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借机揽过她纤细的肩膀,让她靠着他,低低的说:
“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嗯。”她没有道理地就是信任贺飞白的话,一点也不犹豫的点头。不一会儿,她皱皱鼻子,笑眯眯的调侃着:
“少来了,你武功这么差,结果还不是我要保护你。”
“我……”他支吾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一切:他的武功不如她所想的那么差,虽然不是天下无敌,但是却绝对足以保护他们两人了,唉!
看他为难的表情,玉玲珑误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她体贴的说:
“没关系啦,我还是很高兴你这么说。”她一顿,继续替他找台阶下:
“武功不好又不是一件可耻的事,也许是你没遇见一个好师父嘛!”她甜蜜的下着结论,偎靠着他躺下。
火光慢慢的微弱了……他盈满爱意的看着火光下熟睡的玉玲珑,他呆呆的想着:不知道当她知道真相时,会不会生气?
人家说:姜是老的辣,还真是不错。他这只小猴子,又怎么玩得过他爹那只千年成精的老狐狸呢?不过他也随性了这么多年,爹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他逍遥到今日也算对他不错了。面对现实吧!他规劝着自己。
他手指眷恋的流连在她柔细的脸庞上,边帮她密密的盖好拿来当被子的披风,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道他爹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和师父一向是水火不容的。如果他没记错,他爹十分不赞成师父替他订下的亲事,认为夏平侯是草率而为,是存心跟他作对的。如今他居然老谋深算的引玉玲珑来到他眼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那个传家的“龙凤佩”,是否还在玉玲珑的身上?玉前辈会不会忘记或反悔这门亲事呢?本来他是不急着履行婚约的,但是这一路和玉玲珑的朝夕相处,让他有了一份浓烈的依恋,他实在不能忍受和她分离。
她是他的,一直都是的,他执拗的想。这是没有人可以否认的事实,他的亲爹不行、玉前辈也不行。这一生如果火赫帮注定是他逃避不掉的包袱,那么有玉玲珑相陪的日子,将是支撑他生命的重要支柱。
心里虽然有迷团,不过他不急,反正一回到火赫帮就会有解答了。他相信爹一定是在帮里等他回去自投罗网的,他看了一眼夜色,意识慢慢的迷糊起来……但在睡着前,他却隐约的觉得有点不安宁,让他无法放松自己沉睡下去。
玉玲珑一向习惯早起,如果说她是个坚持相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人,那么贺飞白就正好是那个相信“早起的虫子被鸟吃”的人。
所以在情势所迫的情状下,玉玲珑不得不养成习惯:她早起安排当日的行程,例如买干粮、安排马匹、包办一切杂事。而贺飞白则继续赖床昏睡,睡到玉玲珑忍无可忍的尖叫、摇晃他醒来。
她抬头看着外面清朗的天空,心情是愉快的,她喜欢早晨清新的空气。她不好意思的发现她偎着贺飞白偎得好紧,他几乎是隔着披风搂抱着她睡。不过坦白说:虽然有些燥热,却有更多的幸福感受。
她微抬头,着迷的看着他削瘦的脸颊,想着自己的心事。
根据她的估计,横过这片“落霭山脉”的范围,就可进入火赫帮的势力范围了。换句话说,他们也就接近分开的时刻了。不舍吗?是的!人的习惯是可怕的,她本来是最讨厌贺飞白那种满不在乎、慵懒的样子,尤其笑容里的邪气,更教她心慌。
可是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她慢慢发现:他其实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般漫不经心,他是懒散,可是对她却总有着适宜的小体贴,领受起来,心里是暖烘烘的滋味。例如共乘一马,他是常会偷懒的把缰绳交给她,趴在她身后睡觉。其实更多时候,是她往后倒偎在他胸膛里小憩。
而他会严密保护的圈紧她,注意不让她跌下去,小心调整位置让她偎靠他,偎得更舒服,他会在她耳边低柔的说:“累了?靠着我休息一下,我会保护你的。”那语气中的坚定,总让她想到生生世世。
想到生生世世,她甜甜的笑了。
她偎靠着他的胸,接受他规律的起伏,慢慢的……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她摇摇头,动了动,想挣出他的铁臂,到外面去梳洗。她才一动,他放松的臂膀却更用力的缩紧,一个黯哑的声音,在她头顶上传来:
“怎么了?”
“我想去外面取水。”她挣脱他的手臂坐起来,一边好心情的靠近他的脸,笑眯眯的说:“奇怪啊?今天不用我尖叫你就醒来了,真是稀奇。”
根据玉玲珑的经验,要叫他起床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朝着他耳边大声尖叫。而今天还没祭出她的法宝,他就破天荒的醒了,真是奇怪。
“天要下雨了吗?我们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猪精贺飞白公子,今儿个居然会破例早起,稀奇、真是稀奇喔!”
