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俩异口同声,讶愣地瞅著对方,平常看了就忍不住想拌几句的面孔, 倏地变得顺眼了起来。
他情不自禁,用炯瞳来爱抚她的朱唇。
她当场怦然。
说来诡异,她也曾交过一、二位男朋友,虽然依她的年龄来看,这个位数据在开放 的美国,根本不具意义,而她婀娜出众的外貌,会招蜜蜂、苍蝇的纠缠是很平常的事, 故她对男人赤裸裸的眼光,早就见怪不怪。
但此乃第一次,她被男人逼视得俨如气喘病发作,而对方竟是一头她讨厌的大猩猩 ……又燥又急的鼻息在彼此间交流;风声、鸟声、浪花声,声声就像是怕吵到他们似地 ,全静止在半空中;两唇在双方的期盼下迟疑地接近,他的热掌试探性地摸上她的大腿 肚。
“啊!”粉躯触电似地抽紧,贺洛芯半眯著渺蒙的盈眸,荡出诱人的娇呼。
假定此刻她是赏他一耳光,他会马上停手,但她迷醉恍惚的反应,对他无疑是帖强 心剂。
“喔,洛芯……”水昊再也按捺不住,刚烈炽唇饥渴地埋进她的颈窝,躁灼的掌心 一路沿著腿线来回磨蹭。
“噢……嗯……”那粗糙的手纹刷过她腻润的表层,意外地唤醒她长期沉睡的细胞 ,贺洛芯忘我地享受他所撩拨出来的快感。
这一切感觉,都是那么的美好,炎炎赤日比不上两人体内的高温,热情笼罩住此一 长条的海岸线,又绵又密的喘息取代了所有的声音。
他封住她底下的呻吟,大掌接著攀上她结实的臀部,在细细抚过左右两列完美的弧 度后,他用力搓揉住那浑圆。
“嘎!”强劲的高压电疾驰窜过全身,贺洛芯勃然清醒。
她惊惧地跳开他的束缚,咋舌自己刚刚怎会如此寡廉鲜耻,竟和他做出伤风败俗的 勾当。
“怎么啦?”水昊不明就里,人家他好戏才要开始耶。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问,反令她无地自容,老羞成怒。
“你下流!”她愤然挥去一巴掌,并抢过引来事端的长裤,蔽住她的裸裎。
可恶,三不五时就给她这么来一次,她在他面前还要不要做人?
“你……”水昊摸著被烙上五指的颊颜,两道浓眉不满地掀著。
“我怎么样?!”虽说在出手后,贺洛芯即有悔意,她亦明白真要打起架来,她铁 定不是他的对手,但覆水难收,在言词上,她就是不愿饶他,故只能横眉竖目来掩饰不 安。
空气中的各个分子顿时冷凝,四目怒睁对峙,大有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兆。
眼见谁也不肯让谁之际,水昊蓦地抬起胳膊,缓缓朝她划来,正当她以为他要殴她 时,咕噜……久未进食的胃脏,隔著她的肚皮吼出严重的抗议,适时打破了他俩的窘局 。
“呃……”贺洛芯尴尬不已。
“哇,我好饿唷。”高举的臂膀立刻弯了方位,水昊捧著自己的腹部大叫,技巧地 替她淹没了难堪。“咱们来烤鱼吃吧,吃饱后再去好好的休息。”
其实,她的身体根本还很虚,尤其她现在的面色苍白,唇瓣微颤,而他抬手就是想 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又在发烧,因为他知道她的自尊心特强,就算再不舒服,在 这斗气的节骨眼,她是不会主动向他示弱的。
“没见你做什么,还好意思喊累?”贺洛芯顺水推舟,暗地里则心存感激。
有可能吗?像他这种动不动就爱惹她的臭男生,会懂得体贴?
