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菱不愿父母亲帮她乱点鸳鸯谱,于是她鼓足勇气在电话里告诉父亲,“爸,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们也论及婚嫁了!”
只听得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大叫,“你这个不孝女,大逆不道的自作主张,没有我的允许,你谁都不许嫁!
芝菱委屈而倔强的回覆,“我一定要嫁给他!”
“你敢……”父亲激动的大吼,却听得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及母亲抢来的电话叫道:“你父亲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去拿药了,一切等你回来再谈。”
电话就这么无情的给挂了。那一晚芝菱难过的抱着枕头哭了一晚,而诗南却在摄影棚辛苦的拍戏。
想着父母亲顽固的个性,芝菱真怕诗南遭受不平等待遇,他的一切条件都不是父母亲想要的女婿资格。
无论如何,她决定接受诗南的提议回美国一趟,否则等到父母亲亲自将她架上机场时,还真是为难他们了,况且有诗南同行,她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依靠。
“回美国我赞同,但是我无法与你去度假。”这是诗南兴高采烈的买回两张机票后,芝菱神采黯然的告诉他的话。
“为什么?”诗南疑惑的盯着她,他直觉这其中必有玄机,于是他打破沙锅问到底,“莫非家里有事?”
芝菱谨慎的点点头,一言不发。
这个奇怪的举止,颇让他纳闷,“说来听听,好吗?”刚才进门的喜悦,似乎被芝菱的无助、苦闷神情给吹得不留痕迹。
芝菱心里一直想着该如何启口,而不会引起诗南的反感,她揣测着。
“如果……如果我们这一生……又面临前世的遭遇时,你会如何处理?”芝菱突然有些结巴,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诗南比她坚强,他会有更好的办法。
诗南的表情变得有些深沉,“你的父母亲要求你做什么事吗?”
芝菱痛苦的扫视他的面庞,“他们……,他们替我……选了丈夫。”
诗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仿佛他们又回到古老的时空,等着别人残忍的将他们拆散,并将莫虚有的罪名嫁祸在他的身上。
“你决定怎么做呢?”诗南看着柔弱的芝菱,他不知他们今生是否真的又会回到痛苦的抉择。
“我要你娶我,诗南……”芝菱突然哭了起来,她扑向他,狂吻了起来,她想到他们亲密的关系,想到他们的爱,她怕回到美国后,会不会只剩爱的灰烬等待着她。
诗南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之前的伤痕刻画了好几世纪,谁都会担忧那痛不欲生的痴恋。
他搂紧她,坚定而果决的道:“我们不要回美国,我们在台湾公证结婚,好不好?”
芝菱含着泪哽咽的道:“上回我在电话里顶撞父亲,没想到父亲竟一气之下住院了。我必须回去看看父母亲,否则我没办法心安。”她抬起头,紧握诗南的手,“诗南,你一定要陪我回去,否则我担心我没办法回到你身边。”
诗南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会的,我会一直守候在你身旁,我绝不让你离开我!”
芝菱激动的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任由泪水滚滚滑下,他的真情流露触痛她心底最深沉的敏感角落,她害怕,她真的好害怕——她会失去他!
第五章
下了飞机,芝菱带着诗南直奔洛杉矶的家。
她看见坐着轮椅的父亲和一脸憔悴的母亲,她愕然了!她万万没想到父亲竟因她的一句话给气得中风,她趴在父亲的脚上失声痛哭,请求父亲的原谅。
曾经灵活的左手,如今瘫痪在他的身子上,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神还留下往日的风采。她的心有如被刀割般刺得鲜血直流,她的哭泣、她的愧疚已唤不回父亲原先硬朗的身子,她纵有千百个悔意,也是无济于事。
父亲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诗南的喉头似乎也哽咽着不上也不下的东西。
“秦伯父、秦伯母您们好,我是芝菱的朋友,我叫展诗南。”诗南清清喉咙,打破沉默,故作轻松的口吻改变此刻沉闷的气氛。
“你……好……”秦文甫努力的拼出字来,艰难的握了握诗南的手。
“来贵府打扰,会不会给您们带来不便?”诗南礼貌的问道。
“暂时不会!”芝菱的母亲何素芳冷冷的回应。
从台湾一直担任秦家的女佣林嫂,很热情的招呼诗南,在将芝菱的行李放在她的房间后,并带诗南走入另一个房间,客气的说道:“这间客房我已打扫好了,有卫浴设备,你就暂住这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用客气的告诉我。”
“好的,林嫂,谢谢您!”
正当林嫂想转身离去时,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你的脸长得很像一位歌星,又好像一位演员?”
