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费平用肯定的口吻,询问费翔,一副公私分明的严谨态度,显然他并没有察觉第三者的存在。当他注意到站在窗边的夏莹莹,先是愣了一下,等确信自己所见无误之后。原来严肃正经的脸孔,立刻松弛下来,整张脸堆满了笑容并喜悦地叫道:“莹莹!”声调中掺和着柔情与几许的惊喜。
夏莹莹怎么也料想不到,竟会在这样的场面下和梦寐思念的费平相会。太迟了!自己原先所有的满腔热情与期盼,都因为抵不过对费翔的愤怒,而全化为乌有。如今全身上下难以自制地颤抖着,当然也无法附和费甲的那份喜悦。
“久违了!费平!”她牵动僵硬的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这种苦涩的语气,和费平的热情相较,显得非常不协调。
费平深情地凝视着夏莹莹,并迈步向她走近。同时夏莹莹也深情款款地回望着她日夜思念的情人费平,她真恨不得立刻扑进费平的怀里。然而,在无意闻接触到费翔沉默的嘲笑眼光时,她马上控制自己的这股冲动,特意地略微抬头,心想自己绝不能再落为对方的笑柄了,而一脸严肃地站立不动,等待费平向她靠近。
“莹莹,很抱歉!机器临时发生故障,我抽不出身,无法前去机场接你,你不生气吧?”费平将双手搁在夏莹莹的肩上,那对柔情的眼睛,直在夏莹莹脸上搜寻着。
“没有关系。”夏莹莹摇摇头说: “你哥哥……已经把原因告诉我了!”她正眼不瞧费翔地说着。
两人自顾地寒喧着,几乎忘了站在一旁的费翔——他不知在何时叼了一支烟在嘴上,阵阵的烟雾,掩住了他脸部的表情。但从他敞开夹克,并将双手插入裤袋里的悠哉姿态看来,他似乎对眼前的一幕表现得颇无所谓的样子。
“费平!我想你应该和这位小姐亲热亲热了吧?”从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传来了费翔那轻薄中又带着惯有嘲弄的声音。
“那当然罗!我已经期待了这么久。”费平喜形于色。他原来就不是个富于心机的人,所以对于费翔这种轻佻的口气,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一边自然地笑着,一边将莹莹的肩膀轻轻地拢了过来。
在这段缓冲的时间内,夏莹莹既觉得难为情又感到尴尬万分。她实在很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是有费翔站在一旁“监视”的眼神下,和费平接吻。正当她在犹豫不决时,她的脸已经被捧高了。费平湿润而热情的双唇,很快的贴在她的嘴上,然而由于第三者的存在,使她一点快感都没有。
费平似乎也感觉到夏莹莹有点心不在焉,不禁抬起头来疑惑地注视着她。面对着他深情又带着几分忧虑的眼光,夏莹莹竟心虚起来,于是她急急忙忙地用指头轻轻抚着他的嘴唇,借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哎!你看!都是口红了!”
“没关系!”费甲笑着用手去揩揩嘴角。
“这个嘛!……”这时站在一公尺外的费翔不慌不忙地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夏莹莹身边的费平:“来,我这条已经弄脏了的手帕借你擦。”
这时,手帕上面残留的唇印,赫然映入夏莹莹和费平的眼里。她不禁大吃一惊,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手帕上的唇印,莫非是费翔趁着去拿行李的时候,悄悄地擦在那上面的?……
真是可恨到极点!罪该万死的费翔竟然故意把这样的手帕递给费平用。这一切——从强吻到提醒补妆,乃至于目前留有唇印的手帕,不正是费翔一手巧妙的设计吗?
实在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哼!若说他是情场老手。我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只老狐狸了!从下飞机到此刻发生的所有一切,样样都令夏莹莹气得血脉贲张,但却苦于毫无反击的力量;事到如今,她真恨自己怎么变得如此软弱无能。
费平望着手帕上鲜红的唇印发呆,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知觉似乎已麻痹了;他无意识地边擦着嘴唇,边看那一道唇印,彷佛在思索一个难解的问题。夏莹莹则用很可怕的眼光,狠狠地瞪着费翔,可是另一方面她却又心虚的双腿发软。突然地,费平抬起头,用他那两道眼光——此时竟充满了他平常少有的冷峻和锐利,挑战似的紧盯着费翔,好像是在向他寻求答案。
“这是我在机场时,偷来的一吻。”
费翔慢条斯理地以一副无所谓而平静的语气回答。
夏莹莹听了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费翔并没有歪曲事实。对于这个答案,费平只是低头不语,彷佛仍在重新思考费翔话中的意思。不过夏莹莹无法从他低垂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结论,只能见到他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着。
“费平,这是我车子的钥匙,夏莹莹的行李已经放在车后的行李箱了,你就直接开车送她回家吧!”费翔且说着,且把手中的钥匙,潇洒地抛出去。费平迅速地接过手后,立即拥着夏莹莹的肩膀,两人不吭一声地直朝大门走去。
“费平!在你离开之前我要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向你正式挑战!”费翔背靠着桌子,手里拿着话筒,一边拨号,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激动不已的两人,继续说道:“过去的时间,你一直独占着夏莹莹;可是,从今天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参加竟争的行列!这可是我事先向你言明的事!”
