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在他怀里点点头,双手不自禁地圈抱着他的腰。
“为什么都不问?你不想知道,我的那一段婚姻是怎么回事吗?”大掌轻轻抚着她微微卷起的发梢,她总是这么藏得住心思,酒会至今都快两个礼拜了,她却什么都没问。
“你想说的自然会说,就像那些情人的事一样。但,不想说的,该是自己想私藏的美好回忆,是外人不能提、不能介入的……”她幽幽淡淡地说。心中却有着浓浓的惆怅与落寞。
“你不是外人呀!我的事,你该问的!甚至该表现出吃醋、生气的情绪。难道,对于我有个前妻,还生了个……女儿的事,你真的不在意、真的视之平淡吗?颂文!”推开她的身子,扳着她双肩,黑眸定定地望进她眼底。他不要她这么冷静,有些事她该激动、该发狂的,而不是冷静、坚强得令他心疼。
泪悄悄地由她圆睁的美眸溢出,很晶澈,像是从她心底最深处流出的清泉。“以前,我待的那个黑帮坦,有个训练女孩当情妇的老嬷嬷,她说男人一辈子会有无数的女人,懂得进退分寸,才是识大体的女人。善妒、吃醋是与男人告吹的重要原因,男人一向最受不了这种难缠的女人。”像是士兵背教条般,她说得平稳顺畅。
她的话刺痛了他的心。他曾经是那种男人:情人一个接一个、受不了女人的醋意。但,如今,对于她,他却希望她善妒、吃醋、跟他翻旧帐,甚至生气发狂再刺破他胸膛,因为这样他才能不担心、不心疼她那过度冷静、坚强的反应。
“敦逵,我不能跟她吃醋,她曾是你的妻子,你曾爱过她,她……”
“为什么这么认为?”双手不自觉地掐紧她的肩,他面无表情地问。
“你有一颗不愿被羁绑的心,能让你定下来,甚至走上婚姻一途的女人,该是你真心喜爱、愿意交心的吧!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个女儿……”言犹未尽,唇就教他给攫获。
“你这个傻瓜,怎么没想过,若真的交了心,我怎会离婚?若真交了心,怎能再收回,然后给你?我路敦逵曾经风流,但却非滥情,心只有一颗,也只能给一次!一辈子惟一的真爱是你呀!颂文!”唇就着她的,他沉沉地低喃。
“可是……你们结了婚,还有……”话又被他的吻给堵住。
久久,他放开她,微笑看着她。“我们是结过婚。很短的婚姻生活,连新婚夜都没有。有的只是‘上教堂发誓,签字离婚’的手续过程而已。一天!只有一天,我就经历过婚姻的起落了。”就因为这场婚姻只有形式,没有实质意义,当初他才没对她提起,再者,有了她后,他根本忘了自己曾结过婚呀!
一天!那么短的婚姻,那他们的女儿……
“你……”抬眼凝望他,她有些语塞,不知该问什么。“你的女儿……”
“不是我的!是我前妻‘她’的!她和她所爱的男人生的!”单手搂住她,另一手抚开她额际的刘海。“我跟小琛……呃……就是我‘前妻’,我们其实没有任何男女情意。当初跟她结婚的原因……”顿住语气、,他扒了扒头发,啄了下她的柔唇,撇唇淡笑。
“现在想想,当初娶她,只是来自于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欲’!那时,我担心她爱的那个男人过于深沉危险,想将她带离那男人身边,所以娶了她,不过,婚礼的第二天,她留了张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从此消失了四年。后来,她爱的那个男人找回她,经过一番折腾磨难后,他们才得以幸福……哼……这两人……”摇摇头,他轻轻哼了声,仿佛在为那两人的恋爱过程叹息般。
“他们为什么……”
“造成他们情路难走、崎岖的原因很多,不过,认不清彼此的感情,是最主要的原因。我不要我们之间如他们,那太累、太波折了,我要你相信我,心里有事就直接对我说,偶尔吃吃小醋让我知道你在意我。我不要你识大体、懂进退,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什么情妇。你有资格过问我的一切,你知道吗?”掏出素雅的手帕,他轻轻地拭着她泪湿的小脸。
“我不想让你心烦……”
“不,颂文!”他上床,抱起她,让她坐在他的长腿间,以两人最习惯、最喜爱的姿势,将双手环着她的腰腹,阳刚的手与酥软的柔荑交缠、握紧。“你还不懂吗?你的嫉妒、你的醋意,会让我有被爱的满足,而不是心烦。”
康颂文倚入他竟大的胸怀。“敦逵,有很多女人爱你。”双手紧缠着他的,这话她说得不无怨尤。
“她们都不是你呀!颂文!”听出她话里的淡淡醋意,他将她拥得更密实,唇就着她的耳际。“告诉我,知道我结过婚时的心情,真的一点起伏都没有吗?”沉沉、优雅的语调,温柔地问着。
“心很疼,紧绷着。觉得自己被排拒在外,不能分享你心中最美好的回忆。关于你的前妻与女儿……”
“不是我的女儿……”顿住语气,像忆及什么地,他挑眉撇唇。“我忘了告诉你,帮我缝合伤口、治疗你的手伤的那个男人,就是我‘前妻’最爱的丈夫,照片里的小女孩是他们的女儿。”
康颂文眸光突然一亮,脑中浮现那位医生的脸--
他有一对蓝眸,非常晶澈,就跟照片里的小女孩一样。他们真的是父女!心头的绷疼瞬间松开,窜失在不明的渺远。她急切地开口:“敦逵!那……你的女儿是他……”
放开一掌,长指点住她的柔唇,下颔抵在她肩上,带着苦笑地说:“不是我的女儿,我还没有福气做爹呢!”
