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干脆的回答,更教韩槊樵怀疑她又在玩什么花样了。
面对他猜疑的眼神,凌津津并不以为忤,只是开朗地笑了笑,「放心,你的个头这么高大,凭我如此娇小的身躯能奈你何?」
她说得振振有辞,令韩槊樵无法反驳,再不甘愿也得听从。
而过了好久后他才想到,他名也签了,礼也送了,回不回会场去不该由别人主导,自行作主即可,根本毋需让自己去蹚那一池好不容易才沉淀的浑水。
又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又想到,他为何要对凌津津言听计从,两人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她又不是他的谁,但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原本韩槊樵站在收礼处,是不可能会和任何人打照面的,尤其是准新娘——凌媚媚,那个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牛皮糖。但就是那么凑巧,巧到他几乎以为是凌津津从中玩了花样。
其实在一般订婚宴上,准新娘是不需要换装的,但凌媚媚就是要和别人不同。她极度注重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她是美丽的象征,所有人的视线都得停驻在她的身上;况且李家堂也有如此的财力可负担,再多几套礼服,对他而言也不过如九牛一毛。
因此,她安排了一条走道穿过整个宴会厅,每当她换装来回,必然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而收礼处正是路经更衣室的要道,他们两人狭路相逢是天注定的。
当然也少不了凌津津的算计,但聪明如她也清楚,事后可是打死也不能承认。
「请问你是男方请来的贵客吗?」凌媚媚揽起裙摆走向韩槊樵。
她从未见过如此英姿飒爽、气势凌人的男人,就连她的未婚夫李家堂在他面前都要甘拜下风,亏李家堂还是自己千挑万选之后条件最好的金龟,一股相见恨晚的情绪油然而生,却立即被她压抑下来,即使他的外貌强过李家堂,他的口袋可饱不过他。
瞧他身上从头到脚的衣饰,也不过是她标准里的中等程度,全都是廉价的副牌,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我等人。」遇到麻烦的女人,韩槊樵丝毫不想多言,只想赶快离开这儿。
闻言,凌媚媚不但不走,反而睁大双眼。这个男人够特别,他居然没被她高贵典雅的外表所吸引,像寻常男人那般,看得目不转睛,顿时让她兴起一股征服的欲望,非要他拜倒成为裙下之臣不可。
「你等的人是哪一位?或许我也认识。」她的语气带着似有若无的诱惑,换成平常人,恐怕早心跳加快到蹦了出来。
但韩槊樵的表情却是波澜未兴,只当她是恼人的蚊子在耳畔嗡嗡作响,心底暗咒着凌津津的拖延。
「今天到场的宾客十之八九我都认识,也许你等的人也是我的朋友。」凌媚媚故意不说明自己是今日宴会的主角,想让人对她怀抱一线希望。
这一着对陌生人或许有用,但韩槊樵只觉得做作。
这女人没大脑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一个宾客会为了订婚宴像她一般盛装吗?想骗人也先弄清楚状况吧。
他存心不予理会,认定只要她自觉无趣便会走人,再不然也会有人注意到准新娘失踪过久出来寻找。
他千算万算却失算了一点,这个女人有十足的耐心和男人周旋,不达目的绝不放弃。
「你何不进来会场找你要等的人,也坐下来吃些东西、喝个饮料,又不是大禹治水,非要过门不入。」凌媚媚娇软的嗓音透着撒娇的意味。
韩槊樵却不领情,只想找到罪魁祸首,摆脱纠缠。他自口袋里掏出手机,正想拨号时,才想到自己并不知道凌津津的手机号码,又重重地将手机揣回口袋。
这一定是她故意安排的,韩槊樵心里恨恨地想着,凌津津没道理不知道今天的流程,难怪她刚才会那么大方让他留在收礼处,不强逼他进去,她明明知道最终的胜利会落在她手中。
他忿忿地捶一下桌子,猛然抬头发现凌媚媚正热切地瞅着他,心底顿生不悦,这女人完全不顾自己将为人妇的身分,还不知羞地和他搭讪。他没有兴趣夺人妻成为第三者,更没兴趣成为别人猎艳的目标,不论对方是如何的美艳不可方物。
他看了眼腕间的手表,估量着凌津津离开的时间。怎么才过了不到十分钟,他便有度日如年的痛苦感受,比起先前在Jack的店里那段时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瞧他频频看表不理人,凌媚媚即使再自恋,也没兴趣唱独脚戏。
这男人的反应就和韩槊樵如出一辙,当初她讨厌韩槊樵的原因不单是他不修边幅的外表,还有他木头似的反应,同他说上半天话也听不到他吭一句,好像她不过是一阵耳边风,连他的学生所得到的注意力都比她多上许多。
她习惯男人主动来奉承,而不是她去奉承男人,既然眼前这优质男人不领情,她也犯不着自讨没趣,虽说在自己的名单上,少了他这么一号人物实在可惜。
难怪人家说得不到的最好,即使现在她已经钓上了李家堂这条大鱼,但和这男人相比之下,他便硬生生矮了一截。
太可惜了!凌媚媚忍不住在心里扼腕叹息,如果有这样杰出卓越的男人走在她的身边,不知道能为她吸引多少道嫉妒羡慕的目光。
