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不是哭,是……是沙子跑进眼睛!”雨脉倔强的狡辩着。
“是吗?”宁儿不怀好意地贼笑。“小姐,你老实告诉宁儿,一年前那个晚上,是不是你救了姑爷?你跟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雨脉倏地脸色剧变的从床上跳起来,“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姑爷什么都没说,是宁儿猜的啦,姑爷老是说什么要对宁儿负责,感谢那夜宁儿替他疗伤。我想破头也搞不懂姑爷干嘛对我说那些话,我记得那时我把他安顿在破庙里,就跟小姐回马车上了。那个晚上就咱们两个女人,疗伤什么的宁儿又不懂,所以我在想……”
她顿了一下才续道:“其实,替姑爷疗伤的应该是小姐你吧?”
雨脉一阵心惊,她别过脸不让宁儿看出她的心虚。
“姑爷到现在还留着小姐的丝绢喔!”
“什么?什么丝绢?”
“应该是小姐你不小心遗落的吧?姑爷还以为是我的。”
雨脉脑中一片空白,蓦地,她想起那天早上,她匆忙擦拭自己身上的血渍,然后……
天,她怎会那么粗心,留下那罪恶的证据,血液顿时冲上她的脑门,她觉得自己快晕了。
“小姐,你还好吧?”宁儿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关切地问。
不好,她怎么会好?雨脉恨恨地想,枉她宋雨脉聪明一世,竟然一时糊涂的栽在他手里!可恨哪!
“来,小姐,你先喝口茶,顺顺气。”
雨脉呆然接下那杯茶,无意识地暍了一口。
“小姐,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宁儿眨眨眼天真地问,“为什么姑爷一直说要呵“负责”啊?”
“咳!咳!咳!”向来优雅从容的宋雨脉,生平第一次被茶水呛住!
夜半,四下寂静,林中有一白衣女子飘然疾行。
快!女子脑里想的全是这件事。快逃,别让那个野蛮人捉到!再半个时辰就可以安稳地回到云霞山居了。女子终于停下来喘息,一路的平静让她稍棺放下戒心。
他不可能追得上来,她下的迷香可是她特制的,药性极强。更何况……她下了比平日多三倍的分量,就算一头猛虎也要倒下。
她会不会太狠了点?万一,他成了傻子怎么办?心中有个良善的声音质问她。
不会!体内邪恶的部分立刻反驳。他壮得像头牛,没那么不堪一击,再说,就算他成了傻子,也是他应得的报应,谁敦他要这么欺负她!
宋雨脉望向前方的密林,黑暗笼罩着她,四周只有遥远、不知名的虫声相伴,脑中却不期然地窜进今儿个下午与宁儿的一段对话——
“宁儿,老实说,你对那家伙有没有意思?”
“说没有是骗人的,姑爷对我而言,就像天上突然闯进人间的神仙一样,对我这平凡的不得了的女孩这么好……”宁儿梦幻地叹口气。
“你太夸张了,那家伙哪有你讲得那么好,只不过是个臭汉子,又鲁莽、又霸道、又冲动得可以。”她嗤道。
“不会呀!姑爷不但生得魁梧俊朗,而且个性沉稳又负责任,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呢!”
不知怎地,雨脉只要一听到“负责”二字就会脸红。
“那你是喜欢他啰。”雨脉难掩护意酸溜溜地道。
“没有啦,我现在已经不会痴心妄想了。说到底,这一切只是误会一场。”宁儿叹了口气,好像有无限遗憾。“只要小姐你跟姑爷俩甜蜜恩爱,宁.儿也就开心了。”
“谁……谁要跟他甜蜜恩爱了?”雨脉嗔怒。
她在想什么?雨脉倏然一惊,更令她惶然不安的是,当她听宁儿说要放弃,袁睿时,她居然……居然感到如释重负。
天,停止胡思乱想,雨脉再次斥责自己的逦想。
十五的满月从云间露出来,照耀着林间一片光华,雨脉重新迈开步伐。
“你真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突地,背后传来鬼魅似的冷冽嗓音,下一秒她的身子被一股强力卷入怀中,雨脉抬眸对上他狂怒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狰狞恐怖……
“要是你以为我会这么任你宰割,那就错了。”她镇静无畏的迎视他。
“我早知道你会逃。”他咬牙切齿。“可是你居然该死的给我下了这么重的药,要不是我把那碗甜汤倒掉——”
“你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她瞪他一眼,不耐烦地打断他。
袁睿面色铁青,嘴角在抽搐,“是啊,可镖局里那只倒楣的狗,在舔了一口地上的甜汤后,就口吐白沫立即昏厥了!”
