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梦该醒了!可是她的心好痛、好痛、好痛啊!
笑柔的十指抠地,坚硬的泥地弄裂了她的指甲。她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豆大的泪珠仍滴滴答答的弄湿了泥地。
「五百两哪,发财啦!哈哈哈哈……」笑柔正在黯然神伤之际,小院里却爆发一阵疯狂的笑声。
原来包子大哥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拿著修天厉丢下的那几张银票疯狂的大笑呢!
「这些钱足够我们盘个三间门面的好店了,以後我们俩夫唱妇随舒舒活活的过日子,哈哈哈……」包子大哥跑到她面前,越说越开心。
「包子大哥,店你一个人开就行了。」笑柔抬起头,朝他摇摇头道。
「呃~~也对,男主外女主内,外面的活儿我都包了,你只要待在家里养孩子就行了。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包子大哥,这是不可能的。」笑柔温和却坚决的道。
「没关系,如果你想妇唱夫随也行啊!我一点都不会介意的。」包子大哥傻愣愣的。
「包子大哥,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我很抱歉。」她站起身,步履艰难的往门外走去。
「你心里的人是不是贵、贵人?呃~~贵人,他就是修大将军?」身後突然传来了包子大哥的声音。
「呃,包子大哥,你怎么会知道……」她不无惊讶的。
「当然知道啦,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嘛!」那是女人对心爱男人的痴迷目光。虽然他不算很聪明,却也是在街上卖了多年包子,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算得上是老江湖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笑柔终於明白了,是眼神出卖了自己。
「可——怎么可能呢?一个堂堂大将军怎么可能到这里照顾陈婶,还帮忙劈柴挑水,这怎么可能……」她跨出了小院,身後仍传来包子大哥的喃喃自语声。
陈婶?笑柔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包子大哥曾经说过陈婶的两个孩子一个被修大将军杀了,一个被吓得发了疯。
曾经她就像包子大哥一样,以为修天厉是个冷血无情的屠夫。可经过和他这些天的相处,她相信这其中必然有隐情,而她打算查出内幕。
笑柔开心的想,也许在她离开将军府前能还他清白的名声呢!这也算是她为心爱的男人做的一件有意义的事吧!
可她想不到的是,当她忍著脚上的疼痛回到将军府,等待她的居然是被拒於门外。
「将军府不再需要你了,你现在回家去吧!包裹里有你的工钱和盘缠。」等在门外的荣叔塞了个包袱在她的怀中。
「荣叔,我不……」 笑柔抱著那个鼓鼓的包袱,无措的呆立著。
「大家记著,耿笑柔已经不再是我们将军府的人了,以後谁也不许放她进来,违抗者就准备回家吃自己的吧!」荣叔一声令下。
「是。」仆人们见他说得严肃,都不敢有违。
等笑柔从呆怔中醒过来,「哐啷」一声,将军府的大门已经紧闭了。
「荣叔,放我进去啊!」
「荣叔,我还有东西没拿出来呢!」
「荣叔……」
可——无论她怎么拍门、怎么叫喊,都是白费力气,根本就没人出来应门。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笑柔瑟缩著身体却不颐离去。已经进入了暮春时节,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了,她却感觉到身上好冷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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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真铁了心要这么做吗?」将军府里,荣叔一脸担忧的望著自家暴躁的将军大人。
「我心意已决。」
「可是笑柔她一直不肯走,天都已经黑了,她一个姑娘家……」荣叔还想为笑柔请缨呢!毕竟,她可是他中意的小将军他娘亲呢!
「你去轰她走。哦,不,算了,就让她待著吧!我就不信将军府门口还有人敢犯事。」他才说了一半就改口道。
「哦!」他看得出将军的心里也是有她的,可……见此情景,荣叔不由得在心里轻叹天意弄人啊!
「我感觉这次会发作得很厉害,明天晚上将我锁上,你就带著所有人离开将军府,我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修天厉想了想,交代道。
「其实上次的事也不该怪将军,都怪陈家那两个混小子太贪心,不知死活的偷到将军的院内了,这才……」荣叔试图安慰他。
「话虽如此,偷窃的罪名不至於死,更别说如此凄惨的……」修天厉的声音戛然而止。
恍然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早晨,当他从疯狂中醒来却看见了满地的碎尸,还有那个已经疯狂了的陈家老二……
天哪、天哪!他实在很害怕哪天自己忽然疯狂起来,会将他最心爱的女人也撕成了那一地的……
只是想像就让他直冒冷汗了。也是因为如此,在陈婶的那个小院里,他凝聚了所有的自制,强迫自己放弃了她。
「陈婶那儿我最近都不会去了,她的生活……」修天厉镇定一下心神,继续道。
「将军放心,我会将一切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荣叔接上他的话。
「嗯,天色已经不早了,荣叔,你也去歇著吧,明天还有事要忙呢!」修天厉颔首。
「是,将军,你也早点睡。」荣叔躬身退出房间。
窗外正高挂著一轮明月,十四的月亮乍看起来和十五的没什么两样。不知这月光可照著她的小脸?不知她……
该死,他不能见她!
