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不解,「小姐,妳瞧着天上做啥?」
「物极必反嘛!今天摔了两次,也够了,我说这接下来的灾厄,一定打天上来。」她非常肯定的说。
一边说着,她自然的抬头,水灵灵的眼眸往上一溜。
「咦?」她轻咦一声,不由得愣住了。
二楼倚窗坐着个绿衣男子,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唇边若有似无的微笑让人忍不住一阵悸动。
金灿灿先是觉得心跳一停,跟着又像是拚命擂着鼓,心儿怦咚怦咚的跳个不停。
「那个人我见过的!」
她见过的,在昨晚的梦里,她见到了他跟她一起在花园里玩耍,不小心踩掉了她的鞋,然后将一朵小黄花插在她鬓上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对她笑。
昨晚梦里有些模糊的面孔,如今清清楚楚的是他呀!
明珠看她痴痴瞧着一个陌生男人,大惊失色,「小姐,妳不可以这样!」
猛力将金灿灿拉走,她却猛回头,始终不曾将眼光从苗惊绿身上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才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
苗惊绿也是目送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她那惊讶表情还真是有趣,直勾勾的盯着他,脸色发白,活像见了鬼的模样。
果然如他所料,她只是个小姑娘,年岁看来比妹妹扬虹还小,模样普通,不过一双眼睛倒是清亮有神。
他身边的女子都是难得的美人,像妹妹扬虹就轻灵飘逸,有仙子之姿。
而弟妹疏影则是美艳动人,暗香随身有如花中精灵。
这两人都有倾国之姿,也难怪他觉得太湖第一美女金灿灿样貌普通了。
「公子在看我们太湖第一美女呀?」刚好过来添水的小二,一脸得意的问。
「喔?是第一美女吗?」他笑一笑,「模样是挺俊的。」
「就可惜了这里有些怪。」小二朝脑袋瓜一指,「也还好她们金家有钱,不怕没人上门提亲。」
苗惊绿一副很同情的模样,「是这样呀,那还真的很可惜。」
「就是说呀,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却这么迷信,真是个怪人。」小二滔滔不绝的将金灿灿所有古怪的行为一古脑的搬弄着,也不管人家客人爱不爱听。
苗惊绿还是笑。对他而言,异于常人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自己不就是怪人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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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贵雄一脸呆滞的看着金灿灿,而金夫人则是不断的尖叫,最后倒在金元元身上。
「妳、妳妳妳说什么?」金贵雄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这像是一个千金闺女该说的话吗?
还好这里没有别人,否则这脸就丢大了!
「我说我要嫁人了。」她喜孜孜的说:「这是天赐良缘,我非嫁不可,而且是嫁定了。」
金夫人一听,稍稍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天哪!老爷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呀!」
金元元不高兴的说:「灿灿,妳才十五,说什么嫁人呀?就算要嫁人,也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金贵雄气冲冲道:「作了一个梦就要嫁人,妳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当然不是啦!」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我是认真的!我梦里的那个人,是我未来的相公嘛!而且半日仙也是这么说的呀!」
半日仙说发上插花是婚约的象征,而鞋子是谐,指婚事和谐,因此她梦中的男人,一定是她的相公绝对错不了。
只是半日仙担心这天赐良缘不知道要让她等多久,梦中人才会出现,因此跟她说此梦只能参考。
但是金灿灿才不担心良缘得久等,她十分好运的知道了他就在高泰客栈,所以赶紧回来拜托爹爹去提亲。
「我才不管半日仙说什么!我说不准、不准,听清楚了没有。」
她小嘴一扁,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爹好过分喔,不让人家嫁人,难道要我当老姑婆吗?」
「这个妳甭担心,过几年自然会把妳嫁出去。」
「我不要啦!」她一跺脚,「你又要四姨婆帮我作媒对吧?四很不吉利,会害我被休掉的。」
她说完,看见金元元的杀人眼光,连忙掩口。
「呃……四姊,妳不算,妳例外,妳绝对不会被休的。」
金元元一哼,「爹,既然她要嫁就让她嫁,我看她这么疯疯癫癫,成天胡说八道,人家也不会想娶。」
「不行!」金贵雄严辞说:「我们金家是何等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可以因为一个荒唐的梦,就到高泰客栈去跟陌生人求亲。」
「爹,他不是陌生人,他是你女婿,我的相公嘛!」金灿灿苦口婆心道:「你现在不去,他要是跑了,我就惨啦。」
「妳还说!灿灿,妳这脾气几时才要改改?别这么迷信不行吗?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爹,这怎么会只是一个梦而已?这是一个预知梦、姻缘梦,我已经够不幸了,好不容易有个小小的幸福,你居然不答应,难道希望我继续不幸吗?」
金夫人哭着发火,「妳这丫头真是的!妳吃好穿好住好,哪里不幸了?」
「哎呀,这种事三言两语讲不清的。」她烦恼的说:「妳们都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实在太过分了。」
「妳成天说些疯话,难道还要全家一起陪妳练呀?快给我收起这想法,回房去反省!妳要是想嫁人,明天我就托四姨婆给妳找一门亲,早早把妳嫁了,省得老在家气我。」
「这怎么可以呀?我已经有相公了,你不可以随便把我乱嫁出去!」都已经说四不吉利了,还一直要找四姨婆,一定是想害她被休。唉,她实在太不幸啦!
