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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衣 page 11 作者:怜书

  “林子外围洒了虫香,他们走不了。”老人说,“趁虫香未散,你叫人往林子里投掷迷药,等虫香一退,就可以进去杀人。”

  “我知道。”对付这种被困在笼里的猛兽,恶鬼叱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剩下的事我会处理。”他伸手往旁边的石壁掀下,一阵磨石骨碌声响,石门再度打开。

  原先带老人进来的汉子还候在石外外。

  “我身边那个女娃子,你吩咐人别动她。”老人说。

  恶鬼叱一挑眉,声音里也听不出是笑是讽,只道:“你还是这么多情。”

  “只是养惯了的狗。”

  恶鬼叱也不再多说,“下去休息吧。”

  恶鬼叱看着老人被带出石门,回身道:“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不知何时悄然立于一旁,用悦耳的声音问,“大哥要妹子怎么做呢?”

  “你带一百个弟兄去。先给他们下迷药,等虫香一退,弟兄们逮住目标,给你讯号,你再将人带回来就行。”恶鬼叱带着宠溺的表情说道:“竹林里风吹叶刮的,你自己不要在里面乱找。”

  “嗯。”女子点头。

  “还有一件事。”恶鬼叱又道:“你吃过末鬼的亏,想报仇杀了他也无所谓,但濮阳少仲要留活口。”

  “为什么?”女子微微侧头,一脸疑惑。

  “濮阳少仲的哥哥濮阳柔羽是当今丞相,他活着比死了有用。”

  “原来是这样。还是大哥想得远。”女子笑着说。她吃略略矮身福了二顺,“那妹子下去准备了。”

  “裳衣。”恶鬼叱突然叫住她。

  她回过头来。

  “……”恶鬼叱沉郁地吐了口气,“可恨我这身体!”

  “大哥是被人害。”女子柔声道:“等我们拿到阿若之泪,治好大哥的伤,大哥就可以一个一个亲自报仇了。”

  恶鬼叱深深地望着她。“末鬼虽然受伤,毕竟是天下第一杀手,手底下有点真本事,你要格外小心。”

  她微笑。“裳衣晓得照顾自己。”

  ***

  竹林里密密麻麻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虫子。

  地上层层叠叠,堆得像一条涌动的黑色河流,竹茎竹叶上也爬满了蠕动的黑色棕色物,还有满天飞来飞去的不知名的虫体,远远望去,就像绿色的竹林里突然涨起了黑色的浓雾。

  缠绕在竹茎上的青竹丝张口吞掉了一堆爬在它身上的虫,扭动的身躯一瞬间露出血迹斑谰的伤口,但下一瞬间血色的痕迹就被掩盖,黑色的虫再度覆满它的身体……青竹丝落下地去,附近的虫一拥而上,一阵翻腾绞动,失了声息;稍远的地方有几处挣动,不知道是什么生物,扒翻了一些泥上想钻下地去,还来不及行去就再也不能动了;几只老鼠眨眼就不见了;还有一只恰好飞过的小鸟……

  濮阳少仲忍不住退了一步,他刚刚居然看到一只虫子咬下另一只同类的头,吃进去了!

  “真可怕,就是蝗虫过境也没这么壮观!”

  “现在还只是开始而已,等到没有东西可以吃了,这些虫就会互相攻击,最后还会吃自己的手脚,不管是什么,掉进去一定连骨头都找不到。”阿若拖着锄铲走来,警告道:“你等会挖的时候,长度要算远点,要是钻出地面的地方有虫,那就完了。”

  她瞪了末鬼一眼。那家伙站得远远的,一点都没有要过来接工具的打算,等会儿做苦功的一定是昊。

  果然,濮阳少仲点点头,接过铲子,朝她笑了一下,“谢啦。”撩起衣服下摆,双手抓起铲子就往地面锄去。

  “吭”的一声,火花瞬间爆闪,濮阳少仲愣了一下,拿过锄头往旁锄了几下,又是吭呗连响,这才知道刚才挖到了一个大块大石头;他转移目标,掘向旁的土地,不多久,又是“吭”的一声,再度擦出火花。

  濮阳少仲一阵火大,拿起锄头到处开挖,“吭吭”的声音不住传来,居然到处碰壁!

