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想着,毫无根据的乱想……
看到阳光照在墙壁上的斑纹,她想到今天是星期天,而今天的天气确定是晴朗的。这可是出外郊游最好时机,于是央求砚伦带她去阳明山赏花季。
为了弥补昨晚对她的亏欠,心芸任何要求,他都会尽心的帮她实现,而这简单的任务,砚伦当然二话不说的满足她。
带着愉悦的笑容,他们俩打开窗,迎向充满朝气的一天,也是他们关系更为亲密的开始!
一早来到公司,心芸想起上礼拜与客户有约,她必须在十点以前赶到客户那里,否则这笔生意将毁于她的不守时。于是向经理外借砚伦陪她走一趟,当然还是以摩托车往返最为快速。
当心芸将事情办妥后,砚伦载着她来到一家银行,且将星期五发的薪水领出一部分,汇到沈姨的帐号。
当手续办好后,正打算转身走到心芸坐的沙发处。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巨吼,“不要动,这是抢劫!”
所有在场的人都傻了眼,大家面面相观,没有一个人敢乱动。
歹徒手上拿着枪,脸上戴着套头帽,只露出两只眼睛、鼻子、嘴巴,随即跳上柜台,强迫柜台小姐将抽屉里的现金统统交到歹徒所预备的袋子里。
正当歹徒心满意足的拿走满袋钞票的袋子,急忙的走出柜台,正想拔腿就跑之际,砚伦一个箭步,拿起门旁警卫的椅子朝歹徒的脸部甩去。歹徒没料到居然有人不怕死的抵制他,于是拿起枪直嚷着,“别逼我开枪!”说完,飞也似的逃跑。
也在同时,银行附近的警察局,因为接到警铃声大作便马上部署,而银行驻警与砚伦两人直追歹徒,在内外夹攻的情形下,轻而易举的将歹徒绳之以法。
整件事告一段落后,砚伦一路上接受警察们的道谢。他来到银行,看到心芸仍坐在沙发上,那张被惊吓且苍白的脸,看得他心疼不已。
这时银行的经理、助理,纷纷来到砚伦的身边,与他握手道谢,感激他的见义勇为,只见他憨厚的道:“人人有责,没什么了不起的事。”
然而心芸却幽幽的站起身,神情有些不悦的道:“如果歹徒开枪,你不幸丧生,请问你,谁关心你的死活呀?”心芸落寞的看了砚伦一眼,“别人也许会说,你多管闲事。”
心芸这番话,说得银行经理、助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的无言以对。于是砚伦赶紧拉着她离开银行,避免不知所措的局面。
两人来到一家西餐厅,这时用餐的人渐渐少了。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安抚着心芸担心受怕的心情。
“别哭了嘛!我错了,你别这样对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着急的看着她。
“只要你下一次不要这么鲁莽。”心芸抽搐的抹去泪水。
“是的,我的公主,你说的话我会记住。不过,你应该说是没有下一次才对,否则下一次生死是更难预料的。”
“你讨厌!你都不知道我多担心。”
“现在知道了,可以原谅我了吗?我想我的胃没有惹你生气,它是不是可以吃顿好料呢?”砚伦故意怯懦的反问,让她心有不忍。
“答应你,不过这一餐我请,否则打道回府!”心芸知道他的经济情况,所以一副悍妇模样要他强迫接受,而砚伦也做了个小生怕怕的表情愿意听从一切安排,他们俩还真是一对宝呢!
自从电视新闻里播放银行抢案的监控录影带后,各家报章杂志争相访问报导电视里的英雄。
也在此时,某家杂志居然神通广大的披露砚伦曾经在台北某监狱服刑的照片,以及他那本畅销的散文小品书籍,这不仅引起公司上至主管,下至同仁们异样眼光的揣测怀疑,更引起社会大众对于范砚伦这个人有着很大的好奇。
也因这本杂志的热卖发行,他的那本书,竟造成前所未有的购买风潮,居然还荣登文学类畅销排行榜的冠军!
