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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荷恋 page 15 作者:晨蔷

  “是啊,夏医生,我们全家都感激你。”伯奇在旁说。

  “别客气,叶先生。主刀的刘医生说,病人体质不错,情神状态也好。他们手术成功,跟病人的良好配合也是分不开的。”

  夏亦寒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拿起令超的手腕搭了搭脉搏,翻翻他的眼皮,还检查了他的舌苔。

  “心跳正常,脉搏有力,心率也齐。昨天我和刘医生通过电话,他说,下周拆线后,再观察半个月,就可出院了。”

  令超紧紧握住夏亦寒的手。心想,从此我就是一个完全健康的人,我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听见没有,拆了线还得住半个月,才能出院,”叶太太对儿子说,又指着令超向亦寒抱怨:“他呀,这两天就闹着要回家呢!”

  夏亦寒笑了:“那可不行。而且,即使出了院,开头半年,也还不能剧烈运动,注意保暖,不能感冒。要让心脏逐步适应新的要求,承担起它的负荷来。”

  伯奇夫妇和令超都连连点头。

  又聊了几句,夏亦寒说病人该休息了,站起身来告辞。

  伯奇夫妇一直把他送到病房门外。

  夏亦寒请他们留步,但两位老人执意不肯。这时,站在他们身后的风荷说:

  “爸,妈,我代你们送送夏医生吧。”

  伯奇夫妇这才让步。

  亦寒与风荷走在安静的病房走廊上。风荷悄声说:

  “我们不坐电梯,好吗?”

  亦寒点头同意。

  拐过弯,看不到两位老人了,风荷用尖尖的手指轻轻触触亦寒的手背,说:

  “我们分别有三千年了,对吗?”

  亦寒反手紧紧捏住风荷的手,问道:

  “你说什么,三千年?”

  “还记得那些神仙故事吗?有道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和你在一起,就像在仙境里一样。所以与你分别一日,就好像一千年那么长,”风荷娓娓道未,“我们分别了三天,不就是三千年吗?”

  “哦,这倒是一种新的妙解,”亦寒哑然失笑,风荷的绵绵情意使他心弦激荡,他强制自己,才没把她揽进怀里。

  “我想你,真的!”风荷突然驻足,凝视着亦寒。那双瞳仁又大又黑的眼睛,闪烁着炽热的火花。

  亦寒大胆地把她拉近自己,在她的唇上深深一吻,算是自己的回答。

  风荷羞得满脸通红,幸好走廊上没有别人。

  “今天晚上,我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游玩,五点钟的时候,我来接你。”

  “去哪儿?”风荷兴奋地问。

  亦寒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印制精美的请帖,递给风荷。

  风荷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中秋佳节将临,天上人间共圆。兹定于九月二

  十日下午六时,假座阿波罗号游艇(泊于外滩二号

  码头)举行赏月晚会并作浦江一夕之游。恭请夏亦

  寒先生大驾光临,不胜荣幸之至。

  丁西平白蕙拜启

  九月十二日

  在请帖末尾的边空上,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钢笔字,写道:

  亦寒,一定要来,一定要带上你的女友,切切。西平字。

  亦寒等风荷看完,轻轻地问:

  “跟我去,好吗?”

  风荷默默地点了点头,问:

  “丁西平,是谁?”

  “他是我的老同学。高中时代,他,我,还有一个辛子安,号称华夏三剑客’……”

  “华夏三剑客?”

  “是啊,华夏中学的三剑客,三个生死莫逆的朋友啊。后来,丁西平继承了他父亲的恒通公司,现在是个大企业家。辛子安学了建筑,是个颇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而敝人么,你看到的。成了一个小小的医生。”

  “那么白蕙,当然是他的夫人啰?”

  “是的,你应该见见她。她是除了你以外,天下最美的女性。”

  “辛子安呢?”

  “他快要结婚了。他未来的夫人有一个动人的名字。”

  “叫什么?”

