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底是什么事?您别吓我,这匕首是您的防身利器,我不要。”
“妳听我说,我只说一次。这只匕首携带方便好隐藏,妳要寸步不离的收好它,这是给妳保护自己用的。义父要我去杀了宝靖王爷,这次我不知道是否能回来,如果……真有万一,记住千万别再留在这里,找机会逃走,能逃多远是多远,听见没有?”
“小姐……”敏儿一听,立即红了双眼,抬头看着燕儿坚决的表情,她知道小姐一旦决定的事,就绝对不会再改变,她双手颤抖的接过匕首,坚持的说:
“不,我会在这里,等小姐平安回来的。”
“听我说,一个月内只要没我的消息,妳立即逃出去,别管我,听见没有?这个迷烟弹,和震天雷妳收好,也许有一天妳会用的到。”
“小姐……”
“答应我!”冷燕坚决的要求着。
敏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哭,她真是说不出话来了。她当然知道江湖人都传说宝靖王爷武功高强,杀他又怎会是一件容易的事。万一失败了,就算宝靖王爷不杀她,回来她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哭成泪人儿的敏儿,燕儿的心反而冷静下来,彷佛即将去玩命的不是她,不干自己的事似的反过来安慰她:
“别哭了,江湖传言多半言不符实,说不定宝靖王爷的武功平平,杀他并不难,妳别瞎操心了。等我真发生事情,妳再哭也来得及,先保留妳的泪水吧!我快要被妳淹死了。”
“小姐。”敏儿跺跺脚,困窘的大叫。
“好了。”燕儿回复她一惯冷淡的表情,轻声说:
“晚了,去休息吧!我想静一静。”
敏儿当然知道,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专心休息、保持冷静。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法之一,心不动、气不浮。
燕儿气恼的发现,她打坐已经超过一个时辰了,却仍旧无法静下心来,这是她习武多年,从不曾遇过的事。一闭上眼,一个霸气刚强的身形,便会浮现在眼前;专注又自负的眼,似乎不停的锁住她;夕阳下染上金光宽厚结实的胸膛,似乎正在她眼前起伏不定,像她急如擂鼓的心跳。
她气急败坏的下床,坐在桌前,呆呆的凝望桌上的烛光。她纳闷的问自己:她到底是怎么了?他只是不相干的人呀!这般心不静很容易令自己陷入绝境的;想到明天的任务,她叹了一口气,她一点也不喜欢杀人,以前这事多是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任务,现在轮到她了。
她真是不懂义父的心,权力这般迷人吗?称霸江湖,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只想平凡的过一生。想到这十八年来她对义父的命令言听计从,从来不曾违抗过。以前还不觉得这有何不好,可是现在她真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生活了,离开义父?不!她举目无亲,离开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
宽阔的官道,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没想到居然有两个人安步当车的走着,还吸引着所有过往行人的注意。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他长的唇红齿白、俏皮可爱、一脸精怪,他现在正一蹦一跳的走着,脸上还浮着一个天真的笑容,清脆的叨念着:
“杜小弟就是杜玉笙,杜玉笙就是杜小弟,杜小弟呀最奇怪,天生就是爱生气,爱生气呀--爱--生--气--”他一边念,还一边摇头晃脑的拍手,就像叫花子唱莲花落似的;他声音清脆,表情逗趣,弄得过往车子行人,莫不伸头出来看他。
这小公子一看他随兴而至的顺口溜,如此大受欢迎,他得意的笑开了一张嘴,还一边朝过往行人挥手致意,正想再来上一段:
“杜--”
“住口!陆丹心,妳可不可以停一停?妳知不知道,妳很吵耶。”
“不会呀!杜小弟你不会觉得,我的顺口溜念得很棒,会流传在江湖上喔。”他快乐的幻想着,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人,正死锁双眉,一副想要去跳井自尽的痛苦模样。
他实在无法想象,江湖上到处流传这段顺口溜的情景,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他杜玉笙就真是无颜见人了。
原来造结伴同行的两人,一个叫陆丹心,一个叫杜玉笙。念顺口溜的小公子就是陆丹心,而且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子,是天下第一庄“秦云山庄”少主--秦俊彦未过门的妻子。而跟在后面,一睑严肃表情的年轻人正是以机关闻名江湖的巧匠--杜天生的孙子--杜玉笙。
他明明年纪比陆丹心大多了,却偏偏让她叫成“小弟”,这事说来话长。对杜玉笙来说,那是他一生中最丢脸的事,他连想也不愿再想起。
“丹儿,妳真要去惹“燕霸山”?”杜玉笙不安的扯了一下丹儿的衣袖,争取她的注意。
“哎呀,别冤枉我,不是我要去“燕霸山”,而是他们来惹我;你都不知道,“燕霸山”很坏呢,前些日子抢我们“秦记粮行”的米粮,还派人去“云记珠宝”捣蛋,你看他们很坏吧! 上次阿俊烧了他们在杭州的分坛,他们那种坏蛋一定会记恨在心的。”丹儿睁大双眼一脸无辜的看着杜玉笙,一副颇受冤枉的样子。
“既然妳们和“燕霸山”有过节,那妳还想混进“燕霸山”?”杜玉笙实在不明白丹儿的心态。如果他知道咱们陆小姐想这么做的理由,只是为了好玩,他大概会吐血。
“嗯!咱们前天在客栈打昏的那个人,叫怪手--柯奂雄,阿俊以前就说他这个人坏透了,他要去帮“燕霸山”山主造机关,想必是想害人。咱们正可借机混进去打探对不对?”
