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应该有。」慕塘帮祖儿检查过背包,依稀有这印象。
「那好,立刻跟我到收发室去联络看看,也许来得及叫他们快循着原路回牧场避一避。」刻不容缓的,小涯立刻奔回营区总部。
老天保佑,希望这二大三小能平安无事度过这场厄劫。
小熊潭畔
天公似乎留给祖儿他们五人多一点温存,这儿的风吹得还不是很大,云脚虽然已长了毛,可是对于沉浸在潭水内嬉戏的四个人来说,丝毫没有体会出风雨前宁静的可怖。
崇纶没有下水,高挑的身材半蹲在一块大石上,他的眼睛始终没有脱离祖儿和三个小淘气的那块小方格内。
两年了!
他很久没有仔细地观察过一个活生生女人的娇态,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完全贴切极了,看祖儿和小朋友们泼水灵秀的驿动活跃,娉婷袅娜的春肌雪肤,在自然天泉的洗涤下,比三国时代的洛神还来得叫人痴迷,皏白的衬衫顺着她曼妙的身段贴顺而下,像是无法掩遮的在诱惑亚当咬下的禁果,崇纶承认自己并非柳下惠,面对这样一具鬼斧神工的同体焉能不心猿意马。
「喂!你也下来玩,这水又清又甜。」祖儿招手喊着崇纶。「这一站我一定要带小朋友再来一次。」
「喂!别玩得太过火,小心感冒了。」不知怎的,他开始担心玩过头的祖儿会忘形而得到风寒。
「不会的,我身体好得很。」祖儿回应了他的关切,随即将头潜到水里,和小朋友玩起捉迷藏。
「你们想不想让石大哥也下水来玩?」一道顽皮使坏的念头在祖儿脑中滋生,她对三人耳语着,想让崇纶别老待在潭边,多乏味呀!
「那就这么说定了。」四人互相以大拇指盖了章后,祖儿又潜入水中,这回,她并没有将重点摆在三个小鬼身上,而是上演一出「溺水记」。
「不好了,平老师脚抽筋了。」出声的是最会耍鬼点子的明南,他这一叫,马上抓住崇纶凝住的目光。
他发现祖儿果然载浮载沈,两手像垂死前的挣扎般不规律的摆动,这女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是早叫她别玩得太凶吗?
连衣裤鞋袜都来不及脱,整具硕大的身影便呈优美的弧线跳进潭中,泳技精湛的他,在水中身体仍像陆上一般矫健。
三名小鬼早已自行游回岸上,彼此掩嘴窃笑着,平老师实在比他们还鬼灵精怪,连这种难以开得动玩笑的冷感帅哥,她也想来个草螟弄鸡公,最好别被这只竖高鸡冠的鸡公给撕吞入腹。
几番波折,祖儿终于愿意让他救上岸了,她刚才几乎快折腾死他了,怎么抓就是怎么滑掉,幸好他也是条水中蛟龙,否则,准被她整得连连呛鼻。
平躺在岸边的祖儿,正好整以暇地看这块拒绝融化的冰如何采取下一步的动作,她算准他会先犹豫不知从何着手,然后再手笨脚拙地用着粗糙的人工呼吸,最后在紧要关头,生死存亡之际,会支开所有的小朋友,然后再对她口对口……哼!一定是这样,男人不都是要这么耗费一番工夫、假仙一下,才表示自己的君子风度吗?
正得意自己的分析透彻之时,两片性感的薄唇毫无预警地就在她唇上通起电来了,这不该是他的第一个步骤,似乎快得连彩排也不用,一股暖暖的男子罡气舒顺了她的喉壁,互触的四片唇似乎先前已订作好一般,吻合得叫人难以理解。这是祖儿第一次被有胡渣的「真正」男人霸住红唇,她像是失去战斗力的船只,任意让敌机向她轰炸。脑中出现的是花瓣纷落的景致,有红、有黄、有粉淡、有紫靛,一切都是那么教人飘飘然,如同躺在鹅绒垫上,全身细胞得到前有未有的曼妙……
「嘻,嘻嘻……」被这几声恼人的小孩笑声一吵,祖儿才舍不得地睁开了眼。
「你肚子里并没有半滴水,不是吗?」崇纶早发觉不对,一直看着祖儿陶醉,要不是三个小鬼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在云游四海呢!