啊?雨脉脸儿倏白。
“我又不是故意要毒害它。”她还嘴硬。
“我知道。”他阴鸷的俊颜上乌云密布。“你要毒死的人是我!”他大吼,收紧双臂恨不能捏死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雨脉吃痛,眸中涌上一股泪雾,却忍住不求饶。
袁睿瞪视怀中的人儿,她那咬着下唇、不肯认错的倔强容颜,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他的怒意。
“你弄疼我了。”她嗔声控诉。
“这是你应得的教训,”他嘴上虽仍恶狠狠的说,双臂却称稍放松了,但还是紧紧抱住她……
“放我下来啦。”
“不行,我好不容易捉到你,怎么可能放你下来。”
什么嘛,雨脉噘着红唇,索性也不挣扎了,倚靠在他温暖的怀抱中。
突然有个念头闪过脑际——她,为什么要逃走呢?
难道……就是为了让他这么霸道、强悍的将自己镇在怀中?
刚刚她明明可以不用停下来休息的,为什么下意识地在林中逗留?
难道……她,在等他追上来吗?思及此,她的脸儿倏红。
袁睿的视线从没离开过她的脸,因此也看到她粉颊上可爱的晕红。
“奇怪,每次我抱你,你好像都会脸红……”他好像突然明了了什么。
她这个样子真的比平常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好太多了。
“哪有!”她当然不承认。
“真的。”他坚持,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属实。他搂紧了她,还吻了她的额头、鼻尖、嘴唇……
“你……做什么……不要……不要亲我……”她的手在推拒,她的嘴在抗议,可是脸蛋儿却如他所言,愈来愈红……甚至不只是脸,连身体都热了起来。
“这样可爱多了……”他喃喃低语,灼热的鼻气喷在她红通通的耳垂。
“不要……”她连呼吸都困难了。
他不理会她微弱的抗议,将她虚软的身体推靠在树干上,唇舌与双手迳自在她身上为所欲为,做尽他想做的事。
天上月儿好像也为这火热的一幕感到娇羞,悄悄躲入云间,体贴地留给这对恋人一个黑暗而隐密的世界……
“你……不可以……那里不行,天哪!”
静谧的林间偶尔会传来女子难耐的惊呼,然后就是男女炽热的喘息,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
阳光洒进密林深处,照在纠缠在一起的一对男女赤裸的肌肤上。
宋雨脉木然的直视前方,她的呼吸凌乱而微弱,身体还被男人紧紧地缠庄。
太……太过分了,她还无法自震惊中平复,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拆开来重组过,酸痛到几乎死去,就算小时候练功练得再辛苦也没有这么累过。
“你够了吧,可以放开我了吗?”她试图板起面孔,强作镇定,无奈气若游丝,根本没有一点威严。
男人将头埋入她的颈项,闷声低沉地笑了出来。
可恶!他在嘲笑她吗?她转头瞪他一眼,男人才稍稍松开她,撑起上半身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清晨的曙光清楚照出他黝黑精壮的身躯,厚实的胸膛和一双肌肉结实的强壮臂膀……对男人这样恬不知耻地赤身裸体,她愤怒极了,回想起昨夜自己是如何被这具永不饱足的身体凌虐、折磨、占有,雨脉有种杀人的冲动。
“让我起来。”雨脉冶冶地说。
袁睿根本不理会她,反而好整以暇地伸手玩弄起她颊畔的一缕青丝,好像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大男孩,对怀中的小人儿怎么也玩不腻似的。
突然,林间传来人声,雨脉全身的寒毛都紧张的竖了起来。
“你不怕等一下有人经过吗?”
“不会,这里够偏僻。”他悠哉地转移阵地开始抚弄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一边凉凉地说道。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宋雨脉铁青了脸,用尽全力一脚踹开他。
这回他倒没阻止她,大刺刺地仰躺在地上,微笑着看她狼狈地穿回衣衫。
她的双颊犹带一抹嫣红,微肿的唇办也证明他曾占有过,那整齐乌亮的长发如今凌乱地纠结在一起……
能让她整个失控,带给他绝大的满足。
他薄唇畔的那抹男性自得的笑容碍眼极了,雨脉怒瞪他一眼后,转身离去。
“你去哪里?”袁睿唤住已经走了二步的宋雨脉。
“回、家。”
“我想你说的家应该是武扬镖局吧?”他看着她的背影从容不迫地说道。“否则——”
“否则怎样?”她转头,挑衅地扬起眉眼。
哼!要是他以为她会乖乖任他摆布、跟他回袁家,那他未免太不了解她宋雨脉了。
“否则,我只好照昨晚的方式再好好罚你一次。”
血色自她脸上消失——他虽说得很轻、很轻,可是雨脉却顿觉毛骨悚然。
不!她绝对不想再重复一次昨夜的“惩罚”了。
“怎样?”他还一脸幸灾乐祸地睥睨着她。
雨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僵硬地转过身,往武扬镖局的方向走去。
她恨死了自己的屈服,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恨死他了!
第十章
宋雨脉回到武扬镖局时,一路上累积的熊熊怒气,足够把四周都燃烧起来——
“夫人!”
