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寒星大哥这辈子注定是要做我的姊夫。”他朝山景中笑,也笑自己荒唐的半生。
“不是吗?先是我姊姊,然后是你这个疼我的好姊姊,我肯定做一辈子的陪嫁小弟。”
“承少……”’他真的总是能触动她内在脆弱的那根心弦。这是第二次,黄瑾因为承少的稚子之心而感动得想哭一场,她抓住他。
“爱一个人,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表达,我愿意选择你能够接受的那一种,继续地爱下去。”他眼中全是祝福的让步,及微笑。
“承少……”黄瑾不会忘记自己曾经领受过一人早熟男孩的灿烂青春。
“你必须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她的眼泪溃决,但她并不想擦拭。
让风吹干它吧!
☆☆☆
睡眠的黄瑾始终觉得有股冷意向她通来。
一个长发飘飘,满脸柔情的女子在她耳畔。
黄瑾动不了身,话亦说不出口。总觉得这迷幻的女子很熟悉似的。像更纤弱的承少!
女子贴着黄瑾耳边道:“谢谢你!我不能对寒星付出的爱,请你为我去爱吧!”
“你,……”黄瑾张开眼,根本没有什么长发女子,只是一个梦。
是晓岚的托负。
落地窗没关系,冷风住房里吹,黄瑾起身去关。才一靠近窗边,就看见一个身影在眼前,黄瑾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别怕,是我。”寒星伸手牵住她。
“怎么你们一家大小全喜欢装神弄鬼呢?”黄瑾瞅他一眼。
寒星将她拥进怀抱中。“遗传吧!”
两个人相视而笑,恋爱中的情感极易扩展,任何事事情皆有情趣。
“我站在外面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感应到我站在那儿为你受着冷风。 他学着流行歌念道。
黄瑾终于克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寒星也笑了:“只有你可以取笑我,”
“恭敬不如从命。”她拱手作揖,倚在他怀中。
原来,她也有一个可以倚靠的对象,
“你听到我在阳台外叫着你吗?”
“我没听到。”
他将手指向自己的胸口,“是这里。”
黄瑾探过身,倚近寒星的心脏部位聆听,然后仰起头甜甜一笑道:“没听到。”
寒星低下脸,往她唇边送上一吻。
黄瑾怔忡在他的吻中,想起晓岚。
“其实,是晓岚把我从梦中唤醒的。”
“晓岚?”
“是啊!晓岚到梦中来看我了。”黄瑾没有露出恐惧之色,对她而言,晓岚仿佛已成朋友。
寒星只是拥抱着黄瑾,他后半生唯一想爱的女人。
“晓岚请我为她好好爱你。”
“可是我没有答应她。”黄谨卖着关子。
“为什么?”这下他可马上追问,她怎么可以放弃他 呢!
黄瑾喜欢看他为她而着急,眼神中的流星表示他心中的起伏,谁叫他以前总爱捉弄她!女人报仇,爱到再说。
“因为……我不会为任何人去爱,我只为自己而爱。”
“黄瑾——”寒星再不愿放开。
她贴着他的心上小声地说,“我会好好爱你的,丁先生。”
“谢谢你,黄老师。”回应着她的游戏。
“不客气。”
“我的承诺很俗气,但是我也会好好珍惜你。再不会令你负气离开我。”他不会忘记她留给他特别的记忆。
“反正你可以再去买一堆鞋子来赔罪!”他更不可能忘记。
“对呀!二十三号半情人。”寒星朝她脚上一看,没有鞋子。
他爱上她,也许是从那双不穿鞋的脚开始的吧!
奇怪的女人,他爱的女人。
“我一定会是最适合你这只怪鞋的脚!他倒挺有自信。
“又没试穿过,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啊!
