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意思,不会是他要押着夏敏上教堂吧?」权依莲不太确定的问。
「好像,可是遐迩哥都已经住到嫂子家里,表示他们感情很要好不是吗?怎么遐迩哥会说到逃这个字?」戴志晖想不透。
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费思凯。
他耸肩,「所有问题都先搁下,先依遐迩说的行动要紧,免得将事情搞砸,他当真跟我们翻脸。」
其实他也搞糊涂了,遐迩为何突然来逼婚这招?依他所想,不论是为当年的逃婚赎罪,或是给佑佑一个正常的家庭,夏敏怎么说都应该很乐意嫁给遐迩,这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只有权遐迩清楚,他不想冒半点失去夏敏的险。
将车子往妹婿阿姨经营的礼服店方向开,他心底坚若磐石缠绕的意念,净是他要尽快让夏敏成为他合法的妻子。
他是为她倾尽全心,她也在昨夜成为他的,但他心里仍有惶然。三年前她可以不顾一切的逃走,三年后,难保她不会故态复萌又当一次逃妻,因为她内心深处的自卑,因为他不确定她是否同样心动于他,更因为打算对她痴缠的曜庭。
思索一夜,他决定「押」她去上教堂,先逼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哪怕这样也许会惹来她不高兴,可是——
「我的爱没有退路了呀,夏敏。」情深呢哝,他驾着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第十章
好像一场梦。
若不是不久前接到权依莲要她暂时别出门的来电,夏敏真会以为自己在枕畔发现,权遐迩说他带佑佑出门的字条是假的,连同昨晚,都是虚幻。
一思及昨夜就那样发生的旖旎情事,她不晓得第几度烧红双颊。
不是梦,昨晚她确确实实将自己给了权遐迩……
「铃——」
蓦然听见电话钤响,她的心倏地跳快许多,像之前权依莲的来电一样,她暗作数个深呼吸,才轻颤的接应。
「喂。」她将话筒紧紧压向耳朵,这次不会是遐迩打来的吧?!
「我找夏敏。」听来精明俐落的女声干脆的撂话。
「我就是,请问你哪位?」
「权曜庭的母亲。」卢穗慈报上姓名。
她讶然,「伯母……」
「不必那么热情的攀亲带故,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当权家少奶奶,三年前还有可能,现在,你连白日梦也别作。」
微愣,夏敏依然好口气的说:「我想你误会了,我压根没有嫁进权家的想法。」
「说的好听,若真如此,你又何必招惹我儿子?」没让她有机会辩白,卢穗慈强势的再丢话,「要当狐狸精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就算你能接电话,你的耳朵有毛病是事实。自已有缺陷,就别在已不是富家千金时还妄想攀上名门,企图嫁我儿子。」
「我从来没有说要嫁你儿子,是他一相情愿。」
「哼!凭你也够格说一相情愿这四个字?你最好别再招惹我儿子,否则我会让八卦杂志报导得你身败名裂。」
夏敏突然懒得再说话,她没想到权曜庭的母亲会是这种难以沟通的人。
「没话说了吧。」卢穗慈嘴角叼着得意,出口的话字字犀利,「如果三年后改变心意的你真那么想嫁姓权的当妻子,就找权遐迩啊,听说他也在台湾,反正他本来就是你的弃夫。
「不过就算有男人要你,大概也受不了你是个有缺陷的残缺女人,没多久就把你一脚踢开,否则当年你父亲也不会开出那么惊人的条件,把你卖了,呵呵……」
喀嚓声在冷讽的笑声后落下,卢穗慈高傲的挂断电话。
她的儿子身份何等尊贵,已如同劣等平民的夏敏也妄想高攀?她连她的面都不用见,跟儿子套出电话打给她,就足够教她知难而退!
放妥话筒,夏敏的心情跌降谷底。
权曜庭母亲最后说的那些话,成功的挑起她漠视不了也抹灭不掉的悲哀。她是身有缺陷,她父亲是曾经以高代价好让权家买她。
她注定孤独的命运,她早就明白,不该感到心痛,可当她发觉自己竟不自量力的渴望权遐迩爱上她时,她的心止不住地隐隐抽疼,一种痴心妄想的痛。
他是要了她,即使温柔得待她有如情人,但,那只是他一时的意乱情迷,又或者他只是在要回属于他的「债」——他曾说,三年前她就该是他的。
纵然如此,她也不怪他。倘若这辈子真注定她没资格爱人,那么昨夜和心爱之人的绮丽缠绵,够她回忆一辈子了。
接下来,也许她该离遐迩远远的,远远的……
权遐迩买到了要给夏敏的礼服,火速回去拿套西装,他又飞也似离开住处,没发觉一辆灰白色箱型车从他的住处开始,一路跟在他后头。
不知为何,他心底有股莫名的不安,像生怕夏敏会偷偷溜走,一想,他脚下的油门也踩得更用力。
「哇操!这目标飙那么快,我怎么下手。」灰白箱型车内的黑衣男子暗咒着,只得跟着催紧油门。
终于,权遐迩在夏敏住处附近的小公寓,瞧见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将车停靠路边,他急匆匆下车,脚步疾快的朝她走去。
她该待在屋里等他的,怎会跑出来?难道她想逃?
