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有种很想哭的感觉?为什么喉咙痒痒的、酸酸的,眼睛也水水的?
「……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严先生,别这样就拒绝她。」裴逸航为她说项。
而她,终于忍不住哭了,泪水一滴滴,热热地沿着颊畔滚落。
她层袖抹泪,要自己别这么不争气,可偏偏耳畔在听着裴逸航为她向严非凡求情时,一颗心好苦好疼。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这么帮忙她嘛!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害她眼泪流不停。
「……她也许不像你想象中是那种温柔贤慧的传统女性,可是她也有她可爱的一面。」
讨厌,别再说了啦。别再招惹她的眼泪。
她悄悄擤了擤鼻子,不敢再听下去,扶着墙面,泪眼迷蒙地茫然往回走,搭了电梯后,她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哭出声。
她一声声地哭,眼泪一颗颗掉,心一阵阵悸动。
怎么办?她完了啦……
她捧着酸楚的心,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无可挽救的境地。
她再也不能逃避了。在听了裴逸航那段感性的谈话后,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对自己的心说谎。
她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
原来从小到大,她一直偷偷喜欢着他。她以为自己很早就收回不切实际的感情了,以为自己可以把年幼时童稚的爱恋埋在心底,以为自己可以单纯把他当朋友看,但其实,还是不行。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她其实……一直好喜欢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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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上,温雅一直坐在沙发上呆想。
想着小时候扮家家酒时,他站在油桐花树下邀她扮新娘那一刻;想着后来,她天天隔着窗子看他弹琴;想着当他凭着创作才华出道唱歌后,她从屏幕上看他,忽然觉得他离自己好远。
她想,他不再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了,他有他的世界,她也必须开创自己的。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那淡淡攀上心头的落寞,以为她可以只把他当好朋友。
比一般朋友接近一点点、熟悉一点点,也亲密一点点的好朋友。
可是她其实不想只跟他当好朋友。
怪不得当他靠她很近的时候,她会觉得有点紧张,呼吸困难;怪不得那天酒会上,她看着他跟韩秀丽卿卿我我,会毫无理由地生气。
怪不得他跟她冷战时,她会那么害怕,手足无措,好象全世界的阳光一下子全散了,只留下一片黑暗。
原来是因为,她还是喜欢他!
那他呢?他也喜欢她吗?
他破坏她相亲,跟她吵架,急急忙忙来救她,为了她跟严非凡打架,之后又为她说情,是因为他当她是好朋友,还是也比好朋友多一些些?
从小到大,逸航总是对她那么好,从不曾拒绝过她任何无理的要求,而她却老是无理取闹,对他又凶又恰,一点也不好。
这样的她,值得他喜欢吗?但若不喜欢,为何要如此忍让她?
她想着,眼眸酸酸的,含着泪,偶尔落下来了,又赶忙擦去。
有时候想到甜蜜处,她又忍不住微笑,眼角还闪着泪光,唇畔便轻轻地逸出笑声。
一个晚上,温雅就这么又哭又笑,神经兮兮。
几个小时后,裴逸航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温雅立即绷紧全身肌肉,竖起每一根汗毛。
「妳还没睡啊?」见她呆坐沙发上,裴逸航讶问。
「对啊。我……我看电视!」她惊跳一下,随便抓个借口后,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乱转频道。
「那我先去洗个澡。」
「喔,好。」她点头,一面偷觑他玉树临风的背影。
他真的好帅呢!身材挺拔匀称,赞!
而且胸膛的肌肉也练得恰到好处--她回忆之前坐在客厅看他裸露着上身打扫那一幕,陶醉地发花痴。
她真的,好喜欢他呵!
「……妳在发呆吗?」
冲过澡后,裴逸航穿著一身休闲服走到客厅,见她还是维持他刚到家时的姿势,剑眉一扬。
「没、没有啊。」她再度僵住身子,喃喃地说:「我在看电视啊。」
「看电视?」裴逸航好笑,指着一片沙沙作响的屏幕。「妳在看哪一台啊?小姐,都没影像了。」
「嗄?」她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转到无收讯讯号的频道,顿时尴尬起来。
「是不是快睡着了?」他逗问她,关掉电视,在跟她同一张沙发坐下。
她正襟危坐,嗅着从他身上传来的肥皂香,脸颊发烫,心儿怦怦跳。
「妳怎么啦?怪怪的。」他察觉到她的异状,靠近她的脸细瞧。
她倒抽一口气,连忙往一旁挪动身子。「你、你、你别过来。」毫无说服力地撂下警告。
他愕然。
「你你你……要不要吃宵夜?」她从沙发上起身,冲往厨房打开冰箱。「冰箱里还有蛋糕喔,要不要吃?」
「不吃。」
「真的不吃?是巧克力口味的耶。应该很好……哇!」她捧着蛋糕转过身,乍见他高大的身躯就挡在面前,惊叫一声,手上蛋糕差点落了地。
幸亏裴逸航及时接住。「小心点!」他斥她,接过蛋糕搁在餐桌上。
「对、对不起。」
「妳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他皱眉,看着她仓皇拿餐具的背影。「为了严非凡的事在烦恼吗?」
她动作一顿。「没……没有啊。」
「别瞒我了。我知道妳心情不好。」他顿了顿,忽然语气轻快地说:「不过妳别担心,今天我在片场碰见严非凡,跟他道歉了。」
「你跟他道歉?」她慢慢转过身。
「他也跟我道歉,还说他那天太冲动,不该那样责怪妳。」
「他真的……这么说?」
「所以啦,妳别担心。我敢打赌他气消了后,一定会打电话给妳。」
「真的?」温雅狐疑。
为什么他说的跟她今天偷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明明是他亲自跑去严家找人的啊,为什么说在片场碰到的?还有,明明是他求的情,却变成了严非凡主动道歉?