  阿若“啊”的一声,叫道:“我想起来了!”

  “嗯?”

  “爷爷好像有说过,这片竹林底下埋了不少石头,只有栽竹子的地方没有石头。好像就是为了怕有人在竹林里挖地道。”

  濮阳少仲两手抓着锄头停在半空,望向末鬼。“现在怎么办?”

  竹子高耸,竹林又密,虫香范围广泛,轻功难以施展。勉强要挖地道的话,只怕挖到明天都还挖不出去。末鬼示意濮阳少仲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往回便手。

  “现在我要专心疗伤。”末鬼说,“你也好好睡一觉,半夜准备突围。”

  濮阳少仲看他步履有些不稳,跟在他身后说道:“你吃点东西吧,你饿了好一阵子了。”

  末鬼点点头。

  濮阳少仲捡起丢在地上的碗,放回桌上,替每个人都盛了一腕粥。

  末鬼拿起筷子正要吃饭,阿若突然伸出手掌,张开。“五千两。”

  “咦?”濮阳少仲愣了一下,“不是十钱吗?”

  “你吃不用钱,他嘛,”阿若面色不善的睨着末鬼,“五千两。”

  “呃,别这样嘛,他也不是故意的。”濮阳少仲讨厌好的笑,“不然打个价扣好吗?”

  “就是不行,饭是我做的,高兴卖多少就多少!”

  两个还在讨价还价,末鬼已经旁若无人的吃起饭来。

  “喂,你!”阿若气得跳起来,伸手在末鬼面前挥舞,末鬼拨开她的手,在她腰上一转一带,阿若站身不住,向旁跌了出去。

  濮阳少仲赶忙跳起来扶住她,一迭声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和他计较……”

  阿若哪里肯放过?一步向前就要扑过去,濮阳少仲连忙扯住她,阿若提脚踢去,濮阳少仲不敢反击,怕反震之力伤了她也不敢运气,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阿若冲到一旁抄起扁担要打末鬼,濮阳少仲又要挡住,扁担一头敲在他肩上,濮阳少仲晃了一下,还是张开手护在末鬼身前。

  “你让开!”阿若怒道。

  “你不动手我让。”濮阳少仲一脸抱歉,但说什么就是不让。

  末鬼啃着馒头喝着水,夹着青菜。

  “你是白痴啊!”阿若气得大吼,“你没看他那副德性!强盗、贼子、土匪!你挨打他也无所谓!”

  那是因为你伤不了我啊!濮阳少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傻笑。

  两人还在僵持,末鬼已经吃饱站起身来,桌上的东西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不到。

  “我要静心调气。”末鬼说。

  “嗯。”濮阳少仲一面对阿若赔笑,一面不忘回头,“你好好调息,我在外头守着。”

  阿若一扁担压下来,濮阳少仲连忙一手抓住。

  “等会你也睡一觉,精神好些,明早虫香一散就要立刻走。”末鬼吩咐道。

  “知道了,放心吧。”濮阳少仲另一手拉住丢下扁担要冲过去找末鬼拼命的阿若,回头给了他一个开朗的笑道。

  末鬼不由笑了。一点微微的疼痛在心里盘桓。

  “末鬼?”

  “没什么。”末鬼吐了口气,转身进屋去了。

  “大坏蛋,不得好死你!”阿若在他身后大吼大叫。

  濮阳少仲连忙捂住她的嘴,“别吵,让他安静养伤。”

  “你还为他!”阿若瞪了他一眼,“你看你看,现在剩这一点东西,我们两个人哪够吃?”说着又向里头吼了一声,“你去死!”

  濮阳少仲只得苦笑,“没关系,你吃,我饿一顿无所谓。”

  “你……笨蛋!”阿若愤愤不平的骂他,“他哪点好,要你这么护他!”

