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莂儿困窘的跺着脚,想到方才的无理取闹,天!她居然喝了一大缸醋,还扔东西泄恨,她一惯的冷静与冰寒去哪里了呢?她一脸恐慌的游目四望,看见她空旷的房间,她真恨不得钻到地下。完了!一想到往来的仆人都可看见四散在外边的东西,她不如死了算了。”
李聿白一脸满足的看着羞红脸的沈莂儿,看着她脸上多变的神情。
莂儿窘得将头埋在李聿白的怀里,声如细蚊吶吶的说:
“外面……外面的东西……怎么办?”生平头一次,她居然结巴、说不出话来。
李聿白弯下腰才能听见莂儿的声音,一听到莂儿的话,他闻朗豪迈的大笑着,笑得胸膛强烈的起伏震荡着。莂儿娇羞困窘的伸出小手掩住李聿白毫不克制的大嘴,慌张的说:
“拜托你别笑了,你想引来全王府的人吗?”
但是很明显的,沈莂儿的努力一点效果也没有,因为李聿白爽朗的笑声还是不停歇的迥荡着……
第七章
皇宫御花园里一座凉亭内,所有随侍一旁的宫女,全都散布在凉亭的五丈外听候差遣。
这是皇上的习惯,当他和宝靖王爷对弈时,皇上不要有人在场,这样他可以很轻松的和宝靖王爷谈话。
“子白,你有心事?趁人之危之事,我是不屑做的。”皇上打趣的说。
“没有。”他敷衍的回话。
“李聿白,欺君枉上,罪该万死喔。”皇上故意严肃的说。
他宝靖王爷才不吃他这一套,他的皇上架子一向不适用在他身上。他一脸无所谓的说:
“如果你将我治罪,可没人陪你对弈啰!”
“你在威胁朕。”李聿白挑挑俊眉算是回答。
皇上对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好转移话题的说:
“禁军交由你统领吧!”
“不,暂时不要。”
“禁军我迟早是要交给你统领的,别跟我推托,这事我很坚持。”
皇上一脸不妥协的瞪着他,他要子白清楚这责任他绝对抛不掉。看他一脸无奈并不反驳,他满意了,他关心的说:
“你也老大不小了,八皇叔已经跟我提过赐婚之事,你可有中意之人?”
“有,只是皇上一定不会同意的。”他很干脆的说,既然皇上主动提起,他当然不可错失良机,他闷闷的说。
“何以见得?”
“因为她既非皇族,更没有显赫家世,她是平民百姓。”
“她给你苦头吃了?”想也知道,前些天他的心不在焉是为谁?这几天的春风得意又是因为谁?更何况谣言一向传得快,他回京城那天在宝靖王府前的事,早有人跟他禀告过了,他一直等机会想问问子白。
“是。”
“好、好,能让宝靖王爷吃苦的,一定不是寻常女子,不过这事要从长计议。”皇上敷衍的回话他不会听不出来。
“我要娶她。”他坚毅的说。
“听说她曾经行刺过你?”
“我就知道,总是有些多事的人爱嚼舌根。”李聿白一脸不悦的说。
“这事弄得人尽皆知,全京城的人流传着宝靖王爷爱上一名刺客,是吗?”
“那又怎样?”李聿白还是一脸不在乎的反问皇上,皇上突然觉得对这个一起长大的堂弟,实在头痛。
“子白,你娶一个刺客,不怕她是别有用心?”
“不是,她不是那一种心机深沉的女孩,她会刺杀我,实在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的,她自己也不愿意这么做的。”李聿白不舍的替莂儿申辩。
“她会武功又是江湖中人,我不同意这婚事。”
“会武功又怎样,我也会武功呀!”
“娶妻当娶温柔娴静恭顺的大家闺秀。”
“是,娶一个恭顺的大家闺秀,只会说:“是,夫君。”我不喜欢没主见的应声虫。”
“你很清楚,这件婚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是堂堂的王爷,怎可娶一个平民百姓?
满朝文武百官,有的是未出嫁的闺女让你挑,无论你挑中哪一个我都可以同意,一介平民女子,免谈!”皇上皱紧双眉,坚持的说。
李聿白毫不退让的再重申一次:“满朝文武百官,有再多未出阁的闺女那与我何于?我只要她,不管她是不是平民百姓。”
如果不是皇上必须维持住尊严和威严,他大概已经笑倒在地上了;可以看见李聿白这种慌乱任性、孤注一掷的样子,真是太值得了。可以捉弄李聿白的机会实在不多,不多多利用以后会后悔的。于是他更严肃的说:
“这事我不会同意,抗旨的下场你应该知道。”
“就算为此会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我也甘愿。”
“喔?”皇上扬起眉,忍住到嘴边的笑声,尽力维持住严肃的表情。
“皇兄,你的眼神好像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李聿白怀疑的问:
“没有,我在担心你呢!”他急忙辩白,其实心里在暗笑。开玩笑,看到他这个从小沉稳果断的堂弟居然为情所困,他有点坏心的窃喜。谁教他老是一副七情不动、刚正不阿、果敢坚忍,没一点人气的样子,有人可以让他烦恼是多好的事,只是这想法他死也不会承认,他是皇上耶,要严肃嘛!
