,你的心灵哪怕受到一点点伤害,我的心都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疼。”

  风荷抬起眼睛,接触到了亦寒那深邃的眸子,她马上就酣醉在其中所蕴含的浓情蜜意里。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凄美的笑。

  夏亦寒被这笑容所感动,轻柔地吻了吻她,又接着说: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所遇到的事并不像你所认为的那么可怕,它并不能改变什么。何况这是个事实,知道了总比永远蒙在鼓里要强,对吗?”

  风荷紧倚在亦寒的胸口,听任亦寒用下巴和面颊摩婆着她的额头和黑发。她感到那么惬意,那么安全,真想就这样沉睡过去,永远不需要再思考,不需要再去面对这个世界。

  但是,这怎么可能!

  她惘惘然地抬起头来,说:

  “也许,你刚才的话有道理,只是我总觉得,这次我是真正地失落了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出身在一个怎样的家庭里,也许,那是一个很可怕很下贱的……”

  “出身就那么重要吗?风荷,低残的家庭不乏有作为的后代,高贵的血统也不见得就不出社会渣滓。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祖先和父母,又有什么必要去背出身的包袱?我可不管你的先人是皇亲国戚,还是乡下穷百姓。我爱的是你,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一个风荷……”

  亦寒的热吻急切地落在风荷的脸上、唇上,她也全身心地响应着亦寒的爱抚。

  半晌,风荷才闪动着亮晶晶的眼睛,充满希望地说:

  “但愿如你所说,我们这个家不会因为这个事实而改变。”

  亦寒明白,这大概是她最后的一点儿顾虑了。他耐心地说:

  “风荷,家是血缘和感情的纽带。依我看,后者比前者更重要。虽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你和伯奇夫妇和令超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们之间的这份父女、母女、兄妹感情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只要它没有被否认,那么家庭的温馨、和睦和欢情就不会变。”

  风荷自己也奇怪,亦寒对她就有这么一种魅力。他的话句句都能直接说到她的心里,令她信服,她现在是真正释然了。

  宽慰地打了个哈欠,她迷迷糊糊地说:“我睏极了,我想睡……”

  话还没说完,这个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身心交瘁的姑娘已伏在她心上人的膝上,舒坦地睡着了。

  这时,亦寒的眉头却渐渐蹙拢了。他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伯奇夫妇把这个秘密隐瞒了十多年,为什么现在突然要揭穿它呢? 

  夏亦寒的疑问,当然也应该是风荷的疑问。不过当时她因极端的疲劳困倦,来不及想到它。等她睡够了,醒来之后,这个问题就自然而然地爬上了心头,并因为久久思考不出个结果而顽固地盘踞在那里。

  然而,很快,她就明白了。

  那是第二天夜晚,她独自面对一盏台灯,托腮沉思。

  门上有人轻轻敲了两下,没等她答应,令超就走了进来。

  “哥哥,”她回过头来轻轻叫了一声,看看令超的脸色,她立刻感到,他有话同她说。

  今超落坐在那张小小的扶手椅上,面对着风荷。

  他们默默地相视了几分钟。

  “体息过来了吧,”令超打破了沉默。

  风荷点点头。

  “你心里现在一定有想弄明白的问题,”令超说。

  风荷又点点头。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恰恰是现在来向你揭明这件事?今天晚上,我要把原因告诉你。”

  令超看见一道光亮闪过风荷的眼睛,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他把手慢慢伸进口袋,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了。

  “哥哥,你……,”风荷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忽然满脸愁云,而且竟抽起烟来,他从来没有这个习惯呀!

  一支烟快吸完了,令超并未开口,他又重新点上一支.用劲吸了几口。他根本不会吸烟,被呛得咳嗽起来。

  “哥,别抽了,”风荷拿过一个烟缸来,硬让令超把烟捺熄。

  令超过长的沉默,使风荷感到惊奇。她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哥哥。

  “风荷,我,我想……”

  风荷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嗫嚅起来。

  “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呀!”

