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贺洛芯难为情地躲进他的怀中,双颊耳根尽胀得通红。
“是吗?”水昊楼著她在草地上打滚,胸臆洋溢著暖烘烘的满足。
旭日从东方洒下炫光,两人亲匿地分享彼此的热度,什么海盗土匪,早已暂诸脑后 。
有事,等一下再商量吧。
############################
轰隆隆--随著那方又响起的人为山崩和雷鸣,住了有一段日子的石屋,也在水昊 的大力敲击下倾覆。
“唉--”贺洛芯望著眼前的石墩废墟,数著那些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共处光阴 ,心里有述不完的眷念。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水昊抛下石锤,动手把废墟弄得恍如仅是一堆落石。“ 他们迟早会搜查到这里,届期只要让他们发现有一点点人迹,你我接下来的戏就甭唱了 。”
“但是……”丰腴的唇线仍然降成哀戚的下弦月。
“利用他们的爆炸声来掩盖咱们房子的坍塌声,是目前最快、也是最安全的拆除法 。”水昊把平时储存的粮食和她的日常用品扛在肩头。“走吧。”
他于几个礼拜前,无意中在附近找到了个隐蔽的山洞,如今正好可充做栖息之地。
“那……噢。”贺洛芯依依不舍,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轰隆--又是一阵巨响和巨震。
两人不约而同止了步,远眺那些山石砰砰吃唧地坠落,一座巍峨屹立的奇峰景观, 就这么轻易被人破坏了。
“他们为什么要炸山?”贺洛芯双眉紧蹙。再这般摧折下去,“神刁岛”不就成为 历史上的名词?
“砾岩层之间常会夹著砂岩或页岩层,为了盗垦方便,他们就炸去那些多余的岩层 ,只留下保有金刚石的砾岩。”水昊沉肃著脸,寒霜般的语气已阐明他不会轻易饶恕这 帮海盗。
“那样做不是把钻石也炸毁了吗?”贺洛芯真希望手里有大炮,她要把这群江洋大 盗轰到太平洋里喂沙鱼。
“所以炸药的剂量必须算得很准,才不会伤及砾岩。”水昊沉吟。“由他们的技术 判定,这批家伙不是乌合之众,难怪各国海警拿他们没办法。”
从前他孤家寡人可以不在乎,现在他有她需要保护,他得格外谨慎小心。
“真是杀千刀的!”贺洛芯龇牙咧嘴,好不恼火。“偷我们的钻石,炸我们的岛, 又毁了我们的家园,害我要去睡地板--”
五爪关节被她按得嘎吱作响,她忿忿地斥出凤诏谕旨。“大猩猩,我们千万不能放 过他们。”
“那当然!”毁损生态,糟蹋自然,光就此两大罪状,水昊便有得和他们慢慢清算 了。
“哼,咱俩有义务教育他们明白谁才是此岛的岛主,谁才是这里的老大。”贺洛芯 义愤填膺地拍拍他的背。“这神圣的任务全靠你啦。”
“是,老佛爷。”水昊没好气地哼著。他是该习惯了,哪一次她不是动动嘴皮,就 要他忙半天?
“你想到什么好计谋了吗?”贺洛芯坐在他安顿好的山洞一角,活灵灵的黑耀眸子 随著他愿长的身影转来转去。
“一般在海上行走的人大多会很迷信,我打算制造一些幻象吓吓他们,好令他们知 难而退。”水昊毕竟是慈悲为怀。
“只是吓吓喔。”那有什么看头?贺洛芯不屑地撤撇嘴。
“我还采了一些棉叶麻疯树,它的叶和种籽油能做泻药,我们可以给他们来个‘一 泻千里’。”水昊赞佩自己这句成语用得妙。
“泻药?”这太便宜海盗了嘛。“有没有比较干脆一点的方式?”
“例如?”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水昊愿闻其详。
“例如找个什么比麻疯树还好用的植物,能使他们眼冒金星,呼吸困难,忽冷忽热 ,全身刺痒难熬,好让他们抓得遍体鳞伤,皮肤溃烂化脓,最好再让他们吐到把内脏都 呕出来,泻到把肠子都拉出来,但又不要让他们马上死掉。”贺洛芯睁著一双炯炯有神 的哲瞳,讲得是津津有味,甜美的脸庞还不时绽著兴奋的灼光。
“嘎!”那……叫……干脆?!水昊只骇得一身冷汗,相较之下,他以前哄她吃药 用的唬人词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此刻他方领悟到,为什么咱们老祖先要说最毒妇人心。
“有没有吗?有没有吗?”贺洛芯兴致勃勃地追问。
“你不觉得这样太……太……”水昊在胸前旋著腕,暗示她何需如此残暴。
“太仁慈了是吧?”贺洛芯攒眉沉吟,越想就越表赞同。“我也这么觉得,不如我 们再想些法子,让他们多加个七孔流血,口吐白沫,筋骨俱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呃……”水昊顿然哑口。
所以说呀,女人千万招惹不得,他能平安活到现在,算是天佑地庇、上苍怜爱啊!