心芸担心砚伦因无意间做了一件好事,而惹来一身毁誉参半的事,怕他内心承受不了突来的打击。
而砚伦则是自责自己为何那么不小心,因自己的事让心芸面子挂不住,更担忧的是,因他有前科的关系,怕心芸的工作因他而无法自保。
来到公司,他总是战战兢兢的工作,生怕一个不小心落人话柄。而他心里也有数,如果公司真的请他走路,他也只好认了,毕竟现今社会里,善心人士已不多见,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心芸,他可以很肯定的知道,心芸深爱她的工作,她可以为了一个案子,忙到深夜而无怨无悔。如今,是他害了她,害她可能遭遇失业的命运。
他不再接受任何访问,他拒绝任何不必要的会客,他需要恢复往日平静的生活。名与利此刻对他已不重要,那是是非非的不实报导,可以使人意志消沉的想上吊或是让人一夕之间“麻雀变凤凰”。但是这些他已无所谓,他要的是真真实实的生活,日子里有他和他的最爱——心芸,那他将无所遗憾了。
公司同仁们,今天都来得特别早,这是为了召开每个月一次的全体员工晨间会议。而今天的心芸,是所有女孩子里特别美、特别不一样的。
砚伦痴傻的望着她,忧心的想,今天的会报,可能会因他的事件而殃及她……
董事长麦宇凡首先开口道:“关于范砚伦先生的事,有关部门希望我给予说明。事实上,这次事件不仅没有造成公司的困扰,反而给予公司免费的宣传,在此,我还要感谢范砚伦先生。”麦宇凡停了停,又道:“人生中难免会犯错,但是知错能改才是值得我们喝采的。对于范砚伦先生年少所犯的错,现今在他的身上一点也感受不到,我相信全公司上下的同仁们,应该从他的日常工作态度中,真实的发现他的优点,所以对于他的过往,我们没有必要追究。”
董事长麦宇凡停顿了一会儿,他看看大家后,神秘的笑了笑。
“昨天董事改选表决,即日起董事长一职由——麦心芸小姐接掌……”麦宇凡话未说完,办公室一阵哗然,只见心芸站起身来对着大家微笑点头,眼睛余光却飘向砚伦,他正以若有所思的神情迎向她,那种被隐满的滋味有些苦涩。
“大家也许不知道麦心芸是我的女儿,而如今站在父亲的角色来看,我希望公司干部元老能给予小女随时的协助与指导。若以公司大家长的身份,是希望由心芸带动公司走向年轻化,藉由年轻人的热劲活力再创公司奇迹,我相信大家一条心,必能如愿的。”麦宇凡简短的告白,赢得在场同仁一致掌声。接着大家等着今天以后的董事长——心芸发表她的言论。
“在这一年多的日子里,我感谢曾经帮助我的人。对于往后,我希望大家仍如往昔般,继续贡献你们的智慧。在不久的将来,我预计公司部分股份由全体员工参与,公司未来走向,更需要大家的配合与提供意见,谢谢各位。”
心芸这番精短的说明,赢得一阵欢呼声,恭喜之声回荡于整个办公室。曾经喜欢嚼舌根的女职员,这会儿是拚了命的巴结、阿谀,她们是担心工作不保,毕竟这家公司的制度、福利相当不错。
等一切惊讶声及祝贺声平静后,心芸随即宣布人事异动,为了公司精简人力的政策,她毫不留情的开除一些不尽责的职员,引起一阵更大的哗然及骚动……
当然,对于裁员的同仁,心芸都给予遣散费,而留下来的精英则以加薪方式挽回大家对她的信赖。
回到办公室后,心芸按内线分机请砚伦到董事长办公室。
当他经过长廊,即听见许多人窃窃私语,有人说他是以外形得宠而非实力派的人,还听到有人说他是心芸养的小白脸。对于他的过去,更是以不堪入耳的词句打击他的自尊……
对于种种传闻,砚伦听而不闻。他一心只想保护他的小公主,他不怕受伤害,却一心挂念心芸,他担心她听到这些谣言会不会落落寡欢。而他也发觉,公司内部似乎隐藏着某种危机,这种危机是有迹可循的,待目前公司人事状况稍微稳定后,他将暗中调查,看是哪个家伙搞的鬼!此时,先按兵不动,只等对方展开第一步骤。
砚伦敲门后进入了董事长办公室。
“砚伦,我的父亲很欣赏你哦!”心芸满心欢喜的挽着砚伦的手臂。
“伯父您好,虽然见过几次面,却不知道您是心芸的父亲,有失礼之处还望您见谅。”
“哪儿的话,是我女儿不对,与你无关。”麦宇凡是愈看砚伦愈顺眼,“人事异动,将你调升为董事长特别助理,你介意吗?”