  “风荷,你说,”令超慢慢地开了口,忽然扯出了另一个话头,“你说我是怎样一个哥哥?”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风荷的语调中充满真诚和感激。

  “不,”令超摇摇头,沉重而艰难地说,“我也许是世界上最不好的哥哥:”

  风荷乌黑的大眼睛惊讶地直视着令超。

  令超慢慢抬起头来。他那被爱情燃烧得发烫的眼睛,喷射出异样的光彩。

  “因为……,因为我爱上了你,不愿意也不甘心只做一个哥哥……”

  风荷似乎并没有听懂令超的话,她愣了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苍白的脸立刻被一片红云所笼罩。

  “风荷,我……”

  令超正要往下说,风荷突然扑过去,张开小手,捂在他的嘴上:“哥,请你别说了。”

  “不,让我说,我一定要说,”令超一把抓住风荷的手,那余势轻轻一带,就把风荷整个儿揽在了怀里。

  有几秒钟他们的身体紧贴着,从未有过的那么紧贴着。但也就是几秒钟,令超已感到风荷的身子是僵硬的。他松了手,踱开几步,仿佛不是面对风荷,而是面对着自己的心,倾诉起来。

  “风荷,我向你坦白。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别你的爱已不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你已经成了我心目中的恋人。

  “是的,你不会感觉到,你还小。我也知道你还小。可是,我天天在盼你长大,快长大。我想,总有一天,我要亲口告诉你,我要娶你,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哦,风荷,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美,有多可爱。你一颦一笑,一言一动,都让我心迷神摇,都让我热血沸腾,不能自已。我费了多大的劲,才保持住哥哥的身份和尊严!你知道,我经历了多么可怕的心灵煎熬!

  “你终于高中毕业了,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你有权利爱,也有权利被爱了。我几乎每天都想跑到你面前,倾吐那灼烧得我心疼的满腔情愫。

  “可是,在我们面前横着障碍:我们是兄妹,尽管你到我家来时,我已十多岁,我知道这兄妹只是名义上的,可你并不知道。而更糟糕的是,医生发现我患有严重的心脏疾患,如果不彻底治好,我的寿命是很有限的。

  “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难道也能爱吗?如果我爱你,我又怎么忍心拿我这病残的身躯成为你的拖累!所以,我决心接受夏医生的忠告,去做心脏手术!谢谢你风荷,你给了我动力,也给了我鼓励。

  “心脏手术并不能绝对保证成功.我想好了:手术失败,这是天命,我认了;手术成功,这也是天命,我将向你说出一切,听候你的裁断。

  “爸爸妈妈起初不赞成我的想法,他们既怕手术失败而失去我,更怕说明真相而失去你。可是,父母毕竟是无私的,他们只希望我们幸福。他们终于同意了我的冒险。

  “如果说明真相曾一度使你惶惑痛苦,我想,那只是暂时的,也是你无法永远避免的。你最终一定能原谅他们。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又总是充满幻想的,他们希望我的求爱能够成功,那我们这个家将是世上最美满的家了!

  “风荷,你在听着吗?现在,就等你一句话了……”

  是啊,只要一句话,甚至只要一个字,就能够决定令超和这个家的命运。

  这句话,这个字,实在太难出口了,因为风荷此时头脑虽然昏乱,但她满脑子却只翻腾着一个字,那就是“不”。

  哥哥的倾诉,铁石心肠听了都会心软,但那只是他的感觉,不是我风荷的呀!她不能接受令超所坦露的恋人之爱,她不愿改变在这个家中的女儿身份。然而,她又实在不忍刺伤哥哥的心,不忍拂逆二老的深情厚恩!于是便只有沉默,可怕的沉默。

  “风荷,哦,风荷,”令超柔声地呼唤她,“你不必马上答复,你应该好好想几天……”

  风荷抬起了头,眼泪禁不住哗哗直流,透过泪帘,她看到令超那充满期待的脸。她说不出一句话,身子一软,就哭倒在床上。刹那之间,整个外界的天地都在她的悲哭中消失了。

  等她哭够,把头从泪水打湿的枕头上拾起来时,令超早已不在了。

  这时,一阵头疼袭来,是那种熟悉的、仿佛头皮要炸裂的感觉。

  天哪,我可不要犯病!不要!不要!

  风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憋不住地叫出了声:

  “亦寒,快救我,亦寒,我害怕……”

  亦寒真的出现了!风荷觉得自己正依在他的肩头,在认真听着他的话:

  “风荷,每当犯病的预兆出现时,你试试,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着你身边的一个实体,想想现实生活中最令你难忘的事,不要让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感觉把你盲目地带走。冷静!冷静!”