“没办法,我年纪大嘛。”水昊亦佯做方才啥事都没发生,边嚷边收集枯枝槁叶。 “不过你放心,我烤的鱼很棒喔。”
“嗟,瞧你说的比唱的好听,这儿没火没炉的,你要怎么烤?用超能力呀?”
她在家虽然倍受骄宠,连生鱼都没碰过,但起码具备基本的烹饪常识。
“这个嘛……”水昊对她露出很有把握的喜颜。“你就坐在那里等著吃吧。”
“是吗?”贺洛芯一哂,打算坐在这儿等著看笑话。
就在这一来一往间,某种不一样的情愫,已在两人心中逐渐发酵。
第四章
搓搓搓搓搓,再搓搓搓搓搓。
当木材中冒出来的袅袅烟丝,与做火种之用的枯藤逐渐变成红色的火苗,贺洛芯这 才明白,原来“钻木取火”不是书本里的神话;会做的人,不到一分钟便能引燃一盆火 。
而水昊,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嘿嘿。”他沾沾占自喜地丢入易焚的松树毬果,再依序排下细枝、粗梗,火势便 越烧越旺。
“哇……”一声惊诵从张成O字形的嘴内送出。他此项伎俩对仅会用微波炉的贺洛 芯来说,简直就是超能力。
“没什么,没什么。”水昊得意地挥著手,俨然国王在向欢呼的百姓们致意。
过够瘾后,他拿了一块黑不隆咚的石头,将枝条的未部削尖。
“这……这不是……石头吗?”不起眼的顽石居然能当刀用,莫非他有法力?
“是啊。”水昊又拿它在鱼身上斜斜划了几痕,鱼肉立即绽出开缝。“这叫黑曜岩 ,是一种含硅的火山岩,其断裂处的断口非常锐利,咱们的老祖先在旧石器时代便用它 来当切割工具。”
“哦?”贺洛芯听得一愣又一愣。
接著再见他拿著倒卵形的长叶片,将鱼儿一只只地包里起来。
“你又在做什么?”贺洛芯成了十足的好奇宝宝。
“这是朱蕉,可增加烤鱼的味道。”水昊塞了一片幼叶在嘴里咀嚼。
“我知道,就好比中国人包粽子的竹叶。”贺洛芯兴奋叫道。
“对。它有个很可爱的英文俗名GoodLuckPlant,大概是许多种族认 为它能带来幸运吧,夏威夷人、毛利人,就是用它来制作传统的裙子。”他也打算做几 件来穿。
“嘎……”贺洛芯不禁暄地佩服。这看似吊儿郎当的家伙,好像挺有两把刷子的嘛 。
“我说过,你只要坐在那里等著吃就行啦。”水昊把枝条尖端轻易地从胖嘟嘟的鱼 腹中插过,再架到火上。
“慢著,你就……这样烤?”要她坐著等吃不管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难不成你想加烤肉酱?”水昊奚落。她现在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
“你好歹要把鱼洗一洗、杀一杀,再用干挣一点的器皿来装嘛。”贺洛芯的洁癖又 犯了。
“好啊。”水昊倒是满干脆的,把鱼串举到她面前。“要洗要杀,随你爱。”
“这种事你竟然要我做?”出色的五官霎时扭成一团。
贺爸向来以女为大,故她和家中众姊妹均不曾进过厨房,更谈不上会料理。因此就 算水昊不担心她弄砸美食,但是要她去摸那滴血、还会动的生物,不如叫她投海自尽比 较快。
“不然咧?”水昊顽皮地看看四周,又转回眸来嘲笑她。“要我请服务生过来服务 吗?”
