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留不得,便舍得——向来是她的座右铭,不管是爱情友情她都是抱持着这种想法,该会是她的不会跑掉,不该是她的留也留不住。
所以,顺其自然吧!
「要不要我卖个小道消息给你?」骆裴农在她准备离开时突然开口,双眼漫不经心地落在电视萤幕上。
神无月疑惑地回过头去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眼神,「什么小道消息?」
「关于展聿皇的。」骆裴农丢出让人惊爆的答案。
「咦?」因为是跑新闻的,所以对新闻敏感度异常的高,听见骆裴农这么说,神无月连忙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关于他的什么事情?」
「展聿皇十八岁就坐上展家的龙头宝座,外人也都以为他是展家的继承人,但实际上——」骆裴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语不惊死人不休地接下去说:「他其实只是展家的傀儡。」
这两个字让神无月心惊,她诧异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重复着骆裴农口中那令人惊悚的字眼,「傀儡?」
「没错,展家的这一代新血轮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三个人,展彧帝、展驭王和展凤吟,其中展凤吟和展聿皇是亲兄妹,而这三个人随时会取代他成为下一任的继承者。」骆裴农的眼底有着旁人看不透的谜。
「那他……」难道这就是展家的少主从不轻易示人的原因吗?因为随时会换人?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神无月心中突然萌生了很可怕的假设。
「他是个很可怕的人。」骆裴农站起身,踱至落地窗前注视着外面那一大片瑰丽的车流灯火。
「虽然外表看起来像是个大善人,但实际上,他却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他不懂爱,也从来没有爱过人,有着极深沉的心机,即使是对自己的亲手足,也不会手下留情,他就是这样的人。」
好像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打中,神无月有着瞬间的晕眩。「那他到底是为什么说要追求我?」
心中翻滚着的情绪并不是美梦破碎的失落和愤怒,而是更多不知名的东西。
那个男人……有一双会俘虏人的眼睛,即使在那双眼睛里流转的并不是爱,也依然能魅惑人心。
「说实话,我不知道。」骆裴农倾身靠在透明的落地窗旁,将额头抵在手臂上,握拳轻捶在玻璃上,眼光落在流动的灯火上,让人分不清他说这些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和他同校过?」神无月皱着眉头。
「我们是同校过没错,但是我怎么可能会去注意一个男人?」骆裴农的表情好像她问了个蠢问题。
「多谢警告,我会记得离他远一点的。」神无月额上青筋暴露,决定在自己被气死之前回房整理采访到的资料。
在听见神无月的房门关上之后,骆裴农的唇角才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纹。
终于会感到烦恼和棘手了吧?这是他的宣战,如果他真认为可以抢得过他,就尽管放马过来吧,「学长」!
第3章(1)
走入卧房的神无月将电脑打开来,叫出下午的采访资料之后开始努力整理着。
「可以请你说说丰收集团的历史吗?」
「丰收集团是个十分浩大的家族企业,成员以展氏家族及其外戚为主,家谱可以追溯至宋朝,当时还曾经是皇亲国戚,是个相当悠久的家族,民国以后则以农业起家。」
「宋朝?好古老啊!皇亲国戚会让人想起王子与公主的童话呢!」
「呵呵呵——」
「请问你是从何时开始接掌丰收集团的?」
「大约是在十六岁的时候,我就进入公司见习,二十岁开始裁决公司里的事情,直到二十三岁才正式接掌;当然这段期间内重大的决议还是由董事会那里决定。」
「这么年轻就当上总裁,压力很大吧!」
「会吗?我不觉得。适当的压力是一股会让人进步的助力,没有压力反而会令人堕落。」
「好一个一针见血的说法!看来展先生应该有些微的自虐倾向。」
「好说好说。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不同,这只是适合我的生活方式。」
「从来没有疲乏的时候吗?」
「当然不可能没有,所以有时我也会找寻一些纾解压力的方法。」
「那么,请问展先生平时都做些什么活动纾解压力?」
「拼图。我喜欢看到零碎不完整的东西渐渐地变成完整而清晰的形貌。」
「我个人也满喜欢拼图的,常常会期待着拼凑出的图像会是怎样美丽的一种画面,那会使人有种成就感。」
「呵呵——一点也没错。」
「除了拼图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消遣?」
