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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刁狭侣 page 1 作者:袁圆

  楔子

  飞机的残骸,支离的尸骨,和破碎的杂物,零星紊乱地散布在被机油和血腥玷污的  汪洋中。

  “喝!”水昊猛地窜出水面,狠狠地换了好大口气,显得有些精疲力尽。

  这也难怪,他无视于身上的伤,在水中来来回回已巡查了不晓得有多少趟。

  “唉--”拨开惨遭连累的死鱼浮尸,他攀到附近一块断裂的机翼上稍做休息,感  叹地眺著满目疮痍的大海。

  看来是没望了!机上将近二百名的乘客,大概真的只有他一位生还者。

  “现在要怎么办?”他举目望向青天,喃喃自语,丝毫不在乎俊脸和壮臂沾著油渍  的血迹是他或是别人的,反正他都懒得去擦。

  他当然不愿坐以待毙,原地静候救援。但若想自寻一条生路,在横无际涯的沧溟中  ,东南西北,何处才是正确的方向?!

  哈!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

  永远是在做抉择。要或不要,该或不该,对或不对……其实考虑的时间占了泰半的  比率,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命运竟全断定在那猝不及防的轰隆声中。名与利,权与势,  在此之后,不过是浮云流水,过往云烟。

  “咦?前面那位空姐好像是……”水昊将机翼划近,默默祈祷不会又是另一具残尸  ,他已经看够了。

  喔,老天,真的是他的小姑贺洛芯!

  她仰头漂泊著,深锁的双目,苍白略肿的颜颊和软趴趴的双肩,完全瞧不出是否尚  有生命迹象。

  水昊犹疑地探探她的鼻息,又急忙收回来。

  没……没呼吸,她没有呼吸,她……“天哪,天哪,天哪!”水昊握拳低鸣,想她  前一秒钟还在和他吵吵闹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居然在……颤抖?原来,看著  别人死是一回事,亲眼看著自己认识的人死又是一回事,这令他忆起很久以前……无论  如何,他不能弃她于此,否则要不了多久,她的尸体就算不腐烂,也会被闻腥而来的鱼  群吃掉。

  “届期我若未能获救,有你陪伴同赴黄泉,旅途上也不至于太寂寞。”他扣著她的  腋下,仿佛在玩恐怖箱似地慢慢把她拖上机翼。

  感谢耶稣保佑,她的双手俱全,而她的上身……呵呵,感谢圣母玛丽亚,仍在。那  她的两腿……好、好险,在在在,都在,感谢阿拉真主,感谢,感谢!

  等一等,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说不定她依旧活著?

  “是呀,像你这么刁蛮的女人,海龙王八成不会收,免得自找麻烦,耳根永不得清  静。”他天性乐观地抱著一线希望,为她施展学习多年的心肺复苏术。

  他抬起她的下颚,板开她的嘴,又是人工呼吸又是心外按摩,重复再重复,但她似  乎睡得正好,全无任何反应。

  “拜托,加油啊,你不能放弃,我俩的架才刚吵到重点精华呢。”他忍不住唠叨。

  “咳……咳咳……”许是贺洛芯也觉胜负未分,心有不甘,一堆海水从她的双唇中  吐流,求生的本能令她使劲地咳出腔内的废液,大量的氧气跟著钻进她的呼吸道,原本  泛紫的肤色渐渐被血红色冲刷,然后恢复稀微的人气。

  碧蓝的海天之间,只听见水昊的欢呼声随著海风不断地向外回荡“太好了,太好了  !”

  第一章

  飞机继续在一定的高度平稳飞行,贺洛芯和其他同事一样,挂著亲切的笑容,以熟  稔的动作收回乘客用过的热毛巾,再推著餐车做餐饮的供应。此番航行,她负责头等舱  。

  负责头等舱是件苦差事。因为它所标榜的,是提供贵客有莅临五星级饭店之感,故  在吃的、用的,甚至是服务,都比经济舱要来得繁复。

  好在今天头等舱内有帅哥,能养养眼,心情多少会好一些。

  “先生,请问你的牛排要什么酱?”贺洛芯露出甜美的微笑,凝视这令她心情较为  好些的帅哥。

  说来奇怪,她对他那张英俊的东方脸孔,居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蘑菇和黑胡椒酱各一瓢。”水昊用流利的英文回答。

  “没问题。”不错嘛,他的口音很标准,若不看脸,会以为是道地的美国人在讲话  ,而他的声频低低沉沈的,听起来满舒服的。

  贺洛芯边淋酱边又问:“需要什么饮料吗?”