“对味的鞋子,一看便知。”寒星对着她的脚左瞧右望。
“商品既出.概不退货。”黄瑾以指轻点他的鼻。
寒星伸手一握,笑笑说:“我不会后悔的。”
“那若是我后悔了呢?” 黄瑾问。
“不会,你一定不会后悔。”他要给她全心全意的爱,一辈子都不必后悔。
“得看你的表现罗!”她又成为顶顶有名的“岚园黄教师”。
寒星拉着她起身,往阳台走去。
“做什么呀?”
他带她跨至他们两人共通的阳台上。
黄瑾不敢置信,一夜之间,阳台上怎么生出那些怪东西?
“你……你疯了吗?”
“没错。”
“你这人很奇怪耶!为什么每次都送一堆东西,也不先问我要不要?”
阳台上的围杆旁布满各式各样的花卉,它们恣意奔放地盛开着,而且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全是黄花。 玫瑰、雏菊、康乃馨、兰花……以及许多黄瑾看都没看过,或者根本不认识的花,全是黄嫩嫩的一片。
“都是你,让我变成一个采花贼。”
“你去偷的?”黄瑾才不相信,偏偏他又生了一张不会说谎的脸。
寒星不答,凝望着眼前的女人。
“只剩下最后一朵还没采,她是我见过最特别的黄花。
“她美吗?”
他仔细地观察一会儿,才摇摇头:“不美。”
“用你还不放弃,做贼可不是件好差事。”黄瑾瞪回去满眼秋波。
“可是我最想爱她,怎么办?”
“我对花没有研究,想必是帮不上忙了。”黄瑾转过身要回房里去。
寒星由身后揽住她。
“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她。”
两人在沉默中吻住对方,昏暗的夜色底下仍有天地 为盟。远方的星光闪烁在他深长的吻之间,一闪一闪。
寒星俯首问道:“那天晚上,真的是你的初吻吗?”
”丁寒星!!我都还没找你算帐咧!”
他们有的是时间去算一生的帐。
花海中,全是一片深深浅浅的黄,将爱人包藏在花心里。
果然,天顶的寒星真爱上了黄花,
第九章
寒星和黄瑾约着去看午夜场电影。
原来台北的夜街仍是光明如画。
“那么晚了还跑出来,要是被他们发现,准又是一阵叨念个没完没了!”黄瑾挽着寒星,两人等着排队买票。
“如果不等丁曲睡着以后再出来,她一定巴着你不肯放。”
“怎么吃起自己女儿的醋来啦!原来你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连丁曲都被算计了!”她拧他一记。
他们是偷溜出岚园的,并未知会张浩,车子由寒星自己开。
“我不是吃醋,是惜福。”
“那为什么不带丁曲一起出来?”
“我已经够可怜了,每天只有这么一点时间和你相处,为什么不可以多分一点关心给我?”寒星低着头在黄瑾的耳边说道,可怜兮兮地。
他向来只有自负,却在黄瑾面前现出孩子气的耍赖。唉!爱情呀!
“好啊!你居然敢跟丁曲争宠!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黄瑾不是一个惺惺作态的女人,绝不会为了讨好男人而故事欢喜。
丁曲在她心里,是无可取代的天使。黄瑾不会忘记丁曲那双忧伤早熟的眸子,天使的眼泪是玫瑰雨。
“没关系,那我退居第二做你的私房心肝。”
黄瑾松开手。“不行,你还没有进级过关。”
寒星又握回她,他的手掌厚实有力,并且温暖。
“黄老师,请问我这个丁曲的爸爸可以当什么?”
黄瑾装着努力细想的模样,双眼不定地朝他望了又望,仿佛经过一番鉴定之后,无奈地对寒星说:“对不起,恕我直言。丁先生你呀,充其量只能算是丁曲和我之间的大拖油瓶而已。”
“喔——”寒星大叹男人难做,竟被一个女人和小孩子弃之不顾。
终于轮到他们两人排至售票口。
“喂!拖油瓶!”黄瑾推他向前购票。
总觉得四周盘旋着一种怪异的气氛,黄瑾心目乱跳,无由来的一阵心悸。
“走吧!”寒星牵住黄瑾的手,一起步人电影院。
他们很快便找到属于他们的位子。原来台北人都不爱睡觉,夜后才开始生活。
黑暗中的灵魂更接近真实。一群互不相识的生人透过白幕上的影像,在不相干的陌生人透过白幕上的影像,在不相干的灵魂上寻找失落的自己,或者,继续迷失。
黄瑾抚住胸口,心悸又开始。
“怎么了?”寒星发现,体贴地询问。
“不知道,心口跳得很厉害。”
“要不要去看医生?”他不放心,黄瑾体型瘦弱,也许身子本来就虚。
“嗯不用。”黄瑾摇摇头。
“真的不要紧?”
