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要一个性命随时可能不保的人当夫婿啊!
已经不想改嫁或再嫁,可她更不想当寡妇,所以……该如何才能帮他解毒呢?
或许可以找玄膺商量看看?
主意一定,她马上施展轻功奔向玄膺居住的梧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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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表东移,时刻走向末申之交,被秋风卷落的金色梧桐叶默默坠地,一旁的细竹林正为它奏响最终的乐鸣。
在林木环绕的中心处,有一双层建筑,这是专属于副帮主的院落。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谈话声传出,但除非靠很近,否则难以听得真切。
「……你应该明白,太后早有意除掉邢晏以稳固皇上帝位。」梧竹居的和琴室内,一名黑衣男子手持赤玉高脚杯,将杯内液体一饮而尽。
「啧!真是躇蹋,『翠涛』不是这样喝的,」玄膺满脸惋惜兼不认同。「你该知道,这是唐朝太宗亲自从高昌带回的马奶葡萄种,经过数番培育才种植成功,而由宰相魏征多方钻研精酿,再经由后代酒师的不断改良……」
「上等好酒宫中从来不缺,别想转移话题!」黑衣男子打断他的絮叨。
「身为嫡长子,邢晏当初无故被先皇废太子之位时并无反抗,已经够委屈他了,还有赶尽杀绝的必要吗?」玄膺仍旧一脸嘻笑。「再说,皇上登基时封他为贤王,不正是为了展现兄弟之谊,那么……」
「够了,不要跟我装傻,现在朝中势力两分,暗潮汹涌,你不会不知道。」男子语气不耐地驳斥。「我要听你的选择。」
「这不是在为难我吗?」玄膺脸色沉下。
「玄膺,皇上曾对你有恩,待你不薄,你不会忘了吧?」
「无一刻或忘,但是……」
「没有但是,这是你报偿恩情唯一的选择,依言而行就是……谁?!」黑衣男子猛然沉喝,手一转,玉杯随即破窗而出。
比酒杯速度更快的,是玄膺跃出房门,扣住外头娇小人儿的青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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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怪了,昨儿个下午偷翻我的药柜,以她的性子,今天应该会来找麻烦才对,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放下手中的针,严纤纤离开绣墩,走到窗前望啊望,将纨扇搁在胸前,无力地扬着。
「她没有跟着大哥出门,应该和我一样无聊才对啊!」垂下水眸思索了一会儿。「算了,我自己去找她吧。真是的,还要劳动本姑娘大驾……」
嘴里喃喃抱怨着,她双足一点便跃出绣阁,轻盈地落在树梢上,往寄情苑奔去。
她所住的飘香榭和寄情苑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再加上园林内的路径曲曲折折,不若使用轻功在半空中借物之力直线奔走快。
不过为了某些考量,帮主其实有明令规定,若非情况特殊,园内禁止施展轻功。
当然,如果谁有把握自己能够瞒过主子,尽可以试试看。只是到目前为止,除了宁香嫂子那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三脚猫外,还真没人有那份自信。
但是当宅内主人们想偷懒时,往往用这招省事。至少,她知道玄膺那伪君子就常常做跟她同样的事。
又想起自己被逮回时的情境,不禁让她咬牙切齿……
耳朵听到奇怪的争执与打斗声响,她在回廊檐上停下,凝神细听。
声音是从梧竹居传来的。
这可怪了,不是说新改进的提花织机已经完成,那伪君子这时候竟然没去织坊,在家做怎么?
脚步一旋,她迅速赶往声源处,而眼前所见景象,令她悚然一惊!
玄膺……在攻击宁香!
看着玄膺发招猛攻,而谢宁香拚命闪躲的狼狈模样,严纤纤心一沉。
玄膺的攻击,根本不像是在比试对招,也丝毫没有放水,是存心取命的……
为怎么?宁香怎么会惹上他?!
连她都不敢轻易惹他的啊!
「我都已经说过我怎么都没听到了!」
「我不能冒险,让妳泄露任何一丁点口风。」
泄露怎么?玄膺被宁香抓到怎么把柄?