清晨起来在武场上练功的镖师们看到她,都很热切地打着招呼。
在他们眼中,宋雨脉不但美若天仙、性情温驯,气质更是优雅端庄,简直挑不到半丝缺点,对于能娶到她这种贤妻的总镖头,大伙儿是又妒又羡。
前阵子总镖头居然笨到让这么好的妻子回娘家,甚至一度还传出她是被休离的,几个镖师还甘冒生命危险,大胆臭骂了袁睿一顿。
由此可知宋雨脉在镖师们心目中崇高的地位。
“夫人,你来看我们练功吗?”
“夫人,是不是这回又准备了什么甜汤给兄弟们喝?”
“夫人……”
烦死了,这群满身臭汗、脏兮兮的男人,雨脉双手捏握成拳,紧靠在身侧“夫人,你来找总镖头吗?他不在这儿呢?说也奇怪,他从没迟到过……”
听到“总镖头”二个字,雨脉眸中的怒焰轰地一声冲上脑门,终于隐忍不住地吼道:“滚!”
一声愤怒的娇斥把一千镖师都吓傻了。
“夫……人?”
眼前这个眼露凶光,浑身带着杀气的女子,真是一向娇柔婉约的总镖头夫人吗?大家都愣住了。
“夫人,你怎么了?该不会中邪了吧?”一个胆子还算大的镖师走上前去询问道。
“滚!”语落,那名镖师已经被打飞出去,撞倒墙边一排木架。
现场一片死寂,就连那名被打倒的镖师也忘了喊痛,全部的人都瞠目结舌,一脸的不敢置信。
“还有谁耍跟我过招的?”她冷泠地睥睨全场。
在场的镖师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不只因为她的架势骇人,更因刚刚她出招时每个人都看出她的武功高深莫测,全镖局能赢过她的,大概就只有总镖头了……
“哼,胆小如鼠。”雨脉不层地嗤道。“看你们个头那么大,原来不过是孬种。”她故意激他们。
也算他们倒楣,她现在正好一肚子怒气,找不到人发泄。
“夫人,你说这话太过分了!”
禁不住挑拨,几个大汉跳出来,出手便往雨脉身上攻去,这回没人敢轻敌,使尽全力,目的是要扳回男人的面子。
“唉啊!唉啊!唉啊!”
只听得一连串的哀嚎,那几个壮汉全被打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真没用!全给我站起来,重新再过招!”不过瘾!她还没发泄够呢!
“夫人,你就饶了我们兄弟吧!”众人敬畏地仰头看她。
她的胸膛因方才的“运动”而上下起伏着,几缕不驯的发丝垂在脸庞,眼中进出狂炽的怒气,看起来有说不出的狂野难驯。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一只带着利爪的小野猫。
“起来!”她暍斥。
众镖师哪敢再战,纷纷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没用的东西!”宋雨脉悻悻然道,转身回房。
“小姐?”宁儿见到雨脉全身凌乱的模样大吃一惊。
“你是怎么了?身上脏兮兮的。唉啊,怎么头发上还沾了几片青草呢?你到底是去哪儿了,怎么会搞成这样?”
也难怪宁儿会被吓坏了,她自小服侍雨脉,从没见过她哪一天不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就算是雨脉小时候,也从不像其他四个小姐一样调皮爱玩,永远从容优雅得像个小公主似的。
“小姐,你没事吧?你的样子……怪怪的……”宁儿忧心地说。
宋雨脉走到铜镜前,见到镜中的那个女子,不禁一呆。
那是她吗?那个双颊泛红,看来愤怒而脆弱的女子是她吗?她暗暗心惊。
从未在人前失去理智,总是成功地藏起自己真正情绪,而掌控局势的她居然也会有失控的一天……而那个有能力激怒她到这个地步的人——
是“他”。
怎么会这样呢?会不会他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比她所想的还要大上许多?
雨脉清楚看见镜中女子眸中的慌乱……
“总镖头,你要想想办法啊!”
“是啊!兄弟们已经撑不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迟早会闹出人命……”
袁睿看着眼前东倒西歪,一群鼻青脸肿的镖师,蹙紧了眉。
“夫人三天两头就拿我们当沙包练,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啊!”
自从那天以后,宋雨脉再也不隐藏她强悍嗜武的性子,几乎每天都要找这群倒楣的镖师练练拳,试试各种新奇古怪的兵器,弄得整个武扬镖局可说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以为这样捣乱胡闹,他就会受不了而休了她吗?
雨脉呀雨脉,你未免太小看我了……袁睿脸上虽不露声色,心里却冷笑道。
这些弟兄虽然无辜,却也正好给他们机会锻炼锻炼身手,至于被打……是他们自己技不如人,可怨不了谁。
“唉,睿儿,看来你也得好好说说雨脉了!”
谷函月虽偏袒这个媳妇,不过,身为当家主母,也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娘,您也认为她不对?”
“也不能说不对,练武是好事嘛。要当武扬镖局的女主人总不能一点功夫都没有,说起来,这媳妇儿的武功还真不是盖的。”说着说着,谷函月难掩对雨脉的满意,嘴角不由得往上扬。
察觉众人责难的目光,她才正色道:“可也不能拿镖局里的兄弟作靶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