「我不过是想测验一下你的临场反应,你知道,要当一个优秀的山区指导员,是要给小朋友一个好榜样的。」她用眼神向三个小鬼打了Pass。「你们看到石大哥的示范了吗?很标准对不对?大家一起给他爱的鼓励。」她努力替自己找了台阶下,手掌还没拍出声,崇纶忙喝阻了她。
「不用了!好像要变天了。」他深蹙着眉观看天上云层的变化,这些云系在空中呈不规则的翻涌,灰蒙如一片骇人的斗篷将天幕的光明迅速吞食。「东西快收一收,今晚一定要找到可遮风蔽雨的地方。」
祖儿发觉崇纶的自信烛蕊在减弱之中,认识他之后,从没见他面色如此凝重过,也不过下场阵雨嘛!何必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她兀自嘟着嘴,不满崇纶的阴阳怪气。
「你无线电带了没?」崇纶第一件事便是先检查通讯设备。
「带了!」她从背包中翻出一具无线对讲机,待Power一打开,她才发觉……
「完了,没带电池!」
「糟了!」崇纶有感凶兆逼进,所有料想不到的灾难将蜂拥而至……
「喂!喂喂!白鸽呼叫黄鹂,听到请回答。」
「白鸽呼叫黄鹂,收到讯号请立即回答。」
「……」小涯在发报机前不断地调高收听频道,加长电波,但依旧没有对方的讯息。
「会不会是她的无线电有问题?」站在她身后的慕塘忧心不已地问道。
「我看不是主机有问题,而是她八成忘了带电池。」小涯和祖儿的交情都十多年了,还会不晓得她的老毛病。
慕塘从木窗望了出去,天色已整个暗了,风势也如鬼嚎般肆虐了起来,整个露营区正式被台风的恶势力笼罩住,劈哩啪啦的各种骇人的狂风怒号正恣意破坏这碧草如茵的原野,然而,在慕塘的心中,他担心的可不是这一花一木,而是仍在山区不知名角落的祖儿和孩子们,她现在平安吗?石崇纶有办法照顾她吗?
进入深夜,雨势滂沱得更凶猛了,天花板上的吊灯整夜马不停蹄地摇晃着,慕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牵挂的都是祖儿的安危,明知道这段恋情已不属于他,佳人此刻也正有英雄在保护着,他本不该操心的。
可是……他为何就是一直惦念着她?
每回一闭上眼睛,就听见石头滚动的巨响,山洪爆发的逼真画面回响在他耳膜深处,外头的风雨夹杂沙泥漫天狂嚣,祖儿一定被这种场面吓到了,他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
再度坐回床沿,一张脸深埋在双掌之中,天啊!这算是几级的煎熬,他要她,他是真的要她的!
无法再按捺的情绪让他不得不走向山难救助的装备柜去,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就算要受苦,也要为祖儿受,外头纵有魑魅精怪,也阻挡不了他的心志……
打开门,已有桀骜不驯的暴雨扑上他的脸颊,为了爱,彷佛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第5章(1)
山区内一片凄风苦雨,无数生灵遭受空前的摧残,十一级的狂风无情地将一些大树连根拔起,山上的土石坍落,川流不息的泥河夹带许多动物的尸体汇向「小熊潭」让原本清澈平静的潭面瞬间成为山区生灵的水墓。
「平老师,我好怕喔!」夏莲死抱住祖儿,两脚下已松软的土石使她滑得膝破皮绽。
「别怕,有石大哥在,他一定会帮我们找到一处可避雨的地方。」祖儿自己也泥菩萨过河,她们亦步亦趋跟在崇纶后头,在险峭的山路找寻生机。
「哲浩、明南,你们千万要抓好石大哥,脸朝下,别让泥沙扫到眼睛。」崇纶两手死抓着两个小男生,这的确是极需无限毅力,为了他们四人的安危,崇纶卯足了劲也不能输给这场台风。
妈的,当初露营区总部怎没发布台风警报呢?
离开「小熊潭」也将近两小时,附近不但没有半户人家,连个指示路标也没,崇纶开始有着莫名的恐惧,他是不是也迷路了,还是方向弄混了,要不然怎么连个房舍的鬼影子都没有?
「崇纶大哥,你有没有弄错方向?不是说这附近有养蜂场吗?怎么走这么久还没到?夏莲有些撑不住了。」顶着的狂风骤雨,祖儿压低帽檐对前头的崇纶喊道。
「你安静点行不行?你以为我爱在这种鬼天气跟你玩丛林冒险游戏吗?所有的路都被土石冲刷得泥泞不堪,你自己不会长眼睛看吗?」原来男人一发起脾气来,也跟侏罗纪公园里的暴龙一般,叫人噤若寒蝉。
她立刻弯下身同夏莲说:「乖,忍着点,就快有地方可以休息了,你千万要支撑下去,别让哲浩和明南笑我们女生没用。」
从夏莲疲酣的眼神可看出,这场风雨快击溃她的自信了,原本就孱弱的她,再受到这无情的暴雨摧残,激昂的不满情绪顺着风哮声狂咆而出:「都是你,你为什么要赶走左老师,如果他还在,一定不会让我们在这刮风淋雨,他会有办法照顾我们的,我要左老师,我要左老师嘛!」
也许夏莲不满的声音太过高亢,竟掩过大自然的所有声音,以至于当这些话传入崇纶的耳里时,有点不是滋味。
「你说什么?」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瞄她。「你别在这种大风大雨的王八天气说些欠揍的话。」
「别这样,她还是小孩子。」祖儿紧搂着她,深怕她会被吞掉似的。