「不许说了!明珠,把小姐押回房里去!」金贵雄气呼呼的说,一副不愿再谈的坚决模样。
金灿灿叹了一口气。唉,她的婚姻之路居然如此乖舛,她果然是个不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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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优美的湖光山色中,苗惊绿乘着一叶扁舟游湖,一脸的悠闲。
他向湖边的渔家租借了一条小船,带着竹篓和钓竿,载着龙七,轻松的漂荡在湖心。
他也不过问龙七如何解决刚刚的两只跟屁虫,总之当他到月老祠时,两只可怜虫不是死了就是昏了,一动也不动的被堆在颓倒的月老像旁。
「小王爷,陈家的老宅已经易主数次。」龙七尽责的说:「属下已经查出,现在的业主是太湖首富金贵雄。」
「辛苦你了。」他安然的钓着鱼,状似漫不经心,「姓金呀,这还真巧。」
不知道跟早上那个怪丫头有没有关联?
真奇怪,他怎么会在这时候想到她呢?
他一向不把女子的面貌挂在心里,但她的形象却异常鲜活。
或许是因为她的举动特别的怪异、不合理吧。
看多了闺阁千金,这怪丫头倒是一种新鲜的调剂。
「金家与陈家旧宅相邻,传言金贵雄买下旧宅是为了扩园,但据说陈家旧宅闹鬼,所以金家买下一年多来仍没有动作。」
「嗯,这么说来,东西应该还在那里。」
但是他得要避开朱太师的眼线,才能取得东西顺利返京。
苗惊绿相信朱太师绝对不可能只派几个连跟踪都不大会的人来办这件事。
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小王爷,要不要属下先行进去为你开路?」
「不。」他笑着说:「我得想个方法,名正言顺的进去,绝不能引起旁人的猜疑。」
朱太师还不知道他此次南下的目的,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使出各种手段来夺取不利于他的证据,他可不想替自己找麻烦。
他不能打草惊蛇,看样子得想个妥当的办法,才能行事了。
第二章
夜黑风高的夜晚,带着小包袱的金灿灿钻过了狗洞,出现在无人的街上。
「想软禁我?这不是让我跑出来了吗!不过今天噩神在东,这狗洞偏就在东,唉……」她苦恼的说:「一开始就犯忌,前途恐怕多灾多难。」
但无论如何,还是得赶快离开家,否则爹真的叫来四姨婆,随便塞一个相公给她,那她就惨喽。
金灿灿大着胆子,在空无一人的寂静长街奔跑,卖力的往高泰客栈前进。
跑呀跑的,终于看见了客栈的店招,她心里一喜,迅速的跑过去。
只看着店招的她,压根没看见一条黑尾巴,就这么踩过去,只听见哇呜的一声,一只大黑狗眼露凶光,汪汪的追着她跑。
「哇!哪来的狗呀!」她没命的跑,吓得眼泪直冒,扑到客栈紧闭的门上用力擂门,「开门呀!开门呀!」
拍了许久仍没人来应门。
「哪有客栈关着门不做生意的?我真是太不幸了!」
眼看门一直不开,大狗又追了过来,她只得掉头逃命。
追来的黑狗一扑、一咬,咬住了她的裙子,她吓得一挣,裙子撕破了一大半,她又没命的往前跑。
于是就这么一直绕着客栈的围墙跑,而黑狗决心抱一脚之仇,继咬破她的裙子之后,又再度飞而来,这次成功的得到袖子半只。
危急之中,金灿灿看见靠墙处有台推车,连忙爬上去,奋勇往上跳,攀住墙头,吃力的爬了上去。
而黑狗则是不死心,龇牙咧嘴的朝着墙头上的她咆吠。
她将包袱抱在胸前,跨坐在墙头,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好险,果然方位错了会倒大楣,差点连命都没了。」
正当她庆幸逃脱时,黑狗却跳上推车,用前脚立起身来,一口咬住她的鞋子。
金灿灿吓得大声尖叫,急忙缩脚,脚虽然逃脱,鞋子却留在狗嘴里,她不小心失去平衡,倒栽葱的往下掉。
只听见砰磅之声传来,还夹杂着「拱拱拱」猪只受惊乱叫的声音。
原来她掉下来的地方刚好是个猪圈,她的从天而降,吓得猪只四处乱窜。
这番吵闹之下,掌柜的就算睡得像死人也醒了,连忙提灯出来察看,惊叫--
「我的天呀!这是怎么回事?」
金灿灿在污泥中挣扎,好不容易站起来,仅剩的一只鞋也不翼而飞。
她又脏又臭又痛又怕,忍不住委屈的想哭。
「妳妳妳是在做什么!」掌柜气急败坏道:「来砸我的店吗?」
她可怜兮兮的说:「我来找我相公的,呜呜。」
「妳相公?他住哪一房?」这下他要好好的要求赔偿了。
金灿灿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不成问题。」
于是掌柜一手提着灯,一手拎着她,一间一间的敲门,询问每个睡眼惺忪的客人。
「这是妳老婆吗?」
看看满身污泥、破衣乱发的金灿灿,每个人都猛摇头,有的人还过分的捏起鼻子来。
