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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得云初开 page 8 作者:沈童心

  “那你就不该重金悬赏……”夏侯青阳打断他的话。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夏侯靖远也拦下他的话。“再说,能有人先去乱敌心思,对我也不是坏事。”

  “你何苦如此!”夏侯青阳怒道。

  “他与我有辱帮之仇!”夏侯靖远也瞪着眼睛。

  “别自欺欺人了,你为的只是你自己!”

  夏侯靖远不想分辩,怒道:“你为什么打发走山黑煞?”

  “我不会让云儿身陷险境的。”

  山黑煞武功高强,精于各种暗器,幸而他贪财无谋,让夏侯青阳轻易打发了去。

  夏侯靖远右手负在身后,极力忍住怒气,他倨傲的说道:“这是我的事,你以后别再插手。”

  “你的目标只是沈断鸿。”不可能让他撤回召集令,夏侯青阳只好提醒他别伤到白云痕。

  “那也不一定。”夏侯靖远冷笑道。他事事在人上,此次他二人同时认识白云痕,她对自己冷若冰霜,对青阳竟是熟络得让他直称她的小名,这让他怫然不悦,也忒地不服。

  这算什么答案?夏侯青阳愣了一愣。难道二哥对云儿竟也有意!

  “她在哪里?”抑住怒气,夏侯青阳问道。

  夏侯靖远先是一怔,随即爽快笑道:“江南。你要先行一步吗?”

  “我会去的,我绝对不许你伤害她。”

  “那咱们就江南见了。”

  * * *

  江南,江南,春风十里的扬州路,白云痕怎么样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象庭园曲廊合抱、街上酒旗招台,走江湖卖艺的敲锣打鼓,只怕比淇水镇还热闹上几倍。在她眼里看来,这里样样皆是新鲜事儿,就连茶馆骑楼下一个衣衫褴褛的瘌痢和尚也不例外。

  那和尚坐在茶楼门边眯着眼儿,一手伸进衣服里搔痒。

  白云痕看他面前摆了个破碗,于是捻了锭小小碎银扔进碗里,“叮呤”一声,那和尚睁开一只眼,看了看碗里的碎银,又观了颅沈断鸿二人,忽然两只眼睛都张开了,一下跳起。

  “这位公子请留步。”那瘌痢和尚抢到沈断鸿跟前,吊儿郎当的说道:“公子相貌堂堂、俊雅非凡,就可惜不太妙。”沈断鸿和白云痕相顾愕然,问道:“哪里不妙?”

  “全身都不妙,尤其你的衣着更是大大不妙。”瘌痢和尚说着,同时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你看我这样穿,所以落得沿街乞讨的下场,公子应该换换衣服,否则下场恐怕也不妙。”

  沈断鸿看这瘌痢和尚说话颠三倒四,不愿搭理,牵着白云痕就要离开。可是听那和尚提到了沈断鸿,白云痕对他又关爱甚切,于是忍不住上前一揖,问道:

  “大师有何指教?”

  “我们也算有缘,要不然也不会坐了整整半天,只有姑娘理我。我就告诉你吧,两位渊源颇深,只可惜都非命中之人。这位公子不只衣服要换,连心也要换一换,言心两行,实非养生之道。”

  “换心?这……”方才说要换衣服,现在又说要换心,白云痕实在一头雾水。“请大师明示。”

  “再说要泄天机了,和尚我不想一世成正果,却也是不肯犯律的。总之呢,这位公子必须放下,姑娘你也是,往者留之何用?缠身而已。”瘌痢和尚说着,端了破碗踱步离开,嘴里还是叨叨念着:“放下放下,放得下便能渡迷津。唉!木兰非子,子非木兰,我执无益,舍了吧,舍了吧……”

  白云痕怔怔望着瘌痢和尚的背影,他的话让她发了痴了。

  沈断鸿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师父,疯和尚说的话,别当一回事儿。走,咱们到茶馆吃点东西。”说着,拉起她的手,走进喧笑蒸腾的茶楼。

  店伴迎了出来,带了两人入座。

  “两位吃点什么?”

