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略低垂。看见胸前挂着的钥匙,柏真臻将之握在手心。感觉到一股属于金属的冰凉,透过掌心沁入她心里,使她感觉寒冷。
他不是答应过她,绝不和方棋有过多牵扯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却在一起约会?阿衍不曾骗她,除非……阿衍认为方琪比她还重要?
她不禁一颤!
阿衍心中的第一位,已经被别人占据了吗?
结束和方琪的饭局后,十点整,单衍才回到家里。
他才刚开门进到屋里,一堵柔软、恍若无骨的女性娇躯便直扑而来,他错愕地呆愣了一、两秒后,随即认出怀里的女子,薄唇勾起愉悦的笑容。
“真臻,什么时候来的?”
“阿衍,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好不好?”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小脸高高仰起,无助地问道。
离开那家简餐馆后,她无意识地走着走着,仿佛没有目的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单衍家的沙发椅上。原来,她何时来到阿衍家、何时开门进屋都不晓得。
在等待单衍回家的这段时间里,她窝在沙发中,心里乱糟糟的。
自方琪出现后,她就很不安、很不安!
她想要无时无刻盯牢单衍,不让方琪有机可乘。可是自从她上回跷班找阿衍吃饭后,老巫婆就盯她盯得紧,让她丝毫找不到跷班的机会到“诺丁希尔”去突击检查。正因为如此,才让方琪有机可乘的吧?
听见她说了什么,单衍浑身一颤。
他凝视着她,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欲为何?
代表她愿意与他厮守?还是说,要他和她当一辈子的朋友、亲人、哥儿们,当她的阿衍?还是永远的守护者?无数种猜测在他心头转动。
没听见他应声,柏真臻心里产生了股从没有过的慌乱感觉与无边恐惧。
她不安地急声问道:“阿衍?阿衍?阿衍,你……你不愿意吗?”问完这句话,不知何时蓄满眼眶的热泪扑簌簌地落下……
阿衍不愿意一辈子和她在一起?阿衍不答应她的请求,难道……难道真是因为方琪?
柏真臻捂着嘴低下头,头一次在单衍面前如此压抑地哭,不敢让他听见她哭声里的浓浓恐惧与害怕,恐惧他将不属于自己,害怕……失去他。
“你怎么了?真臻?”她低着头,肩膀却一再抽搐,单衍有些担心。
柏真臻却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偎进他宽大的怀里,努力踮起脚尖,朝一脸迷惑的他凑上红唇。
她并非纯粹要他的拥抱和亲吻,而是以一种极侵略的方式啄吻他略微紧绷的下颚,一双小手更是放肆的在他劲瘦的胸膛上摸索,执意要得到他的抚慰……
她强烈地需要阿衍的拥抱与体温,若不这么做,她觉得,阿衍仿佛要离开她了!
唯有感受到他真实的拥抱,她才能够不再如此恐慌啊!
她讨厌那种仿佛有无数只不知名的虫子,拼命啮咬着心脏的疼!
单衍先是一愣,接着他察觉到柏真臻狂乱的眼神,以及不寻常的举动,遂伸直手臂稍稍将她推开。
“真臻!”他嗓音低嘎地制止她。天知道要拒绝她柔软香馥的身子,对他而言有如最残忍的酷刑。
柏真臻低头看着被他推开的手,心里有丝疼痛。
她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无法相信阿衍真的伸手将自己推开!
美眸隐隐泛起水光,她倔强地咬着下唇,不死心地朝他扑抱过去,红唇像在巡视她的领土般,一一掠过他的身体……
单衍被她撩拨得有些心猿意马,喉结上下滚动,喉咙泛起干痒,可他仍尽力保持快要溃散的理智,再次伸手将她格开。
“真臻!你冷静一下好吗?”单衍几乎是狼狈地请求。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但他绝不要在她冲动到失去冷静的时候占有她。
单衍因为隐忍着熊熊欲望,俊脸不自然地潮红,只好频频以深呼吸来平定体内被她恣意挑惹起的欲火。
被他三番两次的推离,柏真臻深深地受伤了!
她咬着下唇,大眼瞪着他的胸膛,眼泪再度落下……
单衍手忙脚乱地拭去她决堤的泪水,柔着嗓,问:“你到底怎么了?”认识真臻十多年,他从未见过这般的她,委屈可怜得像是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爱上方琪了?”她噙着泪水、瘪着嘴问。
单衍被她搅得摸不着头绪,他不解地问道:“这跟方琪有什么关系?”
“你不肯让我碰你、也不肯跟我在一起一辈子,是不是因为方琪?是不是因为你爱上她了,所以不肯让我碰你?因为你爱上她了,所以、所以你不肯承诺我们一辈子也不分开?”柏真臻眼里蓄满泪水,咄咄逼人地质问他。
单衍凝视着她,霍然明白她对方琪的敌意是怎么来的。她一定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样,简直就像个怀疑他出轨的妻子。
同时,单衍也在心里肯定,她刚刚铁定看见自己和方琪在一起了,否则她不会如此失常。可是,她清楚自己此刻失控的情绪就叫做“吃醋”吗?