“哦?”诗南漫不经心的回应道。来到美国,他决定过新的生活,他要将在台湾的一切暂时抛置一边。
“下次我想起来,再告诉你。”林嫂笑容和蔼的看了看诗南后,“你先休息一下,等会晚餐时我再来叫你。”
“好,那就麻烦您了。”诗南决定留在房间,让芝菱有多余的时间与父母亲共处。他可以想像此刻的芝菱为了父亲中风的事,一定自责不已,何不由亲情先抚慰她的心。
“芝菱,别再哭了,你爸的血压平常就高得吓人,会中风也是预知的事,你只是个导火线罢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何素芳温柔的安慰她,让她对父母亲有更深的歉意。如果他们以责备的口吻要她屈服任何事情,她可能无法心悦臣服的接受,而母亲春风般的母爱,激起她想对他们补偿什么。
“孩子,上回在电话里和你提的事,你有向展诗南提起吗?”何素芳看着芝菱说着。
芝菱低垂着头拭去脸上的泪,默然的点了头。
“你爱他吗?”
芝菱蓦然抬起头,眼泪闪烁着坚毅的眼神看向母亲。
“我爱他,妈,多年来的梦,因他而痊愈;我们有相同的梦境,期待彼此的重逢,如今我们相聚,等待的就是有个圆满的结局。”芝菱爱他,却担心她将要让父母亲失望。
“梦里的一切能算数吗?孩子!”何素芳深知芝菱的心,她不可以太过强硬,以免芝菱反弹。“生活是实在的,金钱是万能的,没有金钱作后盾,谈什么感情,或想过个好一点的生活都是个问题!”她叹了一口气,曾经她与丈夫来到美国时,不也是为了金钱的窘困,险些翻脸。
“只要彼此有心承受所有艰辛,我相信爱能克服所有问题。”
“别傻了,孩子!爱能当饭吃吗?那也只能在物质生活不虞匮乏时,才有闲情意致谈情说爱呀!”何素芳一脸不屑,她不认为芝菱养尊处优的个性能在穷困生活里去体会什么是爱。
“展诗南他有什么能力养活你。”何素芳满脸冰冷,她可不要让自个女儿跟着一个事业无稳定性可言的男子结婚。多年来,她一直寻找一位可以继承他们事业的女婿。如今,虽然在莫可奈何下要将事业转移到他手中,但此人不也正是他们一直期盼的人选条件吗?
“一个活跃在舞台上的人,其寿命是不长的!”何素芳狠狠的撂下这句话后,她才惊觉这话将会暴露一些质疑。
果然,聪颖的芝菱马上瞪大了眼,以一双疑惑的眼神看向母亲,她无法理解母亲是如何得知诗南的一切,莫非母亲在台湾找人紧盯着她,可是母亲没有必要对她不放心,如果母亲想要知道任何讯息,她会据实以告,何必劳师动众找人盯梢呢!
“妈,你怎么知道诗南的行业?”芝菱绝不轻易放弃她发觉的问题,除非给她个圆满的答覆,才肯就此罢手。
“报上会刊登一些影剧消息,况且美国也有台湾的综艺节目。”何索芳赶紧找些藉口搪塞。
芝菱记得,她不曾在电话里提过诗南的名字给爸妈,何以母亲对他竟然了如指掌,这件事颇让她怀疑,她真的不相信母亲找人跟踪她。看着母亲不安的眼神,她不想再追问,但是她不认为事情会如此单纯,凭着她喜欢看推理小说的敏感直觉,她发觉家正在改变以前所没有的气氛!
芝菱站起来想给母亲台阶下,她朝着父母亲的卧房走去,“我去看看爸。”
于是来到卧室,只见父亲正坐在轮椅上发呆,当他看见芝菱站在门口,脸上那种期待的神色,看得出来他很高兴芝菱的到来。
“爸,你怎么不到客厅和我们一起聊天?”芝菱强压内心的激动,她告诉自己她绝不在父亲面前掉一滴泪,否则会影响父亲复健的心理。
“静……”父亲指了指心,意思他想自己一人静一静。
“爸,你不要想太多,我不会再离开你们了。”芝菱走向父亲蹲了下来,牵起父亲的手,真诚的说。
“公……司……完……了……”父亲很吃力的将话说完,满脸痛苦的神情。
芝菱不解父亲为何会冒出这么一句“公司完了”,莫非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真是如此,母亲为何刚才不对她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司的一切,是父亲和母亲的第二生命,没有了它们,芝菱相信父母亲将会痛不欲生,仿若亲生孩子遭遇不测令他们痛苦不堪。他们是十足的工作狂,没有任何夫妻像他们这般努力不懈,连唯一的女儿他们还没有这般热中的去关心。
芝菱从有记忆以来,全仰赖林嫂,林嫂恍如是她的第一一个母亲。林嫂会关心她生活起居食衣住行、喜怒哀乐……所以芝菱对自个亲生母亲或多或少有些疏离感。
她思忖父亲刚才说的那句话,正想再追问,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
“文甫,晚餐准备好了,我推你出去吧!”