  “你们有什么?”放下肩上包袱,沈断鸿问道。

  “小店在江南一带是出了名的,我们有鹅鸭蒸排、荔枝腰子、还元腰子、二色腰子、决明兜子……”

  “好了好了,”白云痕笑道:“一念这么大串,哪里记得了。”

  “是,”那店伴也笑。“姑娘可以尝尝荔枝腰子,公子可以尝尝莲花儿鸭签,再来半斤烧刀子如何?”

  “师父?”沈断鸿问道。

  白云痕只点了点头,意思是她没意见了。于是沈断鸿便向店伴说道:“就照你说的吧,再多来两样小菜。”

  “是,马上来。”

  店伴走了,白云痕仍是闷闷的,沈断鸿轻声喊她,问道:

  “怎么了?”

  “鸿儿,那和尚说的,你听明白没有?”

  “疯颠和尚,我看他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沈断鸿嗔道。

  “他说你要换衣服……”

  “师父要是担心呢,鸿儿待会儿就去换,只是我衣服越换人越俊,到时候街上姑娘都跟着我后面走,你说好不好?”沈断鸿说着,自己就笑了。“要是她们的男人都拿刀子来砍我,那下场岂非更大不妙。”

  白云痕见他毫不在意和尚的话,也就不将此事挂在心上。两人说着笑,待店伴送来酒菜,沈断鸿替白云痕斟了酒。

  “师父尝尝看,不过这烧刀子,只怕比不上咱们栖云谷出自师父玉手的‘醉仙酿’。”

  隔两桌和他们同时进来的三个客人,一身剑客装扮,一听见“栖云谷”,同时微微侧过脸来。其实这三个人已经跟着他二人好一段路了,沈断鸿原本无心理会,但那三人其中一个此时一径盯着白云痕瞧,叫他非常不悦。

  “师父,那家伙看起来很讨厌,我去替你教训他。”他狡黠笑道。

  “别惹事。”白云痕低声道。

  “反正都是夏侯靖远的人,早晚会找上门来。”这一路上,像这样跟踪、观望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一出手就被摆平了的更是多不胜数,他二人早已不胜其扰。

  此时沈断鸿有心生事,说着说着,顺手拿起一枝筷子,朝那人眼上疾射出去。那人仓皇避开,筷子一下钉在墙上,那人大怒,拍桌而起。

  其实沈断鸿这一下还故意偏了准头,否则筷子只怕已经钉进那人眼窝里去了。

  同桌的三人立时操起桌上长剑,整个茶馆一阵锵唧唧声,放眼望去,起码有十来人,个个挺剑而立,情势一触即发。

  茶馆里其他客人见亮了家伙,吓得拔腿开跑。一阵混乱里,沈断鸿左手抓起一把筷子,右手一挥一扬,看似胡乱把筷子射出,却每一枝都命中对手穴道,一瞬间,十来人不是跌在地上站不起来,就是兵刃掉了却手麻拿不起来。一个老妇人不知道是过于慌张还是怎地,也是跌在地上。

  白云痕当她是被沈断鸿误打中了,急忙过去扶她。

  “老婆婆,你怎么样了?”。

  哪知她话音刚落,一把匕首便直刺心莴,白云痕闪避不及,出手格挡,手腕当下被划破一道口子。那老婆婆这回倒是伶利的扭腰跃起,不等她再出手,沈断鸿蹬足一跃,将她踢翻一个跟头。老婆婆一口吐出血来,花白的头发也掉了,露出一头乌黑短发。

  “师父,要不要紧?”沈断鸿心急的上前问道。

  白云痕摇摇头,沈断鸿看她雪白衣衫沁出鲜血,登时大怒,回过头来,一掌劈向那扮老婆婆偷袭之人。

  “不要。”白云痕伸手拉住他,整个人也被他往前一带,“鸿儿,他也受伤了……”她柔声道。自从见到紫燕骝死在自己面前之后,她再不愿见到相同的情形。

  沈断鸿的怒气哪能这样就消!白云痕又道:“我觉得好痛,我们找个地方先包扎伤口。”