见鬼,他不能再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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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天厉在房间里烦躁的踱步,「哐啷、哐啷」,束缚著他的手铐和脚镣不时发出碰撞的声音。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保家卫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而是一只被困住了的兽。
谁来拯救他?
这只困兽发出了哀鸣,可——没有人能听懂困兽的求救、没有人来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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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有东西没拿出来还只是她想进府的藉口,可是後来笑柔才发现她真的有东西落在了府里。虽然只是一块残破的破布,却仍是爹爹留给她的纪念,她不能丢失了它。
问题是当她说出她落下的是块破布时,竟没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也没人愿意替她去通报一声。
「唔~~」笑柔抱著头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挨在将军府的外墙上睡著了。
天色更为漆黑了,夜晚即将来临,她可不想再次睡在府外的石狮子底下。
笑柔活动一下睡得整个僵硬了的身体,再次拍门。
「荣叔,你开门啊!我真的有东西落在里面了,你就再让我进去一次好不好?荣叔……」
她喊了老半天,喊得嘴巴也乾了,嗓子也痛了,里面就是没有丝毫的回应。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圆盘似的一张大脸照著将军府的大门,仿佛在上面涂上了一层白垩似的。
将军府彷佛是一个死地,毫无生气。
「呃~~」笑柔忽然有一种没来由的害怕,她倒抽了口凉气猛退一步,脚上却忽然踩到了什么。
笑柔低头一看竟是一只被踩扁了的鞋子!她认得这是府里仆役的鞋子,鞋子周围还有些纷乱的脚印,看这样子很像是仓促逃离时被踩落的。
砰砰、砰砰。
「有没有人在啊?有人的话,出来答应一声啊!」
砰砰、砰砰。
笑柔拚命的敲门,可是府内一片死寂,只有树上的夜枭「呱呱」地回应她的呼喊。
不祥的感觉更浓厚了。
你说怎么了,得罪了奸臣,被满门抄斩了喂!话说刽子子大刀一落,将军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滚,血流了满地,真惨哪!
怎么回事?江湖寻仇啊!满门良善统统杀了个乾净。喀嚓、喀嚓,就连鸡鸭都没放过。这有个名堂,叫作——鸡犬不留!
忽然问,村口茶馆里说书先生的话,清晰的出现在笑柔的脑海里。
会不会、会不会……
「开门哪,还有没有人啊?」笑柔的声音都带著哭腔了,但还是没有丝毫的回应。
她忽然想起围墙的另一边有几棵大树,也许能爬进将军府。当下她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竟一口气跑到了树下。她丢下了手中的包袱,奋力往高高的树上爬。
笑柔也算是有些爬树经验的,只是自及笄後已经好几年不曾再爬了。这一路爬上去,她滑了好几次,连鞋子都掉了一只,才勉强爬上了高高的树枝。
「唔~~」地面离得这么远,她可怎么下去呢?站在高高的树枝上,才往下看了一眼,她就开始头昏眼花了。
笑柔才正担心呢,而在树上筑巢育雏的鸟儿还以为她是来抓幼鸟的,飞出巢来啄她的眼珠子。
「啊~~」笑柔的头及时一侧,眼珠子没给啄走,人却一头栽了下来。
幸好,慌乱中她的一双手正好在墙上攀了一把,才算消了些落势。「砰」一声,她娇小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才停住,这时她已是头发散了、衣服破了、手脚也蹭破了。
树上的鸟儿如愿除掉了敌人,得意的鸣叫了几声,飞回巢穴去了。
「唔~~」笑柔头昏脑账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好运的跌进了将军府里。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没有……说书先生说的那些恐怖东西都没看见。
她松了口气,同时也暗暗嘲笑自己的杞人忧天。走过小湖时,她被出现在湖中的女人吓了一大跳。
「天哪~~」蓬乱的发、脏兮兮的脸,还有仿佛见到鬼的神情,更要命的是那居然是她自己!
笑柔拐著脚走回属於她的房间,打算在别人看见之前将自己打理得比较能见人些。
我擦、我擦,嘶~~好痛啊!
笑柔一边擦拭,一边龇牙咧嘴的。
「哐啷、哐啷……」
咦~~好像有什么声音呢?笑柔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和夜枭的鸣叫。
耿笑柔,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还是想一想待会儿该怎么向荣叔解释你偷进将军府的事吧!
