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是有些什么存在的,我早已不想否认,妳呢?妳愿不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他在她耳边柔情地说。
这时柯文文好怨。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希望自己没有走错那一步,可以完美地配得上他。可是为时已晚,她身体的伤或许已经看不见了;但心里的痛却有可能伴她一辈子,她觉得她根本永远无法痊愈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她留恋他怀中的温暖,允许自己放纵地吸取他纯男性的香味。
“我——我配不上你的,周大哥!”她的颊贴着他的胸:“我只不过是个懦弱而——不完整的女人,我的心——已经死了。”
“胡说!我看得出妳对我并非全无感觉,至少妳可以信任我,对下对?”
“我是信任你,而且……我也喜欢你,你和学姊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想要的并不是做妳的朋友,难道妳不明白?文文!别再说什么配不配的,我周伟民从未这么正经地对一个女人说‘我爱妳’,别告诉我妳一点都不在手,我会心碎的。”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夸张。
阿文文忍不住笑了,虽然眼里含着泪水,却是由于感动、欣喜,而不是悲伤、恐惧,她多么盼望以后的日子都能甜美地回味今天,忘记从前,她真的好盼望。
周伟民约了方立帆到他们常去的咖啡屋,那是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此时是晚上七点,两人都已到达并点好了饮料。
“约我来什么事?”方立帆先开的口。
“是有事,不过——你好像也有什么事,心情不很好的样子。”周伟民笑着说。
“你只管说出你的事,管我的做什么?”
“怎么能这么说呢?朋友嘛!互相帮忙才应该啊!说说你怎么了,也许我可以帮你啊!”
“省省吧,我的事谁也帮不了。”方立帆没好气地说。没错啊!老婆的事只有自己解决,能靠谁呢?
“是祈晓音,对不对?”
“祈晓音是你叫的啊?”
“哦!抱歉!抱歉!是大嫂。怎么?还没搞定?”
“搞定什么?”
“喂,别装蒜了,你这样……我到底可不可能当叔叔啊?”
方立帆狠狠瞪他:“你有话就快说,否则我打得你说不出话来。”
周伟民是知道分寸的。对方立帆来说,祈晓音的玩笑竟变得开不得了,有进展哦!
“好!我说。”他神情一整:“记得何光达吧?”
“何光达?不是达仁企业的老板吗?我们和他们有一笔不小的生意在接洽,不是吗?”
“的确是他喽?我还以为我记错了。”
“究竟怎么回事?”方立帆有些不耐。
“他是柯文文的前夫。”
“前夫?柯文文?”方立帆皱眉,这表示他没印象。
“柯文文是我的秘书,你总不会不记得自己员工的名字吧?”
“我是不记得,尤其是女的。”他无所谓的样子:“我们和达仁企业是公事,你调查人家的私事做什么?”
“我没调查,是——这现在变成我的事了,因为我——我爱上柯文文了。”
方立帆一楞,继而大笑起来,然后想到自己对祈晓音……笑声倏然停止:“抱歉!”他只说得出这一句。
“没关系,我早料到你的反应,只是没想到你还挺有节制的,只笑了三秒钟。”周伟民一点也不了解地说:“我主要是想告诉你,何光达是个衣冠禽兽,他曾经虐待柯文文,还迫使她流产。”
方立帆想了一想,回答:“你要我放弃和达仁这笔生意?兄弟!这是公事,有必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事前先对那家伙好好调查一番,毕竟他是个好诈的小人,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至于柯文文和他的事已经过去了,她都不愿意再去想,我又何必去挖出来说?就算了吧!”
“好!我会找人查查他的底。喂!你真的——和柯文文——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周伟民终于被女孩子收拾了是什么光彩的事?要四处去说。何况——我讨厌看你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方立帆笑笑,忽然想起:“柯文文?……昨天那对老夫妇拿的那个信封……寄件人住址旁边就写着这个名字哪!”
“什么老夫妇?什么信封?你说明白点啊!”
方立帆于是把祈晓音强迫他送那对夫妇到女儿家的情况说了一遍,连地址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那是文文住的地方嘛!那么那一对老夫妇……”周伟民恍然大悟,原来文文的父母是这么找到她的,又在那么恰好的时间,完全是方立帆“帮”的忙。
“兄弟!你可害死我了!”
“怎么说?”方立帆不解。
“你害我没法子参加罗姊的生日宴,今早被她痛骂了一顿,还敲了一笔。”
“我?不会吧!”
“他们,那对老夫妇,是文文的父母,他们一到,我们还去得成吗?”
“难怪,我昨天看见有个人很像是你……喂!你不会老实告诉罗亚怡啊?”