“与她无关。”单衍专注地凝望她,淡道。
“与方琪无关?那为什么你不肯让我碰你?”柏真臻握紧双拳,气愤地叫嚷。
看见阿衍冷漠的表情,她一颗心泛起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脑中蓦然想起刚刚亲眼目睹单衍和方琪相处融洽的情况,她猛地撞进单衍的怀里,开始拉扯他身上的运动衫……
他的人,是她的;他的心,是她的;他的体温,是她的;他的一切一切,都是她的!她绝不让任何人染指、占有他!
“不让我碰!我就偏要碰!”她任性又气愤地嚷。
柏真臻的贴近,使他们无法避免地靠得更紧密,她柔软的前胸整个抵触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滞给单衍无数的遐想……
他再也无法抗拒,任由心底对她的渴望来主宰他的思绪。他接受她送上的红唇,让隐忍了无数年的想望倾巢而出——
她的红唇像火焰,焚烧着他。
一吻既毕,单行因热吻而微喘,他与她额抵额,警告道:“你该知道,若我碰了你,我就得娶你,你没有退路。”天知道他根本不想问,会问出口,是让她考虑最后一次。如果她真愿意给他,那么,他娶定她了!
柏真臻被激情冲昏了头,听见单衍的问话,拼命摇头,笃定地说:“不需要任何退路,我只要你!”
“很好。”单衍露出极度喜悦的笑容,十分满意她的回答。
他略弯下高大修长的身躯,将她打横抱起,朝房内走去——
柏真臻双手揽住他的颈项,并没有给彼此停顿太久的机会,便又吻住他的唇,引诱他一起沉沦。
噢!好痛!
大床上,未着寸缕的人儿趴在枕头上,双眼仍是闭起的,一双秀眉却蹙得死紧。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痛成这样?尤其是两腿之间,有种被撕裂后的隐隐抽痛,痛感正一点一滴地蔓延……
“哈、哈啾!”突然一阵冷风袭来,这一个大喷嚏,可让柏真臻完完全全醒过来了。
她略略起身,茫然的打量过室内一周——是阿衍家,她睡的是阿衍的床、盖的是阿衍的被,没见到阿衍的人,嗯……还有,她没穿衣服。
喝!啥?
没、没穿衣服?!
倏地,柏真臻捂着嘴倒抽一口气,抓着身上的蚕丝被坐起身,小脸上满是惊慌!
为、为、为什么在阿衍床上的她,身上没穿半件衣服?
啊!啊啊啊啊啊!
昨晚的火辣缠绵,单衍的恣意爱怜,她的激情迷乱……这不容抹灭的一幕幕情景一一掠过脑海,让她满脸胀得通红、心脏跳得飞快。
老天——她、她、她居然跟阿衍上床?而且、而且好、好像是她主动挑逗阿衍的!还有,她、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柏真臻双手抱着头,慌乱中努力回想昨晚她说过的话……好像……好像是说……胡乱瞟的眼光忽然瞥见属于单衍的枕头上,摆放着一张便条纸,她一把抓来,马上认出那是单衍苍劲有力的字迹,上头写着——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结婚的事,我会跟爷爷提。
我看你好累,所以帮你跟公司请假一天,安心睡吧!
别乱跑,乖乖等我回家。
单衍
结、结婚?不!不可能!一定是她看错了!
柏真臻在心里安慰自己,把单衍留的字条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遍又一遍,横看、竖看、倒着看,阿衍写的——的的确确是“结婚”两个字。
妈呀!她想起来了!阿衍说过:“你该知道,若我碰了你,我就得娶你,你没有退路。”而她则说:“不需要任何退路,我只要你!”
柏真臻垮下脸,她根本无法思考,心里早已经乱成一片!
谁、谁要跟阿衍结婚啊!有没有搞错?她才不要乖乖等他回家。
柏真臻连忙下了床,胡乱穿回昨晚的衣物,逃之夭夭去也!
第九章
第十天。
真臻躲了他十天。
在单衍休假的这天,一大清早,他便独自一人待在他租赁的小套房的沙发里,俊脸上一片烦躁,从不抽烟的他甚至买了包烟来解烦闷,足见他为了柏真臻的刻意闪避有多么烦心!
时间回溯到他和真臻发生关系后的隔天傍晚——
一整天脑中都是柏真臻的身影,让他无心做事,下班时间一到,他无法再耽搁半秒,连柏家都没踏进去,兴冲冲地便直接赶回家来。
可是,迎接他的,并不是她娇美的容颜,而是一室的黑暗。
他狠狠地愣住了!随即推测起,她是因为害羞,所以跑回柏家去了。于是他随即拨电话到柏家要找她,可柏廉支支吾吾地说她不在家;而后他又拨真臻的手机,却呈现关机状态……心下纳闷的他决定到柏家一探究竟。谁知道——柏真臻确实在家,正在吃晚餐的她一见他来了,快速的把碗筷一丢,匆匆忙忙便跑上楼去,把门给反锁,对于他的叫唤却理也不理。之后,只要他下班后一到柏家,真臻便马上躲回房里,让他拿她没辙。单衍的俊眉间笼罩一片阴霾,薄唇抿紧!