“不对!妳有没有想过,万一被拆穿呢?”
“不会啦,他们又没见过彼此,而且咱们手上又有信物,万无一失啦!”
“不妥!还是通知阿俊吧!”杜玉笙担心的提议着。
“不要!”丹儿气愤的抋着腰,一边踢脚下的石头泄恨,气呼呼的说:
“不准找他,我这次离开家里,就是气他,他一点也不关心我,只会忙着当他的少主,我爹一天到晚直逼着我学女红,他也不帮我,还自己出去玩就不带我,哼!”
“喂!杜玉笙。”丹儿猛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杜玉笙吓得往后大退一步。丹儿一边逼近一边撒娇的轻扯他的衣袖说:
“好嘛!我们去啦。杜爷爷说你要照顾我的,你要是怕,那我自己去好了,反正机关我也会嘛!”
“我……唉!好吧!”从小到大,碰上她陆丹心,他除了认命的顺着她意,他还真是没辙了。他才不敢不管她,万一她受了什么伤害,不用等阿俊来,他的爷爷杜天生会先将他的头剁下来泄恨。唉!谁让他家里那个老天真爷爷和眼前的陆丹心是忘年之交,他惹不起她呀!不过他决定要暗中通知阿俊,他真的希望阿俊尽快出现,好弄走这个闯祸精,杜玉笙暗暗向上苍祈祷着。
第三章
“蟠龙城”气势如虹、人声喧哗,因为接近京城,所以繁荣热闹……
魏中一脸迷惑和冯奇对看一眼,再看了一脸心不在焉的李聿白,真不知道他到底中了什邪?八天前,他们分开各去办事约好在这里会合,没想到他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一天,魏中和冯奇几乎要急疯了;好不容易等到他,一见面,他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失了魂似的。
魏中和李聿白是喝同一个奶水长大的,魏中的母亲是李聿白的奶娘,所以魏中在身分上是李聿白的贴身护卫,但是两人亲如手足。从小到大,魏中还真是没看过他这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李聿白浑然不觉,魏中和冯奇频频打量他的眼光。现在满天的红霞,就像那天和她最后一次见面的天气,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她到底是谁呢?他有满腹的疑问,却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遇见她,当面跟她问清楚。
他也怀疑自己,干嘛对一个偶遇的女人这般想念。他很肯定的告诉自己:
他的悬念只是因为好奇心使然,除了这个不会有其它的了。但是脑中偏又浮起那身冰然傲骨的气韵,宛若寒梅迎风绽放,倔强的惹人怜惜,还有黑夜翩然起舞的雪白身姿,在在成为他心中抹不去的深刻印记。
下意识他摸摸脖子上的伤痕,脸上居然流露出陶醉不已的表情,忍不住想到她火辣的表现,而说到做到的个性,倒和自己很像。这辈子他的好意不曾被践踏得那么凄凉过,她真是个特殊的女人,虽然惹他生气,但是却令他想忘也忘不掉。想到京城那堆名门淑女,他几乎要哀号出声,跟她一比,那些女人就跟白开水一样无趣之至。“唉!”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唉!”魏中故意也叹了口气,看李聿白还是没反应,忍不住对冯奇说:
“二十!”意思是这是李聿白今天第二十次的叹气了。再看李聿白还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竟然还是不搭理他,魏中气馁的拨动桌上的菜,继续吃饭。
跟在阴阳怪气的李聿白身边,冯奇只能安慰自己,再忍耐几天便可抵达京城,他的责任就可卸下。这家“白玉楼”是这襄数一数二的餐馆,满桌子的精致美食,可是李聿白几乎连动也没有。魏中也赌气的少吃,真是可惜了这满桌佳肴。
一旁的街角,三个人隐身在墙边的阴影中,刻意回避着人潮的眼光,但是他们三人却做着相同的一件事:就是不动声色的监视,在对街“白玉楼”用餐的宝靖王爷一群人。他们紧紧的盯着目标,眼中有着猎犬的机警光芒。
一直闷不吭气的李聿白,突然低沉的说:
“王爷。”
这声“王爷”,叫的当然就是魏中了。魏中和冯奇对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大跳。尤其是魏中,惊讶的忘了反应,只能呆愣的看着李聿白。
他还是一副漠然的表情,淡然的说:
“咱们被盯上了。今天不走,就在这里多留一些时候,看看他们想做什么。王爷,你今天可要小心了,一会儿发生事情,记住别忘了谁是王爷。”话一顿,接着说:
“对方的探子武功不错,正主儿的功夫肯定是更好,要谨慎知道吗?别东张西望,有点技巧的看。对街墙角下的三个人,别打草惊蛇,继续吃。”
他一抬头,就见到魏中的呆样,他实在忍不住调侃的说:
“王爷,该闭上嘴巴了吧?当心苍蝇飞进去,真是有辱王爷的声威。”
一直到这时候,魏中才相信那个他熟悉的子白终于回来了。他开心的说:
“你总算正常了,恭喜你灵魂回来了,还好还好,”话一顿,他无戒心的问: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盯咱们的梢?”