算了!她立刻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握在手里的李家堂口袋「麦克麦克」,已经让她成为今年最有身价的凤凰,就当她大发慈悲,给其他平凡的女人一个机会吧。
言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便好了许多,为了维护形象,她摆出一脸魅惑的笑容,便风情万种的旋身要回宴会去,不意却看到失踪多时的姐姐现身。
情「你是到哪儿去了?怎么都没见到你的人影?」她骄纵地抱怨着。
小 她选择的几件礼服都无法自己一个人穿脱,唯一的「侍女」人选自然就是凌津津了,她才不敢将这种重责大任交付给其他女性亲戚,谁晓得她们会不会粗手粗脚地将她这身所费不赀的华服给扯破了。
说「是你自己要我代替你去搞定韩槊樵的,别说你已经忘了。」凌津津脸上挂满俏皮的笑容,她这话是故意说给第三者听的。
独 果然不出她所料,韩槊樵的脸色马上变得宛如乌云罩顶,若是现在外头跟着打雷闪电,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家 凌媚媚压根儿忘了她把这个任务交付给凌津津。
第2章(2)
「你别胡说!」她偷偷觑了眼身旁男子的脸色,却被他那气愤的表情吓得立刻将视线调开。
「算了,不跟你瞎扯。」凌津津就此打住战争,她可不想在此地引发核战危机,这家饭店据说到处都以古董装饰,随便打破一样,都让她赔到死也赔不起,她还是小心为上。
「你未来的老公正在找你,赶快进去吧。」她假装好心地提醒凌媚媚。
凌媚媚没时间和她计较,她瞄了身旁男子最后一眼,看他是否有任何惋惜的神色,可他竟然完全不在意。
这男人是瞎了眼,还是头脑有问题?看不出来和凌津津相较之下,她是标准之上的美女吗?她的身高、体态、五官、打扮都凌驾在所有女人之上,这是镜子告诉她的,也是所有男人以眼神、言语告诉她的。
她气愤地对着自己的姐姐说道:「那我进去了,你招待一下这位先生,看他有什么需要,提供他帮助。」
她命令的语调会让人误会凌津津是供她使唤的助理。
「不用了,我相信我对这位先生的责任已经终了,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凌津津的笑声已经濒临爆发边缘。
她不敢相信凌媚媚会认不出眼前的韩槊樵,他的改变真有那么大吗?
韩槊樵给了凌津津一道威胁性十足的目光,无声地命令她别再拿他当猴子戏耍,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分。
但是他早该知道,这妮子就是爱为所欲为,不可能听从旁人的要求,果然……
「我说的对吧?『韩』先生。」凌津津唯恐天下不乱地揭穿他的身分。
凌媚媚一听到这个称呼,用力地倒抽一口气,「韩先生?他是韩槊樵?」
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会是韩槊樵?那个韩槊樵!凌媚媚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前后天差地远的形象,实在令她无法将名字与面孔兜在一块儿。
韩槊樵一看凌媚媚又用那种充满兴趣、彷佛见到猎物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得怒火高张。
诚如他所预料的,他又再一次名列凌媚媚的狩猎名单中,而这一切都拜凌津津之赐。
瞧他的怒火烧得比美西洛矶山区的野火还要旺盛,而且全冲着自己而来,第一次,凌津津感受到玩火的后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严重。
不发一语的韩槊樵不给她们两姐妹有反应的机会,大手一伸,将凌津津的小手抓在巨掌中,拉着她迈开大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他才不管凌津津那足足少他三十公分的腿是否能跟上他的步伐,相对于她一手挑起的麻烦,这是最微不足道的惩罚了。
「实在看不出来你会是那么粗鲁的男人。」凌津津龇牙咧嘴地检视自己疼痛的脚踝,不必给医生看她也知道八成是扭伤了。
「你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想想你的一步我得花四步才跟得上,照你这种拖着人跑的方法,如果我有一对翅膀,说不定还省了助跑起飞的麻烦。」
或许她的话是有些夸张,但是相去也不远了,刚才韩槊樵抓着她横过饭店的大厅时,她足不点地近乎飞翔的奇观,已然引来许多中外人士的侧目。
「是你先点燃战火,我只是以我的立场回应罢了。」韩槊樵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烟硝味。
眨了眨灵活的大眼睛,凌津津连忙提高警觉,她可不想平白无故成为炮灰,她是无辜的局外人……应该算是吧,虽然有些心虚。
「这是你和媚媚的恩怨,请你别将气发在我身上。」顾不得脚踝的痛楚,她一双大眼四处梭巡,找寻逃生的方向,好在他发狠的第一时间逃离现场。
瞧她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韩槊樵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可爱极了,想将她捧在手心里逗着她玩,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他一向都将女人和麻烦画上等号,连他家的女人也不例外;所有男性都是她们计谋下的受害者,唯有将她们视为洪水猛兽,方能全身而退。