“咳,你明知道,这事我是不会答应的。”皇上严肃的以假咳来掩饰脸上的笑容。
“你也知道我是很固执的,我决定的事一向不更改的。”
“那好。”皇上脑中浮出一计,这个子白老是不愿意接下禁军的重担,这怎么行呢?他天天被这些军国大事搞得一点也不轻松,他不来替他分担怎行呢?他换上一脸奸笑的表情说:
“要我同意也成,禁军交给你。”
“皇上你在威胁我?”他讨厌死这种束缚,他还想带着莂儿遨游四方呢!
“是,我就是。”皇上直言坦承,开玩笑,他是当今圣上,他威胁人还怕你知道不成。
李聿白一脸痛苦却又无奈的说:
“好,我同意。”接着他一脸责备的对圣上说:
“皇兄,你的手段很不光明磊落,还说什么:趁人之危之事,你不屑做。”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皇上开心的笑着。这个世界上,也唯有子白可以让他如此不设防了,谁让他身上挑着千斤重担呢?
莂儿神色安详的坐在庭院中有一下没一下的看著书,有了李聿白的娇宠,她是开心而满足的,她任性的挥霍着情感,不去想其它的事,想到李聿白那刚强的身影,她的心里浮上一股浓浓的依恋和甜蜜,她从没想过心里有一个人的滋味是这样的,那是种安心、是种稳定,幸福的滋味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李聿白几乎是尽全力的娇宠着她,若非他每天固定要进宫或出门办事,只怕他会片刻不离的和她腻在一起,他最喜欢带着她四处游走,而她也越来越习惯有他陪伴的日子了。
莂儿看着身旁的敏儿,她的伤几乎快好了,脸色也不再苍白了,这该归功于魏中的细心呵护吧!莂儿十分开心敏儿能找到她的聿福。
她抬起头看着敏儿娟秀的脸,深思的说:
“敏儿妳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
“嗯,都好了。小姐您别担心我,咱们以前吃了多少苦,这点伤小事呢!”
“那药妳别再擦了,让脸上的伤疤结痂了吧!以前是怕宋承斌,但魏中是个好人,妳年纪也不小了……”
“不。”敏儿激动的看了她一眼,肯定的说:
“这事和他无关,我和魏中没什么的。我习惯了这半边脸有伤,魏护卫只是同情我,您别瞎猜。”
“敏儿妳听我说。”她握住敏儿的手,神情诚恳的看着她。
“我不会逼妳做任何一件事,我是为妳好。魏中对妳是真心的,妳别太固执了,要把握住自己的幸福。”
敏儿一听羞红了脸,埋怨的说:
“小姐,您别胡说……”
“听到敏儿一径否认她对魏中的感情,却不知道她脸上的红晕已经出卖了她真正的感觉,莂儿一脸坏笑的调侃敏儿:
“对,我是胡说。”莂儿用力的一点头,接着将脸凑到敏儿低垂的眼前,坏坏的说:
“但是怎么有人提到魏中就脸红呢?”
敏儿红着脸不依的反击着:
“人家都说什么人养什么鸟,要说固执,小姐您可排第一,我这是有样学样,王爷对您真好呢!”
“妳皮痒了是不是?”她故意板起脸,一脸不悦的低喝着。接着轻喝:“看招!”她不怀好意的说,手已经快速的伸向敏儿的腋下。
“碰!”“哎呀!”是敏儿慌张的跳起来,一个不留心便撞倒了园子里的盆栽。不一会儿就看见敏儿边要逃避,边是慌张的大叫着:
“啊!不说了、不说了,小姐……您饶了我……我怕痒……”只见可怜的敏儿,在莂儿的“欺压”下边跳边闪,却仍是躲不开莂儿凌厉的攻势。只听见“芙宜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莂儿觉得开心极了,这种无忧的笑闹是以前在山里不曾有过的心情。
“沈姑娘,不好了。”小玲慌张的跑进宜芙园,看到正笑闹成一团的敏儿和莂儿,她无奈的说:
“唉!沈姑娘您别玩了,同德将军董夫人来拜访您呢!”
“贱婢,谁要妳多事的,我有要妳通报吗?”是一个冰冷、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逼得莂儿不得不回过身去看声音的来源处。
莂儿一脸惊讶的看着朝着她走来的女人,她是标准的贵妇,神色矜持端庄。她连看也不看莂儿径自对王总管下令:
“你这个总管是怎么教下人的,这样没规矩。来人呀!给我掌嘴。”
小玲一听已经吓得一脸发白的缩在莂儿的身后。
莂儿很清楚这个董夫人的目的,是在给她下马威,要她清楚她的地位。唉!这就是所谓的皇亲国戚、位高权重的人,那种眼睛朝上、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教人无法忍受。看着小玲可怜的样子,莂儿不得不出声。
“夫人又何必和一个婢女一般见识呢?”