“嘘!拖油瓶!我要跟你好好地看一场电影,不要浪费我们独处的时间嘛!”她笑他,伸手挽住男人的手臂,将人靠在他肩上。
寒星只好对她回以微笑,搂住倔强体贴的黄瑾。
爱情往往是最好的学习场。
☆☆☆
黄瑾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的不安逐渐一步一步靠向她。有人在黑暗中注视着她,黄瑾真的感到一种被烧烤似的目光所环绕,但她寻不到来源。
不可能!黄瑾独来独往惯了,朋友极少。若是真有人得她的人在现场,也一定会打声招呼的,不可能躲在暗处偷窥她。除非——不是朋友。
黄瑾靠在寒星身旁求取温暖。寒星其实并不寒冷。幸好有他,她总算也有一个供她停留的肩膀。
隐藏的眼睛不说话,怒火似的愤慨漫漫烧开。
就是那个女人,就是她!
丁寒星怎么可以再爱其他的女人?他不是曾经信誓旦旦深情缱绻吗?他不是再也不需要爱情了吗?
他不是不爱黄瑾吗?
铜铃似的眼眸已经失去凝视的能力。
只剩绝望、愤恨、嫉妒……
☆☆☆
散场后的人潮渐疏,寒星去停车场开车,黄瑾自己一个人从静巷中走出来,等候寒星。
有人从背后拍她,黄瑾转回头……是叶瑷宣。
“是你!怎么在这儿碰到,真巧!”她掩不住心底的惊讶,与对方并不熟捻。
对方沉默地淡淡一笑。
“喔!寒星等一下就来了。”黄瑾朝巷外瞄一眼,自己也有些不自在的尴尬。
“我知道,是寒星要我过来告诉你,他把车停在另一条巷子。”叶援宣开口,表情显得生疏,刻意从唇畔挤出一丝微笑。她一向擅于演戏,今天的这一场,却是败笔连连,
黄瑾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怀疑叶瑷宣所说的话,寒星不会骗她的。
“好,那你呢?”
援宣向巷口望一眼之后,定定地看着黄瑾,扬起手拂开耳畔的发丝,说:
“寒星会送我回去。”
“喔!”黄瑾点头,跟着瑷宣一起统进另一条小巷。
与原先约定的巷子差一段距离,没有人影。
两个人停下脚步。
“怎么寒星还没有来?黄瑾问,并不特别焦急。
“再等一会儿吧!”援宣低低说道,与平常趾高气昂的架势完全不同。
失去武装的她,不像叶瑷宣。
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黄瑾觉得不对劲,寒星怎么可能迟迟未出现?
“别走!”瑷宣说,拉住黄瑾。
黄瑾的针织毛衣被扯掉,瑷宣替她低下身去捡,露出两条手臂,手腕处包扎着纱布,雪白一片。
“你的手怎么了?”黄瑾也低下身去问。
瑷宣仰起脸,笑意吟吟:“其实是我在等你。”
黄瑾终于明白自己上了当,立即返身往巷口走去。
瑷宣一把擒住她,使劲将黄瑾拖往巷底,原来是个死巷。
“你要做什么?”黄瑾忍不住叫出声,叶瑷宣今天真的很怪。
瑷宣妖媚的眼影在昏暗中散出银光,一闪一闪地刺进黄瑾的眼睛里去。
“黄老师也会害怕呀!我以为你很厉害呢!”
