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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闺烙痕 page 2 作者:莫璃

  一踏进碧云院落,她终于明白为何会称为碧云,因为这里遍植柳树,柳丝看起来就像是掉落凡间的绿云,随着风儿摇摆,感觉好清爽。

  在主屋的门眉上彩了朱色,她战战兢兢地往那儿移动,深吸口气后敲了敲门。

  “娘,我是翩翩。”

  等了许久未见人来开门,她又再敲了敲,才要开口门就被人由里拉开。

  “夫人在内厅里等着。”这名丫环面无表情地告诉她,沈稳内敛的气质看来是跟在当家主事的主子身边许久所锻炼出来的。

  单独走向内厅,任夫人早巳坐在椅上喝着香茗等侯她。

  任夫人给人的感觉是有气质且温润,举手投足间少了富家夫人的财气,却多了书香的气味。

  翩翩浅浅一笑。难道这是经营书肆的人特有的气质吗?

  “娘,翩翩今早太晚起了,成亲隔日应该更早起来向爹娘请安才是,翩翩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希望娘能原谅翩翮。”翩翩福身之后就没有站起,很诚恳地向任夫人请罪。

  任夫人缓缓地啜口香茗后,幽幽开口,却没有要翩翩起身。

  “在你家都是何时起身?”任夫人顿了顿不等翩翩回答便又接下去。“不管你之前的作息如何,从今天开始你要学着适应任家的生活。以后在任家的生活会和在你娘家不同,无怀是家中次子,上头有个哥哥,底下两个弟弟,你日后会见到他们。”

  “日后?”翩翩皱眉。

  “他们此刻都不在府里。”任夫人合上茶杯盖。“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归宁之日可能无法让你回徐家。既然咱两家是以这种情况下结为亲家,你就要有心理准备身为任家人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回娘家去。”

  她确实想过这种情况,但被这么明白告知,心里的震惊确实不小。

  “翩翩明白。”

  “很好。”任夫人叹口气。“起来吧。”她明白无怀有多痛恨当年她与老爷的决定。

  无怀一向都是很听话的,家中四兄弟,他是最沈稳的一个。

  孝顺,就是孝顺让他痛恨这桩婚事,却又接受这桩婚事,如期迎娶。

  “坐。”任夫人指指对面示意翩翩坐下。“老爷今早是带着气去巡视各店,待晚膳时记得向他请罪。”

  “翩翩知晓。”一想到晚上……光想到那请罪的情景她就浑身发抖。翩翩无力地想。

  “你们徐家这几年的情形怎样?”

  被问及家里的情形,翩翩立即脸红,见她这样,任夫人再度开口。

  “这几年你们徐家的情况时有所闻,但毕竟是从外边的人口中听见的,多少有出入,我想从你的口中知道得更详细点。”

  “这几年,我爹因为急于拓展版图,结果家里可用的钱全部都被分散开来,纸厂那儿因为北方木场发生大火,少了木材,纸厂当然造不出纸来,客户订的笺纸自然也交不出来,爹再将饭馆资金调到纸厂去赔给客人,饭馆少了充裕的银两付酿酒厂和鱼货,再调造林店的银两周转,就这样一家调走一家的资金,到头来形成一家拖过一家.今年初已经关了胭脂店和布店,家里的产业只剩纸厂、饭馆和造林店三家了。”

  任夫人边听边点头。

  “你对家里的情况很了解。”

  “是。”翩翩低下头。

  “听说你一直是住在莲花庵里的,怎会对家里的情况这么了解?”

  “我会吩咐丫环小悦每月回府里去询问总管情形,再回来向我说明。”一直以来她从不曾与家里断过讯,对于家里的一切她比谁都关心。

  知道爹野心大,希望徐家能成为全国属一属二的富豪,这几年内急速扩充版图,在那时她就已经开始担心在银两调配方面会有问题,结果不出所料真发生问题,且让徐家的生意急逮萎缩。

  “你爹容许你这样打探?”任夫人狐疑地问。

  是不容许,所以都是暗着来。翩翩腼腆一笑却不语。

  任夫人也了解翩翩笑里的含意,而她刚才的剖析确实令她对昨日才过门的媳妇刮目相看,想来家里娶了个善经商的媳妇回来了。

  本来还想,翩翩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千金,依徐家那狗眼看人低的势力作为,想来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且早在几年前便盛传她得了麻疯病,徐家花了大把银两广召全国医术高明的大夫替她治病,结果病是治好了,可那强脸也毁了……

  任夫人看着翩翩的脸微微敛眉。

  为什么娘这么盯着她看?翩翩也感受到任夫人疑惑的表情。

  “告诉我,你真的在莲花庵长住过?”如果得到的消息正确,她应该在八岁时就被送进莲花庵长住直到前些日子才回家里准备出嫁。

  翩翩点点头。“是。”她明白为何娘会这么盯着她瞧了。翩翩苦笑。

  是她这张脸让娘感到疑惑,因为照外头的人的说法,她的脸应该是已经毁了才是,所以娘才会盯着她的脸不放吗?