「杀了我,你在苍龙帮也无法继续立足。」
「我自有办法!」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找回大哥要紧……
主意一定,她飞快转身奔出怀忘园。
「糟糕,茶又凉了,小姐怎么还没回来?还好我聪明,事先在火盆上搁个水壶,不用再跑来跑去。」无双走到房门外探探头,正巧看到前方檐上有道黑影晃过,马上揉揉眼。「咦?我又眼花了吗?怪了,最近好象常有这个症状……」
第七章
当严擎烈赶到梧竹居之时,只来得及接抱住遭玄膺一掌打飞的谢宁香。
心乍沉,悔怒交集,他在接住她的同时并无止住奔势,一手抱着瘫软的宁香,另一手则直接发掌攻向玄膺。玄膺连忙挡住他绵密如雨的攻势,几乎没有余力再做反击。
两道影子在梧竹居内交错,拳来脚往,速度快到令人看不清。顷刻之间,打斗已经结束,只见得玄膺直挺挺地被定住身,嘴角流着血丝。
「为怎么?」严擎烈抱着谢宁香,双眼注视玄膺,沉痛问道。
「我没有其它选择。」玄膺淡然回答,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一派无所谓的模样。
「玄膺,我要解释!」
「解释?这八年以来,你对我并无法全心信任,还听得进多少解释?」
「那是……」
听到他的诘问,令他向来刻意冷然的心绪一阵起伏。
虽然从没有明说出来,但是他确实对于当年的事情疑虑在心。
八年前,他在性命之危已解后便离开蘅芜老与纤纤,独自回去想要寻找宁香。在事发之处遍寻不着小小的身子,却在附近见到一座土坵。
当时他心魂俱丧,想也没想就开始挖坟,没想到,里面竟是二十来具遭随意堆弃,已腐烂见骨、容貌莫辨的尸骸。而从尸体身上破烂而湿透的穿著,他瞬间明白那些人的身分,正是企图置他于死地的那群盗匪。
那之中,并没有他最想找的人,这令他燃起一线希望,而拖着仍旧带伤的身子回杭州探查,却查不到他想要的消息。
她,就像是平空出现,又平空消失一般,让人毫无头绪,束手无策。
他,也不得不诚实面对,在崖边见她遭难的痛彻心扉……
于是,他只能回去找玄膺,发现玄膺已经开始吸收帮众,并着手进行商行的设置与买办事宜。
他还记得,当玄膺见到他之时,在惊喜的笑容之前,最先闪过的表情是讶异……
「是怎么?」玄膺打断严擎烈的话,满脸讥讽地哂笑道:「在恩、义、情三者之间,你选择何者?时间上的过于巧合,就让你连身边最接近的人也无法信任了吗?」
「那你呢?在恩与义之间,你会如何选择,义弟?」最后两个字,语气很轻,却问得很沉重,让玄膺表情倏变,眼中闪过某种光芒。
「擎烈……」谢宁香突然开口,打断两名男子的对峙,气若游丝。
「别开口,我让纤纤为妳诊治。」
「是呀,别耗费气力,让我来吧。」严纤纤走到严擎烈身旁,想要采看她的伤势。
「不,妳没办法的,」很痛苦地闭了下眼。「我……中了剧毒……」
「中毒?」严纤纤惊喊,一时忘了维持优雅的形象,连忙握住谢宁香的手探脉,而后脸色大变,朝着玄膺怒问:「你对她下了怎么药?!」
「日食虹和『降真香』。」玄膺很干脆地提供解答,脸上恢复原来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闻言,严纤纤愣了半晌,而后美颜沉下,语气阴冷。「你利用我?」
难怪……难怪他在中秋节前会突然拿那几味药方给她……
「够了!」严擎烈闭了闭眸,再也不想听见任何背叛,拳头握紧了又放开,当机立断对左右护院下令道:「将副帮主押入囚房,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出,也不准任何人动他。」
「不准任何人动他?」严纤纤美丽的脸蛋上有丝狰狞。
「特别是妳,纤纤。」很坚定的警告。
「擎烈,在我死之前,想见……想见师父最后一面……」谢宁香在他怀中痛苦地喘息着。「留书之中……有线索,无双……知道放在……」
「妳不会死!」他打断她的话,有如誓言般的坚定语气,像在安慰她,也像在安慰自己。
而后,抱着她急奔回寄情苑,找无双要璩若影的那封留书。
「便宜你了!」严纤纤走近仍动弹不得的玄膺身旁,在他耳边冷声开口:「下一次,我会为你向上天祈求好运气。」
「先感谢妹子厚爱了。」他仍无所谓地笑着。
「恩与义……你方才和大哥究竟在打怎么哑谜?」
「也没怎么,就他所知道的,比我以为的多,」很无辜地朝她眨眨眼。「就如妳所知道的,也比大哥来得多。」
「是吗?」粉唇微扬,露出绝美的笑靥,吐出的话语却有十足冰冷:「我不会原谅你。」
「反正妳记得的帐也不止这一桩。」
严纤纤先是怒瞪着玄膺故作潇洒的笑容,之后缓缓垂下头,素手撑抚着额头,以遮掩不断抽抖的青筋,看起来就像是很失望、很伤心、很柔弱的模样。
「小姐……」见小姐那么难过,护院与仆役们都好心疼。
没想到副帮主竟然做出这种事,小姐会伤心难过是必然的,看她这样子,大家也跟着心底不好受。
唉,人心果然难测啊!原以为帮主和副帮主情逾手足,而副帮主和小姐可说郎才女貌,大家都很看好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小姐如此柔弱,叫她承受这样的打击实在太残忍了,所以,刚刚她的惊叫只是气过头了,而那铁青的狰狞神色一定是幻觉……
「先遵照大哥的吩咐,将二哥带下去吧,一切等大哥回来再说。」好无奈的语气,佐以很哀戚的脸色。
「二哥?!」玄膺嗤笑。