“叶小姐,你不是说寒星——”
“住口!你怎么敢叫他寒星?你是他什么人啊?”援宣怒不可遏,一把抓住黄瑾的手。
嫉妒一向是最锐利的武器。
“我……”黄瑾不知该怎么陈述她与寒星之间的关系,况且,她有必要对别人解释吗?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在勾引寒星,早说过了你是个狐狸精嘛!果然没让我给看错!援宣满脸不屑及鄙视。就是这个女人向她夺爱,她绝不能认输!丁寒星只是一时糊涂,他一定不是真爱这个女人的!
“寒星跟你之间的问题,他会向你交代清楚,我想跟我没有关系吧!黄瑾一直知道叶援宣心仪的是寒星。但爱情是不能勉强的,黄瑾也不曾刻意去抢夺过什么,所以她并没有对不起叶瑷宣。
“我跟寒星之间从来没有问题!是你居间破坏我们,是你让寒星冷淡我,你才是最大的问题!”瑷宣的叫嚣在巷子里回响着,爱到不能爱的苦楚,只能向她憎厌的女人去吐。
“叶小姐——”黄瑾抽不开她强力的束缚。
“啪!”援宣迎面一掌砸在黄谨的脸上。
“给你一个教训,少一副假惺惺的好人样,你就是拿这种模样去骗丁家的老老小小吗?”
黄瑾的忍耐已到极限,她已经尝过叶瑷宣两巴掌。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拿爱情作挡箭牌而向别人施暴力的人,黄瑾从来都不同情!
“你不要太过分!”黄瑾警告眼前发疯似的女人。
瑷宣朝她一推,将黄瑾撞至死巷的墙角。瑷宣是模特儿的高挑身材,比瘦弱的黄瑾要高,要有力。
“怎么样!我还可以更过分!”瑷宣拿皮包去打黄瑾,不顾自己的手伤。
为了夺爱之恨,手上的痛楚又算什么?它根本与心里的破碎无可比拟。
“叶小姐……”黄瑾拼尽全力推开瑷宣,抓住那只纱布环绕的手腕,想藉此分散援宣的注意力。
援宣向墙边一靠,满脸的疼痛和震惊。
“对不起,你误会我了。”黄瑾抬起针织毛衣,方才的扭打使它无辜地被抛在地上。
铜铃似的眼睛望着她,野火漫漫开始烧灼,怨妒足以致人毁灭,心毁人亡。
黄瑾迈步往巷口走去,她要出去找寒星。
突然,她的背部一阵灼烈燃烧——
一把瑞士刀牢牢地插在她的背上。
“我不准你再去勾引寒星!我不准你拆散我们了。”瑷宣尖叫着吼起来。
她不能忍受有人比她更傲慢,她的确嫉妒黄瑾。
“你……怎么可以……”
眼影上闪耀着银色的亮光,援宣铜铃般的眼眸笑起
“如果没有你,寒星一定会爱我的,我不能让你毁了我的幸福!耗尽气力之后,她只剩颓然。
黄瑾挣扎地想起来,却使不出劲,根本没料到会有这么突如其来的危机。没有人看见她们两人。
不行!她不能倒下去,没有人看见她们两人。不行!一定得让人看见她。幸福才刚刚靠近而已。
“我从小就爱他,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跟我比,是我爱得最深最久……”瑷宣跪在墙角,瑟缩地埋头低泣。眼泪沉重、无望地跌进手掌里。
那颗理璨的钻戒仍然套在左手的中指上,无声地发出属于它的光芒。女人在爱情里的囚泳,向来和夺目的钻石没有绝对的关联,虽然它也许是主要条件,却不一定非得成为必要条件。 即使女人失去爱情,钻石依然可以美丽。
“我一直等一直等,寒星爱晓岚的时候我不敢抢,因为我不能欺负晓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为什么即 使晓岚不在了,我还是等不到他呢?”少女般的暗恋种下热烈的种子,任凭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