  任夫人突然严厉地迫问。“为了什么在莲花鹿长住?”外头的传言会是早几年徐老爷为了退掉这门亲事而放出的流言吗?

  “为了……养病。”她刻意避重就轻,眼一闭、深吸口气,青葱指尖略微掀开左颊旁的发丝,那块触目惊心的粉红丑疤立即显现。

  任夫人倒抽口气,顿时间眼眶里的泪水也落了下来,她疼惜地拉下翩翩的左手,青丝再度遮掩住那块令人心酸的疤痕。

  “你这些年的日子是怎过的?”脸蛋对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她不仅在八岁时便已毁了容貌不说,还被家里的人鄙弃在尼姑庵里长达十几年,和丫环两人孤独地住在尼姑庵里,日日夜夜与尼姑、经文为伍,到如今,终于能够远离那庵了,却是为了家里的利益而出阁。

  翩翩颇惊讶地看着任夫人。

  没……没有人,家里从没人对她脸上的疤感到难过,娘只是只字不提,爹是明白将他的感受写在脸上,甚至直接将她送进莲花庵。

  “翩翩……你叫翩翩是吗?”任夫人拍拍翩翩的手背表示善意。

  对于任夫人的态度,早在八岁时就失去家人温暖的翩翩刹时红了眼眶。

  “嗯。”她不明白这样的感觉是什么,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心,酸酸的,甚至感染到眼睛,火热的感觉迅速涌上,她觉得自己快哭了,却不是伤心的想哭,觉得是一种放松的释怀。

  “很少人能得了麻疯病还痊愈的。”

  她摇摇头。“这不是麻疯病,而是一种不知名的怪病。”

  “不是麻疯病?可是外头……”

  “我一直晓得外面的人是如何流传我的病,但救活我的那位神医说我这并不是麻疯病,只是他一直不肯对我透露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所以老实说我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忽染重病,还毁了容貌。”

  “你很美丽清雅。”

  翩翩苦笑。“从没有人这么形容过我。”

  任夫人破涕为笑。“那是因为你一直住在尼姑庵里不是吗,你接触的人不够多,所以才会这么认为。”

  翩翩看着眼前的任夫人,心里想。她觉得,她喜欢今天才刚认识的这个任夫人,至少她并没有因为爹的逼婚而对她恶言相向,甚至对她不友善。

  “娘,翩翩……翩翩可以常来找您吗?”她在任夫人身上找到了她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母爱,头一次有人能够爱她,多看她一眼。

  任夫人点点头。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走进一名丫环,那丫环靠在任夫人耳边嘀咕,一边动嘴皮子,一边眼儿尽往翩翩这儿睨过来,瞧得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在丫环与任夫人脸上都带着一抹谑笑时。

  “好,你先下去吧。”任夫人挥挥手要丫环下去。

  “是,夫人。”

  “翩翩,你等会儿到二娘、三娘那儿请安,请安后剩下的时间就是你的,看你是要自个儿在府邸里四处走走熟悉环境,还是让我派个丫环带你四处逛逛?”

  “娘,翩翩想独自一人四处走走,无需再派人带路,只是翩翩初进门,对于二娘、三娘那儿还不熟悉,倒是想请娘能够让人带翩翩到二娘、三娘那儿向她们请安。”

  “好,我会叫茗香丫头带你去。”

  她早该明白,昨夜让人灌醉无怀是对的。

  原本她和老爷怕无怀这孩子就算肯娶翩翩也不会肯和她同床,不过刚听茗香来报,他俩昨夜倒是同了床,她特别唤去收被床的老嬷嬷在床垫上发现了落红,这证实他们已是有名有实的夫妻了,说不准过没多久就能抱孙子了。

  头一个清早,翩翩便得到了第一个友善,她在任夫人这儿找到了在任家唯一走动的地方。

  第二章

  也是同一个清早,翩翩收到了来自任家的第二个不友善。

  她到二娘及三娘那请安,没想到人都还没踏进房便被人当面将门甩上,硬生生让她吃了记闭门羹。

  她不能说什么,只能无言地离开。

  走在园子里,她开始四处闲晃,在每个院落间穿梭。她并不清楚整座任府有多大,但光看这一院一院的小天地,她想任府一定超乎她想像的大。

  穿过曲径上了石桥,迎面突然吹来阵风,拂得好舒服,她摸摸石桥上的石狮,视线被池水中的睡莲所吸引,含苞的莲正等着为美丽而绽放,摇曳生姿。家里的池子已经找不到睡莲了,就连池水也因为疏于清理而脏脏的,而石桥上也满是枯叶,不像这里,找不到任何一片枯叶,仿佛这园子里的季节整年都处夏季。

  翩翩于是靠坐在石桥上,陶醉在美景之中。

  若不是因为这桩婚事而被接回家,她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原来这么糟,此刻再与任家相比……真的很凄惨。

  “你肯定就是二哥新迎进门的新娘。”