闻言,康颂文转身与他面对面。“想要孩子吗?”她平心静气地问,眼神却充满神秘。
路敦逵笑了笑。“不急!你还年轻,我们慢慢再计划。”他是想要没错,但,他实在不能因为单方面的私心,要求她得马上怀孕呀!
拉过他的大掌,覆上自己的小腹。她若有所思地开口。“也许……真的有了!”与他有了性关系后,她月事一次也没来,现在想想,也许真的有了他的孩子。
“什……什么?”路敦逵一愣。这第二次惊喜,让他显得错愕,深怕又误会她的话语,而空欢喜一场。
康颂文淡笑。“我的生理期一向很准时,跟你在一起后,一直没来。可能真的有孩子……”
“颂文!”路敦逵紧紧地拥住她。“明天一早起……不!今晚没应酬,我现在就带你去佟尔杰的医院做检查,嗯?”他抱起她,小心翼翼地下床,往卧室门口走去。
康颂文几乎来不及阻止他,便被他抱着下楼,乘着司机开的车,直往医院去。
一路上,路敦逵将她抱得紧紧的,仿佛他是比后座皮椅更舒适、安全的高级沙发般。
第七章
康颂文侧躺于床榻,半梦半醒之际,一抹头戴草帽的小小人影,在阳光灿亮的桂花丛间穿来躲去。小娃儿笨拙的步伐走得可爱,娇嫩的嗓音笑得天真。半晌,高大挺拔的男人带着朗笑,弯身从桂花丛里抱起那躲藏的小小人儿。小娃儿兴奋地尖叫,白胖的小手摩着男人颊边,咿咿哑哑地叫“爸爸”,男人愉快地大笑,抱着她转身向阳,让金色的光粒洒满父女俩身上--
“敦逵……”康颂文轻唤了声,张眼看向落地窗外无人的阳台。她,做梦了!短短的午后小憩,竟也是做梦连连。
轻轻下床,她走向窗边,盯着阳台花园的一草一木。
在她睡时,可能下过雨吧!油绿的草皮有着阳光反射的晶亮,桂花树被洗得青绿,每片薄小的叶子似乎都沾了水,空气里全是雨后的清新。
倚靠着窗缘,双手轻贴于腹。她的身体里──
正孕育着路敦逵的孩子!
一个月前,他带她到佟尔杰的医院里。在妇科主任丁灿琳的详尽检查后,证实了她当时已怀有四周身孕。
“夫人,您醒了!”新请来的厨妈林太太,端着鸡汤走了进来。
康颂文转头看着她,淡淡地对她颔首。“谢谢,辛苦你了。”
“别这么说,我家林桐才受了路总裁的照顾呢!做这么点事,不算辛苦啦!”她家那怯懦胆小的女儿,当初要不是路总裁不在意她畏缩的个性而任用为秘书的话,现在也不晓得会在哪儿悲惨过日呢!路总裁可是她家女儿的贵人呢!“您就别再跟我客气了,夫人。这汤是补胎强身的,您快趁热喝了,我不打扰了。”语毕,她拿着托盘躬身离去。
康颂文浅浅笑着,移身坐在床旁的沙发,优雅地舀着香味四溢的鸡汤喝。
一个月前,她检查出怀孕结果时,丁灿琳又气又火地直骂路敦逵不要脸。说他风流成性、品德不佳、操守有问题,不配为人父!因此,丁灿琳表示,愿意无条件帮她做人工流产,好让她无牵无挂地离开敦逵,找寻更好、愿意许她终生幸福,且只专情于她的男人。而那风流不羁的“东方情人”路敦逵,丁灿琳认为他玩的女人已够多了,所以就将他阉了做个“公公情人”算了!丁灿琳讲这些话时,佟尔杰的脸几乎全绿了,而敦逵只是一笑置之,并无太激动的反应,但,她却知道他其实很在意的!因为,后来,他完全没思考地冲口邀请佟氏夫妇两天后参加他们的婚礼、见证他对她的誓言。于是,在匆忙中,他们办了一场典雅浪漫的婚礼。
之后,她正式成为他的妻子、“罗瑟”少东的妻子──路夫人!一切是那么戏剧化、那么喜悦……
喝下最后一口热汤,她起身,拿着空碗走出卧室朝厨房走去。
“林太太,怎么做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的。”看着餐桌上满是珍馐美食,她呆愣着问。路敦逵因公出差两个礼拜,这些日子来,仅她一人在家,这一桌子菜肴,她根本吃不完,又不能久放,怕是会浪费了。
“啊!夫人,我忘了告诉您,路总裁提前在今天回国,楼下的人说他已在归途上了,预计七点会回到公司。”林太太笑容满面地对她说,双手仍不忘布菜的工作。
七点!他七点要回来!康颂文怔仲了下,双眸望向壁钟,双手突然一松,碗摔碎了。
她的心一直狂跳着,带着微微的抽痛而狂跳着,是欣喜于将与丈夫相聚吧!她以为这些日子来,她已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日子……但当她知道再过半小时便能见到他时,她才明白,自己是如此深切地思念他,思念得心疼,她好想见他,好希望自己能让半小时变成半分钟,甚至更短、更短……