  是没什么好啦……濮阳少仲还是只能苦笑。眼看再说下去阿若还是气,他转身默默地走到茅屋前坐下,“你吃吧,我要替末鬼守着。”

  阿若看他闭上眼睛,还一脸平静愉悦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胸口一酸,想骂什么都骂不下去了。好半晌,她抓了最后一个馒头走到他面前,递给他。“拿去。”

  “?”濮阳少仲睁开眼看她。

  “拿去啦!”阿若将馒头塞进他手里,闷闷不乐的走回桌边,低头吃起剩下的饭菜来。

  濮阳少仲一笑,跟着拿起手里的馒头,啃起来。

  薄云掩住了西斜的月亮,更显得周遭的星子越明。

  濮阳少仲仰躺在草地上,几丝凉风扑过,带来的一点冷意,也带来了一丝倦怠。

  他打了个呵欠。上半夜睡了一觉,精神大好,原想下半夜不睡看星星等天亮,现在却觉得眼皮沉重。

  不知不觉间,他闭上眼睛。

  晨曦透入茅屋里,末鬼惊醒过来。

  他听见脚步声,许多人踩踏在落叶、石头和土壤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小心翼翼又肃杀的气息,像是军队衔枚啉声,在敌人附近疾走的感觉。

  晨风里他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而炕上习惯早起的女孩子睡得深沉。

  这不是正常的现象。

  末鬼撑起身来。四肢虚软,一股恶心感从胸腹间窜起,直达脑部。是迷药。

  天快亮了!

  “嗯?”濮阳少仲感到身边有人推他。他睁开眼睛,看见末鬼。”你怎么比我还早……咦?我睡着了!”

  濮阳少仲一惊,猛然坐起身来。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一阵头晕目眩。

  “是迷药。”末鬼说,“你试着运气看看。”

  濮阳少仲点点头,试着提气。可是真气聚不到丹田,反而使他手脚发软。

  “竹林外有人埋伏。”末鬼说。

  濮阳少仲侧耳倾听,现在他也能感觉林子里稍远的地方有人移动。七、八、九……唔,居然有百来人!这附近已经被层层包围了!

  “我们、冲出去?”濮阳少仲问。

  末鬼阖上了眼帘一会。“若是被包围,你便将阿若之泪交给对方。”

  “这样他们就会放过我们?”

  “你告诉他们,你是当今丞相的亲弟弟,丞相知道你在阴山,他们不敢动你。”

  “那你呢?”

  末鬼没说什么。

  “末鬼!”

  “他们要杀我,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濮阳少仲抓住他,“那好,我们同进退,好好杀他个落花流水!”

  末鬼沉默了会,难得的笑了一下,“你可以替我报仇。”

  “砰”的一声,濮阳少仲的拳手重重捶上末鬼的肩膀,末鬼被他打得抑倒在地。“他XXXX的,你再说这种话,我先杀了你!”濮阳少仲撑住长剑努力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又奋力将末鬼拉起,抓过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颈子,试图要背起他。

  “少仲。”

  “少罗嗦!等会打架时,你自己抓好,掉下去我可不管!”濮阳少仲恶狠狠地说道。

  “你不必背我。”

  “我才不上你的当!”

  “你背我,只有减低战斗力,护不了我。”末鬼打断他的话,同时一指屋里,“那女孩子可以当做人质,对方多少会有顾忌。”

  “你的意思是,迷药和竹林外那些人,都是老爷爷叫来的?”

  “是。”

  濮阳少仲愣了一下。说实话,他一点也不觉得老爷爷要害他们。不过,不管是当人质还是当伙伴,都不能把阿若丢在这里,先把她叫起来一起走再说!

  “阿若!”濮阳少仲在屋外喊道。

  里头没有反应。濮阳少仲只得暂时放开末鬼,进屋里去。

  阿若睡得很沉,濮阳少仲摇晃着她,她也只是“嗯”了一声。濮阳少仲只好将她拖下炕,负在背上。

  “走吧。”濮阳少仲说道。

  末鬼苦笑着看他。“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连他自己都是四肢发软,末鬼该不会……“你走不动?”

