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参,爷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爷?”手持利剑捍卫布青云安全的李民不解地问。
想当初杨参无依无靠,行乞至青云庄,布青云不但收留了他,还将他收在身旁当宠信的护卫。没想到,当初的仁慈竟换得这种被亲信背叛的下场;早知如此,布青云就不该一时妇人之仁地留下他。
“杨参,只要你现在放下手上的大刀,我还可以留你一条生路。”被人一路追杀的布青云不但没有狼狈的窘态,讲起话来仍威严十足。
“布青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报仇,杨参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即使会和布青云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
“杨参,你别再执迷不悟,快回头吧!”李民仍想要劝醒他。
“哈哈哈——”听了李民的话,杨参仰头凄楚地大笑。“你没有经历家破人亡的痛苦,你不能体会我的心情。”
他委曲求全地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有今日报仇的机会。
“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布青云始终不解他和杨参之间的恩怨。
布青云知道自己在商场上的不择手段得罪了不少人,可他就是想不起何时和杨参结下这份莫名其妙的仇恨。
“记得被你用诡计弄垮的苏州杨字号吗?”杨参提示地说。
经他这么一提,布青云顿时惊醒。“杨全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爹!”
至此,布青云完全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了。
杨全的食古不化得罪了他,于是他用计弄垮了杨家的商行,结果,逼得杨全想不开而自缢。
“布青云,你纳命来。”杨参决定不再跟他废话,他举刀就往他身上砍。
李民挺身举剑挡下这一刀,两人刀剑相抵,互不相让。
“爷,你先走,我来断后。”李民对着布青云大喊。
李民有把握自己的武功不会输给杨参,只是,他若是心有旁鹜要顾及布青云的安危,难免就会分心,举手投足间显得碍手碍脚。
“他就交给你了!”布青云知道不懂武功的自己只会造成李民的麻烦。
于是,他拔腿就跑,打算躲到安全的地方等李民。
“你往哪里走!”杨参死也不放过布青云,持着大刀就要追他。
“杨参,你别走。”李民挡下了他。
两人就这样在树林间过起招来,而兵器相触时发出的铿锵响声令布青云感到头皮发麻;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仍是死命地跑。
他一方面要顾着逃命,一方面频频回首,看杨参是否有摆脱李民追来,所以,他无暇顾及前方的路况。
突地,他脚下踩了个空,等他发现时,他的身子已经顺着山壁往下滑。
“啊——”布青云忍不住地发出了尖叫声。
他想要喊救命,可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只觉得身子受到强力的碰撞,全身泛疼。
疼痛的感觉令布青云意识更清楚,他不但觉得身子痛,连头也跟着痛起来。
他想要起身,但不管怎样使劲也无法自地上爬起来,虚软的身子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痛楚越来越轻微,当他庆幸自己不再疼痛时,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
“包子!”
“来买新鲜的鱼喔!”
“大婶,要不要买个菜啊?”
“胭脂、水粉、手镯、头簪……姑娘,要不要买块最新式样的布啊?”
天方破晓,扬州城街上的市集便开始,随意在街旁摆摊的老板全都扯开喉咙大喊,一阵阵的叫卖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街上的人潮渐渐地多起来,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潮令各家老板更有精神的叫卖。
“买菜啊!买鱼啊!买柴啊!买药草啊!”一个极富朝气的声音在此起彼落的叫卖声中异常惹人侧目。
“珍珠,你今天卖的东西还真是多。”隔壁的小莲挤身到贾珍珠的身旁。
身材圆润的贾珍珠扯出招牌笑脸,肥厚的双掌忙着整理竹篓里的货品。
“我昨天运气好,在山里找到这么多的宝,所以,今天能卖的东西就特别的充足。”贾珍珠高兴地说着。
虽然这些东西在一般人眼里并不珍贵,但对靠在山里找生计的贾珍珠而言,这些可都是宝,是足以让她卖得银两过活的珍宝。
“你不只昨天运气好,你最近可真是走运了。”小莲高兴地说着。
“怎样说?”贾珍珠不明白地问。
“听说那个爱当媒人的王大婶想要替你作媒,终于有人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这不是走运是什么?”若是贾珍珠能嫁得出去,小莲也会替她感到开心的。
小莲的话令贾珍珠感到些微的伤痛,她露出苦笑。
她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再加上人长得又不漂亮,身材说好听点是珠圆玉润的,难听点就是胖子一个;而且,她长年在山间、市集奔走,晒得一身黑黝黝的肤色。
一堆缺点累积下来,她虽然是个和蔼可亲的好人,却不是个会令男人动心的女人。
以她这样的外型怎样看都不会让人有想娶回家的欲望,所以,她才会到了双十高龄还乏人问津。也因此,王大婶想要替她作媒,那可真的是贾珍珠走运,才会遇到这个贵人。
“王大婶有没有说是哪户人家?”贾珍珠心急地问。
她一个人每天为生活奔走非常辛苦,所以,她一心想要嫁人,这样她就有人养,不用再挑起生活的重担。
“没有听说耶!”