贺飞白闭了闭眼,掩饰他发红充血的双眼,挂着微笑的说:“有一堆排骨靠着我睡,我被棱角刺得痛死了,当然早起。”他不怕死的调侃玉玲珑。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宁,昨夜他根本是僵着身躯浅睡着。
“你敢说我是排骨?”她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低头看着自己。
她是个头娇小,可不是弱不禁风的瘦弱样,该有的曲线她都有。她气呼呼的反驳着:
“自己不识货还不承认,自己浑身瘦巴巴、没几两肉,还冤枉我是排骨。”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几两肉,你偷摸我?”他不怀好意的看着玉玲珑,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不害羞!谁要偷摸你。要摸你,我还不如上市集去买斤猪肉来摸,那猪肉摸起来总还比你有感觉呢!”她死不认输的批评着。
玉玲珑虽然和贺飞白斗嘴,但是她毕竟是精明的。她清楚的看见贺飞白充血的眼,她关心的问:“你没睡好?”
“嗯。”他淡淡的说:“我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啊!完了,你快要跟女人一样疑神疑鬼了。”她刮刮他的脸,笑嘻嘻的脱开身站起来。
贺飞白也跟着站起身,他不理会她的嘲笑,坚持的说:“我跟你去。”
因为他实在不能忽视他心中的慌乱,更无法忘记那阵金芒,和那匹连嘶叫都来不及就倒下的马,他可不要玉玲珑有任何一点意外。
和过去任何一天一样,他们辛勤的在山林间走着,不过两人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不同以往的亲密感,和两人之间窜高的热力电流。
“你看!没事嘛。”玉玲珑快乐得像只小麻雀。
“都是你多疑心,咱们走了一天还不是没事?啧啧,一个人懒惰已经是个大缺点了,如果又喜欢疑神疑鬼,那还真是无可救药了。”她笑眯眯的笑弯了眉,却有着孩子似的纯真笑面。
“好!我多心。咱们越走越近深山,荒山僻野的多点小心也是应该的嘛。”他还是不安,只是极力隐藏。
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一双窥视的眼睛跟着他们。虽然他还是一副惯有的漫不经心,但是他全身警戒的绷紧,极力地利用全身的感官向四面八方搜寻观察。
太阳开始西落,连带的带进一片暮色。
糟糕!天开始暗了。贺飞白有点着急,他四处搜寻,希望能有好运气找到山神庙或是猎人的小屋都好,露宿荒郊可不是好主意。尤其他心中的警讯越来越紧,那双窥视的眼似乎就围绕在他们的周围。
突然的静寂宛若一片大网兜头罩下,将空气给压挤得密实,简直教人透不过气来。
“贺飞白,有点不对劲耶……”她有点迟疑的叫着。
他把玉玲珑拉近他的身边护在怀里,凝神细听,注意四周的动静。
玉玲珑也感觉到空气中那份急躁的气息,她一回头,正好看见树梢上人影一闪。
“接着!”一只燕镖朝她们射,目标是护着她的贺飞白。
“小心。”她左手推开贺飞白,脚一挑,挑起一声石头急速的出手,石头撞击到镖让它失去了准头,“嘟!”一声的钉在身旁的树干上。“在下‘玲珑阁’玉玲珑,问候各位前辈好。”她不疾不徐的开口。清润的嗓音传得老远。“请前辈现身指点。”她客气的朝四方拱拱手,等待着。
别看她外表一脸稚气未脱,这番话说来头头是道,教人无法小视。那风范哪像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倒像领袖一方的豪杰。
“上!”随着声音,树后走出四个男人,呈半圆的包围玉玲珑和贺飞白两人。四个人同样一身黑色行衣,连脸也全掩在黑色的面巾里。
“敢问各位前辈大名?”她还是不惊慌的问着。
“别问了,别想用你的老招数和人套关系了。连脸都蒙起来,可见不愿意暴露身份。”是一旁的贺飞白闲闲的开口。他的姿态是轻忽的,但是他的眼神却是精明凌厉地观察着眼前的四个蒙面人。
贺飞白拿下简单的包袱袱在身上,一打马匹让它自行离去。他的眼神评地扫过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四个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废话!接招。”说话的男人身材粗壮,当头一劈,提剑砍来。
玉玲珑先灵巧的一缩腹,人往后滑退闪过这一招,她的心思转着:看来这个人惯用的兵器应该是刀,光是看他的起手式或招式,就可以确定。她努力的猜测着对方的来历。
她从十五岁开始行走江湖,一向是靠关系、靠手腕的渡过难关,甚少遇上恶斗。她也很有自信不曾得罪过任何人,那么对方应该不是冲着她来的。更何况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惹上“玲珑阁”包管教你一辈子不安宁。