「消遣?我倒是没有什么消遣,因为如果只是消遣,我不会为它浪费任何一分时间的。」
「哎呀呀!这种说法颇让人感到汗颜的,因为敝人的消遣是听听音乐、发发呆,看看书或是睡睡觉,偶尔写写文章什么的,漫无目的的晃荡也会让我感到心情愉快。」
「但是那对我而言并不是消遣,而是必要。累了就必须休息一下转换心情,然后储备精神面对下一回的努力,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哦,果然是不为无谓的事情浪费时间啊,电视上有一句什么『生命就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这种话展先生可能也不赞成吧!」
「无所谓赞不赞成,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
「好理智啊!如果是交了女朋友的话怎么办呢?不陪她一起在美好的事物上浪费生命吗?」
「浪费就是浪费,又何必为它巧立名目?」
「那么请问展先生,在接管丰收集团的这十多年时光中,有没有遇到什么瓶颈?又是怎么突破的?」
「你是指危机吗?走得平顺的企业是从来没碰过的,人生也不可能永远出现阳光,不过再大的危机,应该都比不上兄弟阋墙吧!」
「耶?丰收集团遇过兄弟阋墙?」
「不,我只是举例说明而已。」
「呃,展先生请不要离题好吗?」
「呵呵呵呵……」
言「兄弟阋墙?」神无月背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月光,陷入沉思。
情 如果是一般的记者,可能会在这句话上大作文章,但是她向来讨厌子虚乌有的言谈,她之所以想当记者,只是想给大众一个真实的结果,别人怎么样是他家的事情,但是至少出自于她手中的报导一定要是最真实的。
小 当然她的原则并不适用于每个报社,所以她才会流落至西铭报,因为只有西铭报的总编辑古湜殷敢收她的真实报导,敢用她这种不夸大渲染的新闻,愿意为她解决因为真实报导而产生的麻烦。
说 假设骆裴农所说「展聿皇是傀儡」的事情是事实,那么兄弟阋墙这样的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因为他是个随时会被换下台的总裁,赢得斗争的人就可以登上丰收集团龙头的位置,再加上他的行事风格是如此极端,想不得罪人都难。
独 就算是他身后那几个堂兄弟不愿意和他抢龙头的位子,但在他背后的那些老长辈们恐怕也很难服气,自古以来人多的地方就是容易产生这种纷争。
家 然而,她不懂的是,假若兄弟阋墙的事情为真,那么,以他那种行事缜密的性格,他又是为了什么会把这样的讯息泄漏给她知道?难道他不担心她会用这样的无心的言谈大作文章吗?他就真的那么相信她的人格?
那个男人像是被一团烟雾给缭绕,想要走进谜雾中探索真相,就得有迷失在其中出不来的心理准备。
而偏偏她是个喜欢拼图的人,不看见完整的图像她是不会放弃的,尤其她现在已经捡到几片拼图的碎片,要她当作没有那几片拼图存在真的是很困难啊!
「糟糕!我就这样被钓上了吗?」神无月搔搔头,看着窗外的月光喃喃自语。
丰收集团的少主专访果然让那期的杂志卖得格外的好,网路上和各公开媒体纷纷讨论着,当然也有不少人想再和展聿皇接触,但是都吃了闭门羹。
「哈哈!阿月,今年的绩效奖金一定会加个三成给你。」古湜殷对这个老是出状况的部下有这么好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口说无凭,老编,你现在马上立个字据给我吧!省得到年尾的时候我的年终奖金袋依然扁扁扁。」神无月一边打着电玩一边回嘴。
「你怎么不拍个照片回来?」丁恋紫将专访翻来翻去都没看到照片,只有一张浅色的粉彩静物画。
「为了弥补这点,他已经把他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了。」神无月的注意力继续摆在她的电话上面,「就是那张图。」
「没想到他还会画画,而且画得不难看。」丁恋紫哼着,把杂志丢回桌面。
企业家的铜臭味不见得都是很重的,神无月自己也是因为如此而对那只笑面虎有了另一种看法。
「阿紫说的对,既然没有照片,奖金应该要扣一点。」古湜殷也为了没办法亲眼见到这个传奇人物而感到扼腕,更是马上借题发挥。
「老编,这招是没有用的,食言而肥应该听过吧!你已经说过的话要是敢没做到,你那年轻有『围』的肚子恐怕会愈来愈无法收拾喔!」神无月暂时分心的抬起头丢给上司一个白眼。
「臭小孩!你说什么?」古湜殷双眼冒火,全报社只有神无月敢取笑他的身材,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孩!
「杂志据说缺货缺得很严重,老编你还是赶快想办法去加印,别在这里鸡猫子鬼叫地打扰我了。」神无月继续努力地过关斩将。
「你……」古湜殷简直恨不得亲手扭断神无月的脖子。
桌上的分机正好响起,传来总机小姐甜美的声音:「阿月,三线电话。」
「哦,好!」
神无月正想伸手接电话时,总机小姐又补上一句:「是展先生打来的喔!」
展先生?