崇纶一反常态地粗嘎了声音:「小孩子?都六年级了还说她是小孩子?她从开始就不满意我了,现在逮着机会就学着数落别人,这么会抱怨,长大后不就更尖酸刻薄了!」
台风天,一向是崇纶心绪最不稳定的危险时刻,若真如小涯所说的,那么,一颗定时炸弹正在倒数计时中……
「好了啦!小孩子的无心之过,你何必一直耿耿于怀……」
「闭嘴!我怎么说就怎么做,别跟我唱反调!」哲浩和明南逐渐松开崇纶的手,原本对风雨的恐惧已被崇纶那霸道的气势所盖过。
从崇纶反常阴鸷的眼中,祖儿发觉他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狼,教人不禁退却了步伐,加上风嚎雨哮,叶扫沙飞,这怵目惊心的情境,很容易令人陷入恐惧的死亡深渊。
「你们四个干嘛?为什么不过来?」冷冷地,字字成冻的腔调吓得三个孩子直缩进祖儿的身后。
「你……你先走,小孩子我照顾就可以了。」祖儿像只母鸡展翼护住三只受惊的小鸡,深怕被丧失理智的老鹰叼走。
雨丝将崇纶的头发扫乱,一半的黑发遮住左侧的眼眸,活像山中突然跳出的野人,他一步步走向四人,边走边急喘着……
「妈的,下贱!」冷不防地,一个巴掌烙印在祖儿右颊,继之,她的头发更被他的大手一捆,一把抓住。
「崇……崇纶大哥,你放手呀!」祖儿顺着他手掌的拉力将头侧了过去,好痛啊!整个头像要被他摘走般难受。
「是你害死曼弦,就是你害死曼弦的!」他根本听不进祖儿椎心般的哀号,五指如虎爪箝制不动,可苦了祖儿可怜的头皮。
「石哥哥,你快放了平老师,她很疼的。」夏莲不知死活的跑上去,横抓着崇纶手不放。
「滚开——」他大手一挥,夏莲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被他一抛,撞向一颗大树。
「夏莲!」祖儿一手攀住崇纶的手,一边仍心急地想看看夏莲是否被撞伤了。
「贱人,说,为何要害死曼弦,是你推她下山的,对不对?」布满红丝的眼仍闪着愤怒的光芒,他已经被魔鬼的召唤吞蚀了脑,严重的人格分裂毛病俨然将爆发成灾。
「快去看看夏莲,她的头好像撞伤了。」祖儿虽然头发被扯得疼痛,仍心系着另一个更禁不起打击的小生命。
哲浩和明南两腿早已吓软,他们忙爬向夏莲身边,纵使满身泥泞湿臭,也不敢与崇纶多接近一步。
「我看你还嘴硬到什么程度?」崇纶将祖儿的头发抓高,又一巴掌猛然挥下,这次的力道大过上回,已使得她纤薄的樱唇渗出血丝。
「够了——」祖儿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发疯,再不采取一些激烈的自卫,保证被他活活打死。
心一横,提膝往崇纶的裤裆下一个「厚赏」,疼得他呼天抢地,蹲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
「平老师——」两个小男生见她逃离魔掌后,忙跑上前抱住她。
「别哭,别哭 ,夏莲还好吧!」
「她额头流了血,叫都叫不醒。」明南早慌了,边说边哭。
「我们快走吧!」祖儿现下一心只想脱离这噩梦,她吃力地背起夏莲,希望能尽快找到避难之所。
大风大雨依然无情地在考验着祖儿的斗志,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在艰辛地蹒跚步行五百公尺左右,终于发现一处伐木工人废弃的宿舍,待祖儿推开门之后,所有的肾上腺素已耗尽涸竭,待将三个小孩安顿好在角落的床榻上时,仅存的一丝气力也殆尽,眼皮不自觉地让这恐怖世界暂时消失……
深夜两点三十五分。
风雨乒乒乓乓地将这残破小屋无情摧残,彷佛要揪出里面的唯一生灵,祖儿湿漉漉地斜靠在一张旧藤椅旁,熬着最骇人的惊悚之夜。
突然,木门「咿呀」地将一阵冽风寒雨带了进来,一具黑抹抹的高大身影矗立在门沿,直到如牛毛般的雨丝泼湿祖儿的睫毛时,她才茫茫然地睁开眼。
是他!
那个撒旦的化身又追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挪移自己臀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祖儿!你在里面吗?哲浩、明南、夏莲,你们也在吗?」没错,果真是石崇纶呼喊的声音。
面对一个时而天使、时而魔鬼的男人,祖儿可没把握再搏上一回,然而,越是惊慌越是将事搞砸,长腿一伸,竟踼到一只空酒瓶——
「祖儿,你在里面对不对?」
她捂住自己的嘴,这千万别让他发现才好,她相信幸运之神会眷顾她的。
「嗯……喔……左老师……」千钧一发之即,夏莲竟在此刻梦呓起来。
崇纶已确定知道有人在里头,连忙自腰间掏出一只小打火机,微弱的烛火如引路的萤火虫,在黑漆的废屋中找寻生人的踪迹。
「为何放我一人在外头?」烛火在两人中央荧荧发光,祖儿早已筋疲力尽,宛如一只受伤的小鹿再无还击的能力。
「你别靠过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祖儿贴着墙,全身拱起一道防护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