  “楚楚,楚楚可怜的楚楚。”

  “人也一定长得很美?”

  “我没见过,我想是吧。所以今天我们应该去。”

  风荷微微歪着头,沉吟着说:“亦寒,我有点怕……”

  “怕什么?你那么光彩照人,那么温柔可爱,朋友们准会喜欢你的!”

  “我,其实,我只要你……”

  “傻姑娘,你难道能一辈子不见人吗?”亦寒朝她体贴地一笑,“你放心.有我呢。”

  他们说着,已走出了病房大楼,走过了医院的花坛草地。

  “你该回病房去了。你说,我到哪儿接你?是你家还是这儿?”

  风荷想了想,说:“在我家路口拐角处那个凯凯服装店门口吧。我想过些日子再告诉爸爸、妈妈我俩的事。”

  三天前,丁西平派司机专门把请柬送到夏亦寒家中。

  第一个看到这张请柬的,并不是夏亦寒,而是严绣莲。

  虽然已经开学,绣莲却搬回家来住了。这个姑娘经过反复思考权衡,决定不轻易退让,她要试一试自己的魅力,她不相信自己会败在那个幼稚柔弱,看上去多少有点病态的丫头手下。

  她一如既往地和亦寒相处,丝毫不让她觉得什么异样,反而更频繁、更温柔地表露出对他的关怀和爱恋。

  自从接到丁西平的电话后,夏亦寒一直想找个机会和绣莲好好谈谈,但再一想,又觉得无从开口——人家并没表示过什么,冒昧去说,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被视为自作多情,甚至无理亵读呢?于是,他也只好一如既往,恪遵手足之情,像过去一样坦然地接受绣莲的照料。

  丁西平的司机到夏家时,亦寒不在家中,是绣莲从司机手中接过请帖,也是由她放到亦寒书桌上的。

  虽然司机已大略讲了一下游艇夜宴的事,但绣莲仍克制不住好奇。她看到信封是开口的,便索性站在书桌前,抽出里面的帖子看了一遍。

  丁西平、白蕙夫妇她慕名已久,很想与他们交往。前不久,她主动要去给他们的孩子看病。因为她知道,亦寒很看重这对朋友,所以,那天在丁家她很下了一些功夫,过后又和白惠通过几次电话。

  当看到丁西平专门写了带女友这句后,她心里明白,这其实就是让亦寒带上她。

  按西方习惯,出席这种聚会,带夫人是不言而喻的,本来无需另外注明。女友不同,属于可带可不带之列,所以丁西平才特意细心地补上那么一句。在丁西平夫妇心目中,那女友不是指我严绣莲,又是指谁呢?他们那么聪明老练,绝不会对我那么多暗示毫无知觉!

  三天来,她一直在盼着亦寒表哥向她谈起这事,并邀请她作陪。她不止一次地想象着,伴着亦寒参加这次曼歌轻舞、红灯绿酒的夜游的甜蜜情景。

  为了在众多女客中不显得寒酸,不丢亦寒的脸,她还特意去买了一件漂亮的外套。

  但是,星期五、星期六都过去了。亦寒就好像从未看到过这张请帖似的,对了西平的这次邀请竟只字不提。

  绣莲很纳闷。她先是猜想,表哥是不是根本不想去呢?是的,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上的应酬,曾经谢绝过多少次这一类的宴请。再一想,不会吧,表哥虽然对一班商人都很鄙视,但唯独对丁西平,每次谈起,总是推崇备至。他家的聚会,表哥不会不去,

  一直到星期六晚上,当绣莲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时,才恍然大悟:表哥显然是在故意逗她玩呢!要到明天,聚会正式举行的那天,才宣布带她去,给她一个突然的惊喜。

