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开脸,“那是你的。”
“这是我要送你的。”见她不想收,他不名所以地问:“你不高兴?”
彭云晰淡哼一声,轻瞄他提在她眼前的保养品,再看向他,“你以为我会高兴接受你的施舍?”
“这只是我一点小小的善意。”他放下保养晶,表情故作有些受伤,“不过,看来你又要糟蹋它了。”
“善意?”说得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为什么我只感觉到嘲讽、取笑和羞辱?”
方成宣夸张地怔了一下,“奇怪了,我想表现的明明是体贴、建议和示好啊!”
他无辜的样子十分做作,可见他这人不可能有正经的时候。只有愚蠢的人会将他的话当真!
“你以为我还不明白你在戏弄我?”
“怎么说?”连“戏弄”这两个字都出来了,方成宣觉得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你故意让我以为你对我……”
“我对你……”方成宣两眼发亮,“怎么样?”
彭云晰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你对女人保养的东西懂得还真多。”事到如今,不论跟他说什么,都是徒增他的得意罢了。
“还好。这种东西和女人的大脑不一样,很好弄懂的。”他由着她改变话题,“也许你认为爱美是一种虚荣的表现,但你试一试便会明白,花点心力好好打扮自己不会错。”
“是啊!当你发现好看的外表加上昂贵的名牌货更能吸引女人时,你当然对打扮更乐此不疲了。”她既想损他又想试他,看看他被人拐弯抹角骂花心时有何反应?
“快别这么说。我以前一副颓废的模样照样受欢迎得不得了。等你有机会再到我家,让你看看我以前的照片,你就知道了。”
“真的吗?”果然。就算给他麦克风,他照样能脸不红、氯不喘地述说他的风流史。只有她笨笨地在受到他刺激后,才恍然想起他的风流早已不是秘密,在影剧版或八卦杂志中都看得到。“可是那跟到马戏团去看禽兽穿衣戴冠有什么不一样?”
“是不一样。马戏团那些禽兽只能表演跳火圈和走钢索给你看,而我这只禽兽……”他的两眼明亮亮地朝她一勾,
“可以满足你更多方面的需求。”
有谁能告诉她,她的心魂就是被这么粗糙劣质的媚眼给勾走的吗?
“你的幽默有点难懂。再见。”
“等等。你还没说清楚,你原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他抓住她手臂不让她转身,“不想回答?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为什么突然买起保养品来了?”
她咬住下唇数秒,抬睫瞪着他,“既然你心里已经认定我是为了你,还有什么好问的?”他要得意地笑就笑吧!反正她做过的蠢事不只这一桩。
“我要问的可多了。”他的唇角上扬了一下,但神色顿时正经许多。他放开她,“比如说,难道一定要我真的对你怎么样,你才愿意考虑我们之间的可能性?”现在已是二十一世纪,女孩子不该太被动,应该坦率一点才可爱。
“没办法,谁教这世上的负心汉多到打不死!”不曾爱过总比爱到心碎、心寒好。
“这跟负心汉没什么关系吧?根本问题在于你的心态,你觉得我对你有意思,所以你开始意识到我的存在;但当你发觉我对谁都有意思时,你便马上退缩了。我说得没错D巴?”
“原来你对谁都有意思——这一点我倒还没发觉,真是抱歉。”
他发觉她刚刚扫他的那一眼中,有着浓浓的哀怨。
“怪我没真心待人,你又何曾真心待我?”眼前这女子,他看不顺眼的地方比顺眼的地方多很多;但大热天的,他却在人行道上努力说服她对感情坦诚一点——这对纵横情海的他而言,不晓得算不算星种沦落? “感情世界里没有真理,怎么辩怎么不明。斤斤计较别人给几分,你才要给几分,这公平吗?怪我戏弄你的感情,你为什么不试试让我真的爱上你?”
彭云晰深吸一口气,心中的火气似乎直线上升。
“等我和你一样,有钱有闲,又有点精神失常时,我会很乐意尝试。”
这个自私的家伙,她越看他越讨厌。情感这回事,哪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能够说爱就爱?真是的,她居然为这种人丧失自我!更令人生气的是。他的情话明明俗气得令人作恶,她却那么的……那么的在意……在意他是对着别人说,而不是对着她……
方成宣不懂她心中的百转千折,只觉得她当真不可理喻。
“你这个样子永远不可能懂得什么是真爱,因为你根本不敢去爱。”
“你又好到哪儿去?见一个爱一个,就能懂得真爱吗?”