小莲的回答令贾珍珠有些失望,不过,她并没有放弃,因为等会儿王大婶来时,她就能亲自问问她。
王大婶替她作媒的对象是谁呢?
一听到这个消息后,贾珍珠就在脑海里幻想着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人杵在一旁傻笑,完全忘了眼前的生意。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她未来的另一半是谁,而在想的同时,她的一双眼也不忘盯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梭巡着王大婶的身影。
唉!她怎样还没来呢?
“好心的老板,我已经二天没吃东西了,可不可以赏我点包子?”
“臭叫化子别打扰我做生意,还不快滚!”卖包子的老板挥着手驱赶上前乞讨的乞丐。
碰了一鼻子灰的乞丐并不因此而失望,他已经习惯别人这样的对待,他打起精神往下一个摊子走去。
“好心的老板娘……”
“大爷要不要来碗热粥啊?”卖粥的老板娘见乞丐靠近,随即扯开嗓门大喊,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乞丐知道自己在这个摊子是乞讨不到任何东西,他捱着饥饿的肚子四下找寻愿意施舍的好心人。
可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每个人不是撇头看别的地方,就是低下头来,没有人愿意和他的视线相交。
唉!看来,今天又要饿肚子了。
正当乞丐认命地想要离去时,他眼尖地发现唯一没有闪躲他的人。
他怀着一丝丝的希望上前,盼望能从胖胖的大婶那儿乞讨到一些的东西。
“这位好心的大婶……”他方一开口,就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他赶紧闭口,不敢再发一语。
贾珍珠左盼右等,没想到没盼到王大婶,反而等到了个叫化子,这令她相当的不悦。
再则,这个瞎了眼的叫化子竟然唤她一声“大婶”,这让已经二十岁、却还没找到婆家的她更加的生气。
“什么大婶啊?本姑娘还没嫁人呢!”贾珍珠毫不客气地朝着他大吼。
见自己惹火了她,乞丐知道乞讨已是无望了。
“对……对不起。”他陪了不是之后,立即转身要离去。
“等一下!”贾珍珠喊住了他。“你叫我有什么事吗?”口气虽然仍是不悦,可她还是关心的问。
贾珍珠见他有手有脚,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残缺,说不定他只是穷到衣服破烂、肮脏,并不是什么乞丐。
“我……我二天没吃半点东西了,我想、我想……”他支吾了老半天,就是说不出乞讨的话。
他靠着行乞过活已经有好一阵子,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连话也说不出口。
“你想怎样样?”贾珍珠双手叉腰询问,他要是敢开口要她施舍一点东西给他,她定会给他一顿颜色瞧瞧。
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都知道自食其力了,他一个大男人若敢向她行乞,那实在是比她一个女人还不如。
“可不可以给我点东西吃?”他羞惭地垂首,说话声音有如蚊呐般地细微。
他竟敢跟她乞讨,他的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
“你有手有脚,又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要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你竟然厚着脸皮在大街上行乞,你不但丢尽自己的脸,连你家祖宗十八代的脸也跟着赔上。”
她就是看不惯他这样好吃懒做,整日向人伸长手。
“我……”被她这么一训,他是有口难言。
“你什么你啊?”见他想要解释,贾珍珠就有说不出的气。
明明就是好吃懒做,他却还想解释,真是太无耻了。
“我警告你,从现在起你若是不好好的去找份工作,被我发现你继续行乞的话,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让你躺在床上大半个月还下不了床。”贾珍珠撂下狠话威胁他。
虽然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可论体型,骨瘦如柴的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再加上这市集上的人她都熟识,所以她根本就不怕他。万一真要动粗的话,他一个人绝对胜不了这么一大群人。
不能行乞,那他要怎样生活呢?他感到苦恼了。
“你听到了没?”见他没有回答,贾珍珠再询问一次。
“我、我听到了。”面对这么一个凶巴巴的母老虎,他选择答应她的要求,反正,他应该不会那么倒楣的再遇上她,就算遇上了,他也会自动躲避。
“这还差不多!”他的听话令贾珍珠颇为满意,她让他脚踏实地做人,那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觉得今天自己运气不好,乞丐认命地转身离去。
见他背影有那么一点无精打采,又觉得他很颓丧,贾珍珠心里泛起一丝丝的不忍。
他刚刚好像说他有二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也难怪会精神不好。
就算要他改掉好吃懒做的坏习惯也需要一段时日,不是说改就能改的,现下他已经饿了二天,若是继续饿下去,那他不成了皮包骨,还没有工作就先饿死了。
要是他饿死的话,那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你等一下!”她再度唤住他。
听见贾珍珠叫他,他的心猛地一紧,生怕她又要找他的麻烦。
他定住脚步不敢再前进,可他也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看到她凶巴巴的脸色。
“这些包子你留着慢慢吃!”,贾珍珠将一个油纸包塞进他的怀里。
乞丐还来不及消化她话中的意思,他的鼻子已经先闻到包子飘散而来的香味。
她竟然会施舍包子给他?!他的心中涨满了感动,眼眶不自觉地红了,难以克制地聚集了泪水。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谢谢你!”他感激地抓住她的手。
有必要这么感动吗?贾珍珠不习惯人家这么对她。
“呵!”她不自在地扯动嘴角,不动声色地缩回自己的手。“你千万别再行乞了喔!”