  突然出现的声音翩翩吓了一跳,她捂住胸口站起身。

  “别这样,这么不禁吓。”男子戏谑地摇摇手中扇子。

  翩翩敛眉。眼前的男子和任无怀好像,那双浓黑的剑眉与深邃眼眸,那英挺鼻粱和薄唇,都像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眼前男子身上多了些粉味……是她多心吗?她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正用他那双眼在勾引她。

  翩翩警戎地看着男子。

  男子朗笑数声,往前移了几步,翩翩也马上往旁移。

  似乎是洞悉了翩翩的想法,男子扇子的动作摇得更快。

  “在下任无延,嫂子。”

  一听是任无怀的兄弟,翩翩刹时松了口气,至少是这个家的人不是什么坏人。

  “我该称呼你什么?伯或是叔?”

  “别喊得那么生疏,喊我无延就行了,嫂子。”任无延这声嫂子喊得戏谑。

  “嫂子,你见过娘亲们了吗?”

  任无延一提及就让她想到二娘及三娘的对待,她苦笑。

  “见过了。”

  “大娘性子比较温,却很有威严,这个家没人敢忤逆她的话;至于二娘,性情比较烈,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凡事顺从她就好,至于我娘嘛,她喜欢人拍她马屁,你只要懂得在她面前说好话,例如夸她好漂亮好有气质啦,她就会被你收买,一心顺着你。”

  翩翩惊讶地看着任无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嗯,这个嘛……”他往她身子靠了过去,低首在她耳边亲昵低喃。

  “因为我一向对美女无法抗拒,不喜欢看见她们在我面前受委屈。”

  她惊退一步,红着脸捂住被他气息喷过的耳朵。

  见她这惊弓之鸟的动作,任无延爽朗地笑不停。

  “嫂子……我……我发现你挺可爱的……好有趣……”

  “我……我先回房去了。”翩翩说完扭头往回走。

  “等一下嫂子!”任无廷皱起眉头叫。

  但他的叫喊非旦没让翩翩停下脚步,反而变成推力,将她越推越急,到最后甚至用跑的。

  看见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云墙之后,任无廷双了口气。

  “本想提醒她那是无怀哥的书阁,‘生人勿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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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翩翩顺着小径笔直奔进扇面亭,手扶着一旁梁柱喘嘘不已。

  难不成任无怀的兄弟都像他那样?任无怀……翩翩想起昨夜乍见任无怀时的惊为天人。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烙印在她心底,在她脑海里,四周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剩那双眼,带着愤恨的光芒瞅着她不放,仿佛想洞悉她内心的一切。

  她打了个颤,双手抱紧身子,似乎是感到四周突来的奇异感,这时才正眼瞧了下眼前的一景一物,仔细打量这座她仍旧不造访过的陌生园邸,然后在对面回廊处看见了那双眼——

  任无怀!

  这是她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看清楚他的容貌,而不是在摇曳的烛火下……

  他挺拔的身影就站在对面,那双英气十足的眸子盯着远处直到一名男子走到他身旁后,他对着那人讲了几句,男子连忙恭敬地躬身,然后离开……想来那人应该是男仆吧,只是男仆能够穿得那么好吗?

  翩翩想了想。或许是,依她今日在任府里走动所看所得,任府的豪华可能超过她的想像,而这样大户人家的仆人是有可能穿着上好丝绸所制的衣裳。

  忽然间,任无怀的眼竟然调向这头来,翩翩心口一紧,无法将视线往他身上移开,他那双眼,火热的像会吞噬人,且牢牢地瞅紧她不放,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所有的一切只剩那双过于有神的眼,下一瞬间,他竟然起步往她这方向疾速走来,动作有些紧张与兴奋。

  脸……她的脸!

  翩翩下意识捂住左颊,没有多停留,赶在他越过小径往石桥上走时,快步往另一头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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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谁?

  任无怀浑身紧绷地追上,等到他来到扇面亭时,她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空留一亭馨香。

  府里何时出现她的?为什么他从未见她出现过,直到刚才,出现在他禁止人进入的书阁里?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那皓齿,那容颜……

  任无怀置于梁柱上的掌握拳,闭上眼仔细回味那抹纤细身影和亭子里的清香。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在见到他后却是逃?

  她究竟是谁!

  任无怀再睁开眼,眸中却写满了坚定的想法,他不再停留,笔直去找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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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方面才逃离扇面亭的翩翩,直到隐身于假山之后才停住奔跑,扶着假山喘息。

  他为什么要追她?难道他想再一次告诉自己,他有多么厌恶她?想再陈诉一次,他根本不想娶她,或是明白告诉她,他心中已有所爱人,而她,不过是个夺人幸福的第三者罢了。

  翩翩思及此,眼眶再度盈满泪珠,只是她压抑着不让泪儿滚下。

  她要坚强,她一定要坚强!

  “小姐?”小悦的声音忽然在后头出现,翩翩顿时被吓丢了三魂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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