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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澜隐隐 page 10 作者:雷恩那

  「老爷,小姐是……是冲动了点,您也别动气、别着急,反正时日一久,大伙儿自然便忘了,那也是……也是……」

  「怎么忘?!怎么忘啊?!」姚来发都快流出两行老泪,想骂闺女儿,偏舍不得,又见她面容消瘦,郁郁寡欢,更是心痛啊。末了,唯有叹气--

  「算了、算了,娇娇,妳真对年家大爷有意,爹赶明儿个就备好红礼,请媒人上年家正式提亲--」

  「老爷,那年家大爷已经和凤家小姐订亲了,咱们硬是凑合过去,这、这……难道要小姐当二房吗?不成的!」润珠丫鬟忽地插话。

  奶娘也道:「是呀,老爷,这不让小姐委屈了?况且,小姐喜欢的也不一定是年家大爷。」

  姚来发脸一黑。「不喜欢还闹出怎么大的事儿?!难不成是为了赌气啊?!咱儿管不了啦,等年家老太爷寿诞一过,咱儿就请媒人提亲去。」

  「我不要!」沉默了一整个上午的姚娇娇终于开口,放下拱起的双腿,她小手握成拳头抵在膝上,脸容略嫌苍白。

  姚来发老眉挑得飞高。「妳不要?!妳、妳……事情都闹到这等田地,妳却说不要?妳真是……真要爹活活给急死、气死、疼死才甘愿吗?!」

  姚娇娇眨了眨眼,两滴珠泪无声无息地眨出眼睫,突地,她手一抬,竟狠狠扫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是我不好。」

  「娇娇啊--」

  「小姐啊--」

  姚来发、奶娘和润珠丫鬟全教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瞧那神情,凝静可怜,飞扬的眉眸黯淡了,以往那股张狂精神的娇气,也不知藏到哪儿去。

  「爹……我不想嫁给永劲哥哥的。」自始至终,就只为赌气罢了,越玩越过火,如今,终难收拾。是她咎由自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把真正倾心的男子推得远远的,她想,他肯定不愿与她再有任何牵扯了。

  「……我、我谁也不想嫁,我不要嫁人了……」喃着喃着,她唇一瘪,不知怎地泪流得更凶。她抓着衣袖,倔强地拭去。

  姚来发抠着下巴、搔着耳朵,唉唉又叹:「这是什么话?妳是咱儿闺女儿,要嫁,还怕出不了阁吗?」双手忽又背在身后,在小小亭里来回踱方步,最后重重一顿,「大不了咱们……咱们举家南迁,反正爹已在江南一带置产,那里水运、陆运便利,做些买卖总比死守着田地来得赚钱,咱们便到江南去,在那儿替妳找个如意郎君。」

  「我不要!」她急嚷,摇着头,「我不要离开这儿,我、我……我不要。」真一走,无形再加上有形的距离,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奶娘和润珠亦是一怔,无奈自己仅是姚家的仆妇婢女,说不得话。

  姚来发还想继续说服女儿,此时,老管家兴叔已从青板小径走来,扬声道--

  「老爷,外头来了访客,是找小姐的。」

  姚娇娇吸了吸鼻子,勉强宁定下来,「兴叔,谁找我?」

  「是年家太极的祥兰姑娘,说是想请小姐到锦香斋饮茶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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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找我,是要兴师问罪吗?」

  下意识转动着面前的茗杯,姚娇娇咬咬唇,微偏着脸,不愿人家瞧出她刚哭过的红眼睛。忽地一顿,记起坐在对面的女子双眼已盲,根本瞧不见,这才深吸了口气,坦然地面对那两道清盈却无焦距的眸光。

  锦香斋位于城北,得过西北湖再行片刻,虽远离开封中心地带,但多文人雅上聚集,于此,不难找到各地方的茗茶和小点,四周绿竹风雅,围绕着朴拙建物,而每处座位又巧妙地半隐在树与竹、石与假山中,气氛幽静清寂,是适合密谈的佳所。

  听那问话,凤祥兰微微一笑。「我有什么资格对妳兴师问罪?」

  「妳是为永劲哥哥才来找我的吧?妳和他才是一对,却让我给搅进去了,其实我、我对永劲哥哥……」

  「我知道妳对他无意。」

  「妳知道?!」娇容一怔,鼻头还泛着红。

  「嗯。」凤祥兰「望』着她,跟着捧起杯子轻啜,两名年家的丫鬟随身照料着,添茶加水,布置糕点,伺候得十分妥贴,然后,又静静退到几步外。

  炉火上搁着壶,水正烧得噗噗鼓跳,凤祥兰侧耳听着,幽静笑道--

  「妳若对他有意,便要时时刻刻都念着他,喜怒哀乐也全由他,气也是气,恼也是恼,千次万次要自己放开,将他拋诸脑后,却不懂是上辈子他欠了妳,抑或是妳欠了他,纠缠再纠缠,真个剪不断、理还乱……」一顿,纤指画着杯缘,菱唇温柔勾勃--