两人的看法全然相悖。
“我见一个爱一个,迟早能找到真爱的。”他握住她双肩,弯腰与她平视,又使出将自己映入她瞳眸的那一招,
“告诉我,我这张脸是否在你眼前挥之不去?”就算她不说他也探得出,她早已对他动了心。
“告诉你,你那两坨松散的肥肉才是我心底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样你都嫌松散?真该让你也看一看正面,评断一下那算不算坚硬。”
彭云晰冷嗤,“我有点懂你的幽默了。”她挥开他搭着她双肩的手,“低级!”咒骂的同时,她狠狠甩他一巴掌。
他遇过歇斯底里、会对他动手、拼死纠缠他的女人,但没料到她竟会当街掌掴他!这女人搞什么?这么禁不起玩笑!
“你最好跟我道歉,除非你认为男人可以打女人。”
她后退一步,“你也是在女人可以花心轻佻的前提下,放任自己放浪形骸?”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彭云晰笑得涩然,“显然我们对彼此都没辙。所以,”她皱眉,喊道:“不管你在玩什么把戏,滚出我的世界!”她掉头走开。
她要的是一个让她觉得心安、值得依赖的男人。即使她摆高姿态、撒泼任性,对方仍然认定她,怎么也不肯放手
方成宣不是这样的人!
相对的,方成宣也感到生气和屈辱。有人挨打会开心的吗?他抚着发麻的脸庞,看着彭云晰渐行渐远的背影,毫无上前追她的欲望。
沈衣彤那帖药下得太猛,方成宣意识到这一切全是他撒的网、设的陷阱,才会有这样的反弹。尽管这也代表她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在意他,但他只想到一句话——他们扯平了。
他不玩了。
第七章
巴 掌
他到底惹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让他似乎再也无法抽身
明明是她要他滚出她的世界
如令却又反过来招惹他
唉
真是矛盾的女人
方成宣不玩了。但他万万役有想到,一个月后,他又当众挨彭云晰一个耳光。
“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呀?!”他对着话筒大吼。脸上还有鲜红的五指印,心浮气躁。
几十天没见,他几乎忘了她的存在。今天傍晚,他陪着最新一任的女友逛街,两人在路上有说有笑,不时旁若无人的互揽互吻,陶醉于两人世界时,突然有一名女子怒气冲冲地来到他面前。他看着对方,一时间甚至没办法立刻说出她的姓名。
等他想起她叫彭云晰时,他已经被她重重甩了一巴掌。他偏着脸,将近一分钟动也不动,脸庞麻辣烧痛,天地在他眼前旋转。
待他好不容易定睛往前一瞧,准备破口大骂时,她已经走得不见人影。
他气炸了,约会的情绪被她破坏殆尽。她叫他滚出她的世界,现在又是谁闯进谁的世界啦?
“我听她的话有错吗?”他又吼。上回她嫌他的玩笑低级,忍不住打他一巴掌也就算了,这回她凭的是什么?
“人家要你滚出她的世界,可没要你继续流连花丛。”电话另一端的谭炜晏悠悠地说。他实在懒得回话,但再不说点什么,方成宣肯定会继续抓着话筒,强迫他听他鬼吼鬼叫。
“什么跟什么嘛!”她的意思是他不仅不能找她,也不能找其他女人?“那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他越想越气,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她实在太不知好歹了。爱或不爱,做做看不就知道了?我在大太阳底下和她讲了那么多,她给我一巴掌。我照她的话做,不再去招惹她,居然还是一巴掌!”
听他越说越激动,谭炜晏忍不住笑了两声。“呵呵!”
方成宣在情场上打滚,向来是漫不经心、一切操之在我的模样。想不到他也有为了一个女人抓狂的一天。
“你觉得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谭炜晏猜想方成宣此刻的表情一定和声音一样绷得死紧。他知道人在不爽的时候最好别火上加油,但他可不怕他。
“总不会是你把气转嫁到我身上的时候。”他冷声道。
“你……”算了,他们之间不够朋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倘若今天立场互换,他绝不只呵呵两声,而是哈哈哈。“我不跟你说了。我找别人去。”
谭炜晏仿佛等他这句话等很久了,迫不及待地说:“再见。”
“喂!哪有人这样的,你给我说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谭炜晏只当他某条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又断了,才会一再地失控。
“我又不是她,我哪知她在想什么?再说,自认聪明一世的你怎么会连个女人在想什么也得来问我?”他不是常笑他嫩、嫌他涩吗?怎么这会儿倒找他当起军师来了?他对彭云晰没辙到这种地步了吗?真是可怜,比病急乱投医还惨。连在情海中嚣张自在的方成宣也会阴沟里翻船,可见恋爱这档子事还是少碰为妙。
方成宣让谭炜晏问得哑口无言。怔了半晌,悻悻然地拷贝谭炜晏的话回道:“我又不是她,我哪知她在想什么!”