“我说啦!她说又不是我爸妈,瞎忙个什么劲。”他不想说出假扮文文男友的事,只摇摇头:“我是有苦难言。”
“他们早晚会变成你爸妈啊!怎么不告诉罗亚怡你爱上了柯文文?”
他挥手表示怕怕:“千万不要,否则全公司都知道了,我可不想人家在背后谈论我的私事。”
方立帆了解他的感觉,毕竟他们都是重隐私的人。
“那我是第一个祝福你的人了。怎么样?打算何时结婚?”
“没那么快,还不到那样的程度。”
“那就加油吧!我会送一分大礼。”
“谢了!我可以自己挑吗?”
“当然。”
“好!那快生个BABY吧!可以做我的花童。”
“你……”方立帆握起拳头,周伟民哈哈大笑。
第九章(1)
祈晓音在梳妆台前轻描着口红,心里不自觉地想起方立帆那炽热的一吻。
为什么他吻过她以后竟说了那样的话?
难道她的技术真这么差吗?让他完全失去了和她同房的兴趣?
她发现自己矛盾的心境,本来是想尽办法要躲开他,现在他讶不跟她同房了,她又觉得心里闷闷的,一点也不快乐,到底她真正希望的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他呢?他又是怎么想的?
昨天黄正德带了他的牧羊犬来找她,狗还很小,非常漂亮。
祈晓音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想养些名贵的狗,她总觉得普通的野狗、土狗更让她喜欢,爱怜。
方立帆对黄正德的来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他自我介绍说是她的老公时,黄正德的脸色、表情让祈晓音觉得好抱歉。他一定吓坏了,她是该告诉他,让他先有个心里准备的。
然后黄正德的态度就很不自然,而且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方立帆不当的自我介绍,他可以更婉转些的。
“他非常失望呢!”方立帆这么说。
但她不了解其中的意思,而方立帆对她的迟钝反应似乎觉得很可笑。
男人的想法才奇怪呢!谁弄得懂?
方立帆像在炫耀他的新轿车似地向人介绍他的妻子,而黄正德刚到时很开心的,一会儿却不同了,谁说女人多变?男人才是吧!
她真正无法释怀的是方立帆似乎有意地躲着她。
从车内……从那天起,方立帆很少主动找她,几乎一有时间就待在书房里。就像现在,难得的假日,他还是躲在书房里,好像她是个讨债鬼似的。
她有些生气了,可不是她抱他乱亲的,该躲起来的应该是她才对呀!
祈晓音终于忍不住敲了书房的门,并推门进去。
方立帆没在做什么,只是靠着椅子休息。
“妳有事吗?”他问。
她点点头。
“那就说吧!”
“我……我又抱回来一只小狗,可不可以养?”
“妳想养就养,只要别再跑出去淋雨就好了。”
“可是——我已经养了十五只狗了耶?”
“我知道。妳病的那几天是我点的名。”
“那你还答应我?”她很不开心。
方立帆不耐地皱眉:“妳希望我拒绝妳吗?”他完全不了解她的想法。
“当然不是。”她叫道。
“那妳究竟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她对他吼,然后分明很生气地大步走出书房。
房门被很用力地关上,方立帆楞住了,随后无奈地叹气。女人心,海底针,她到底是怎么了?
祈晓音显然是很生气,一些填充玩具被她丢了一地。
他就那么讨厌她吗?连和她多说几句都不肯。
她才没有捡什么狗回来,那不过是个话题。她预料他会反对,然后她会和他争辩,找理由说服他。
谁知他竟一口答应了,明明就是想打发她走,不肯和她多说话。
她提起一只毛绒绒的大狗熊往床下一丢:“你以为我会理你啊?我才不稀罕!”
这时王妈走了进来,看满地都是玩具娃娃,说道:“晓音,妳怎么——哎哟!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她嘟着嘴。
王妈无奈地摇头:“算了!快下楼去吧,我来收拾。”
“下楼?为什么?”她捉过一只小猴子在玩。
“楼下有人找妳,她说……”王妈吞吞吐吐。
“说什么嘛!”
“她说——是妳母亲。”
祈晓音走下楼梯,一边想着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母亲。
十年不见了,原本就不浓的亲倩,这会儿早已被时间冲得更淡了!
她为什么忽然来找她?
一切都还没有答案,她已经站在母亲面前。
许秀英比当年丰腴了些,而由她的衣着也可以看出她在美国是过着很不错的生活。
“妳……晓音?”她看见祈晓音时非常高兴。
“是!我是。”不知为什么,她无法开心地叫她妈妈,并和她热烈拥抱。
她冷淡的态度令许秀英脸上掠过一抹哀伤,但是她仍是笑着说:“妳长大了,变漂亮了。”
“谢谢妳!”