「还有……记得供饭,别让二哥饿着了。」低声柔语,莲步轻挪,彷佛再也受不了似地,小跑步往外奔去。
「小姐果然心地善良,蕙质兰心啊!」帮众痴望着远去的俪影,全然没有注意到玄膺的脸色霎时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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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东升,弥漫整片山林的雾气渐渐散去,枝头上的薄霜融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斑斓炫目,美丽无比。
在山上的某处,有一不显眼的宅落,建筑全用竹子编制成,如果不是热门熟路的人,难以发现。
此时,院落之内有一魁梧身影静静站立,俊美的脸上可见忧心,望着垂枝的眼神,还带了某些悲凉。
在身后的屋子,有人打开门走了出来。
「如何?」严擎烈开口询问男子,并没有回头。
「宁香已经没事了,如果这是你最关心的。」晏郡平淡笑开口,俊逸的脸上有着疑惑。「只是我不明白下药之人所欲为何,若真想置宁香于死地,又何必缓解毒性?」
听到晏郡平的话语后,严擎烈错愕的转头看向他,神情难得地在外人面前显现复杂。
「怎么意思?」
「降真香并非毒物名,而是一种生于南方的植物,可做为药材之用。施毒者以降真香为名,显示这味药仍在研制阶段,故无定名,然而……」晏郡平疑惑的表情在望入严擎烈隐隐呈现玄色血丝的眼睛后转为了悟。他皱紧眉头,脱口而出:「你究竟受毒性侵扰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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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自己服毒?」屋内,璩若影望着谢宁香问道,脸上全是不赞同的表情。
「师父怎么知道我是自行服毒?」谢宁香仰躺在床上,虚弱地笑问。
「日食虹虽有解药,然炼制解药所需的『赤血蛙』却极为难得,所以后来有些人便试图研制可以暂缓毒性,以争取延命时间的缓延药,其中降真香便是最广为使用的素材。然而,妳身上的这味缓延药,是毒与药并下而相牵制的,并不是已经完成的药方,贸然使用会有极大的风险。因此若不想更加刺激日食虹的毒性,必须先日食虹而服之,让毒性先出,再由药性固住日食虹,但是服食者会先承受剧烈痛苦,而且福祸难料。如果不是擎烈动作快,妳身上又有浑厚真气之助,现在我们师徒俩也可能已天人永隔了。」
「就知道瞒不过师父和晏大哥……」
「告诉我,为怎么要这样冒险?」
「师父可知道擎烈身上有毒?」
「擎烈?」璩若影因为谢宁香已更改的称呼而挑眉。「妳不排斥了?」
「别取笑我了。」她现在没有力气斗嘴。
「他何时中毒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受毒性所苦,而且发作愈来愈频繁。问过纤纤,她也很疑惑,可是却束手无策。」
「纤纤也束手无策吗?」璩若影低头寻思。「她怎么说?」
「她说,八年前并无诊出擎烈身上的毒性,而现在,擎烈心防过重,除了师父和我之外,根本不让任何人触碰,所以就连他身中何种毒都无法得知。」
「那妳身上的毒是谁给的?」
「玄膺。」
「是吗?」璩若影偏头思索,眼中疑惑一闪而逝。「所以妳选择用这种方法逼他来莫离山?」
「嗯。」
「但妳可知道这样做风险有多大?妳总是如此任性而为,该多为担忧妳的人想想。」她仍是不认同。
「我没有其它选择啊!」她垂下眸,轻声开口:「我只希望擎烈能够安好,不想再看到他强忍痛苦的模样,如果连纤纤那从各地搜罗而来的珍贵药物中,都配不出解方的话,那答应玄膺的提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低低絮语,不自觉地流露出浓浓的关怀和温柔。
「咦?妳难道不知道吗?」璩若影讶然看着她。「纤纤那药柜里其实……」
从屋外传入的打斗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力,谈话中止,师徒俩彼此对看一眼。
而后,谢宁香很努力地挪动身子想要下榻,璩若影则动作更快地连点她周身数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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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擎烈,接受医治并不等于示弱,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晏郡平屡屡出手,都被严擎烈给挡下。
「不劳费心。」他冷哼道,不想接受多余的帮忙。
「可当作是我答谢你当初救了彤儿,偿你恩情。」
「你和若影之前为我带回宁香,现在又治了她的毒,我们已两不相欠。」
「你究竟坚持怎么?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