“你……”贺洛芯悻悻然。若非得靠他张罗吃的,她会一脚踹他进火堆。“到时你 活该拉肚子,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放心,顶多请你帮我递卫生纸。”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在荒郊打 野外,像现在这么吃喝对他根本是家常便饭。
“你真恶心!”贺洛芯斥喝。
“好说,好说。”水昊也不以为件。
“你……你……你……”他满不在乎的调儿令她气冲牛斗,一双粉拳狠狠地揪著围 在身上遮体的破长裤,假想它是它的主人。
“我?我?我?”明知她快炸了,水昊仍故意学她的口吻逗她。
这场斗嘴比试,看来又是他嬴啦,YA……“你再也甭想我会和你说话!”贺洛芯 义愤填膺。
“也好。”水昊无所谓,此事对他构不成威胁,何况他又不是第一次听她讲。
“你何不休息一下?鱼马上就会烤好。”
她的烧甫退,伤势亦刚稳定,之后又和他吵吵闹闹,现在笃定累毙了。
贺洛芯不知他的本意是基于她的健康考量,她大动肝火,一股怨怒在体内乱窜了半 晌,才自鼻腔喷出。“你最好泻死算啦!”
接著她忿忿扭身,走到另一边坐下,水昊也没拦她。为此,她更是怫郁地抱膝生闷 气。
俄顷--阵阵海风挟来鲜味的熏烤香,撩得她益发饥肠辘辘,食指大动,但是她刚 刚态度装那么硬,此刻只好猛咽口水,啃著自己的指甲解馋。
偏偏水昊那个该遭千刀万剐的死人头,蓄意送来了两只烤好的肥鱼,举在她眼前来 回地晃。
“呃……”经不起诱惑的眼珠子忍不住跟著转,贺洛芯恨不得当下把那两块珍馐吞 至即将要跳出来游街的胃。
“好香哟。”他陶醉地深呼吸。
“哼!”贺洛芯霍然从扑鼻的香馥中清醒,她鼓著腮帮子,甩首看著别处。
喔,对了,他的长裤给她当衣服穿后,他本来仅著内裤到处逛,可她瞧得心存鸿鹄 ,故勒令他围上叶丛,以盖住重要部位,因此他现在的模样有些爆笑。不过她如今自是 笑不出来。
“要不要……吃呀?”水昊坏坏地又将鱼“游”到她的目光所及之地。
“谁稀尸!”贺洛芯视而不见,却没办法嗅而不涎。
“不稀罕?那多可惜唷,这种海鱼的肉啊,是嫩且爽口,加上我烤得恰到好处,尝 起来呢……”水昊把其中的一条用嘴巴吹了吹,才大大地咬了一口。“哇,烫……嗯… …好吃……噢,此乃人间罕有美味。”
他唏哩呼噜地赞叹,再以舔舌、点头来加强效果,接著又挨过来。“你真的不愿考 虑吗?”
“水昊。”火山熔岩在互磨的牙关间酝酿,贺洛芯朝他勾勾玉指。
“有……”水昊皮皮地诮笑。歪歪曲曲的拐音,软软地轻由他的喉结释出。
“你是猪!”贺洛芯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咆哮,然后虚弱地跑开。
“别这样嘛。”水昊箭步挡住她的去路。想来这次他玩笑开得过头啦。
“你……滚!”贺洛芯用双手推他。
但倘使他不想移位,就凭她这点鸿毛之力,哪推得动他那座泰山?
只是山不转,路转。既然推他不动,大不了她吃些亏,往旁边多挪几步喽。
可水昊似乎不愿让她好过,无论她走到哪儿,他始终堵在她的前头,跃著一脸傻笑 。
这还不够。最差劲的是,他居然把那两条冒著浓郁热烟的烤鱼,一左一右地举在他 的傻笑两侧,勾引她的唾液大量分泌。
“姓水的,你到底想怎么样?!”贺洛芯这下有如食了百斤火药。
“没啦,人家一个人吃好寂寞嘛。”再逗下去,她恐怕要杀人了,水昊见风转舵, 改采怀柔政策。
昏迷了一个礼拜,单靠他在附近找的野菜、野果榨的汁来维生,他相信她早已饿得 前胸贴后背。可是他亦明白,要她回过头来求他施舍,她宁肯选择死。
她就是那么倔强的人。
而这样的焊妇,他却舍不得她死,不,他根本不要她死!