“所以,如果你想知道她在想什么,请你去问她本人。”谭炜晏再次提醒他,他该打的电话不是他这支。
方成宣想了一下,“哼!”用鼻子发了个音。
“哼?”明明恨不得现在和他讲电话的就是彭云晰,还想拿乔。“依我看,你活该挨打,谁教你什么药方不下,偏下沈衣彤那帖药,现在得到反效果,不怪你自己怪谁?”
“沈衣彤那帖药得到的不是反效果,而是太有效了!这表示她喜欢我、在意我!”
“这不就得了?”谭炜晏顿时觉得无趣,因为方成宣太早想透答案了。“我可以挂电话了吧?”
“不行。她喜欢我明说就好了,为何还叫我滚出她的世界,然后没事又跑来打我一巴掌?”
“你真烦。”他自己已经说出答案了,怎么还在那儿瞎恼?
“我再烦也没她烦!”与其他男人相比,他或许多话了些,但不曾这么婆婆妈妈的。所有错都该归彭云晰!
“你不都看穿她喜欢你了?”
“可是——”
“可是你又没自信?”
怎么可能!“我是觉得莫名其妙。”
“是吗?”这世上哪个女人不莫名其妙的?“你对她没兴趣了?”
“她打了我两巴掌!我还会对这种女人有兴趣吗?”方成宣说。坏脾气的女人不好相处、爱闹别扭,无法坦率表露情感时女人不可爱;她两样兼具,他怎么受得了?
“很好。那从今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听到彭云晰这个名字了。”
他在暗示什么、方成宣听出谭炜晏话中有话。
“啊!”他的脑筋拐了又拐,打开了先前的死结,突地恍然大悟。“我懂了。”原来如此!
他越想越乐,嘻嘻嘻地傻笑好几声。
“炜,你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你放心,我会好好报答你的。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办,不能陪你多聊了。拜!”
谭炜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电话便被切断了。原来,是他在陪他聊天呀!真谢谢他了。还有,“报答”这两个字从方成宣的嘴里说出,简直和见鬼一样可怕。
谭炜晏话筒还没放下,便连打两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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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彭云晰的心遭他扰乱,始于她以为他将她自酒吧老板的魔掌中救出,以及那个他死盯住她灵魂的轻吻。在那之前,她心中已经有陈家信,根本未将他看人眼。而后他的形象在她心中不断扩大,逐渐取代陈家信原有的地位。感情这种东西,不起化学作用便罢,一旦产生化学变化,一切便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而且再也回不了原状。
她喜欢他。而他如果不在意,他不会谈彭云晰这个人,也不会懊恼搞不懂她的心思。简而言之,他们早已两情相悦——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得透过谭炜晏才想通!他很可能被彭云晰给打笨了。
挂谭炜晏电话时,外头天还没全黑;但当他回到住所,已是夜深人静时分。
而他找了一整晚的人竟然就在他家门前!别跟他说这是什么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屁话,他现在又饿又累,没有半点吟风咏月的雅致。
“家里好好的不待,跑来这里干嘛?”他没好气地问。
彭云晰打从他一出现便傻傻地凝望着他,但当他走到她面前,她的视线马上往两旁瞟,不敢直视他。
“我迷路了。”慌乱间,她随口扯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借口。
“这里又不是警察局,你想叫谁帮你指引方向?”
他果然不放过每个损她的机会。彭云晰转身要走。
他拉住她的手,“这么禁不起玩笑还敢喜欢上我,哪有人这样自找苦吃的?”
她甩开他,“不怕,现在陷得还不深。”
“都过一个月了还抽不了身,当真陷得不深?”
她瞪他,“下午是在路上偶然遇见,我……”她的左手握住右手腕,记起自己来他的住所等他,目的是要向他道歉。“我的手不听控制。”
方成宣看着她,“那么现在你人在这里是因为你的两腿不听控制罗?”
他说话似乎就是这个调调,面她听起来就是觉得刺耳。
“你很得意。”她一边觉得不甘愿,一边暗骂自己活该。如果她软弱一点,她早可以没尊严地投入陈家信或面前这个人的怀中,反正遇上这种人,爱不爱都没有好下场,不如贪图一时半刻的温存就好。偏偏她太逞强、太过憧憬真挚的情爱,又太想以理智控制一切,结果却还是把持不住,弄得自己不像自己,没出息!“如果现在和下午一样,我身旁有个女人的话,我会更得意。因为如此一来,你的手脚可能会同时不受控制,一定很精采。”方成宣料得到她心中的挣扎。事实上,他乐于对她友善一些,但那必须在她改掉嘴硬的习惯之后。
“是啊!我可能会砍断你的手脚。因为既然控制不了我自己的,干脆控制你的。”她气恼地回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