  “嗯。”

  濮阳少仲蹙起眉头。这里只有一间一眼可以看透的茅屋,能躲人的地方也只有竹林,可是竹林里有那么多人埋伏……目光一闪,他看到昨天拿来给末鬼泡药浴的那个大缸。有了!

  濮阳少仲背着阿若跑到缸前,抽出剑来,“唰”的一声,利剑划破大缸,里头的药水瞬间涌出来,泼了他和阿若一头一脸的水。

  山上清晨甚冷,在外头放了一夜的水自然温度颇低。温热的身子被冰水一淋,濮阳少仲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阿若骂了一声“搞什么鬼!”也睁开了眼睛。

  濮阳少仲将阿若放下地来。

  阿若见是昊,又见他和自己一样湿漉漉的,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好好的觉不睡?”

  “林子外头有人埋伏,虫香一退他们就会进来,我们要赶快出去。”

  “什么?”阿若猛地睁大眼睛,“爷爷说的没错!果然有人要趁他不在来害人!”

  “我要背末鬼走,你自己能走吗?”濮阳少仲问。

  阿若瞪了末鬼一眼。现在她觉得昊会被那家伙拖累!果然可以,“唔”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昏脑胀,赶忙按住额角用力甩了甩,又奋力跳了几下,“狗娘养的,居然下迷药!”

  “你……”

  “我去拿嗅香,你稍等一下。”阿若向前跑去,没几步脚软,身形顿了一下,又跑起来,到茅屋里翻找出一瓶白色的瓷瓶。

  她连忙打开,用力吸了一口。“嗯。”她吐了吐舌头,再冲出来的时候脚步步已经稳了些。

  “味道不好闻,不过可以撑一阵子。”她将药瓶递给濮阳少仲。

  濮阳少仲学她狠狠吸了一口,没想到入鼻的味道活像堆满死老鼠的粪坑,他脸色一阵发青,差点没吐出来。

  味道虽然难闻,但力气的确恢息了不少,他将瓶子拿给开鬼,顺势将末鬼背了起来。

  末鬼这次没有推拒。他吸了一口,便将瓶塞盖上,将瓶子塞进濮阳少仲的怀里。

  “走吧!我知道有一条出去的捷径!”阿若说,“你们跟我来。”

  濮阳少仲点点头,背着末鬼跟在阿若身后,进了竹林。

  第七章

  竹林里还是一片黑色。但那片黑色已经成了不会流动的死水。附着在竹茎竹叶上的虫子掉下地来,千疮百孔的竹叶露出一点翠绿。有些鸟雀赶着来觅食,于是黑色的虫尸上点缀了五颜六色的鸟羽,四处都听得到悦耳的啼鸣。

  濮阳少仲背着末鬼,越过虫海,跟着阿若沿竹林的小路疾行。这条路和平日进出的路不一样,既偏僻又高低起伏,有时还要拨开竹丛才能继续前进。两刻钟过后,他们已经可以看到竹林外面的地形。

  “快出竹林了。”阿若抹了一把汗,咧嘴疲惫地笑了一下。

  濮阳少仲也松了口气。嗅香虽然可以短暂的剌激精神,但一等嗅香效力过去,他便觉眼前一阵发黑。

  他回头看了一下末鬼。末鬼微阖双眼,神色十分平静,悠缓绵长的呼吸里偶尔夹带着一两次短急的轻喘,他想末鬼大概是在把握时间运气调息,也不去打扰他,低头又疾走了起来。

  突然几声略促的呼吸在四周响起,濮阳少仲心头一震:附近有人埋伏!已见几个精赤着上身的大汉吆喝了声,同时挤进小路的出口:“来了,兄弟们,上!”

  濮阳少仲长剑当胸一摆,剑尾横扫,立时撞上一个汉子的胸口,那汉子被他撞得倒退几步,背靠着竹子稳住了,又伙同其他人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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