当此强烈的念头掣电穿越他的脑海时,他委实愣了愣。
那或许便是他屡次三番收敛脾性,甘心向她低声下气的缘故吧?
为什么?他素来只顾自己,何时心里多牵绊著她这么一个人?为什么……“喂!” 贺洛芯使劲推他一把。“我跟你讲话讲半天,你发啥愣呀?”
“啊……什么?”水昊揪回被她吼断的思维。
“我说,你寂不寂寞干我啥事?”贺洛芯两手插腰。
“寂寞?喏……喔……”水昊又想了会儿,才忆起原来的话题。“事情是这样的。 ”
他做作地清清嗓子。“因为我自幼有个怪癖,若没人陪著一起吃饭,我会口吐白沫 ,全身泛紫,双目暴胀,四肢抽搐,七孔流血……”
“够啦,你别再说了。”贺洛芯毛骨悚然地挥著手,阻止他继续掰。
嗯……哪来这么多毛病?光听那几句的描述,就够她反胃好久。
“那,你是答应陪我吃喽?”水昊端出谄媚的笑靥。恶人无胆,此言不虚矣。
“我有吗?”贺洛芯骄傲地仰著下颚冷哼。倘使马上就颔首笞应,未免显得她急于 求成。
哪知不争气的肚子没她有骨气,正大肆抗议地咕噜咕噜鬼叫,害她好不羞愧。
“别那样嘛,我晓得你这人最善良的,绝不忍心见我受那些折磨。”水昊憋笑装没 听到。好人做到底,虽说她的眼睛早就亮了起来,肠胃也泄了她的底,但他仍故意苦苦 乞怜,让她里子面子都有。“看在我救你的分上,你就别那般无情嘛!”
“嗯……好吧。”贺洛芯得了便宜还卖乖,先是沉吟片刻才伪做很勉强,末了,还 不忘重申。“是你‘求’我的喔。”
“当然当然,当然是我求你的。”水昊啼笑皆非。
这女人唷……以后的日子应该会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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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其实不需等到“以后”,便可以很有趣。好比……有“进”就有“出”… …这档事……
贺洛芯在一阵狼吞虎咽后,酒足饭饱地趴在树荫下休憩,水昊则收集了一批朱蕉叶在一旁编织,一条媲美夏威夷草裙的成品就要出笼。
从远远眺来,这是一幅多么祥和宁静的世界名画呀。
画里的男子俊,女子俏;男的勤,女的闲,怎么瞧是怎么配。但是镜头拉近来个大 特写,便会察觉,女主角的神情似乎越来越不对,甚至有点惨青。
终于……贺洛芯猝然坐直。
“呜……那个……我想……想……”难看的脸色逐渐漆了一片红,她吞吞吐吐,仿 彿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他在做“手工”。
“想什么?”水昊手中熟稔的动作并未停歇。
“想要……要……”贺洛芯揪扭著身边的杂草,双颊由浅红变深红。
“要什么?”看她的表情,水昊大概也猜到几分。
“这附近哪儿有……化妆室?”贺洛芯问得很委婉,但是话一出,她便觉后悔地想 把头钻入土堆中活埋。
用腿毛想嘛晓得她是多此一问,这连点个火、都要用史前时代古老方法的荒岛,怎 可能会有化妆室?
糟糕!那姓水的大猩猩铁定会讥笑她。果不其然……“你该不会是要补妆吧?”水 昊故做震惊貌。
“不是啦,人家我是要……”愤懑的喧哓戛然而止,“人家”胀著脸站起来。
“算了,跟你说干么?我自己去找。”
受……受不了啦,她的膀胱快爆了。
“如果你是想要上厕所,别走太远,免得迷路,也千万不要躲在草丛内,搞不好里 面会藏著一条蛇。”水昊忍住笑,朝她的背影提出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