「遐……迩?」无意间瞥见熟悉的人影,夏敏恍惚怔住,她因心烦意乱出来透透气,不意会遇见他。
不由自主的想迎上前,她猛地想起自己要远离他的决定,视线一瞥避开他,就要走往旁边。
忽地,她瞟见不远处一名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赫然在车窗内拿着一把枪,而且就对准……
不!
「遐迩,危险,」
「砰——」
一声枪响,被推倒的权遐迩只见夏敏纯白上衣上心口的位置骤然间渲染出一片怵目惊心的血红,她整个人犹如飘摇的落叶瘫倒在地。
他浑身血液降至冰点,凄厉嘶喊,「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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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教训的是权遐迩?伤到他哪里?要他别打权家主意的纸条扔给他没?」
当手机里传来成串的追问,灰白箱型车的驾驶早已将车飙到隐密的所在。
「你以为我混黑道混假的?我请那小子肩头吃了颗子弹,留住他的小命,交易到此算银货两讫,照我们道上的规矩,永不联络了。」
切断电话,男子发动车子迅捷离去。
今天的任务失败了。他是照着雇主传真的照片、资料,找到下手的目标,谁知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坏事。见到那名女子被他好死不死打中心脏,他逃跑都来不及,谁还记得丢那去他的鬼威胁字条。
他会拨电话是先声夺人,反正他子弹射了,也打到人,两百万的「教训费」更是早已到手,那个抢挨子弹的女人八成活不成,聪明如他,当然是当这门生意完成,赶紧避风头去要紧。
同时间,远在新加坡这头的「雇主」,正满意窃喜的盯着电话。这下谅权遐迩不敢再对权家有任何非份之想。
冷不防的,书房门砰地被粗鲁的推开,卢穗慈原本要喝斥的不悦在看清进门之人时,全数转为惊诧,「曜庭?你不是到公司上班,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份资料忘在书房。」回话的声音没有温度。
她由桧木书桌前站起来,「什么资料?妈帮你找。」
「你要人找遐迩哥麻烦?」冷利的诘问如刀劈向她。
她震惊,瞧清儿子脸上的愤怒冷然。「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还要装蒜!」
吼声震天,权曜庭眼里全是痛心的怒火,一步步逼近母亲,沧凉落话,「我全听见了,你刚刚电话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我听得清清楚楚!」
他万万没料到回来拿遗漏的资料,会意外让他揭发母亲教人胆战心寒的面目。
卢穗慈被逼退得跌坐回皮椅里,暗怪自己疏忽大意,以为家里只有她在,书房也没人敢随意走动,便放肆的讲电话。不过事情败露又如何,曜庭终究是她的儿子。
「既然你全听见,也该知道妈只是让他受点教训,没什么。」她镇定如常。
「没什么?你连半点买凶伤人的卑鄙念头根本就不该有,居然还说得这么冷血!」
「我卑鄙?真正有心机的是权遐迩!他自始至终都想接掌权氏,我不过是给他点教训,要他别对权家的财产痴心妄想而已!」
「遐迩哥根本不在乎权家半分半毫。」
「鬼才相信!」她大力拍按桌子跳站起来,眼底满是憎恨。「你知不知道,打从以前能得到你父亲全心宠爱的,就是权遐迩的母亲!就算我再怎么讨好你父亲,他对你二妈的关心永远都比我多!
「还有权遐迩,你父亲虽然和他不对盘,但他最中意的儿子一直是他!什么都栽培他,凡事都指望他,事隔三年,你父亲甚至跑去台湾要他回来接掌权氏,我岂能让权遐迩如愿!」
「就因为这样,你从我这里要到遐迩哥的住址,明里说要找时间探望他,暗地却找人暗算他?!」他的心一点一滴凉透。
「不给他点教训,他如何掂清自己的斤两。」
眼前布满妒怨阴恻的脸孔,他只觉陌生。「真正痴心妄想的是你。你从来不曾真心发觉遐迩哥的卓然优秀,只是一心妄图夺得权家的所有。」
寒沁的看着她,他冷绝再道:「你可以再继续狠心算计下去没关系,届时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头一个失去的,将是你自己的儿子。」
语毕甩身就走,权曜庭浑身冰颤。
悲哀啊,活了二十五个年头,才发现自己母亲的工于心计。他竟还傻傻的要她帮忙撮合他与夏敏的婚事,只怕他得到的,始终是敷衍。
眼望着那疏离的漠然背影,卢穗慈怔站着,发不出半点声响,一瞬间觉得儿子离他好远、好远。
难道她真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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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综合医院急诊室前,乱成一团。
「夏敏,醒醒,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夏敏!」权遐迩声嘶力竭的吼喊,响彻回廊。
「先生,请你别移动到伤患,院方必须赶紧施行手术。」一身白袍的医师阻止他对伤患的摇晃,和另名医师与两名护士,迅速将伤者推进手术室。
「遐迩,你冷静点。」费恩凯连忙拉住像个游魂要跟进去的他。
「该死的你要我怎么冷静!」
他快崩溃了,眼睁睁看着夏敏为他挨枪,血淋淋的在他眼前倒下,他的心被撕成千片万片,要他如何冷静!