  对,一定是如此!这些男人啊,就是爱自作主张,不想想女孩子哪能和你们一样,说走就走,难道就不需要点时间作些准备?幸好,我昨天上街去买好了衣服。

  这么一想,绣莲就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昨晚入睡太迟,今天绣莲下楼来吃早饭时,已经九点过了。

  菊他大阿姨说,亦寒一早就出门去了。她不禁一呆。这时玉姑在一旁说,亦寒午饭前一定回来的。她这才放心了一些。

  吃午饭时,绣莲不自禁地时时偷眼瞟着亦寒,等着他提起今晚的宴会。但亦寒只顾津津有味地与玉姑、大阿姨边吃边聊,始终未涉及那个话头。

  绣莲几乎是食不知味地熬过了这顿午饭。

  菊仙看大家都放下筷子,便开始收拾桌子。

  绣莲知道,每个星期天,亦寒只要不出门,接下去就要去自己房里小憩一会,然后看书,一直到晚饭时分才下楼来。

  这可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不能再等,不能再放过了!

  她脑子一转,决定从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开始她的试探。

  “玉姑,我看大阿姨今早买了个好肥的鸭子,是不是今晚我们吃八宝鸭?”

  “哦,这是准备明晚过中秋节时吃的,”文玉说。她刚放下碗筷,又拿起了毛衣针,坐在沙发上,给儿子织一件毛线外套。

  “玉姑,好东西何必要放在一顿吃呢?明天的菜不少了,鸭子就今晚吃吧。表哥,你同意吗?”

  绣莲似乎是随口问亦寒,其实这时她心里十分紧张。

  “好啊,我赞成今晚吃。”亦寒靠在沙发上,微笑着表示赞同。

  这么说,他真的不准备赴宴去了!既然如此,他当然也就没必要和我提起这件事。

  绣莲这么一想,不知为什么,心情陡然轻松了。虽然,想参加聚会的希望明明落了空。

  偏偏这时候菊仙插了一句:

  “我看还是明天吃,今晚亦寒又不在家吃饭。”

  “我不在有什么关系,”亦寒笑着说,“你们可以吃么。”

  亦寒说得若无其事,绣莲却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他晚上不在家,他要出去!他已经对大阿姨说了,玉姑也肯定知道,可就是对我封锁消息。这不明明是想回避我,甩开我吗?

  一股怨恨之气,腾地在绣莲胸中升起。她头脑轰响,真想发作,只好拚命紧咬嘴唇,以免自己失态,以致于连文玉关照菊仙,鸭子就按绣莲的意思今晚烧,她也没听见。

  整个下午,她都站在三楼自己房间门外,心神不定地倾听着二楼的动静。

  四点钟刚过,她听到二楼表哥的房门开了。

  她悄悄从楼梯拐角往下望,见亦寒换了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领带,先到和他毗邻的文玉房里去了一下,然后就跑下楼去。

  不一会儿,就听到停在天井里的汽车发动的声音。

  绣莲阴沉着脸,回到自己房中,失望地躺倒在床上,两眼瞪得大大的,死盯着天花板。

  猛地,她一个翻身,从床上跳起,冲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匆匆理了理头发,然后连衣服都不换,拿了个小提包就下楼去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文玉的房门,来到楼下厨房里。

  菊仙正在那儿忙着烧鸭子,大砂锅的盖子开着,腾腾地冒着热气。

  “大阿姨,我出去一下,买点儿东西。”