因为他不想居功吗?
「我不信非凡会这么轻易就原谅我。」她试探。「他应该很讨厌人家骗他。」
「也许吧。」裴逸航耸耸肩。「不过他那么喜欢妳,应该不会太为难妳啦。」俯望她的眸亮灿如星。
她心一暖,呼吸一窒,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妳今天怎么了?」他抱怨。「好象一直躲我。」
「没有啊。」她否认。
「是不是觉得尴尬啊?」他问。
「你--」她刷白脸。「你怎么知道?」他看出来了?
见她心惊胆战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揉揉她的头。「放心吧,我不怪妳吐在我身上。」
「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衬衫丢掉,回家洗个澡就算了。妳不用太介意。」
他以为她是因为昨晚喝醉吐在他身上而尴尬?
温雅松了一口气,又不禁有些失望。
她拿起餐刀,小心翼翼地在长条形的巧克力蛋糕上切下。「你真的不吃?」
「不了。」他摇头,走回客厅,在电子琴前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
她将一块蛋糕放上点心盘,拿着叉子也来到客厅,一面吃蛋糕,一面若有所思地瞧他。
「干么一直偷看我?」他不明所以。
「啊!」被他当场逮到自己的偷窥,她颊一红,转过脸,轻咳几声。「我只是觉得好奇。」
「好奇什么?」
「我……呃,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认真交过女朋友?」她问。
「妳不是说过吗?像我这种龟毛的男人哪个女人受得了?」他抚过琴键,半嘲讽地拿她说过的话堵她的问题。
「我那也只是……随便说说嘛。」她不好意思。「你干么那么认真?」
他但笑不语。
她的心摇晃了一下。「……说嘛,你最近拍了不少连续剧,难道跟剧中女主角都不来电吗?」
「怎么?妳以为男女演员拍戏就一定要传绯闻啊?」
「你自己也说过,绯闻是适度的宣传啊。」她也拿他说过的话堵他。
「那又怎样?」他耸耸肩。「不代表真有这回事吧?而且我不喜欢这样。」
「怎样?」
「把工作跟私生活搅在一块儿。」他说。「而且就算我想谈恋爱也不行啊,经纪公司可盯得很紧呢。」
「所以你是因为公司不准,才不谈恋爱吗?你就这么听话啊?」
「当然不是。」他呵呵笑。「只是没遇上喜欢的人啦。」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屏着呼吸问:「韩秀丽那一型吗?」
「奇怪,妳今天怎么一直问这些怪问题?」裴逸航瞇起眼看她。
「我--」她被他看得喘不过气,只能随口编理由。「人家想帮你介绍女朋友嘛。」
「帮我介绍女朋友?」他眼色一沉。
「对、对啊。」她在说什么啊?她才不想把他往别的女人怀里送呢!「你说嘛,你到底喜欢哪一型的?」
事实上,她想问的是,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妳真的想知道?」
「嗯。」她热切地点头。
「我喜欢高挑艳丽型的,身高要像模特儿,身材又辣得像AV女优,外表很靓,可个性却温柔贤慧,最好还会做菜--总之,是跟妳完全不同的典型喽。」他半真半假地开条件,故意拿她之前说过的话刺激她。
她听了,心一沉,脸色难看。
「怎么?生气啦?」
笨蛋、笨蛋!大笨蛋!他到底听不听得懂她在问什么啦?