  “好!”沈断鸿说,跟着又对满屋子的杀手喝道:“回去告诉夏侯靖远,黑驼帮全是些脓包,要动手,叫他自己来。”说完,丢给店伴一锭银子,扶着白云痕走出茶馆,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下。

  “现在还痛吗?”在白云痕房里,两人一起坐在桌边,沈断鸿小心的替她包扎伤口,柔声问道。

  “不痛了,你也别气,一点小伤,敷上楼云谷的伤药,很快就会好的。”白云痕细细看着他,烛火摇摇,她猛地心头一荡;沈断鸿那双酷似虞胜雪的眼睛,眼底的光也照照的烧。

  “真的不痛了?”他还是不放心,怜爱的抚着她的伤。

  “鸿儿……”她颤声唤他,一种清晰的悸动!或者说是遗憾,不问原由的照她心头一刺而下。

  沈断鸿望着她,四目相对,也是一阵险似履冰的心旌动摇。忽地脚下的薄冰碎裂,他跌入凛冽的悸动中,即将灭顶,灭顶,灭顶……

  沈断鸿垂下眼,脑里忽然响起瘌痢和尚说的话:放下,放下……

  他早就痴了,哪能说放下就放得下?

  “师父,早点休息吧。”

  拼命的从冰冷中泅上来,沈断鸿不让自己灭顶。他向来不示弱,即使面对的人是自己。

  “我就在隔壁房里。”他道。

  白云痕点点头,看他带上了门。

  第七章

  “娘……肚子好痛……”是小敏,她软弱无力的偎在她母亲怀里。一家三口置身一处林地,连她小小心眼里也觉得荒凉萧条。

  “小敏忍耐点,爹带我们去找大夫……”

  “妹妹呢?”她抬起空洞的眼睛。

  母亲没说话,只是流泪,她的父亲慈祥的轻声安抚:

  “妹妹病好了,睡了。”

  小敏一言不发抱着父亲,心中明白妹妹走了。

  “小敏别怕,爹一定带你找到大夫,拼死也要医好你的病。”

  真的能好吗?她无限憧憬的望着天边。

  “如果好起来了,爹带你到河里抓鱼。”

  小敏病了很久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病痛这惟一的颜色,忽然,颜色又丰富了起来——缥缈的山岚、缤纷的花朵、苍翠的绿树,还有一个美得像仙子的大姐姐……

  病似乎好了……

  “爹,娘,小敏好了,咱们回家。”

  “小敏,这里才是你的家,你要留在这里。”爹娘幽幽说道。

  “不要!我要和爹到河里抓鱼。”

  小敏一个箭步上前,她的爹娘却退开了,任凭她怎么追赶,也近不了身,她急了、怕了,在这十里迷雾之中拼命追,拼命喊:

  “别走,爹,娘……小敏不要自己在这里,不要。”

  她的爹娘也不理她,一个劲的退了开去,退进一片渺茫,再也搜寻不到——

  “爹,娘……”她嚎啕出声,无助的哭泣像长年缠绕的山岚,在谷里回荡,回荡,回荡

  “鸿儿!”白云痕大叫一声,从睡梦里豁然坐起,惊魂未定,竟然望见眼前一人身着黑色劲装,就站在她床边。

  白云痕大惊跃起,那人长剑也在同时指到眼前。白云痕侧身避开,反手扣他右腕上的穴道,黑衣人手臂疾缩,倏地使了个剑花;白云痕松手后仰,左腿踢中黑衣人手腕,跟着又一腿踢往他前心大穴,被黑衣人左手拍开。白云痕只觉此人手臂透劲,内力不俗,当下凝神应对,双腿连环踢出,逼得黑衣人向后跃开。