对于费翔这种大胆近乎无耻的挑战,夏莹莹惊愕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这辈子还没听过类似这么疯狂卑鄙的话呢!
“这个足以让人碎尸万断的混世魔王简直是目中无人,自顾狂言,完全无视了别人做人的尊严。”她不知道自已是否应该对费翔无知的自负报以同情抑是嘲笑的眼光。
费平遽然间听了费翔这个宣告,身子突然由于惊讶而变得僵硬起来,不过一股应战的心理却也油然而生。他狠狠地望着费翔的侧面。
夏莹莹与费平两个人屏息地僵立在门口,费翔则一烟在手,悠闲自得地拿着电话。不久,话筒的彼端传来了声音。
“喂!上午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费翔开始和对方谈了起来,完全无视于他们两人的愤怒。
费平这才再度拥着夏莹莹,忿忿地说:
“我们走!这里不是我们久留之地,我一刻电不待不下去了。”一经说完,他也顾不了平日的手足之情,“砰”的一大响声,借此把一肚子的怒气发泄在郝重重的关门声上。
进入车内,费平并没有立刻发动引擎,他只是静坐着不说一句话,过了好久才做了个深呼吸。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莹莹欲言又止,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着:“我真怀疑费翔究竟是不是你的亲兄弟?我从来就不曾看过有这么蛮横霸道的人。你刚才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完全是为了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你知道吗?”
“我知道。”费平冷冷地点头,声音显得异常低沉,且双眉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很了解我哥哥,他一向说到做到。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是在挑拨我们,刚才他不是讲明了要向我正式挑战吗?”
“你以为我会被他俘掳?”夏莹莹见费平竟毫不犹豫地点头上立刻发出轻蔑的声音:“你真是的!像他那种人根本就不是我所欣赏典型,无论他再怎么费心努力,也都是徒劳无助的。你放心!他是永远打动不了我的心的!”
“不!你不了解费翔。他追求女人,就好像苍蝇飞扑油纸,总是奋不顾身的一头撞去而后已。”
“算了吧!他那种现实现卖的野蛮魅力对我是完全免疫的。”夏莹莹非常有自信的说着。她很了解自己之所以会深爱着费平,不光是他的英俊外表吸引了她,更叫人倾心的,是他具有与她父亲一般的慈善心怀,处处尊重体谅他人的感情;绝对不会像费翔那样专断而寡情,完全无视于他人的存在。一想起这个蛮横的家伙,她的心再度激起强烈的反感和忿怒,从她下飞机以后,几乎每一分每一妙都受这个讨厌的费翔支配着。甚至。连现在她已和费平两人坐进车内了,话题仍旧离不开费翔,真是恨透了他!简直就像个阴魂不散的鬼灵一直缠人不放。
甩甩头,借以挥去心底的阴影,夏莹莹才别过头望着身旁的费平,很自然地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思慕之情。费平的英俊仍不减于当年——这是她多年来,心底一直惦念的影像。单靠这一点,任凭费翔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法取代费平已在自己心目中屹立不摇的地位了!
“一个人常年负笈在外,实在是既寂寞又空虚。”夏莹莹呢喃着,乌黑的眸子同时闪着迷离的眼光,无限饥渴地凝视着费平。
“哦!真的吗?”费平的情绪似乎还没有缓和下来,他仍带着担心的神色,注视着夏莹莹。
突然,他很激动地握紧夏莹莹的双手:“请你相信我,我实在是准备好了要去接你的,都是那该死的机器临时惹的祸!害得我无法分身,反而给费翔一个可乘的机会。”说着,他燠恼地将夏莹莹的手握得更紧。
“唉!你别再懊恼了!这种突发的事件,是谁都无法预料的。”夏莹莹耸一耸肩,安慰着费平说: “现在我们别让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们,忘了吧!好不容易你我才见面,为甚么要让这些不愉快的事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气氛呢?”