「妳是不是唬我呀?」掌柜问了大半的客人,开始不耐烦了。
她赶紧摇头,「没有。」
「这是最后一间了!」
掌柜继续敲门,过了一会才有人来应门,昏黄的灯光下,这张俊秀的脸是唯一不带睡意的脸。
仔细一看,他似乎笑得很愉快。
看着掌柜拎着个脏兮兮的姑娘,活像拎着一只委屈的小猫似的,让他忍不住想笑。
金灿灿小嘴一扁,哇的哭了出来,「相公!我好不幸喔,总算找到你了。」
苗惊绿本来在笑,这下再也笑不出来了,「相公?」
掌柜非常满意的说:「找着了就好。」损失有人赔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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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灿灿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苗惊绿,浑身污泥的她,可怜无辜得像只被遗弃的小喵咪。
苗惊绿则是一脸惊奇的看着她,好半晌,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妳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他眼睛微弯,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紫陌叫妳来的?」
有趣得紧呀,那个小心眼的弟弟,八成在气他调戏他老婆,所以才叫这小丫头来整他吧。
否则哪有这种事?
作了一个梦?然后就把他当相公,三更半夜跑来要跟他双宿双栖?
金灿灿哭丧着脸,委屈不已的说:「我很认真呀!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呜呜……」
「别哭,拜托。」苗惊绿跟他弟弟有着相同的弱点,最见不得女人哭,「来,这给妳擦擦脸。」说着,他将自己的手巾给她,「妳看起来很……不干净。」
根本就是脏得好恐怖!不干净还是非常委婉的说法了。
豆大的眼泪不断的从金灿灿眼里冒出来,她抢过手巾,将脸埋在里面,呜呜咽咽的说:「呜呜,我不是不爱干净的人!我这是没办法呀,为了要来找你,我爬狗洞出来,根本就顾不了那个方位有噩神,结果真的被狗追,衣服都被咬破了。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谁知道又摔到猪圈里,现在你还怪我不干净,我怎么这么命苦、不幸呀,呜呜……」
她劈哩啪啦说了一大串,苗惊绿眼睛越瞪越大,「看来妳今晚倒真是不好过,好可怜。」
「是呀,我好可怜喔。」
她用力的擤着鼻子,擦擦眼泪,将脸上的脏污擦去大半,露出秀丽的脸孔。
苗惊绿惊讶的发现。她不就是早上那个宝贝千金吗?
店小二说她迷信成癖,成天把不幸和不吉利这些话挂在嘴边。
这么说来的话,她的确有可能为了一个梦,特地跑来跟他私订终身喽?
真不知他是哪来这么大的福气,平白无故得了一个老婆!
「姑娘,妳姓金对吧?」苗惊绿打算好好的劝劝她,打消这个荒谬的念头。
「是呀,我没告诉过你,怎么你知道?」金灿灿露出兴奋的笑容,「这是缘分,好奇妙喔。」
苗惊绿决定不让她越陷越深,「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是小二告诉我的。」
「喔。」她看来有点失望,但随即又振作起来,「没关系,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否则干么小二谁都不说,就只告诉你,对不对?这是上天注定的。」
他忍不住好笑,「要这么解释的话,也说得过去。」
「呼,那就好。」金灿灿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对了,相公,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苗,叫惊绿。」看她那么煞有介事的认真模样,他觉得有趣,干脆就顺着她的话。
「苗惊绿?」金灿灿用手指沾茶,在桌上写下他的名字。
「对,就是这三个字,妳倒挺聪明的嘛。」
她小脸微红,甜甜的说:「谢谢相公夸奖,对了,那你今年几岁了呢?」
苗惊绿有问必答,「二十五。」
「二十五?那么属马…………」金灿灿脸色一变,「糟了!我属兔耶。」
「嗯,妳小我九岁,但那又怎么样?」
看她的面貌和身段,他就猜她年岁尚稚,果然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相冲呀!」她一副不好的样子,「这两个生肖忌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