开刀房外的一千人,包括费思凯、权依莲、戴志晖、胡梅雪以及简毓绮,全教他的嘶声力吼震慑住,任谁都瞧得出他心里翻涌的难过挣扎,也因此原本要气问他,为何夏敏会无缘无故中枪的简毓绮,没上前逼问他。
「哥。」权依莲将浑身沾满血迹、一脸焦灼的兄长硬拉往长椅上坐下。「夏敏会没事的,你别这样,会吓坏雯雯跟佑佑。」
两个小娃儿分别由戴志晖和胡梅雪抱着,同样一脸惶恐。尤其是佑佑,两眼泛红,始终紧紧抱着他的婆婆。
权遐迩无语,亦沾着夏敏血液的双手十指交扣,不断不断在心里祈喊,夏敏,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安静又窒人的无声里,忽传来杂迭的脚步声——「简小姐,真的是你,那刚才我看见被紧急推到手术室的,真是夏敏!」
是冯安。在这家医院任职的他,刚才经过急诊室,由他的角度恰好瞥见病床上的患者很像夏敏。
简毓绮朝他点头,「夏敏受枪伤。」
「枪伤?怎么……」
「嘘。」费恩凯急忙捣住他的嘴,将他拉到一边。「你小声点,遐迩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夏敏是受枪伤,但遐迩只知夏敏是代他挨枪,连凶手都没瞧见,况且以现在夏敏安危未。的情况,遐迩怎还有心思管凶手的事,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男子如此搞不清楚状况的嚷嚷,只会徒增他的激动抓狂而已。
望见角落那隅的权遐迩,冯安不禁心惊,那张傲然逼人的完美面庞,此刻只剩浓浓的焦虑与毫不掩饰的神伤,他对夏敏的挂心,浓烈得教人不忍又心酸。
骤地,手术室两扇银白大门霍地开启。
权遐迩几乎是即刻跳上前揪住医师领口,「夏敏怎么了?说!」
「遐迩。」费恩凯使力制止他的狂乱举动。
差点窒息的医师终于得以喘气,但旋即脸色凝重的溜望围着的众人,「子弹卡在患者右心室血管间,无法取出,而且大量出血,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脑中如遭雷极,权遐迩的心骤时被掏空,狂烈骇人的拽起医师,「你说什么?该死的你再说一次!什么心理准备?!」
一群人只得七手八脚的掰开又对医师动粗的他。
「现在能救夏敏的,只有你,权遐迩。」冯安的话倏然抛下。
所有的人全望向他,而他的目光只迎着权遐迩。「你忘了你是心脏科权威?心爱女人的性命,你无论如何都要救回。」
权遐迩一震,夏敏的性命是岂可让他人轻率掠夺!
「可是哥已经很久没操刀……哥——」
权依莲的担忧未说完,权遐迩已先听闻他是心脏科权威而惊愕住的医师一步,毅然进入开刀房。
而等候的长廊上,大夥你看我、我看你,眉头一个比一个深锁,只能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千万要让夏敏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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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权曜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两天前,他匆匆赶来台湾想探看权遐迩的伤势,结果连依莲和夏敏都联络不到。他足足等了两天,才碰见到兄长住处拿换洗衣裤的权依莲,也才知道母亲所找的人,误伤了夏敏。
此时他站在夏敏的病房门口,就见她恍若睡着的躺在病床上,床榻旁是一尊有如化石的身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
「嵌在夏敏心脏的子弹,哥成功的取出了,夏敏也惊险的度过危险期,可是始终没醒来;哥就一直守在她旁边。」
「遐迩哥怎么好像听不见我的叫唤?」他刚才喊过他,可他动也没动。
「他什么都听不见。」费思凯接话。「这两天遐迩就是那个样,不吃不喝,什么人喊他都不理,唯一听他低喃过的,就是他要守着夏敏,等夏敏醒来。」
简毓绮无声叹口气的附和,之前她对权遐迩的偏见,全因他对夏敏的痴心,灰飞烟灭。
「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倒下,遐迩没崩溃已是奇迹,但他再这么撑下去,过不久倒下的就是他。」
不用费恩凯那句「心爱的人」提点,光见那张落拓憔悴的面容,权曜庭就明白遐迩哥对夏敏的爱意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