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凯菲赶到医院。
“妈、道昭,亦续怎么了?这么紧急叫我回来?”宋道昭在电话里只说亦续情况很危急,叫她立刻回台湾,根本没说明详细情形。
“哎呀!凯菲,幸好你赶回来了,你过来看看亦续……”宋母赶紧迎上去握著她的手,如释重负般地又掉下眼泪。
凯菲心惊宋母居然掉泪,可见事态真的很严重,她快步走到病床前。
“亦续?!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道昭,你说!”凯菲见了也是心疼的直掉泪。
她看著韩亦续长大,疼他就像疼自己的孩子,有时连宋麒薇见了都会吃醋,所以见到彷佛丧失生命活力的韩亦续当然心中大恸。
宋道昭也是避重就轻地告诉她原先跟宋母所说的说辞,凯菲并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可是在宋母面前不好逼问他,只好收敛激动的情绪先和院长讨论病情。
“……所以,他昏睡的情形和生理上无关,主要是精神方面的问题,这个领域你是专家,应该比较了解才是。”
凯菲听过院长的结论后,明白症结还是在于韩亦续自己不愿清醒,而不是身体受到伤害才造成的,既然如此继续留在医院也没意思。
“妈,既然院长这么说,让亦续待在医院也不好,还是把他带回家里,那是他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他会有安全感,对他恢复清醒的帮助比较大。”
“凯菲,都听你安排,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你认为怎么做比较好就赶快进行,不用问过我了。”宋母总算放下一颗悬吊的心,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凯菲赶紧去进行,首先要在宋家大宅布置好适合病人居住的环境和医疗设备。
幸好宋家经济状况不错,对于购入昂贵的医疗用品丝毫不放在心上,宋母还交代一切都要用最好的,而且宋宅的环境很好,山上的空气和大片的绿荫对病人的身体很有帮助,因为依韩亦续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纵使清醒过来也要调养一段时间。
傍晚时分,准备就绪后,就将韩亦续带回宋家大宅。
一切安顿好后,疲惫的众人也各自回房休息。
“现在你可以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了。”
凯菲回到房里开口就要宋道昭说出事情原委。非常明白妻子固执的个性,宋道昭无奈地将在波士顿发生的情形全部一字不漏的说给凯菲听。
“你们真是差劲!难怪亦续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都该怪你们!若让妈知道你们就惨了!”
“千万要瞒著她,她若知道亦续爱上男人会承受不了的。”
“你们错了!我敢跟你打赌,妈会气你们自做主张硬将亦续带回来,让他变成半生不死的样子,而不是他爱上男人!同性相恋有什么过错,错的是你们这种食古不化的观念!亦续的精神状态本来就比一般人脆弱,对于爱上男人这件事已经让他很不安了,你们不但不帮他还谴责他,甚至还过分的动手打人,难怪会导致他精神崩溃……”
凯菲厉声地斥责丈夫,她是真的动怒了,否则依他们伉俪情深的相处情形,结为夫妻的二十多年来她从不曾大声跟宋道昭吵过。
“算了,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给亦续求生的意志,等他清醒过来后,我再跟你算这笔帐,现在你出去睡客房,我这段期间内要住在大宅照顾亦续,你跟大伯他们不要留在这里,免得亦续醒过来后又刺激到他受伤的心灵,丑话先说在前,倘若亦续的情况没有好转,我不会原谅你和大伯他们的。”
“凯菲……”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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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凯菲立即著手为韩亦续做治疗。
此外,在海外工作或求学的宋氏第三代亦在宋母的吩咐下,纷纷赶回台湾陪伴韩亦续,希望多少能有些帮助。
“亦续,怎么折腾成这般憔悴的样子?”刚回国的宋麒愃一见到韩亦续那副虚弱的模样,立刻心痛地暴跳如雷,其他众表兄弟亦是怒火中烧,既心疼又怜惜地围在韩亦续床边。
“麒衡!麒钧那家伙在波士顿是怎么照顾亦续的?居然让人变成这个样子?他人现在在哪?我要质问他!”宋麒愃非常不满。
“……我也想知道……”宋麒衡阴恻恻地回答,显示他正处于情绪欠佳的状态,但双手仍旧轻柔且俐落地替韩亦续擦拭身体,他宠亦续的程度决不亚于任何人,如今见他陷入昏睡模样他当然也是伤心无比。
“你说这是什么话?麒钧在哪你居然不知道?”宋麒愃大声嚷嚷著,没见到身旁有数双眼睛直瞪著他,嫌他太过吵。
“麒愃!你闭嘴!你是笨蛋吗?现在哪是争论这些问题的时候,重要的是要让亦续赶快好起来。”宋麒涟伸出手遮住宋麒愃的大嘴巴,很是替他感到丢脸,想不到他居然迟钝到没感觉众家兄弟都在气恼他的鲁莽。