这一躲,就是十天。
这样下去不行。单衍告诉自己。
他不能一再纵容她,她明明亲口承诺过她要他,为什么在一夕之间却天地变色?她忘了她说过的话,还把他当成瘟疫来闪避。
他得强势些,不能再由着她任性了。
单衍瞥了眼时间——八点过五分,堵人的最佳时刻!
他拿了车钥匙,往柏家而去。
八点十分,柏真臻还在家,正在房里着装,准备出门上班。
她漫不经心地看向穿衣镜中的自己,眸光被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那抹闪光给吸引。她缓缓抬起右手,呆呆地看着那枚钻戒——设计一点儿也不花俏,但是她却爱极了它的小巧精致。
那天她匆忙落跑,回到家后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她手上竟被套了枚钻戒,当场她本想将之拔下,可是……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让它栖息在它原来的位置上。
当周遭所有人看见她手上的戒指时,皆凑上来问东问西,诸如:戒指是谁送的、她是不是要结婚了……等等之类的,八卦问题不断,这些问题全都被她板着脸给一一打回;而自家人问起呢?总不能也冷着脸不回答吧?她只好说得模模糊糊。
说起她最近躲阿衍的事,早已引起家人的猜疑,不过,幸好他们都没往“某方面”去想,只以为是她又跟单衍闹脾气了。
呜!怎么办啦?她真的不敢见到阿衍耶!
可是、可是,矛盾的是,她不敢见阿衍,偏偏却无时无刻都想着他……怎么会这样啦?
柏真臻哭丧着脸,怎么也想不透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左手摸着戒指,心里不知怎的竟然有种……有种……甜滋滋的幸福感?
她连忙甩甩头,想把脑子里、身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甩出去。她不能再乱想,否则上班时又要被老巫婆念到臭头!现在可不比以前,就算她在公司受了委屈,也无人可以诉苦。以前她受了气,阿衍随时会提供温暖宽大的胸膛,让她可以窝在他的怀抱里大吐苦水,他不会有任何怨言;可是,以现在她和阿衍的僵局……
柏真臻大眼一黯,嘟了嘟嘴,看了下时间,差不多该出门了。她走到窗边关窗,却不其然看见自家大门外倚车而立的男人,她先是眯眼打量,在认出对方的同时瞠大了眼——
那是……阿衍?!
她强烈地意识到门外的男人,正是让她不安了好些天的单衍,柏真臻顿时慌了手脚,第一个念头是想打电话到公司请假,躲在房里不出门,那就可以不见到单衍!可是、可是和阿衍上床的隔天,她就请过一天假了,现在如果她再请假一天的话,她的顶头上司“老巫婆”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呜呜……怎么办?
柏真臻心乱如麻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双手绞扭得紧紧的。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耶?找阿虎!叫阿虎送她去上班。等她门一开,直接冲到阿虎车上,这样一来,阿衍就没机会逮到她了。
嘿嘿……她真是冰雪聪明唉!
柏真臻在心里沾沾自喜,当下抓起电话,请阿虎先热车,再送她上班吧!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抽了几根烟,还是等不到柏真臻出门来。
单衍满脸阴郁,耳边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他欣喜地循着声响来源望去,紧接着,浓浓的失望在他眼里一闪而过——
开门声来自柏家隔壁的人家,只见从敞开的门边走出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清瘦男子,他左手提着公事包;右手食指甩着一串钥匙。以他满面春风,嘴里哼着歌的模样看来,他心情很好!
一早便接到心上人的“爱的叩应”,让陈绍虎的心情好到不行。
真臻从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他说过话呢!这个小忙,他当然帮!能够送真臻上班,是他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啊!
陈绍虎喜孜孜地笑着,但当他看见柏家门口高大挺拔的男人时,笑意瞬间冻结在唇边,整张脸都僵硬了。
“单衍?”他心里暗暗疑惑:单衍为什么不进去柏家?
单衍生性好脾气,纵使心里纠结郁闷,仍然不失礼数地朝陈绍虎礼貌地颔首。
“早。”
“早、早。”陈绍虎别扭地说。他瞄了单衍一眼,心里得意地想:哈哈!真臻舍弃你了哦?幸灾乐祸之后,他才打开车门,开始热车,等真臻出来。
门内的柏真臻透过门缝偷觎门外的情况,见到单衍,她的心就开始征跳!
阿衍在抽烟?她从不知道阿衍会抽烟。是她让他烦心到得借着抽烟来纾解吗?
看着俊美的单衍,她不自觉地涨红小脸,单手按住怦怦跳的心脏,努力在有如浆糊般的脑袋中模拟着她等会儿走出大门,经过阿衍眼前时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