她本想叫住父亲问清事情原由,然而母亲看来有些紧张诡异,而父亲一看到母亲的到来,竟显得有些焦虑。
芝菱有些迷惘了,她直觉母亲有些事隐瞒她,她会趁母亲不在的时候,再去向父亲问清楚!
晚餐在诗南的带动下,整个气氛还算不错!
林嫂被诗南的笑话惹得笑声咯咯不断,父亲没有麻痹的右脸也有肌肉抽动的表情,母亲冷峻的脸庞上也稍微缓和许多。这在芝菱看来,好感谢诗南努力的为她所做的一切。看他演说唱俱佳,还真佩服他的演技,也许今年的金钟奖,诗南很可能会入围最佳男演员奖呢!
想到这,林嫂突然像是记起什么事似的,“对了,诗南,你长得真的很像我每个星期六下午,看的一部连续剧中的男主角,他好像也叫展诗南呢!
“哦,同名同姓啦!”诗南调皮捣蛋的回应,就是不告诉林嫂,那电视里的人本来就是他呀!
还是芝菱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来,才惹得林嫂问道:“小菱,你在笑些什么呢?”小菱是林嫂对芝菱的昵称。
“林嫂,你被诗南骗了,他就是电视里的那位男主角呀!”芝菱面带微笑说着。
“真的,那部戏演得真好,我看得都入迷了,每星期一定准时收看呢!”林嫂赞誉有加,直说男主角演得太精采,还从房间里拿了一件衣服和笔,要诗南在那件衣服上签名。
“林嫂,你什么时候和别人流行用衣服签名呀?”芝菱无法相信,以林嫂这等年纪还会像年轻人一样崇拜明星。
“他是我的偶像!你们年轻人不是遇到偶像都要他们签名,以示喜爱吗?”林嫂就是有赤子之心,所以芝菱有什么事都会向林嫂吐露。
秦文甫发出声音,表示他吃饱了想到客厅看新闻。还是何素芳了解他的意思,说了声,“慢用!”后,便推着他到客厅。
等父母亲离开后,芝菱早已迫不及待的向林嫂询问:“林嫂,家里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嫂一脸的为难,夫人一再交代,小菱回到美国后千万不要说出公司面临危机的事。
“林嫂,告诉我好吗?我觉得母亲心事重重,而父亲今天突然对我说‘公司完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公司面临破产吗?”芝菱心急如焚的央求林嫂,可是林嫂还未说出什么,母亲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门边,冷冷的看向林嫂道:“林嫂,老爷想要吃点水果,麻烦你了。”
何素芳的出现,让林嫂如释重负,她知道自己再不走开,很可能会泄漏一些消息。很快的,她像逃难似的离开芝菱及诗南,而母亲这会儿也回到客厅。
连续两次母亲怪异的举止,颇让芝菱感觉事有蹊跷,她坐近诗南身边道:“诗南,我觉得母亲有什么事瞒着我,我需要你的帮忙。”
“好,你要我怎么做?”诗南回想刚才林嫂看见芝菱的母亲,简直像看到鬼似的拔腿就跑。
“我到客厅陪爸妈,而你假装回房,等到母亲对你没有戒心时你再偷偷溜出,我想请你去找林嫂,问明事情原委。”芝菱对诗南说着。
“OK,没问题,一切就看我的了。”诗南和芝菱随即站了起来,将餐桌上的碗盘收拾干净后,诗南看着芝菱眨了眼,他故意将声量提高,“我先回房整理一些带来的衣物,有什么事你到楼上找我哦!”
“好,我到客厅。”芝菱也向诗南挤眉弄眼,两人很有默契的忍住了笑。
听到诗南上楼的声音,也看着芝菱向客厅走来,何素芳这才喘了一口气,她那忐忑不安的心,才缓缓的安静下来。她真怕林嫂以及文甫两人,忍不住向芝菱透露一切事情,若真如此,那么肯定的是,她真的完了,甚至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夫人再三交代,但是林嫂仍是不忍心看着夫人整天愁眉不展,自从发生那件事后,秦家什么都不对劲,没有笑容、没有声响,大家简直像个幽灵似的。
林嫂挣扎着要不要告诉小菱,一旦告诉小菱,那么夫人的所有都将丧失在她的手里;不告诉小菱,那么小菱的幸福却又毁在她的手上,进退两难下,林嫂好为难,她看得出小菱很喜欢那个叫诗南的男人,只可惜那个男人没办法帮助她们秦家。唉!
正当林嫂在房间踌躇、犹豫,却听得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她担心是小菱来找她,那么小菱一定会逼问她的,“这如何是好?”她着急的不知该不该开这一扇门。
“林嫂,是我,我是诗南,请您开门。”门外的人小声说道,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此时,林嫂用手抚着胸,试着安抚受惊的心。她开启门,很快的,门外的诗南闪进房间里。林嫂房间在楼下厨房旁边,他刚才为了要躲开何素芳的视力范围内,只好沿着二楼窗户外的水管爬了下来,再由后门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