突然惊觉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清了清喉咙,收摄心神,以免未开战便弃甲投降。
「你最后一句话太多余,如果你嫌自己的舌头太长,我不介意为你修剪。」
他的口气饱含威胁,大有付诸实行的意味,吓得凌津津连忙抿紧双唇、连连摇头。
「刚才你要是有这种觉悟,就不会引起这么多是非了。」虽然于事无补,他还是想出言抱怨。
为了躲避凌媚媚的纠缠,他就近闯进他大姐在饭店的办公室,幸亏大姐的秘书霍远纲是从他老爸手里接收过来的,自小看着他长大,不然真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但是,他现在肯定正在捡拾地上碎了一地的镜片,光是看见向来冷静如冰的霍远纲瞠目结舌的模样,一切就值回票价。
「我只不过……」是想给媚媚一个教训而已。
但凌津津未竟的话语在他犀利的目光下只好吞了回来,她不以为他能理解她的好意。
「只不过怎么样?」韩槊樵紧追不放。
他并不清楚凌家姐妹有什么样的恩怨情仇,他只希望能离凌媚媚远远的,像她那一类的拜金女他见多了,沾上了准倒霉。
「嗄?」凌津津被吓得脑内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随便敷衍,「没什么、没什么。」
开玩笑!她的小命只有一条,可没有兴趣让他耍弄着玩,即使是自己理亏在先,还是保命要紧。
看她一颗头摇得跟博浪鼓似的,韩槊樵不由得笑了出来,完全忘了自己还在生她的气。
不知怎地,他的目光焦点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她脸上打转,极不喜欢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太过亲密,当她在VIP室里和Jack商讨如何改造他时,他们亲昵的模样让他的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无明火,每每听闻她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他便得咬紧牙根,忍住冲出去的冲动。
瞧她现在抚着踝关节按摩的可怜模样,他又兴起一股心疼的感受,在他省悟自己的行为之前,已经上前蹲跪在她面前,将她的纤足捧在掌心,为她揉捏。
他出乎意料的举动,令凌津津忘了该将脚抽回,只能愣愣地看着他,感受他或轻或重的手劲带来阵阵舒适,他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让小腿的不适全都散去了。
他的手真是巨大啊!她忍不住在心里叹道,她知道自己很娇小,但是没料到会有如此大的差距,瞧自己的脚掌都没他的一个手掌大,握在他的掌心里就好像小孩子在玩洋娃娃似的。
唯一庆幸的是,她的双腿短虽短,却有着匀称的比例和白皙的肤色,没有毛绒绒的体毛来破坏美感。
拜托!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种事?凌津津在心里斥责自己的无聊。
「我想可以了,脚踝已经不痛了。」
就算痛死了她也得这么说,因为韩槊樵的手指已经顺着她踝部缓缓往上到小腿,彷佛有一道热流自他手指碰触的部位往上窜,经由腿部、腹部,直达心窝。
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留下湿润的光泽,充满诱惑风情。
一股暧昧的气氛充斥在他们之间,似一道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包围住。
此时门板上传来轻啄般的敲击声,却和核弹爆炸有着相同的威力,令两人瞬间回过神来。
适才在外头忙碌的霍远纲端着托盘开门而入,见到里头两人的模样,他明白自己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他心知肚明的笑容,令凌津津的娇颜瞬间烧红起来,心跳慌乱得似乎要蹦出胸腔。
「我还有事,再见。」她明知道自己这一走不啻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藉口也烂到极点,但是现下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说法。
她根本忘了自己被脱去的鞋还未穿上,便急急忙忙地想站起来,一时重心不稳,歪歪倒倒地往韩槊樵身上靠去。
韩槊樵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肩膀上放,再为她套上高跟鞋。
凌津津连忙挺直身子,在夺门而出之前,自皮包中取出一张名片,塞入他的掌中,也不管他需不需要。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需要购物顾问的话,欢迎和我联络。」
匆匆留下这几句话,她便一溜烟地消失在两个男人面前。
「什么话都不用说。」在霍远纲开口之前,韩槊樵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