“好啦……我知道错了……”在众人愤怒的眼光下,宋麒愃只好低头道歉。
“麒衡,说真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多少?”比较属于理智派的宋麒涟问著大家心里所想知道的问题。
“唉……说知道……其实根本也不清楚到底详情是什么,我综合一下所知道的事和我猜测的部分,你们听听看……”
宋麒衡将思索数日的想法告诉他们,多少希望集结大家的智慧将这团迷雾理出一个头绪。
“……依我看,事情绝非爸爸跟叔叔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他们一定隐瞒了部分事实没说,不过,现在联络不上麒钧,根本无法得知我的猜测到底对不对。”
“为什么联络不上麒钧?他不在美国的分公司吗?”宋麒涟提出疑问。
“每次我打电话过去时,秘书总是说他不在,可见得他在躲避我们,他绝对知道事情真相如何,但却不愿意说。”宋麒衡懊恼地回答。
“该死的小子!我亲自去美国捉他回来!”宋麒愃破口大骂。
“不用了,奶奶已经命令他回国了,纵使他想躲也避不了多久,迟早非回来不可,现今最重要的还是照顾好亦续,让他能早日清醒。”
宋麒衡爱怜地抚过韩亦续苍白的脸颊,原本就不怎么丰腴了,经过这场病又更加清瘦多了,真是让人感到心疼。
“是啊……”众人围绕著他们捧在心里疼爱的宝贝,皆有志一同地祈祷著,希望早日见到他恢复健康,开开心心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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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失礼?!再不离开我要叫警卫了……”
随著叫喊声,雕饰精美的红木大门被用力推开,几个人闯进宋麒钧的办公室。
“什么事那么吵?”宋麒钧抬头望著敞开的大门,烦躁地问著,却意外地见到一个他不认识却很熟悉的面孔,几天以来这张面孔日日夜夜如鬼魅般时时缠绕著他,叫他寝食难安、愤恨不已。
“对不起,总经理。这几个人没有预约却硬要见您,我试著阻止过他们,但他们却硬闯……需要我招警卫来吗?”秘书向宋麒钧请示。
“……不用了,你下去做你的事吧!这里我来处理。”该来的迟早会来,还是早日解决以免留下后患。
宋麒钧怒视著眼前这个金发蓝眸的伟岸男子,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先前所见照片里的影像--亦续脸上带著幸福的笑容依偎在他的怀抱中。
思及此,宋麒钧就巴不得上前狠狠地将他揍一顿。
“哼!想不到你居然自己找上门来,倒省得我去找你算帐。”冷淡的语气中隐含著惊人的怒火,宋麒钧毫不隐瞒自己对他的敌意。
“续在哪里?我是来找他的。”瑟尔开宗明义地表达自己的来意。
“你没资格叫他的名字!”听闻他亲密的叫喊,宋麒钧爆发出怒意。“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你想搞同性恋大可去找任何人,为什么偏偏是亦续?若不是你,亦续他也不会遭受家人的歧视和不谅解;若不是你,亦续还有大好光明的前程……这些都因为你那低劣的情欲而毁了,你居然还有脸上门来找人?!”
“喂!你说的太过分啦,这又不只是瑟尔的问题……”原本默不作声的雷林终于忍不住地出口辩解。
瑟尔拉住雷林,对他摇摇头示意,希望他不要插手,文生明了瑟尔想自己面对亦续的亲人,于是使个眼色,伙同凯和杰姆,将雷林给拉到一旁,叫他不要碍事。
“我爱他!而续……也是爱我的。”瑟尔独自面对宋麒钧,诚挚且真心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情。“我不能没有续,而续也不能没有我,我们是一体的,失去了谁都不再是完整。”
“住口!你说那是什么疯话!亦续是男人,你也是男人,两个男人之间说什么情爱?亦续只是受你所骗,是你利用他单纯且天真的个性制造出假象,蛊惑他走进你的陷阱,只要时间一久,他就会明白那是错误的,你还是滚吧!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接近他。”
宋麒钧忍著动手的冲动,脸色难看地指向大门,要他识相点自动离开。
“见不到续,我是不会离去的。”瑟尔不为所动,依然坚持。“我可以明了你们的心情,也晓得你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但我是真心且深切的爱著续。爱情岂有法则可言?爱上便是爱上了,哪能一一去评估、去衡量?我不会因为续是男人而爱他,也不会因他不是女人而否认自己的爱,我诚挚地面对自己的心,而这颗心里满满都是续……就是这么简单。”
“听你在说废话!”宋麒钧忍不住破口大骂。“哪有那么简单?社会伦常和亲人的感觉都不用顾虑了?你这哪是爱亦续,你只是在满足你自私的欲望!你可知道亦续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不但要忍受社会大众的歧视,还要承受家人的非难和责骂,你可知道你这份爱情会摧毁多少珍贵的东西?”