已经准备踏出办公间的丁恋紫和古湜殷同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直盯着神无月看。
而神无月已经将话筒拿起了,一看见他们还杵在门口不走,只得把受话器捂住,没好气地问着:「请问两位还有什么指教吗?」
「没有。」虽然两个人异口同声,但是都没有离开的迹象。
神无月看他们不想走,也没赶他们,心想对方应该不会说什么需要清场的话吧!于是就任由他们站在一边「旁听」,迳自对受话器应声:「神无月。」
「好久不见了。」展聿皇淡淡的声调从话筒中传来,不知为什么让她的心跳慢了半拍。
奇怪!从访问到杂志出刊这段期间她都没想过他,为什么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会令她的心脏乱跳?这该不会是迟来的思念吧!
「还好吧!才一个月。」为了干扰另外两位听众的听话能力,神无月把音响打开,放的是滨崎步的舞曲,吵闹的程度可以让人皱眉。
「但是我想你。」相当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这句平铺直述句却害她正在玩的主角被魔物打死。
神无月将椅子旋转,背对着那还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低声地说着:「好,我知道了,我们骆裴农的店里见。」
「有人在你旁边?」他因为她的别扭而感到十分愉悦。
神无月撇撇嘴,没有否认:「是啊!」
「一言为定。」然后他就很干脆地把电话给挂掉了。
神无月将话筒放回话座上,然后看见他们两位还站在门口不肯走。
「你们还在那里做什么?」神无月故意装出凶恶的模样,紧拧着眉毛。
「那家伙在追你吗?」古湜殷可兴奋了。
哈哈!又有一个不怕死的来了!这次这家伙可不是普通人,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真是令人期待呀!
「老编,是谁说不要讲『那家伙』的?」神无月跟他四两拨千斤。
「我记得你并不喜欢穿玻璃鞋。」丁恋紫蹙眉。
「买一双回来放着观赏也会让心情愉悦。」神无月装死的功夫可是一流的。
「哈哈!阿月,你确定你要穿玻璃鞋吗?我担心这双脆弱的鞋会因为你的粗鲁而破裂啊!」古湜殷难得心情这么好。
「老编,你放心,如果破了我会送到你家去让你哀悼一下的。」神无月摆了摆手,还好那家伙没有直接跑来她的公司门口等她,不然她可能就得亲自登上报社的头条了。
「啊,尚人来来来,我们来打赌,看看这名追求者会在多久以后被咱们阿月给吓跑。」古湜殷找到好玩的,又正巧看见经过的俞尚人,立刻开心地把他叫住。
俞尚人是走过来了,但是脸色并不好。「老编找我?」
「呃,没事没事,你回去忙吧!」古湜殷看见自己属下的神情那么糟糕,赶紧要他回去。
俞尚人看了神无月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三个人的视线。
第3章(2)
那一眼有什么涵义,神无月并不迟钝,所以当然也明白。但是就算他再喜欢她,她也不会爱上他的,或许正如骆裴农所说的——会有感觉的就是会有,不会的就是永远不会。
她对俞尚人没办法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特别想接近他的想法,点点头问候一声,偶尔需要时帮帮忙。对他,她大概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好像听见心碎的声音了。」古湜殷也看出属下的心思,感叹地喃喃自语。
「啊,肚子饿了!」神无月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把电脑关机准备去吃午餐。
「阿月,你还真是个罪恶的女人啊!」古湜殷摇摇头叹气。
「别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神无月痞痞地说着,长手勾起自己的背包,帅气地越过两位同事,走出办公间。
来到停车场外,神无月正想去开车,就看见她的红色跑车旁斜倚着一个她看了永远不可能会高兴的人。
「神驰,你在这里做什么?」神无月揉着侧额,不耐烦地看着这名不速之客。
「老姊,别这么冷淡嘛!我们可是很难得才见一次面不是吗?」长得很俊俏的少年正等待着姊姊走过来。
「相见不如怀念。」神无月撇撇嘴,「你想要多少?」
「老姊,你真上道!」神驰嘿嘿笑着,然后伸手比了个五。
「五万?」神无月挑高了眉毛,准备直接开完支票然后叫他走人。
「不。」神驰挥了挥自己的手,「是五百万。」
「五百?」神无月不可置信地惊叫出声。哦!这个败家子,该不会去跟人家借钱了吧?
「姊!我是你弟弟耶,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神驰可怜兮兮地说着,「你忍心看着你亲爱的弟弟被人家断手断脚地扔弃在路边吗?」
「当然不会罗,亲爱的。」神无月笑得异常甜蜜,摩拳擦掌的一步步地靠近他,「因为我现在就准备把你断手断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