偷进。哦,对了,她忘记的那块破布!
笑柔拖著脚来到床边,拿起枕头翻出破布小心的塞进怀里。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恐怖的声音又传来了。
好像、好像是什么东西相互摩擦的声音。这次笑柔听得很清楚,那声音就在她的附近。
为什么将军府会有这么恐怖的声音呢?
笑柔这才反应过来,自从自己跳进将军府後,还没有看见一个人呢!偌大的将军府就像一座死城一样,连灯都没点一盏。
府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其他人去哪里了?
她拿起烛枱,走出门去。
房间外,一地雪白的月光将长廊照得雪亮。一种小东西对於危机的本能,让她打了个寒噤。她有一种冲动,想马上跑回房间锁上门,将自己埋进最深的梦乡。
「啊啊啊啊啊……」
这时凄厉的长嘶自长廊那头传来,她认得出那是修天厉的声音。
「不,不要!」不要伤他!笑柔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楚,拔腿就往修天厉的房间跑去。
「哐啷」一声,门被她大力的推开了,一股很不舒服的气味扑鼻而来,让她窒息了一下。
第七章
笑柔举高了手上的烛枱,烛光如光刀刦开了房间里的黑暗。
「将军,你在这里吗?」 她探进头去问道。
房内没有丝毫的回应,只有她身後的月光乘机流泻了进去,苍白的月光照亮了房内的一隅。
咦,那是……
蓦地,笑柔发现了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边上还有几滴暗色的好像是血的液体。
她的眼前一黑,仿佛看见了满地的鲜血,以及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庞大的……
「呃~~」笑柔摇一摇整个发昏的脑袋,凝神细看,这才发现那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发光的是半截断了的铁链,血也只有几滴而已。
「将军,你还好吗?」她提高声音喊道。
还是没有回应。
「将军,你在哪里?!」笑柔举著烛枱到处寻找。
墙上有血,房柱上有血,就连床帏上也有,从形状看,好像是被用力甩上去的。
难道——天厉他被害了?!
笑柔呆若木鸡。
「呼、呼~~」这时,她的身後传来了沉重的喘息声。
「谁……」笑柔不敢回头,只觉得自己的後脊背一阵阵发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恐惧感觉整个的席卷了她。
她看得分明,一个乱蓬蓬的影子一寸又一寸的叠上了她的影子,腥臭的气息自她耳後扑过来。
「谁、谁在我身後?不、不要再装神弄……」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只铁臂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头。
柔嫩的喉头都快被挤碎了,她的脸因为窒息而变得紫涨,她的身子被迫後仰,明眸正望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冷硬的线条、凌厉的鹰眸、紧抿的薄唇……
这、这不是天厉吗?
「啪嗒」一声,手中的烛枱滚落在地上,蜡烛在地上滚了几滚就熄灭了,只有月光照著她和身後的兽。
「死吧!死了吧!」嘶哑的声音自那张她喜欢的薄唇里挤出,伴随著兽类特有的腥气。
这、这不是天厉!她的天厉下可能有这么一双疯狂的眼眸。这眼眸火红、疯狂,仿佛是燃烧著地狱的火焰。
她、她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
求生的欲望让笑柔拚命的挣扎,可是娇小的她又怎会是疯狂野兽的对手呢?那条扼著她的粗臂硬的就像铁条一样,她的指甲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可——箍著她的力量却更强了。
天厉……
她的舌头开始往外伸,她的手脚也越来越软。
不,她不想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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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她,杀了她!」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叫嚣著,噬血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撕碎她!
撕碎她!
「兽」在磨牙吮血,「它」渴望看见一地的血红!
「呵呵呵呵……」 「它」的铁臂只需轻轻一扳,「它」的猎物就被迫向後仰头。她的眼睛好亮、好亮,经验告诉「兽」,「它」只需再小小的用些力,这双眼睛就不再明亮了。
不过「兽」立刻决定了自己喜欢这双亮晶晶的眼睛,「它」伸出了舌头,舔上了她的左眼。
「……」不适的感觉让笑柔的眼里立刻充盈了泪水。
嗯,她伸出来的小舌头也很诱人的样子呢!
「它」张开大嘴,叼住了那一截露出来的舌头,含在两排利齿中间噬咬著。唔,很香甜的味道,「它」立刻决定这也是「它」的。
对於「兽」来说,这不过只是一种嬉戏而已;但对於笑柔来说,却将她吓得半死。
「啊~~」笑柔吓得尖叫出声。惊慌中,她全然没意识到紧扼著自己喉头的铁臂已经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