“我明白,你所说的我都明白。”瑟尔神色苍白地接受宋麒钧的责难。“续非常重视家人之间的感情,他时时跟我说你们是多么地宠爱他、珍惜他,而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伤了你们的心……这些我都懂,我也知道自己现在要的是你们呵护多年的宝贝,这对你们来说定是一项打击,但我求求你,将续交给我,我会用更甚于十倍的爱去宠他、照顾他,使他幸福快乐。”
说著说著,瑟尔毅然地向宋麒钧下跪,祈求他的认同。
一旁的雷林冲动地想上前来阻止瑟尔,但是文生和凯死命地拉住他,怎么也不能让他去搅局,毕竟这是瑟尔必须自己去面对的试炼。
“哼!你以为你用哀兵政策就可以感动我吗?没那么简单!”
“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接受?”瑟尔不因宋麒钧的刁难而退缩,他依旧屈著双膝跪在他面前。
“滚!”说完立即不再理会瑟尔等人,拿起桌上的文件资料,大步地走出办公室。“罗秘书,通知业务部门开会,还有,我开完会后不希望见到那些人留在我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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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点离开吧!再不走我会让总经理骂的。”
罗秘书苦口婆心地劝了将近一个小时了,而瑟尔依然动也不动地长跪不起,他是铁了心非得到宋麒钧的认同,所以纵使任由他人怎么劝说也不肯离开。
文生和杰姆他们则早就放弃,现今正大剌剌地翘著二郎腿坐在沙发,还自动自发地倒咖啡品尝,准备陪著瑟尔长期抗战,继续耗下去。
“罗秘书,我不是说过开完会后不想再看见这些人吗?”突然传来宋麒钧压抑怒火的声音,罗秘书吓的立刻战战兢兢地解释。
“对……对不起,但我怎么劝都没用,他就是不肯走。”
“跟他客气什么,叫警卫来赶!”
“是……”罗秘书迟疑地准备去拨电话,但却被凯快一步地上前阻止。
“宋先生,你不觉得该给瑟尔一个机会吗?他毫无怨言地跪了一个多小时等你,你却那么不近人情地要赶他出去,实在太过冷淡了吧!”
“那甘我什么事?是他自己愿意的,我又没有强逼于他。”
“没错,是我自愿的,凯,你们不要插手,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瑟尔抬起原本低垂的头,直对上宋麒钧的眼睛,坚毅表示他的执著。
“不管如何,我不见到续是不会离开的,”
“你这该死的混蛋!”宋麒钧终于忍不住地上前捉住瑟尔的衣襟,将他拉起来狠狠地朝他脸上揍过去。
“都是你……都是你……该死……”
他疯狂地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和无力感,他虽然嘴上仍不承认,但心里却隐约地让瑟尔坚定的意志给动摇了,所以他才会那么恼怒地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动手打人。
瑟尔若是有心想避是可以躲过的,但他却毫不还手也不闪避地任由宋麒钧打骂,他明了他心里的挣扎,既然自己要的是他最珍贵的宝贝,那么就要有必死的决心,要不然怎么可能叫他把宝贝让给他呢!
“喂!住手!你打够了吧……”雷林看不过去地想上前制止。
此时,宋麒钧突然地停手,他气喘吁吁看著狼狈倒在地上的瑟尔,露出复杂万分的眼神。
不甘、愤恨、恼怒……但却又不得不折服……
折服?是的!纵然百般不愿承认,但的确是有丝动摇……
“……请让我见续,我真的很爱、很爱他……”强撑著疼痛的身体,瑟尔继续跪在宋麒钧跟前,伏著头乞求。
若是这个人……可以放心将亦续托付给他吧?
宋麒钧摇摇晃晃地走到办公桌旁,背对著瑟尔,良久良久都不发一词。
“……你走吧……亦续……回台湾去了……”
疲惫的话语透露出认同的意味,宋麒钧不由得说出韩亦续的下落。
“谢谢!”瑟尔大喜,终于得到亦续家人的谅解了。
旧手示意瑟尔他们离开,宋麒钧忍不住心底的哀伤,终于掉下眼泪。
唉!毕竟是呵护照顾多年的心肝宝贝呐!要送给别人就像庖去心里一块肉似的,疼呀!
第十章
韩亦续醒过来了。经过一个多礼拜的沉睡不醒,他终于在大家细心的照料下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