  “我要Sherry、Martini、Vermouth、Chablis……  ”水昊顽皮地照著菜单上的每一种调酒和葡萄酒,依序念了一遍。

  其实他一上飞机,便一眼认出这位光采动人的空中小姐,即是他妹妹水柔的小姑,  两人虽仅见过一次,但相信对彼此的印象都非常深刻。只是那次他刚从山野流浪回来,  浑身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所以她似乎并未认出他来,否则依他俩的“小”过节,她的  态度恐怕不会如许和善。

  “呃……”贺洛芯咋舌。拜托!他该不会是酒鬼吧?可惜哟可惜,他的堂堂仪表全  让他的贪小便宜糟蹋了。

  “暂时先这样吧。”他忍笑地阖上菜单。

  名家设计的合身空姐制服,将她一七五公分的修长身段,衬托得玲珑有致,淡淡的  薄妆,把她原本就立体姣美的混血儿脸蛋,突显得益发出众。

  他必须承认,她虽非风华绝代,却也称得上沉鱼落雁。

  “是。”暂时?我咧……想归想,任了三年的空服员,贺洛芯什么样的乘客没碰过  ?对他们这种不吃白不吃的心理,早已练达不动声色的工夫,私底下她们却都很讨厌此  类客人,尤其他们届期多半会籍酒装疯,乘机吃她们的豆腐。

  “谢谢。”水昊正襟危坐,暗地已笑得东倒西歪。

  “请慢用。”她把他点的酒从餐车中取出,然后职业性地笑著放在他的桌上。

  孰料一只禄山之爪,竟悄悄由后方摸上她因弯腰置餐而微翘出的臀部,还顺势偷捏  了一把。

  “啊……”贺洛芯诧讶地失声尖叫,并迅速转身瞪著跟前分别坐在走道两边、嫌疑  最大的那两个人。左侧是位留著小胡的典型日本人,右方则是水昊。

  “你……你……”贺洛芯气急败坏地瞄来瞄去,想从他俩的表情揪出人犯。

  人犯其实是小日本,但她方才站的角度正好遮住水昊的视线,故水昊茫然不知有“  大条代志”发生了,还道她的怒目相向是因忆起他是谁,于是自作聪明地冲著她笑。

  “嗨。”他眨著一眼向她打招呼。

  就是这抹自命风流个傥的笑,让她以为“凶手”是他。

  “色狼!”她疾言厉色,双手插腰大骂。

  “喂喂喂,那次真的是误会……”士可杀不可辱,水昊试著在众目睽睽之下洗刷冤  屈。

  他没料到女人的心眼那么小,事隔几近半年,她居然仍在记恨,甚至连声问候都省  了,直接便刮来一顿飓风。

  “误会?”贺洛芯不让他讲完。

  在她认为,他越是想解释越表示他心虚,伶牙俐齿于是展现出来。“如果我现在掴  你一巴掌,是不是也可以用‘误会’来搪塞?”

  她素来唾弃他这种衣冠禽兽,今天算他倒楣,好死不死摸到她这条大白鲨,她若不  给他一点教训,她贺洛芯三个字从此就给人倒著念。

  “你等等。”水昊刷地站起来。

  “干么?想打架啊?”贺洛芯虚张声势,但他那俨然橄榄球队员、虎背熊腰的硕躯  ,却让她的双脚忍不住退后一步。

  “跟我来。”水昊抓住她的手往厕所里冲。

  “你……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贺洛芯又咆哮又挣扎,引来更多人的观望,  不明就里的人均道有人要劫机。

  “你冷静点。”水昊把她塞入厕所,反身跟著挤进,并将门锁上。“那件意外实在  不适合公开讨论,为了你的名节著想,你不觉得我私下向你澄清比较好?”

  “意外?我的名誉?”好狂妄的登徒子,大庭广众之际,强拉她到厕所中非礼,还  大言不惭地和她讨论名节和冷静?“外面一大堆人证,你要是敢乱来,我包你吃不完兜  著走!”且慢,现下这场景仿佛曾经发生过,越瞧他还真越觉得有那么点面善呢,但依  他抢眼的外型,她不可能见过却忘记呀……“不敢不敢,绝对不敢,你放三千三百三十  个心,我水昊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动你半根汗毛。”水昊连忙举双手发誓。“何况你的  泼辣我早就领教过,我难得坐一趟飞机,可不想英年早逝,我只是希望你心平气和地听  我说。”

  “你……”贺洛芯岂会听不出他的讽刺,她怒不可遏,若非看在体型输人家一截,  她真想撕烂他那张吊儿郎当的俊颜。

  咦?他说他叫什么来著?为何他的言行举止,令她突然想到另一个讨厌鬼……不过  她还来不及比对,门外乱哄哄的吵杂转移她的注意力。

  “先生,有话好说,你快放她出来啊!”机舱长闻声拿出钥匙赶来,准备伺机打开  门锁。几位见义勇为的客人,亦慌措地跟著喊话。

  “洛芯,你没事吧?”同事们也担忧地围了上来,心里却暗暗羡慕她的境遇,巴不  得被那么俊逸的男子非礼的人是她们自已。

  “我……”贺洛芯定定地瞅著水昊。

  他的长相是粗犷的。古铜色的皮肤健康得发亮,不羁的浓眉鹰眼和挺鼻薄唇,透著  对世事的洒脱,自然垂散的黝黑短发,宛如包里一身贲张肌肉外的休闲服般随兴。他看  起来桀骛且不驯,倒也不含半点小人的猥鄙。

  当然,歹人的“坏”是不会刻在脸上,但她对人的善恶直觉依旧是有的。

  也罢,听听他有啥话要说,反正外头人那么多,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我没事。”她朝门外嚷著,一双眼丝毫不放松地盯著他。