“夫人,您有没有受伤呀!”林太太紧张地拉着她的手,仔细审视她纤白的指。
康颂文回过神,不明所以地看着林太太。而后,又见她取来扫帚,清理着地板上的碎碗,这才明白自己竟失魂打破了碗。“我……对不起,林太太。”
“不要紧的!您没受伤就好。我知道,您是因为路总裁要回来,太过惊喜才如此的。您回房休息吧!路总裁回来,我会告诉您的,到时,你们夫妻俩可得好好享用我为你们准备的晚餐哟!”利落地收拾后,她催促着康颂文进房休息。
康颂文轻笑地瞧了她一眼,离开厨房,回到卧室休息。
一股刺鼻的恶臭随着呼吸呛人体内,路敦逵衰颓的身形猛然一抖,意识从黑暗中挣拔出来。沉重的躯体动了动,他发现自己的手腕、脚踝,全上了铁链,四肢呈X字型被吊了起来。他,此时此刻,像个即将被拷打的犯人。这……被人给挟持了!记忆慢慢地在脑中重组着九天的出差日子,让他思妻心切,想念她似乎已成了习惯。因此,他缩短原定的十四天行程,把琐碎的杂事全交给随行的特助,便匆匆返台。身为一位大企业的管理者,他的行为实在有点不负责任。但,他告诉自己:面对怀有身孕的娇妻,他有权利暂时忘掉自己的工作。所以,他毫无内疚地登机,沉溺于返家的快乐中。
抵达机场后,他的心全然喜悦,警觉性跟着降低,以至于并未发现,早在他出海关时,便被人给盯上。直到他往停车场取车,两名陌生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他才欲反应,颈后便传来一阵刺麻,全身顿觉乏力,接着,无尽的黑暗便潮涌向他。
“路少东,醒了吧!”沉如鬼魅的男性嗓音,无波无纹地在室内飘荡。
路敦逵回过神,缓缓抬起低垂在胸前的头,凝聚眸光,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向声音来源--
一名长相冷酷、蓄长辫、着中式长衫的男子,正坐在前方五公尺处。他身旁站着两名貌如恶煞、杀气腾腾的男人,显然是护卫。
路敦逵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景像:如电影情节般虚幻,这……是真实吗?微皱眉心,这房里阴晦有如地牢,这到底是……“三位先生是……”他干哑着嗓音开口。
“哼……”男人嗤声冷笑。“怎么?睡了我的女人,还不知我是谁?”站起身,他缓步靠近路敦逵,宛如一只在暗夜行走的噬血猛兽。
“你的女人!”路敦逵低喃,语气满是不解。他之所以被吊挂得如战俘,是因为他“睡了”眼前男人的女人?这……未免太荒唐了吧!他都已经有了颂文,怎么可能会去招惹其它女性?更何况是这位看似……黑道……
脑子突地闪过白光,他半眯星眸。“你是颂文提的那个黑帮少主!”像是找到不共戴天的仇敌般,他的嗓音陡然变冷。
“原来,小文跟你提过我呀!”男人眼中掠过难辨喜怒的光芒。“她从小学来服侍我的技巧,可全教你给享受了,是吗?”暴喊出句末二字,一拳重重击向路敦逵的腹部。
路敦逵闷哼一声,提气压下涌上咽喉的胃液。“是男人的话,就放开我!我会跟你解决颂文的事。”全然处于挨打的状态,让他无法教训到这个曾摧残颂文心灵的人渣。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呵……”他大笑。弹响手指,他身后的其中一名护卫送上一把带鞘的刀。“你现在--生死由我!懂吗?”他倏地抽力划过路敦逵的胸膛。
不须低头审视,路敦逵清楚地知道,他这刀,意在警告,仅只划破自己衣料,并未留下一点伤痕。“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毫无畏惧,双眸强悍地怒张,挑衅地直视他。
“这么快就想死,哼……不用着急。等小文回到我身边,我会杀了你的!路少东--”利落地将刀插回护卫手中的刀鞘,他以指尖摩挲着光滑的下颚,沉思地说,“让你太快死--没意思。小文回来,我会让你死在她眼前,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