第十章
夜色,始终是最好的保护色。
水昊牵著贺洛芯,蹑手蹑脚地匿在敌军扎营边境的暗处。
辛苦忙碌了一天,海盗们累的累,倦的倦,警觉性也较低地围著营火喝酒、聊天、 休憩,几名大汉则在一旁烹煮晚餐。
“哇!他们还有罐头食品耶。”贺洛芯轻呼。在孤岛住太久,乍见那些文明社会的 产物,竟有著莫名的兴奋。
“别尽瞧著吃,一会儿要按照计划进行,万万不可冲动坏事。”水昊再三叮咛。若 非拗不过她颇具威胁性的请求,他绝对不会让她来冒险。
“安啦,安啦。”贺洛芯嫌烦地掏掏耳朵,他已念得她生了满耳的耳垢。“倒是你 自己小心别﹃出槌﹄。”
“那当我……”她动不动就像火药似地,水昊怎能安心呢?
“当你用弹弓朝反方向弄出一些动静,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后,你再籍机把你专程挑 的那些矿石射入火堆,制造一些假象吓他们。”贺洛芯接口。
吞了吞唾液,她又说:“我咧,这时候就想办法乘著混乱,把处理过的麻疯树叶和 种籽油倒进食物里,让他们吃了以后‘泻不胜泻’。”
她得意地看著他。“如何?我记得很清楚吧?”
说穿了,水昊的计划是借助矿物的特性来唬人。
人家是以牙还牙,他俩则是以石还石。
海盗炸毁了他们的山和偷他们的钻,他们就用对方破坏掉的岩石来回报。
“记得就好,千万不……”
“千万不要贸然行动。”贺洛芯拨开他比在她鼻尖上的修长手指。“你刚刚‘又’ 讲了好几遍啦。”
“我是担心你……”讲了好几遍不代表她有听进去。
“你是要躲在这里喂蚊虫,然后继续担心我呢,还是准备开始行动?”贺洛芯懒得 听他说完,便已直接了当步入今夜的主题。
“好吧。”水昊犹如三娘教子,忍不住又附注了一句。“你切记任务一完成就…… ”
“就赶快溜。”贺洛芯抢下他的话,本就没多少的耐力业经磨得精光。“我的天呀 ,大猩猩你什么时候变降比我妈咪还唠叨啊?”
自从她参加此活动。水昊想。
“嘘--小声点。”他从腰上卸下一只皮囊给她。“这南欧丹参是我才磨好的,它 与酒精共用,会导致酒后呕吐和作恶梦。”
“哇哈,这个酷!”有“下泻”就一定要有“上吐”,那样才叫平衡嘛。
宛如黑珍珠般的骨碌碌眼珠,接著被他背上的那几校自制的竹箭所吸引,她虎视耽 忱地搓著手。“你这箭也好酷,给我一、二根玩玩吧。”
“别碰!”他连忙阻止。“这箭上我喂了很重的毒马钱,被扎到后,足以让一头大 象睡上三天。”
“这么厉害呀。”贺洛芯赞不绝口。
“你千万别靠太近,那些海盗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要是她的臂力和玩弹弓的 准头有他的一半,他就不会让她去做下药这桩比较危险的工作。“若是没机会就先溜, 千万不许逞强。”
“千万,千万,你讲得‘千万’随便加一加,也有好几百亿啦。”贺洛芯夸张地发 著牢骚。
“那……我这就去了。”水昊仍是不放心。
“快去吧。”贺洛芯挥手驱他。
见他忧心仲件地离开,并无声无息、矫健如猩猩地爬上树后,她才绕到距食物近一 点的草丛中伺机而动,对于即将面临的刺激,她兴奋地手心都在冒汗。
###########################
小石子速而猛地飞打在岩壁上的擦撞响,虽说不算非常庞巨,但在清爽辽阔的夜间 ,却显得格外突兀。
嘻嘻哈哈划酒拳的喧哗戛然静止,海盗们不愧训练有素的佣兵,均机警地朝岩壁方 向举起枪。
“咦?什么声音?”有人问。
“在那边!”有人说。
很好。
藏于树荫高处的水昊很满意自己所造成的效果。利用大家视线转移的此际,他立刻 又射出许多矿石至营火里。
僻哩僻啪的落击声,仿彿是材火燃烧时所发出的杂讯,故罪人瞧都没瞧,大部分的 注意力仍集中在原目标。
“我们去看看。”有两名海盗自告奋勇。
不一会儿,水昊投入火里的矿物开始有了化学作用。
首先是光卤石中的钾使火变成紫色。
“咦?你们看,火!”有人突然指著跟前的营火。
“火怎成了紫色?”
适逢大伙啧啧称奇之秋,青铅矿热熔而产生了一连串的爆炸,这种声音,对长年在 烽火中打滚的一干勇夫特别敏感。
“哇!”