她恶狠狠地吃巧克力蛋糕。蛋糕甜甜的,她的心却发苦。
「如果……如果我要去相亲,你会怎样?」
「妳又要相亲?」他吃惊。
「不行吗?」她自眼睫下睨他。
快阻止我,快说你不喜欢我这么做。她在心里劝诱他。
「……不用这么绝望吧?我不是说了吗?严非凡肯定会原谅妳的啦。」
「万一他不肯怎么办呢?那我也只好再去相亲,你说对吧?」她自眼睫下偷窥他。
「我不赞成。」他严肃道。
「哦?」她心跳一乱,晕红一张脸。「为什么?」
「因为多此一举。」
「为什么?」她低声问,脸红得像喝醉了酒,粉嫩嫩的。
「因为没有人会比严非凡条件更好。」裴逸航淡淡笑。「妳别想那么多,小雅,再等两天看看,我保证他会回头来找妳。」
「你……」她气怔了,颊畔的红霞褪去,苦涩的味道慢慢窜上喉头。「就这么有把握非凡会回心转意?」
「嗯哼。」他点头,微笑还是那么淡淡的。
她却气得眼睛发红。
讨厌的男人!就那么希望她跟严非凡和好啊?还笑得那么开心?他就没有一点点嫉妒吗?
「承你贵言,如果他真的来找我,我就跟他和好。谢啦!」她用力将蛋糕盘搁上桌,忿忿然站起身。「我回房睡觉了!」
「晚安。」裴逸航双手在键盘上潇洒地滑过,状若不在乎。
只是那双目送她背影的眼,愈来愈暗,愈来愈沉,像无月无星的夜晚,苍凉得令人心慌。
第八章
裴逸航料得不错,第二天一早,温雅才刚走进办公室,便看见一束艳红的玫瑰躺在办公桌上。花束里,夹着一方小绒盒。
打开盒子,一条时尚味十足的铂金单钻项链静静躺着。
她取出项链,若有所思地看了好一会儿。不久,电话铃声响起。
她接起电话。
「是我。」严非凡低沉的嗓音传来。
「我知道。」她在办公椅上坐下,下意识拿手把玩着电话线。
「喜欢那条项链吗?」
「嗯。谢谢。」她道谢。
两人沉默数秒,忽地同时开口。
「那个--」
「关于--」
察觉对方也有话说,都是连忙一顿。
「你先说吧。」温雅低声道。
「不,妳先说。」严非凡说,虽然像是礼让,口气仍是带着习惯性的命令意味。
温雅深吸一口气。「呃,我觉得很抱歉,非凡,我不应该……骗你。」
「哪方面的事?妳认识裴逸航,还是妳会柔道这件事?」
「都有。」她苦笑。「主要是我不该在你面前假装成另一个女人。我知道你有受骗的感觉,我也觉得很对不起。真的。」
他不说话。
「你还在气我吗?」她试探地问。
「气妳的话就不会送礼物给妳了。」他沉声道:「我仔细想了想,我那天晚上也太激动了点,不该不给妳任何解释的机会。」
「你愿意原谅我吗?」
「……这么说吧,我不怪妳。」思考片刻后,他慢慢说道:「只不过我很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妳愿意为我改变到什么地步?」
「嗄?」温雅一愣,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妳是为了讨我欢心,才故意假装的吧?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还是希望妳保留妳以前给我的印象,妳愿意吗?」
「你的意思是……你不能接受真正的我?」她有些受伤地问。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严非凡很坦率。「要改变既定的印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妳知道,我本来以为自己找到一个跟我母亲类似的女人,既聪明又贤慧。我一直以为,妳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只是后来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她涩涩道。
「我想知道,妳愿不愿意仍然当我心目中那个人?」
「……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要一个人一辈子隐藏真正的自己,未免太痛苦。「没关系的,非凡,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可以分手……」
「我不想分手。」他坚定地截断她。
嗄?她又是一愣。「你不必怕对不起我……」
「我并不怕对不起谁。我不是那种无谓心软的男人。」
也对喔,她恍然。他连曾经论及婚嫁的未婚妻都可以二话不说甩了,又何必怕伤害了她?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妳,小雅。」严非凡柔声道。「我想再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很好的一对。」
会吗?温雅犹豫了。
「妳愿意再重来吗?小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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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开拍了。
这场,是男女主角的对手戏,一场火热缠绵的吻戏。
导演喊开麦拉后,将韩秀丽压制在墙边的裴逸航掐住她纤细的咽喉,擒住她的眼光?猛而阴郁。
韩秀丽被他看得喘不过气。
然后他低下头,拿唇舌慢慢地舔过她美丽的容颜,片刻,暧昧地停定性感红唇。
静止。
他不动,她也动不了,片场内所有工作人员屏息望着这一幕,谁也没注意到一对男女慢慢走进摄影棚。
倏地,他动了,如凶猛的猎豹,精准且粗鲁地把住她的唇。
由惊慌恐惧到迷乱激情,由冰冽冷血到狂野放肆,这个吻持续了将近两分钟后导演才喊卡。
「很好!」他竖起大拇指,称赞两人的表现。
裴逸航放开韩秀丽,歉意地笑了笑。「刚刚抱歉了,我没弄痛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