“哼!”是冯奇不悦的声音,他没好气的回话:
“你是白痴吗?子白的武功修为,还用得着我提醒你吗?只有你这个少根筋的人,才会问这种蠢问题。”
自从四年前第一次见到子白,冯奇一直是打心里敬佩李聿白。他虽年少,但是他身上不自觉流露出的领袖气质,会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跟随他。虽然他情绪不佳,但是警觉性依旧存在,面对事情还是一惯的沉着、一惯的沉稳,教人信赖。
“你……”魏中气愤的想回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闹了,他们要走了。”
李聿白低沉的一句话,立即弭平了即将要出现的争论。在他的心目中,魏中和冯奇都是他的手足、他的朋友,两人-样重要,偏偏这两人的脾气南辕北辙,不斗嘴实在很难。魏中有着一张可爱的娃娃睑,个性开朗、大而化之,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但冯奇则完全不同,他一向不多话、冷静内敛,不常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这些年来,他们俩对他都一样重要。
夜晚悄悄的到来,李聿白机警的保持警戒,虽然他不知道那些人何时会下手,但是今夜该是一个好时机。“喀!”一声细微的声响,惊动了他。
他并不起身,保持原状的躺在床上,但是他警戒的运气、双眼凝神的观察四周,他不想太早动作,以防打草惊蛇。慢慢的,他透过屋子里细弱的烛光,他看见窗子正一点一滴的轻声推开,一个娇小的黑衣人,轻巧的跃进屋内。他的姿势动作轻巧优雅,像一只猫。他小心的逼近床,不发出一点声音,直到现在,李聿白终于可以肯定她是个女人。
虽然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连脸也一并包里在黑色的布巾后面,但是她纤细的骨架,却瞒不了人。她的身形细小,让他看了却眼熟;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逼近床……。
他决定采取主动,她武功不弱,为了怕她还有同党,速战速决该是最妥当的方法了,他果断的下决定。
他先发制人的捻着怀中的银子,以银子作为暗器,“扑!”的射往眼前这个刺客,而人也如同大鸟般的起身飞扑而去。
暗器让她吃了一惊,不多细想,暗器让她侧身闪过。一个黑影扑来,她清楚的知道:
这次任务难达成了,目标已经清醒了。她快速的拔剑飞刺,“当!”是他以剑抵住她的攻势,双眼凌厉的看着她,两人皆凝神对峙着。
“啊!是你!”黑衣人在看清楚他后,忍不住轻呼出声。
“怎么?你认识我?”他怀疑的问。而这黑衣人显然警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即噤声不语,只是一昧的抢攻,她的声音清脆好听,他很肯定他一定听过,他凝神细看,她那双掩在黑布后的眼睛,又黑又亮,却是他熟悉的冷淡和复杂。
一团迷雾在他心中形成,是她?他仔细的盯牢,心中却慢慢有了肯定的答案,那眼神他早在心中温习过千遍,又怎么会错认?
她奋力推开他的长剑,顺势一踹,左掌回身虚晃一招,右剑又刺到。她的攻势凌厉,身形也慢慢的移往窗子,想借机飞窜出去。方才对看的一眼,已经使她明白她被设计了,所以她不想伤他。虽然她也明白,以自己的武功,要伤他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不错,以女人来说,妳的武功算是不错了,不过想杀我妳还要再多练几年。”他低沉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他是故意要激她说话的,逗她生气是一件挺好玩的事。
果然,她自鼻间哼出气,冰冷的说:
“何以见得,你没听过骄兵必败吗?”她实在恨死他脸上那一抹嘲讽的微笑,狂妄自大、一副猫在逗弄老鼠的样子,她非要给他一点教训不可,但她却忘了心浮气躁也是兵家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