听见莂儿开口,董夫人先是打量的看了一眼莂儿,接着不屑的朝王总管说:
“就是她?就是她将王爷迷得昏头转向的?听说她还意图要刺杀王爷是吗?就凭她想刺杀宝靖王爷这件事,也该死一百次不止了,怎么不抓来治罪呢?现在弄得满城风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宝靖王府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刺客,真是个大笑话。”
莂儿直到现在终于明白她是针对她来的,不过很明显的,她不屑和自己说话。莂儿才不管她是谁,反正和她无关,一旁的小玲偷偷的说:
“这个董夫人是王爷的阿姨。”
“嗯……”她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神却是冷冷的看着她,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下去!”董夫人神情高傲的遣退一旁的仆人。
直到人全都退下了,这才趾高气昂的对莂儿说:
“见了我,还不知道要见礼,果然没教养。我劝妳,不管妳是用什么方法来迷惑王爷留妳在王府,妳想当王妃?妳别梦想了,妳不过是个走江湖的人,如果妳再不离开宝靖王府,别怪我对妳不客气。”
“嗯。”莂儿神色淡然的面对她,这个夫人,说实话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实在懒得和她说话,正想离开。
董夫人看莂儿还是没反应,气愤的指责着:
“听见没有?妳有没有想过,一个王爷娶一个平民女子会教天下人耻笑的。妳是什么身分,配得上王爷吗?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别痴心妄想了。”
她还是不重不轻的说:
“我随时可以走,只要子白同意的话。妳说完了吗?就为了这件事?希望子白别娶我的事?如果只有这件事,那我听完了,妳可以走了!”
“子白?”董夫人大惊失色的大叫,一副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似的。
她怒气冲天的指责:
“子白是妳叫的吗?妳这个身分低贱的人,也配直呼王爷的名讳。”
本来是不想理会董夫人的,可是她那种指责的口吻,实在是令人生气,她沈莂儿一向是一报还一报的,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回报,莂儿回过身故意嫣然笑着说:
“不然我该怎么称呼他,李聿白是你们的王爷,在我的眼里他可不是什么王爷,我一向叫他李聿白或子白,他都不生气,妳生气什么,干卿何事呢?”
莂儿话锋一转,更尖锐的说:
“子白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夫人费心吧!更何况子白有说过要娶我吗?听夫人这样说,我倒要好好考虑嫁给子白的可能性了。”
“不知羞耻!王爷是我姊姊唯一的孩子,我不能见他铸成大错。妳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要娶你,万一触怒皇上,下场妳想过没有?”
“什么下场?”
“抗旨而行,重则丢了性命,轻者削去爵位贬为庶民。”
触怒皇上!削去爵位!莂儿的内心是翻腾的,但是脸上的神情还是平静的看不出什么来,她甚至还平静的说:
“何以见得皇上会反对子白娶一个平民百姓,不试试怎么知道?”
“妳……妳这个可恶的女人。”董夫人气愤的抬起手,就想给莂儿一巴掌。
董夫人一抬手,立即让莂儿给拿住手腕,她冷冷的放开董夫人,阴森的说:
“我不会任人动手打我,既然知道我曾经刺杀子白,那妳知不知道我还是个杀手?我杀人一向是不眨眼的,别来惹我,省得妳后悔莫及。”
“不信?”她扬扬秀眉,利落的一个飞掠,随手摘下院子中的玫瑰花,反手一射,玫瑰花很听话的自董夫人的脸颊边擦过。接着她挑起脚下的枯枝握在手中,轻盈的翻身过石桌,以枯枝为剑指着董夫人的咽喉,这件事只在一瞬间发生。 董夫人面含恐慌的看着指在她咽喉上的枯枝,她连退数步,颤抖的说:
“妳……妳……”
“妳请回吧!” 莂儿接下董夫人的话,接着她轻柔又危险的说:
“下次再惹我,您可不会有今日的幸运了,要是我不小心抖了手,画伤了您的脸,那我可真是过意不去呢!”
董夫人头一次遇见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女人,想到方才的情景她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她顾不得形象的踉跄 离开。
敏儿一见到董夫人离开,她立即跑进院子里关心的询问:
“小姐,妳要不要紧?”
王总管也跟在敏儿的身后,关心的解释着:
董夫人一心希望王爷娶她远房的侄女,希望能攀上这门亲事,可惜咱们王爷根本看不上她。小姐您放心,以后等您跟王爷成亲后,她见了您还得恭恭敬敬的跟您见礼,称您一声王妃呢!”
“我没事、也不会放在心上,我想回房去歇会儿。”莂儿疲惫的说完立即回房,只有敏儿注意到她的脚步似乎有点不稳。莂儿拚命忍住胸口的一阵奔腾,回到房里却再也忍不住,猛然一口鲜血涌上,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