  「无奈何呵……常是他难受,妳也跟着不开心;他欢喜,妳才真正快活。姚姑娘……妳是怎么对待永劲的吗?」

  「我……」她不是,可她竟也明白这样的心思。

  静默流转,空气里和着茶香和自然氛味,当随侍的丫鬟再度为两人添上新茶,姚娇娇唇微抿,终于启口--

  「那妳呢?妳便是如此待他吗?」

  凤祥兰小心摸索着,笑得很浅、很轻,捧着杯细细品啜,却是无语。

  姚娇娇不懂,又问:「妳既非兴师问罪,到底找我做什么?」怎觉得眼前姑娘柔柔弱弱,风吹便倒似的,可自有一股沉宁劲儿,教人没来由地困惑。

  「找妳一块儿饮茶呀,还能做啥儿?」

  「就饮茶?」

  「就饮茶。」凤祥兰点点头,下颚微偏,「嗯……若妳有心事欲道,我便静静听着。」

  「啊?」姚娇娇怔了怔,望着那张幽静的美颜,甚至还仔细地瞧着那对柔水般的盲眼,着实猜不透人家心思。半晌,她幽幽一叹,话题大转:「我会跟永劲哥哥说清楚的,妳放心,我打开始就没想嫁他,只是……只是赌气。」

  「喔?跟谁赌气?」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年、年--」她话陡顿,脸颊荡开两抹红云,小手悄悄一紧。「算了,不提了。」眼眶?痒刺痒的,知道自己要掉泪了,内心忍不住嘲弄着,她姚娇娇竟也像个软弱娃娃,心思刚转到那男子身上,便要以泪洗面吗?

  这几日,也不知他如何了?颊边和手背上的伤是否好些?肯定……还恼着她吧?

  那日,他徒手绞断乌丝软鞭,两道责备的目光深印在她脑海里,几要将她烧穿。他看尽她丑陋的一面,已对她深恶痛绝吗?可是,她真不想就怎么放开,尽管彼此冲突不断,性格又南辕北辙,她能不能什么也不管,就赖着他,厚着脸皮抓住他不放?

  凤祥兰忽然噗哧笑出。「妳的心事我知道啦。」

  「嗄?」

  「永春同我说了,他问了妳,是喜爱永劲多一些,还是喜爱永澜多一些?唉,妳对自己不诚实,明明喜爱人家,却故意在众人面前说些好难听的话伤害他,结果他难受,妳也跟着心疼了,妳真不老实。」

  「我、我是因--」

  「我知道,又是为了赌气、争面子!唉,真不可爱。」

  「啊?呃……他、他现下--」

  「现下还能怎么着?变得更落寞、更寡言了。反正,妳欠他一个天大的道歉。」

  姚娇娇被她轻软嗓音一再打断,原就凌乱的思绪更加不堪,咬着红唇,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好响,竟是六神无主。

  一会儿,听见凤祥兰柔声又道--

  「为了赌一口气,妳都敢向永劲提亲了,这会儿难道还不敢走到永澜面前,大大方方地把心里话说出来吗?他不知妳心意,如何懂得响应?再不说,怕要迟了.……」

  「妳什么意思?」她眸子圆瞠,显得小脸格外清瘦。这几日,她同样不好受。

  凤祥兰一叹。「我想妳应已见过我宁芙堂妹,十几年前,永澜为了救她才伤成这副模样,她送过永澜一支青玉簪作为信物,这会儿趁老太爷做大寿,说不准凤家也准备跟着提亲了。」

  脸容苍白,姚娇娇猛然一震,杯里的热茶溅在手背上,竟不觉烫手。

  「唉……」凤祥兰仍是叹息,幽幽地,教人心悸。她玉颈无辜低垂着,嘴角暗扬,却是一抹可疑的弯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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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倦鸟归巢,天空染就层层霞红,将锦香斋的绿竹与古树添上几分柔软颜色。

  「妳乘马车,我骑珊瑚儿跟着,先护送妳回年家去,妳……妳这样,我有些担心。」姚娇娇瞄了眼那负责驾马车的瘦小老伯,然后是凤祥兰身边两名小丫鬓。天都快沉了,城北一区又偏僻了些,怎么也得把人安全送回,倒末思及自个儿的功夫也属三脚猫之流。

  凤祥兰教丫鬟搀扶着,小心翼翼地步至马车边。

  忽地,她侧脸顿了顿,似在倾听,随即幽静道:「毋需担心,那护送的人来了。」

  闻言,姚娇娇抬头,就见两匹骏马轻驰,迎面而来。

  为首的是年永劲,他居高临下紧盯着凤祥兰,神情不豫,沉声对着两个丫鬟道:「扶小姐上马车。」

  两个丫头应着声,连忙摆好踏椅,一边一个搀住凤祥兰。

  沉着玉容,凤祥兰似乎也恼了,爬上马车后,还掀开车帘子,「望」着年永劲道:「姚姑娘呢?也得送人家回府。」

  「不、不必了。」姚娇娇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自两匹骏马驰近,她浑身血液全往脑顶冲,耳鸣心跳,偏不敢光明正大地瞧向在三尺外停马静伫的年永澜。「我自个儿回去便可,妳、妳……有人护送妳,那很好,我、我走啦。」