  绣莲话音未落,不等菊仙抬起头来,她已跑得没影儿了。

  “绣莲。早点回来,等你吃晚饭呐!”菊仙对着门外,高声地关照着。

  绣莲记得清清楚楚,丁西平的请帖上写得明白,阿波罗号游艇停在外滩二号码头,晚会是六点开始。

  她一出门就乘了两站汽车,然后又改搭电车,直奔外滩。

  我倒要看一看,他究竟是不是带着那个丫头去。先弄清楚了情况再说,这大约也是医学科学训练在她身上的反映吧。

  将近五点半,绣莲赶到外滩,她直奔二号码头而去。

  阿波罗号是一艘崭新的豪华游艇,通身白色,上面装饰着无数彩色灯泡,用红色油漆写的“AbrOUO”几个字母,在最后一道夕阳的映照下,分外耀眼夺目。

  时间还早,客人们似乎还没到。绣莲决定选择一个能隐藏自己,又能清楚看到游艇的地方。

  正好,就在游艇停泊的码头对面马路上,有一队人打着旗子,敲着洋鼓,吹着喇叭,推销一个银行新发行的有奖债券。掏钱买债券的人不多,但围在边上看热闹的人不少。

  绣莲立刻混到这群看热闹的人群中,只不过她的目光不是对着那些起劲的吹鼓手,而是盯着对面的码头。

  她看到陆续有几辆汽车开来,汽车里下来的男女,通过码头上了游艇。

  也有几对夫妇没坐汽车,而是手挽着手,步行而来。

  远远地,她费尽目力盯着游艇看。只见丁西平夫妇,白惠著一袭白色旗袍,她丈夫穿一套黑色西服,正站在艇上迎接客人。

  客人们到得比较多了。不断有男男女女走上艇去。

  绣莲一看表,五点五十分。二十分钟过去了,漫长难熬的二十分钟!但绣莲是个有毅力的姑娘,为了达到目的,别说二十分钟,就是要她在这儿站两个小时、两天两夜,她也不怕。

  终于,她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略一侧头,绣莲往左前方看去。

  只见夏亦寒刚从停着的那辆奔驰车中下来。

  他那挺拔的身材,矫健的步伐,对绣莲来说是那么熟稔、亲切,正是这种亲切感,此刻搅得她五脏六腑一阵阵剧痛。

  绣莲的心随着亦寒脚步的节奏咚咚地响着,果然,他的车中还有别人,因为他正绕到车的另一边去开门。

  此刻,绣莲突然想扭头走开。她真不希望自己再看下去。但心中想走,脚却像钉在了地上,而旦,眼睛也偏偏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大。

  另侧的车门打开了,落入绣莲眼帘的,先是一双穿着高跟鞋的纤细的脚,以及长及脚踝的浅桃红色的裙边。紧接着,一个女孩敏捷地从车门内钻出,亭亭玉立在亦寒身旁。

  果然是她!

  绣莲气得愣怔怔地站在那里。

  其实我早猜到他会带她来的。在看到请帖的那一瞬间,我就猜到了。在三天来的苦苦期待中,我更一千次一万次地猜到了。

  只是我不肯承认,不敢承认。因为我知道,如果这果真成了事实,那就说明,这个该死的丫头,已经把我的亦寒夺走了。

  一个推销员举着几张债券凑到绣莲面前:

  “买债券伐?小姐,有奖债券噢,头奖一千万!侬笃定中奖,一看侬就是好福气!”

  绣莲扭过头来,那人只见她绞着双手,牙齿咬得咯咯响,目光凶厉如剑,不禁大吃一惊。

  “哎,小姐,侬做啥?买不买随便,勿要吓人好伐!”

  夜色如水,月影撩人。游艇在粼粼波光中平稳轻缓地驶离码头。

  热闹繁华、灯光如昼的外滩渐渐远了,模糊了,眼前是一片空阔的江面。

  坐在甲板的靠椅上,风荷仰脸凝视斜倚着船舷、站在她面前的夏亦寒。

  刚才和丁西平夫妇、辛子安夫妇等人见面的情景,还盘旋在她的脑际。那真是两对杰出的夫妻!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赞叹、羡慕,甚至妒忌的。

  他们对风荷都十分热情——风荷当然不知道,丁西平夫妇一开始是有点惊异的,怎么来的不是那个严绣莲?但他们看到亦寒对风荷的态度,再一看风荷的气质风韵,心里立刻明白了,这才真是值得亦寒钟爱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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