  白云痕抄起墙上的剑,刷的一声,长剑出鞘,“云岭绝翼”绵密施展,一时间,黑暗的房里长剑互撞,星火照照,无声杀气悄悄弥漫。

  拆了四十多招,白云痕心知此人绝非泛泛,他完全熟悉她的剑法路数,内力更远胜于己。不知他是一个人来,还是另有帮手,鸿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忽又有人破窗进来,白云痕只道是黑衣人的帮手来了,谁知道当啷一声,黑衣人竟格开来者长剑,跟着使出奇特的剑法。不出三招,来人被逼下长剑,转身跃窗而出,黑衣人也跟着飞身追去。

  这事只在顷刻之间发生,白云痕愣了一愣,想起沈断鸿,随即提剑奔出房间。

  鸿儿并不在房里!

  见窗户是开着的,云痕不假思索,跟着跃窗而出。

  夜深人静,街上有人提步疾奔,衣袂如飘风。白云痕循声追去,却见沈断鸿迎面奔来。

  “师父,我看到有人从你窗里跃出,一路追到这里,你怎么样了?”他着急问道。

  白云痕见问,松了一口气。显然那黑衣人没有找上鸿儿。

  两人一起回到客栈,白云痕在桌边坐下,缓缓说道:

  “刚才来的黑衣人,武功甚是了得。”

  “夏侯靖远总算派了点像样的人来。”沈断鸿点亮烛火,又拾起地上的剑那柄剑被黑衣人格挡,剑身缺了一道口子。

  “鸿儿,此人招式非常奇特,似乎是专为破解栖云谷的武功而来的。只是……师父去世多年,我俩涉足江湖也不太久,如何能有人这么快就想出破解的招式来?”

  “会不会是师祖以前的对头?”

  “这个我也不知道,师父不常提起以往的事。”白云痕回想方才过招时的情况——黑衣人攻势时而犀利,时而迟疑,临了又反手相助,到底是敌是友,实在拿捏不定;又想自己一招一式都在他掌握之中,不禁害怕起来。要是再和这人对上,只怕胜算极小。

  “别想了,他再厉害,也难敌过咱们二人联手。师父,你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沈断鸿说道,扶起白云痕让她睡下。

  “你也要小心。”

  “我会的,你睡吧。”

  她闭上眼睛,犹担心着正在身旁守护自己的沈断鸿。要是鸿儿遇上了黑衣人,多半也是非常危险,到时候,她说什么也要保护鸿儿安全。

  西湖遇旧 黑夜遇劫

  第二天一大清早,白云痕和沈断鸿二人一起来到西湖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碧波万顷的白云痕站在湖边,只觉得天宽地阔,连心也一下子让风吹了起来,在那绿无边际的水上翱翔。

  “西湖果然美,怪不得能赢得骚人墨客的赞咏。”

  “师父,这里与我们栖云谷比起来,风情迥异。子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咱们可是山水都一起乐了。”

  “我看你更是乐过了头,最非议孔孟的人怎么也引用起孔子的话了。”

  沈断鸿讪笑道:“不妨,不妨。师父你也提一首诗为记如何?”

  “我哪里行。”白云痕微微一笑。

  “师父琴棋书画、武术、医学样样都精,如果连你都不行,这世上能吟咏的人只怕也找不出十个了。”沈断鸿笑道。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白云痕暝笑道。

  沈断鸿想到白云痕早饭还没吃,便说道:“师父,你在这儿慢慢写诗,鸿儿到街上帮你买蒸饼。”

  白云痕不禁莞尔。自己的徒儿居然来给自己出功课!眼见他提气飞奔,想到他是怕自己饿着了,不由觉得非常窝心。

  好风拂面,美景畅心,她望着远方,果然发了诗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吟道:

  “青风碧浪何来处?只见堤杨弄水柔。

  “踏尽霜尘游子意,诗歌到此不言愁。”

  才吟罢,想着回客栈后要找个笔纸好生记下来,忽然听到湖上有阵男子歌声:

  “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当时相候赤兰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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