“我不会再当乞丐了!”这一次,他真的把她的劝告听进心里。
她是他的恩人,恩人说的话,他一定做到。
他的话仿佛是块大石,重重地压在贾珍珠的心头。
“那,你去好好地吃东西,我要去做生意了。”她几乎是逃回自己的摊子,故意与他保持一大段的距离。
他感激地看了贾珍珠一眼后,拖着又饿又累的身子离去。
见他走了,贾珍珠这才觉得压迫感解除,吐了口大气,终于能自在地呼吸。
今天还没做到生意就花钱买包子,真是不好的预兆。
唉!看来今天饿肚子的人要换成她了。
眼见市集上的人潮逐渐散去,贾珍珠知道是等不到王大婶了,她无奈地收拾竹篓里的东西,打算趁着尚未天黑赶路回家;毕竟,一名单身女子摸黑走在郊外是非常危险的。
虽然她既没有色好劫,也没有财好抢,可世风日下,说不定会遇到一个不要色、不要财、只要命的怪人,那她就会一命呜呼了。
越想越心惊,她赶紧背起竹篓,打算要尽早出城。
正当她转身要离去之时,恰巧瞥见王大婶圆滚滚的身子出现在街上。
一见到她,贾珍珠顾不得自己要出城,连忙出声唤她。
“王大婶!”
听见有人唤着自己,王大婶反射性地转头。
当她看见是贾珍珠时,原本和人谈笑的神色一僵,显得有些不自然。
“是你啊!珍珠你怎样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呢?”她佯装关心地问。
王大婶算好时辰,心想贾珍珠该出城回家了,她才赶紧趁着市集还未散完之前出门。没想到,她还是遇上了贾珍珠。
“王大婶,我等了你一天,现在可终于等到你。”贾珍珠情绪非常的激动,根本无心回答王大婶关心的问话。
王大婶现下有可能将她推销出去,一遇到她,她当然会激动万分。
“等我有事吗?”听到贾珍珠说自己在等她,王大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她怎样会突然想要找她呢?难不成是有急用想要向她借钱吗?
虽然她对贾珍珠有好感,可是,若是谈到借钱的话,那她可就爱莫能助了。
“嗯……”贾珍珠害羞得不知该如何启口。
再怎样说她也是个姑娘家,这件事若由她开口,那不就表示她想嫁人想疯了,才会不知害臊地主动询问。
支吾了老半天,见王大婶完全没有主动提起的迹象,她只好兜着圈子询问:“王大婶,你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见贾珍珠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态,再加上她的提点,王大婶心中也有了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事了。
唉!不知哪个多嘴的家伙将她要替贾珍珠作媒的事泄露了出去?
她会故意躲着贾珍珠也是为了这件事,怕她听到风声会询问,若是把结果告诉她,她铁定会伤透心的。
为免让贾珍珠伤心,王大婶选择不去面对她。
“没有啊!”她赶紧否认。
“咦?”贾珍珠不解为什么王大婶的反应和她听见的消息不一样。“真的没有吗?”她不死心地再问一次。
“我有什么事要告诉你吗?”王大婶装傻地问。
“就是、就是……”贾珍珠急了,她犹豫该不该直接询问。
“就是什么?”王大婶好整以暇地等着贾珍珠开口。
这姑娘家的脸皮薄,她认为贾珍珠绝对问不出口,这件事终究会在她的沉默中不了了之。
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就算再害臊,贾珍珠也只得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开口:
“听说王大婶想要替我说媒,不知想将我许给哪户人家呢?”
贾珍珠越说越小声,头也跟着越垂越低,当她说完话时,头已经低得可以见到头顶了。
王大婶神色一僵,嘴角缓缓地抽动,答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