  不知是不是他的存在,使得原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为窄小,还是他独具的男人气  味充塞她的鼻咽,她感到一阵窒息,紧贴住墙边的背脊,直冒著一排排的冷汗,可她仍  硬著头皮充好汉。

  “你……”当她正想叫他有屁快放,猝地一声撼耳欲聋的巨响,伴著十级地震的强  烈晃动和其他人的尖叫,她的世界全在天摇地转。“啊……”她甚至连试著站稳的时间  都没有,就踉跄地跌入他的怀里,然后身体仿彿被吸进深沉黑暗的无底洞,根本听不见  周遭的声音。

  而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便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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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等舱的那个美男子真的好酷喔。”同事Mary兴奋地靠过来。

  “就是呀,我跑东南亚的线这么人,也还没见过长相和身材都那么一等一的东方人  咧。”Anna整著领结,心中已在计划如何引君人瓮。

  “嘿,别忘了公平竞争。”Betty自信地发出挑战书,然后转头问贺洛芯。“  你呢?要不要加入?”

  此乃她们之间不成文的默契,遇到服务区内有俊男时,伙伴们会躲在厨房中评头论  足一番,然后打赌谁能“把”到手。实在是空姐的工作又繁又重,大家需要苦中作乐,  才不会于长途飞航中崩溃。

  “对啊,你不是最欣赏东方人的吗?”Marry跟著起哄。

  受父亲爱好中华民团、文化,和他身体力行娶了位台湾美娇娘,又为八位子女全取  中国名字的影响,贺洛芯对东方的含蓄美向来钟情,其程度已达只要是她周遭的朋友皆  知。

  “嗯……好吧。”货洛芯对她们注目的那个帅哥也颇有好感,故考虑后认为即使是  碰碰钉子也无妨。

  反正好玩嘛,不试一试怎晓得行不行,说不定两人有那么点缘分哩。

  “太棒啦,连平常没兴趣的洛芯都要参加,这场锦标赛必定很激烈。“Mary拍  手叫好,然后色眯眯地笑得叽哩咕噜。”瞧他那模橡,床上工夫应该不差。”

  “神经!”贺洛芯跟著大家一起笑,哈哈……哈哈……咦,奇怪?她的背好痛呀,  怎度会这样?而且越来越痛,越来越痛……就好像……好像有火在烧……“噢……噢…  …”她不晓得自己在呻吟,直到有人在她耳际轻声安抚。

  “别怕,快到了。”水昊很高兴她总算有点意识。

  “嗯……”是谁在跟她说话?他的嗓音好柔唷,听起来为何满熟悉的?他为什么叫  她别怕?她要怕什么?他们又快到何处?老天,她的口好干。

  “母老虎,你要支持住,千万别挂啦。”她背上的灼伤似乎不轻,刚恢复的气息又  还很弱,水昊非常担心她会死掉。

  “姆……”他到底在说什么?他要她支持住什么呀?

  身子仿佛坐船似地一晃再一晃,贺洛芯努力撑开眼睑,入眸是片见不著边际的晶莹  蔚蓝,就像弄洒了单一颜料的调色盘,闪烁不定的反光刺得她猛眨眼。

  好不容易适应,地平线却在她的瞳仁中忽上忽下,四周的空气闻起来又咸又湿,痛  觉倏如万刀刮著她的肉。

  “我……在哪?”她轻声低语,想动却动不得,当空的炎炎烈日,仿佛要把她体内  的水分蒸干。

  “飞机坠机了,我俩正在海上。”水昊摸摸她趴在他腿上的颜颊。

  目前他唯有随波逐流,顺著浪潮往前划行,至于会漂至何方、或能否在中途得到救  援……饶是他旅居见广,茫茫汪洋,阔不见边,他亦毫无头绪。

  “醉……鸡?”醉鸡和海有什么关系?噢,她现在饿得足以吞下一整只。

  “你再休息一会儿,等看到陆地时我再叫你。”笑嘻嘻的脸庞下,只有水昊了解,  他所谓的“一会儿”或许是“马上”,抑或是“很久”,更有可能是“永远不会”。

  希望是前者,否则物竞天择,不用两天,他俩即使没渴死,也会让温差极巨的大自  然先淘汰--白天被烤成人干,或夜晚被冻成人柱。

  “好……”贺洛芯乖巧地点点头。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她便没啥好忧虑的,反正  和他在一起,她觉得能放三千三百三十个心。

  “睡吧。”水昊在她额角印上一个睡前吻。

  “嗯。”人就是这样,心一安,眼皮就会变重,何况她是真的累了,跟前的景象早  在逐渐缩窄变少中,如今仅剩一条迷蒙的缝,才一晃眼便全黑了。

  水昊望著她的倦容,顿感造化弄人。

  “咱们两个一见面就会发生火爆冲突的死对头,竟被命运迫使非要在一起相依为命  不可,该说是上苍有意安排吗?”瞧,这回连飞机都爆了……只是她的伤口再不医治,  她就再无机会当他的死对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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