“发生了什么事?”大伙均吓一跳地拔枪找掩饰。
水昊居高临下,将这些东张西望的警戒模样全观进眼里,他暗暗窃喜计谋得逞,海 盗们几乎是依照他的剧本在演。
不过由他们纯熟的反应可知,敌军确是不好惹,他得更加小心进行下一步。
接著绿铜锌矿石里的钢又使火变绿。
“喝,你们看,火又变色了。”较神经质的人嚷著。
“这绿色的不就是……鬼……火?”
“刚才火不是也在叫?”迷信的人开始不安了。
“难不成……这个岛有……”
“我早说过不要到无人岛。”
越是歹恶的分子对“那种东西”越忌虑,现场顿时众说纭起,烘乱成一团。
“够了,”一个看上去就是狠角色的金发粗汉喊著。“只不过是火的颜色不一样或 放几个屁,就值得你们大惊小怪,你们那么没见过世面吗?!”
当下立即呈现最高品质--静悄悄,盗匪你看我,我看你,皆认错地低著头。
“好小子。”一句话就让众海盗安静,水昊因此判断他必是里面举足轻重的家伙, 或许是头头也不一定。
擒贼先擒王。
水昊把对方的长相牢牢记住,届期若有需要,他也好有个对策。
“办正事要紧。”他接著借用树与树之间的枝干联系,一声不响地接近最早出去探 勘的两个海盗。
“什么都没有嘛。”海盗一嘀咕。
“八成是风吹到什么弄的,咱们回去喝酒吧。”海盗二附议。
两人于是松懈地收抢转身,水昊早已瞄准好的毒箭,倏地正中海盗一的胳膊,劲道 之强直入对方的肉里。
“咦?”海盗一狐疑皱眉地伸手去摸。
“怎么啦?”海盗二间。
“不晓得被啥刺到了一下。”
语方落,海盗二亦中箭,他啊了一声。“我也被……”
话未休,伙伴已双眼一翻,仆地昏厥,他不禁张皇地询问:“你怎么啦……”
孰料“啦”字刚完,他也跟著两腿一软。
水昊见歹徒纷纷躺平,即迅捷蹬到树下,把两人身上的毒箭拔走以湮灭痕迹,然后 赶紧跑到与贺洛芯约定的地点等候。
而那厢海盗久久不见两人回去,于是派员出来寻找,却见他俩晕瘫在地,怎么唤也 唤不醒,这下自是又引来另一场惊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首领厉声恫吓。“去查查这岛上是不是有别人。”
“是。”十几个手下受命向八方移动。
神刁岛今晚将会非常不平静。
###############################
时间每过一分钟,水昊的心脏便加跳几下。
远远引领,可瞻窥海盗已在四处搜探,他绞得指节都发白了。
“怪咧,洛芯不是会比我先完工吗,为何迟迟未出现呢?莫非我集合地点没讲清楚 ?还是她记错?或者……”他开始担忧她该不是刁蛮因子又忽然作祟,硬要去耍些有的 没有的无赖。
正想回头去搭救,总算盼到佳人的倩影,他急白了脸地拎著她,以马不停蹄的脚程 奔往洞穴里钻。
“你把我吓死了,怎么那么久才回来?”焦心的硕掌在她娉婷的曲线上胡摸乱遛一 阵,审视她是否受了伤。
“别那么紧张……讨厌,好痒啦。”贺洛芯叽哩呵嘻地笑缩成一团。“人家只是在 完成任务时多花了点手脚嘛。”
原来她一直苦无机会出手,又不甘作罢,恰巧水昊弄晕两人引来大骚乱,众匪全往 该方向移动,她于是大摇大摆把泻药、吐药放进食物内。为防有鱼漏网,凡是现场能吃 能喝的,她全不放过,还把它们搅匀。
“喔。”水昊这才安心,他朝她翻出手掌。“拿来。”
“什么?”贺洛芯斜娣他的毛毛五爪,以为她临走贼窟,顺手偷的那把小型手枪被 他发现。
“剩下的草药。”水昊勾勾指头催促。那种危险的物品最好还是不要放在她的身边 ,免得哪天得罪她,他就吃不完兜著走。
“草药?”吓死她了,她还道他这么神通广大哩。她嗤之以鼻地拍拍柔荑,俨然上 面有多脏似地。“剩下?你开玩笑?”
“你全……倒了?”水昊张口结舌。
“当然是喽,谁还跟他们客气?”贺洛芯沾沾自喜地撩了一下秀发。
“天呀--”虽然认为他们罪有应得,但水昊仍不禁要为那帮海盗掬一把同情的眼 泪。“他们若是有吃下那些药,就真的能达到你要求的标准,包管他们会吐到把内脏都 呕出来,泻到把肠子都拉出来。”
“那不刚好,咱俩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贺洛芯陶 然的表情可让人嗅出,她对这类的事是相当乐此不疲。她兴冲冲地仰著小脸问他:“接 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你唷。”水昊奈她没何,他拉她倚墙而坐,再捞住她的脑勺住他胸前偎。“先睡 一会儿,等天亮了再说。”
“嗯。”忙了一夜,也兴奋了一夜,她的确是累了,伏在他的怀里听著他规律的心 跳,她很快地便进入黑甜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