“承蒙抬爱,本人已十分感激了。”砚伦由衷的道。
“拜托你,别文诌诌的。虽然我爸爸喜欢这一套,可是我会有‘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困扰。”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觉得心芸一点也不像平日在办公室里强悍的样子,“咦,你们两人干嘛这样看我呢?”这两个男人,彼此很有默契的笑笑不语,而心芸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突然间,她想到一件该问而还没有问的事,而这件事仿佛有千斤重般,连日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觉得她必须问个明白,不然有一天她把公司搞砸了,她怎么对得起父亲?虽然潜意识里她排斥着父亲,却又在毫不设防下依赖着他。
“爸,你还年轻,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将自己事业移转呢?你不怕我的经验不足,造成日后公司的损失。”心芸道出心里的疑惑,她真的不解父亲六十岁未满,为什么急着交代公司一切事务,甚至不顾琼姨在旁不满的情绪。
“有些事是要看开的。医生说,我的血压高得离谱,最好能过着闲云野鹤、游山玩水的日子。再者,我若不赶紧将事业财产划分清楚,搞不好哪一天我走了,你什么也没得到,让你琼姨一个人独占,那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麦宇凡轻咳了一声,继续道:“自从离开你们母女两人后,我与你琼姨忙于工作事业,虽然我们努力不懈,却抵不过客户们一张又一张的跳票,在财力薄弱情况之下,差点还结束营业。还好,你母亲得到讯息,竟毅然决然的卖掉透天的别墅,帮我渡过危机,这份恩情我始终无法报答,而今天能将豪景公司转交给你,实际上是你母亲应得的。”
麦宇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的过世带给我的是歉疚与觉醒,面对你,我是一个不尽责的父亲。对于身外之物,我正学习以平淡视之,往后公司如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对于美琼,我有些不放心,怕她的个性害了她自己。唉!”
心芸表面看似坚强,内心却有着强大的无助感。父亲转交的事业,她不知道自已能否胜任,她惶恐着。
她看了看砚伦,她知道自己需要他在她的身旁,只要有他在,一切困扰她的事都会迎刃而解,她是如此的信任他。
麦宇凡走到砚伦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对你知道的有限,但是从你的眼神里看得出真心,我相信心芸交给你,会是我最感欣慰的事。”
“伯父,你放心,这辈子我是要定心芸。不论她的身份是凤凰,还是乌鸦,我将用我一生来保护她,让她免受伤害。”
只见心芸偷偷的擦拭眼角的泪水,她不知道父亲今天是怎么了,竟说些令人感伤的话,而砚伦当着父亲的面诚心剖白,让她感动自己能拥有两位深爱她的男人,她突然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但是有种不祥的预感,瞬间闪进她的脑海里——幸福来得快,也会去得快。她赶紧甩头,甩掉自己悲观的念头。她相信是上天怜悯她,赐予她渴望已久的亲情及爱情。
她握起父亲日渐苍老的手,抓紧砚伦年轻有力的手,她心里祈祷:愿此情此景能永永远远……
这一阵子,心芸忙着与公司元老们开会,可以看出一些资历颇深的经理,对于她所提的各项改革,不是很乐意的接受,而且对于上司应有的尊重,全然不放在心上。而近日来的业绩,更是每况愈下,在一团忙乱中她理不出头绪,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想着以前她还是业务助理时,由父亲及琼姨两人共同主持整个业务报告,大家争相表现能力,而今,改朝换代不久,问题接踵而至,她猜想或许是自己的年龄带给他们不信任感,以及没有安全感吧?
再者,也许是前不久豪顺公司对外宣布,往后豪景公司的财务状况与豪顺公司无关,这项宣布犹如雪上加霜,造成对外的错觉,以为豪景公司财务不稳。有些刚与公司交易的厂商,都希望开现金支票,或者票期不得超过两个月。
心芸向财会部门调阅这一年来的财务报表,赫然发现在父亲宣布豪景公司将由她掌管的前几天,一笔庞大的金额居然被琼姨拿去买股票。这个举动公私混淆不清,造成公司资产上的亏损,她必须打电话向琼姨问个清楚,并且向父亲说明。
也许先向父亲说明才是上策,她拨了电话回家,“喂,爸吗?我是心芸……”
“怎么啦,听你的口气,像是冒失的火车,呼噜噜的直冲,是什么急事呀?”
“琼姨挪用公款去买私人股票,还对外声称豪景及豪顺之间无财务瓜葛,爸,你说琼姨到底是何居心呀?”
“什么?有这等事?好,我会处理的。”
说完,心芸随即挂上电话,这时砚伦敲门进来,她一脸的愁苦,看得他不忍心。这些日子以来,很少看到心芸的笑,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八成会疯掉。
他往桌上一瞧,又有经理要辞职,这已经是第二位经理提出辞呈。每当一位主管离职,总会出现游说自己手下一块离职的情形,或者部属为了表示忠贞,愿意与主管出生人死,这不仅造成公司人员的损失,更造成整个公司气氛的死寂。
唉!心芸沉重的叹了一口长气,“问题是出在哪里?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然怎会是一团糟呢?”心芸疲惫的倚靠在椅背上,右手托着脸颊,呆滞的眼神直视空洞的远方。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有一位老谋深算的后母。”
“莫非是琼姨搞的鬼?”心芸骤然跳了起来,她真的太蠢了,蠢到有人想害她都不知道。也许琼姨说得对,人情世故与手腕,她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