  「等等啊,姚姑娘……」

  凤祥兰的轻唤从身后传来,她没再理会,迅捷地翻上马背,驾地一声,珊瑚红马已带着她飞驰远去,却不知那丑颜男子沉吟着,尚举棋不定,直到那团火红风也似的消失在上道尽头,他薄唇一抿,亦跟着掉转方向,策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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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姚娇娇会直接回姚府,一旦确定她返抵家门,安全无虞,他可以不用同她说上任何话,悄悄离开。但,珊瑚红马竟半途转向岔路,来到西北湖。

  春临,湖边风光与冬景大异其趣,青山含笑,草木葱绿,一面大湖清澄如镜,吞纳着整片天际的嫣霞姿韵,波光隐隐摇曳,如梦似幻,照映苦那湖畔的姑娘娇容更丽。

  姚娇娇拾起几颗小石把玩着,又一颗颗往湖心拋去,几只在湖面闲游的雁儿受了惊吓,嘎嘎叫着,振着羽翅没入及人腰高的水边草丛中。

  此时,红马甩动尾巴,发出嘶鸣。

  闻声,她迅速地掉过头来,就见年永澜牵着大灰马默默立在夕阳余晖下,轮廓朦咙,双目神俊,也不知瞧了她多久。

  呼吸一紧,她反射动作地背向他,十指绞成一团,心也绞成一团。

  可片刻过去,身后竟无任何动静,她抿了抿唇,深吸口气,按捺不住,猛地又转过身去--

  「你、你为什么还不回去……站在那里做啥?」她想让声音持平,可喉咙微涩,忍不住结巴。

  年永澜放开缰绳,让灰马自在地寻觅芳草,道:「近日城里城外皆不平静,官府已发告示,要百姓提高警觉,妳单独一人,这时跑来湖边干什么?就不懂得考量自身的安全吗?」他语调虽轻,却有责备的意味。

  「我……」她哀怨地眨眼,「不用你管!」噢,不,笨蛋、笨蛋!她又说了教自己后悔的话了啦。她心里好急,急得快哭了,一张俏脸涨得比晚霞还红。

  他神情阴郁。「我是不想管,无奈年家太极已应承官府所请,将协力维护开封百姓安全,一入夜,城中全面戒严,妳还不走?」运河口的商船发生血案至今,那股诡异气氛已延烧入城,情势越见紧绷,今早结束龙亭园的太极教授,他便整日与年永劲为此事奔忙。

  这些天,她没上龙亭园,他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淤塞着,不太好受,又怕想得太多触及了什么,硬靠着意志强压下来。

  「我不走。」她忽然跺脚,瞪着他,欲言又止的。

  年永澜又是沉默,想象着将她强掳上马背,直接送回姚家的可能性,然而,她竟在此时粗鲁地踏着大步,走到他面前,高高地扬起小脸。

  「妳--」他心一突,上身往后,不自觉退了一小步。

  「年永澜,我、我我有话要说!」似乎想增加胆量,她嚷得好响,把两匹尽情食单的马都给吓到了,同时抬起大马头戒备地张望着。

  她圆亮的眸子紧锁着他。「你非听不可!」

  年永澜一怔,迷惑于她异常娇丽的脸容,见她眸光熠熠,瞬也不瞬,他脸庞不自在地偏开,下意识闪避着。

  毫无预警地,她柔软小手触摸着他的颊,轻碰那道刚收口的鞭痕。

  他浑身一震,大退一步。「妳?!」

  她咬咬唇,举步迈进,固执地缩短彼此的距离,仔细凝视着他。

  「是不是……很痛?年永澜……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有时候,我就是会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来,做过、说过后,我心里又好难受、好难受,因为那些都不是我真心想做、想说的……你、你……」越说越乱,见他抿唇不语,她手足无措,心一紧,吶吶又道--

  「我对你说了好多难听的话,说你……说你长得丑,还骂你是丑八怪、没人爱,我不是真要怎么说的,我知道你恼我,我、我心里其实、其实--」

  「妳说的是实话。」

  「啊?」这回换她怔住。

  他又调开视线,半边脸庞笼罩在阴影中,重申:「我没恼妳,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不是的。」她急急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我--」再不说真来不及了,她脑中翻飞着凤祥兰的提点,想将他「横刀夺爱」,惊世骇俗便惊世骇俗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回。牙一咬,她娇声嚷着--

  「年永澜,你是丑、满脸疤,难看得紧,可就有姑娘偏偏喜爱你。你是严肃、是木讷,还常常三拳也打不出个闷屁,一开口,又像个老学究长篇大论,可是那姑娘就是……就是着了魔啦!见着了你,她心里欢喜,偏又不肯承认,为了赌气,还故意说些反话恼你,瞧你难过,她其实也不好受,暗地里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心想,原就是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怎会这般牵挂?她也试过要把你赶出脑海,再不去想,回到以往清清静静的时候,可试了又试,越试越糟,连她都笑起自侗儿来了。她问自己,到底看上你哪一点?教人放也放不下、舍也舍不了,到底为什么?」她问得好轻,定定瞅着他极其沉静的侧颜,鼓起勇气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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