“妳——妳不高兴我来看妳?”许秀英终于问。
“我只记得妳以前并不在乎我过得好不好。也许我该问问妳来这儿有什么重要的事?”
“晓音!不要这样对我,我……”
“想想妳是怎么对我的吧!想想妳是怎么对待十岁之前的我。而十岁以后,老实说,我认为我是个没有母亲的人。”她冷淡而残忍地说。
许秀英无话可说,她女儿的指责是对的;年轻时的她并未充分尽到为人母亲的责任。她根本不想那么早怀孕的,而肚子里的孩子使她必须放弃一切,她变得又胖又丑,什么也不能做。
然后她离婚了,她曾下决心要抚养她女儿成为完美的公主,让她父亲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并非真那么没用。可是现实是残忍的,一个女人要独自抚养一个小孩是多么不容易啊!加上离婚使她的经济生活陷入困境,当时的她的确没有好好照顾她的小公主,只会发脾气,和无止境地抱怨。
她真的了解女儿恨她的心理,哪一个母亲会为了再嫁而将女儿送走?即使是送给她的父亲。可是她吃苦吃怕了,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她是如此自私,根本不配让晓音喊她一声“妈”!
许秀英含着泪:“晓音!妈知道对不起妳,妳会恨我也是正常的……”
“我不恨妳,我只是无法假装爱妳。”祈晓音面无表情:“十年了,十年前我一直努力让妳爱我,喜欢我,可是当妳告诉我妳要离开时,我已经放弃了,妳只会爱妳自己,永远也不会想到我。”
“不是这样的……”
祈晓音摇头:“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爸他……他几乎也是这么待我,对我视而不见。我告诉我自己不要太在意,因为我的父母无法相爱,所以他们也无法爱我。”
许秀英哭了起来。
她好难过、好惭愧。这么久以来她没有再生孩子,虽然不知道是谁的问题,她却认为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因为一个不爱孩子的自私母亲是不配再拥有小孩的。为什么当年的她会这么差劲?母爱是一种天性,难道她没有?
“妳不要哭了!那不能挽回什么。”祈晓音说道。其实她痛恨这样的谈话,丝毫没有意义。
“晓音!妳……妳原谅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妳父亲他会对妳不好,一定是因为我那些谎话……”许秀英吸吸鼻子:“我——我当时为了得到妳,我对妳父亲说……说妳不是他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个雷击在她的身上,让她好久好久无法思考。
难怪!难怪父亲会对她这么冷淡,难怪……祈晓音想起好久以前的一天,父亲喝醉酒所所的话……
老天,她的母亲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吝于给她母爱,还用恶毒的谎言剥夺了她的父爱。
“晓音!妳相信我,我和妳父亲结婚后一直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妳是他的亲骨肉,妳真的是。”
“妳;!妳这个狠心的女人,我错了,我是恨妳的,我恨死妳了,妳出去,妳马上出去。”祈晓音全身颤抖,强大的怒气在她心里翻腾。
“不!给我一个机会。”许秀英哀求:“我会向妳父亲说明白,我会向他认错,他会爱妳的,他会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祈晓音疯狂地笑了:“太迟了!已经太迟了!他不会再爱我,他到死都以为我是个野种……”
许秀英“趴”地一声跪在地上,事实上她整个瘫软了。
死了?祈国豪死了?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不会的!
这个时候方立帆下楼来,他在楼上的栏杆旁将所有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原本他不想打扰,那毕竟是她们母女之间存在已久的心结,应该让她们自己去解。
可是她们两人的情绪已变得太不稳定了,再谈也谈不出什么,情况只会更糟而已,因此他觉得自己该出面了。
他扶住近乎歇斯底里的祈晓音,对许秀英说:“妳走吧!什么也不用再说了。由于妳自私的一句谎言,让妳女儿受了多少苦?如果妳真能明白,也就应该知道她无法轻易原谅妳的。”什么当年的她会这么差劲?母爱是一种天性,难道她没有?
柯文文寒着脸看着对面的何光达,用冰冷的声音说:“你来做什么?这是我家,我自己的家,而我一点也不欢迎你。”
他温文一笑:“妳毕竟请我进来了,不是吗?”
第九章(2)
“我不想看到你在那么多人面前闹笑话。现在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们已经完完全全没有关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走吧!立刻走。”
“文文,妳这是何必呢?我有事才会来找妳,而且是重要的事,否则我大可以派阿昌来就好了。怎么样?肯不肯听?”他仍笑着。
“阿昌?”柯文文气愤地指着他:“果然他是你派去的。你……你究竟想怎么样?为什么让阿昌进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