  风荷睁开眼,一把抱过前几天亦寒特意带着她去城隍庙,给她买来的一个可爱的娃娃。脑子里清楚地想起了那天他们在城隍庙游玩的愉快情景……

  剧烈的头疼倏忽消失,风荷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她浑身冷汗淋漓,但是心中十分庆幸,自己避免了一次发作。

  经过彻夜未眠的思索,第二天清晨,风荷给令超回了一封信,很短,只有几句话。

  虽然你不要我马上答复,但我还是要立即和你说说心里话。哥哥,如果我出于对这个家的养育之恩而答应你我确实这么考虑过),那么,我想,实际上我们俩就永远失去了对方。如果我听任自己的感情而拒绝你,那么,我就永远不会失去我最爱的哥哥,而你,则永远拥有我这个妹妹。

  第七章

  今天叶伯奇没有去银行,早饭后,他和妻子一起来到女儿的房间。

  风荷则则起身,连睡衣还没有换去,正背对着房门,脸朝窗外呆立着。

  伯奇夫妇推门进屋后,风荷缓缓转过身来,夫妇俩立刻发现她满面宿泪的痕迹。

  “妈妈,”风荷带着哭腔叫一声,扑了过来,叶太太紧跑几步,双臂拥住了女儿。

  伏在妈妈肩头,风荷感情复杂地抽泣着。

  叶太太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脊背,嘴里直说,

  “好孩子,别哭,别哭。”

  她自己却忍不住把泪水洒在了女儿的身上。

  伯奇绕着相拥而泣的母女踱了一圈,等她们唏嘘之声稍停,才以沉重的口吻说:

  “风荷,你给令超的信,我们都看了。我和你妈来请你原谅,也请你原谅令超。”

  谁知这话反而使已渐渐停止哭泣的风荷重又流出了串串泪珠。她大声叫道:

  “不,爸爸,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你不怪他?”伯奇把一只手搭在风荷肩上问。

  “应该请求原谅的是我,爸爸,”风荷流着泪说,“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哥哥,可是,我没有办法……”

  “不许这样说,风荷,”叶太太制止她,“你并没有错!我和你爸都懂得,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爸爸、妈妈,你们还要不要我这个女儿?哥哥他还要不要我这个妹妹?”风荷摇着伯奇夫妇的肩膀问。

  “风荷,别说傻话。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你哥哥的好妹妹!”叶太太慈爱地说。

  伯奇的话更充满了真挚的温情:

  “风荷,十五年来,你给了我们许许多多的安慰和欢乐,我们会永远感激你、永远爱你的。这次,我们这样做,一方面是实在不得已;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你迟早应该知道真相。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不知道你的亲人是谁,但我们却并不想独占你,如果有一天你的亲人找来,究竟是去还是留,你有完全的自由……”

  “不,爸爸,”风荷又叫了起来,“我永远不离开你们!”

  “你啊,你啊,”叶伯奇怜爱地拍拍女儿的头,笑着说,“这才真是傻话!女儿家总是要出嫁的么!”

  叶太太将风荷一搂,对伯奇噘起了嘴:“出了嫁,也是我的女儿!”

  “对,还是你妈说得好。”叶伯奇愉快地接受了太太的纠正,“好啦,风荷,最近这些天,你的精神经受了一次重大考验,我很高兴,你变得坚强了,成熟了,像个大人了。现在一切都已过去,从今天起,你应该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一样快活,那我和你妈就高兴了。”

  伯奇的话像一股温暖的泉流,注入风荷心中。

  但是,她马上想起了哥哥,可怜的哥哥:

  “爸爸,哥哥,他……”

  “放心,他是一个懂事理的男子汉,相信他经受得起。”怕奇把脸转向妻子,“对吗,淑容?”

  “是的,我相信,”叶太太肯定地点点头.

  三天以后。

  上午十点多钟,夏亦寒正在医院忙着,接到叶令超打来的电话。

  令超说,有要事与他商谈,请他务必于十二点准时到梅龙镇酒家见面。

  亦寒把事情处理完毕,便驱车前往。

  令超已在梅龙镇酒家门口恭候,他一直把亦寒领到二楼一个僻静雅致的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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