“嗯!就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别再提这件不愉快的事了。”费平说着,轻轻将夏莹莹拉过来,对准她的双唇,做一次深长而热烈的亲吻。两个人就这么沉浸在浑然忘我的爱情情绪里,四片嘴唇在满足的长吻后,慢慢离开;然而费平仍意犹未尽的,用鼻头在夏莹莹的双颊上,热情地摩挲着,一副完全沉醉在刚才深吻中模样。
“莹莹,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么美好的时刻上!”过了好一会儿,费平才宛如从梦中醒来般,用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喃喃地在她耳边说着。同时他那均匀而温和的鼻息,徐徐地拂过夏莹莹的雪白项颈。
“现在只差车内空间太狭窄,不够舒适而已!”费平再快速地飞过一吻后,便回到驾驶座上坐定。他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说:“当然啦!对费翔来讲,能够在车内和你调情,是够给他恩惠的了!”
夏莹莹极力地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到费翔这个令人忿怒而不安的名字,但是他却仍旧不时地出现在他们的谈话之中。她脑际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费翔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让人忽略的男人……
当她的手不期然地落到领子上时,心里又开始焦躁起来。她用力甩一甩披在肩上的长发,还是挥不去那羞愤的一幕。而自己被对方恣意触摸过的胸部,竟不自禁起一阵阵的操热,此时心中那股怒气,仍熊熊地在她内心燃烧着。
“莹莹,今夜是你回家的第一个晚上,我想为你洗尘。”车子一开出了工厂大门,费平马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我下午六点到你家接你,可以吗?”
夏莹莹看一看手表.面有难色的说:“恐怕不行哩!今天我刚回来,爸妈一定是迫不急待地想和我好好聚聚、聊聊,我怎么好意思才一回到家又马上往外跑呢?”
“那么,我七点去好了!现在你已放暑假,这段日子里,你父母整天都可以看到你,而我却只有晚上才有机会和你见面。”
“是每一晚吗?”夏莹莹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当然是每一晚罗!我绝不能让费翔有一点空隙可乘。”费平很认真而严肃的说着。
“你放心好了!那家伙要是真的敢来。我会在他还没有踏进门之前,就重重地关上大门,让他碰一鼻子灰回去。”
“如果碰巧那时候我也到了怎么办?”费平笑谑地拧一拧夏莹莹的鼻尖,逗趣的接着说: “那么,我也一定和他一样碰一鼻子灰回去罗!”
语毕,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霎那间,先前所有因费翔而造成的激动和不愉快,全在这句笑话中巧妙地化解成有趣的话题,整个气氛也在瞬间缓和了下来。
一阵大笑之后,彼此心中的阴影一扫而空。夏莹莹也开始畅谈起大学的生活,以及自己暑假中的计划,但是却有意地保留了费平在计划中的角色,她以为时间还早,到时候才给他来个意外惊喜,效果岂不是更好吗?
一路上,两个人的情绪极为兴奋愉悦!当车子转入夏莹莹的家门前时,围绕着两人的快乐气氛几乎是到了顶点。待费平将车子停妥后,夏莹莹由行李箱中提出旅行袋,踏着兴奋的步予走到正门前。在她还没来得及按门铃时。大门已经自动打开了。
“啊!我以为你要明天才回来呢!”跟着一阵惊呼声后,见到开门的是一位身材高瘦的女人,在她有棱有角的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笑容。
“嗨!祝妈妈!谢谢你。因为这一次期末考提前结束,所以我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便直接塔飞机匆匆赶回来,也好让你们来个意外!”
“你也真是的!提早回来也不预先通知我们!”祝妈妈一边说话当儿,一边热情把夏莹莹拥进家门,她似乎是兴奋得忘了旁边还有个客人呢!这时,老实的费平则提着其他的行李,兀自愣在大门边好一会儿,待她们两人都进入客厅后,他才恍然大悟的赶紧迫了上去。
“我现在回来,一定会叫爸妈大吃一惊的!”夏莹莹兴奋地张望每一个房间。“咦!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你爸爸去打高尔夫球,你妈妈正在二楼小憩。”祝妈妈一面用手指着楼上,一面还指示费平搁置行李。
“我妈妈现在的健康情形怎么样呢?”夏莹莹一直就很关心母亲的身体状况,如今回到家来,自然是急于想知道实际情形。
祝妈妈和夏莹莹的母亲,向来感情就很好。当初,由于夏太太曾经三度流产,身体虚弱不堪,所以祝妈妈才受托来帮忙家务。而一呆就是几十年,不过家中的每一个成员从来也没有当她是佣人,待她就像是自己的亲阿姨一般。后来,夏太太的病情日渐转重,碰巧祝妈妈的丈夫也过世了,因此她便住进了夏莹莹的家,接管家中大大小小的琐务。
“她的左手还是麻痹的,不过医生说情况良好,可是你妈妈总是多心,她老是不这么乐观。”祝妈妈面露忧戚地接着说:“不过,还好的是,她只要能在中午休息两个小时左右,精神往往就显得饱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