先不说玉玲珑的四个爹,江湖人称“四绝”,武功精妙,就说“玲珑阁”里隐居的,大多是成名江湖的高手,随便惹上一个就够瞧了,更何况是代表“玲珑阁”的玉玲珑。
另一个看来略为清瘦的黑衣人,看见玉玲珑闪过这一剑,也不客气的提剑围攻上来。她右掌往前攻,成功的阻挡了第二个人的攻势,左手反手切向第一个人正回身刺出第二剑的粗壮男人。
她切的是他拿剑手腕上的阳池穴。
“阴阳掌!”粗壮的黑衣人惊呼着。
玉玲珑阻退这两人的进攻,滴溜溜的一打转,她笑眯眯的回头伸出大拇指,赞美的回话:“识货!”身子借着这一打转往贺飞白靠近,眼角搜寻着他的踪影。
她很少遇见需要硬功夫的时刻,她的惯例是:如果抬出长辈名号对方不卖帐,又正巧没人情债可收时,顶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对自己家传的轻功“柳絮飘”十分有心得,但是今天多了一个武功不怎么样的贺飞白,她不免有些顾忌了。
她搜寻着贺飞白,不看还好,这一看简直是愣住了。那三个身影紧紧的贴近,一来一往的出招、拆招、移动、后退……在中心点滑溜闪躲的就是贺飞白。是谁说他不会武功的?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弱。光是看他在掌风急速的攻击下,可以乘隙回掌,并且巧妙的利用挪腾制住另一边钢剑的攻击,白痴也知道他的武功有多好了!
“贺飞白,你会武功?”玉玲珑不可思议的尖叫着。难怪……她终于知道她贴靠着他睡,所感觉到的怪异了,他的呼吸绵长,那是内力高深的人才会有的现象。
“我没说我不会呀!”贺飞白踢出一脚,无辜的回话。
攻击他的那两个黑衣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没使兵器,但是一双肉掌使得虎虎生风,另一个矮一点的用的虽然是剑,但是看得出来他非常不习惯,光是他的变招,看起来就有些生涩的迟滞,这迟滞引起贺飞白的怀疑。
“小心,注意啊!”贺飞白看见玉玲珑只顾着跟他抗议;分心之际,让她出的掌法开始有些紊乱。那个粗壮的黑衣人,就趁着她掌法的空隙,闪过她的掌力,一剑当胸刺入。贺飞白心急的提醒着,人也快速的出掌,扑向玉玲珑。
“你居然骗我?”玉玲珑只知道她快要气晕了。她自认眼力一流,看人不曾出过错的,而她居然错看了贺飞白,以为他武功烂,需要保护,没想到……
“哎呀!”这一分神,剑已经逼近胸口。她急智的深吸一口气,身体半侧边,贴着剑尖不往后退反而往前欺。右手掐成剑诀以指代笔,一连点出三指,分别攻向黑衣人上手臂的阳池、阳溪、尺泽三穴。
“嗤!”剑尖当胸削过,把她前襟的衣服削破了一块。
玉玲珑这番应变急攻声势,看起来确实惊人,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尺泽穴在人体手肘处,她一连点了两穴,气力已弱,再加上手肘上的尺泽穴,她根本不够气力,这一忽略已经使她空门大开。
另一边清瘦男人正好补上一剑,还是前胸。“哇!”她心一凛,看来今天非挂彩了,她哼着。
“碰!”她看见一双大掌,贴近她身后伸出击在剑柄上,让剑尖一滑,失了目标。而她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被人拉退了一大步。
“你没受伤吧?!”是贺飞白心急的声音。
“不要你管,走开!”她不领情的扭肩,甩掉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掌。
唉!女人喔……贺飞白无奈的望天兴叹,在这种攸关性命的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情和他算帐,他真是服了她。她又怎么会知道他方才的心情,他只看见剑贴近玉玲珑的前胸刺去,他的一颗心惊慌得几乎要跳出来。他不顾一切的冲向她,就是深怕她会受伤,而她居然不领情。
两人背对着,四个黑衣人围成圈,把他们两人围在中间。
“贺飞白,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玉玲珑气愤地出招大吼着。
“你听我解释嘛!”他顺利的逼退一人。
“我不听、不听!你是个大骗子。在枫叶林我根本不该救你,让你被胡千仗一槌槌扁,也省得你留在世上糟蹋粮食。”她又是一左一右,方向相反的阴阳掌。
“我是无心的。我没想过要骗你,是你自己没问我的。”他转身闪躲,急急的辩白着。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我自己蠢才被骗的?”玉玲珑逼退对方攻势,一个大转身,面对贺飞白大吼。
“不是,话也不是这么说。”贺飞白极力想抚平她的怒气,可是情况似乎正失去控制。
就听见兵刃交击的叮声中,夹杂了玉玲珑火爆的音浪。
“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听我解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