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拉开房门,在见到来人后,她脸上的笑容,倏地垮下——
怎么不是岛津基拓?
也对,他都说要两、三天才会回来,怎么可能现在会出现呢?
“心月小姐,我帮你送点心来了!”小澄堆着满脸笑容,端着盘子走进房内。
“怎么……是你送过来,小芳呢?”危心月纳闷的问。
“小芳她在忙别的事,所以我就帮她送过来了!”小澄还是一脸笑容。
“那怎么好意思,你不是得服侍秋子小姐吗?”危心月也笑着。
“我家小姐已经睡了,我是看小芳忙进忙出的,所以就帮她做点事!”
“这倒是!小芳真是太忙了,我又不饿,她不用每天晚上帮我准备点心的!”
“心月小姐,你就念在小芳辛劳的份上,即使不饿,也多少吃一些吧!这些糕点,可都是小芳用心去做的!”小澄正经八百的道:“如果你不吃,小芳一定会很失望的,还会以为她做的点心,是不是很难吃。”
“这样啊,好吧,那就放着,我等会儿一定吃!”
“那……你慢用,我先出去了!“小澄微笑地颔首。
“真是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记得要吃喔! “哦,我会的!”
小澄走后,危心月关上了房门,懒懒的走至矮凳坐着。
她好不容易等到困了想上床去睡觉,小澄一来,又让她的睡意全消了。
而且,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让自己能够少想岛津基拓一点,却在发现敲门的人不是他后,心中那失落的感觉又更重了!
怪了,他才离开一天,她怎么会那么地想他呢?
走路时想他、坐着时想他、吃饭也想、喝茶也想走到哪里、想到哪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侧着头,纳闷的想着这个问题,随手拿起一块糕饼吃,复又端着茶喝。
就这样一口来、一口糕饼……一边想着……一边吃——
***
一首天凤环佩奏罢,岛津老夫人拍手赞道:“秋子,你真是才貌兼备,这全日本除了公主之外,恐怕没人能媲美你了!”
“老夫人,您过奖了!”
“对了,心月呢?怎么今天都没见到她?都快午时了吧?”老夫人问着前来收东西的小芳。“小芳,心月一早上哪儿去了?”
“心月小姐她……”小芳期期艾艾地。
“娘,心月还在睡觉,我有去叫她,可是她还是不起来。”阿牛说道。
“哦,还在睡吗?”老夫人关心的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问过了,心月小姐说,她只是想多睡一会儿!”小芳答道。
小澄佯装吃惊。“怎么中原的女子,都睡这么晚的吗?这若嫁了人,怎么服侍夫君呢?”
“小澄,别乱说话!”
秋子表面上斥责着小澄,心中可是大大赞赏小澄太会说话了!
“对不起,我没恶意的,只是想到就说!”小澄也配合致歉。
“我想,心月她大概昨晚睡晚了,既然她想睡,那我们别去吵她。”老夫人甚为善解人意。
“对了,小芳,记得把午膳端到心月小姐房间去,免得她醒来时,肚子会饿!”
“是,老夫人!”
见老夫人对心月如此好,秋子不禁颦起眉头!
小澄递个眼神给秋子,示意她别生气。
“小芳,我来帮你。”
“这小澄聪明伶俐,你教导的真好!”老夫人又称赞着秋子。
“是小澄本身就聪明。”现下,老夫人对她的称赞,她已不再感到喜悦。“老夫人,我再奏一曲西厢情怨给您听——”
“好、好。”
秋子的心中幽幽地,纵使老夫人百般的称赞她好,但老夫人对危心月似乎更好。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第七章
危心月躺在床上,全身瘫软无力,连下床的力量也没有。
昨晚她吃了小芳做的糕点后没多久,她就觉得肚子怪怪的,后来,连续跑了茅厕十几回。
一整晚,她都没有合眼休息!
一早,小芳来探望她怎么还没有起床,她也不敢和小芳说明原因,怕会让小芳感到自责。
小芳特地为她做点心,已经够辛苦的了,她怎忍心责怪她做的糕点不干净呢?
除了叫小芳别再送消夜外,她跑茅厕的事,一个字也没对小芳提!
可怜她是又累又饿,两眼昏花。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昨晚拉了一晚,现在她肚子饿得咕噙叫——
又是一阵敲门声。
她不会再认为是岛津基拓,如果是他,早自己推门进来了,哪还会先敲门呢?
“进来!”她气若游丝的喊道。
房门被推开,小澄端着饭菜走进来,脸上满是虚伪的假笑。
“心月小姐,你醒了呀,老夫人叫我把饭菜端到你房里来。”
真是汗颜!老夫人都没在房里用膳了,她竟自己关在房里吃……
“小澄,谢谢你!真不好意思,还让你帮我端饭菜进来!”
危心月依旧躺着,体虚气弱。
“心月小姐,你是不是人不舒服?”小澄假装关心的上前询问。
昨晚那一包泻药,肯定是发生效用了!小澄在心中暗自窃笑着。
“我……没……没有呀!”危心月勉强的露了笑容。
“喔,饭菜我搁在桌上了,心月小姐,你可得趁热吃,免得凉了,吃了伤胃!”
小澄推了一脸的假笑。
“嗯,我会的,谢谢你的关心!”
危心月心想,这日本侍女,全都一个样,体贴的令人感动不已!
“那……我先出去了!”
“好,谢谢你!”
望着桌上的饭菜,危心月觉得肚子好像更饿了。
方才她也不好意思叫小澄扶她下床——
人家都已经帮她端饭菜来房间了,哪还好意思又麻烦人家,何况,她还要服侍秋子小姐呢!
费了九牛二虎的力量,她终于翻身跌下床去,这也才发觉自己饿得是手脚发抖。
她匍匐的爬至矮凳,手扶着矮凳站起来了,费了好大的一番工夫,终于让她坐到椅凳上。
看到桌上的饭菜,她高兴的端起饭碗,白饭上,还洒着芝麻。
小芳真是用心……
危心月拿起筷子,不顾吃相的扒起饭,饭未人喉,到先给吐了出来。
伴随米饭进人嘴里的,不是芝麻,而是一堆细沙。
怎么会呢?
危心月仔细的看个清楚,整个碗里,大约掺了半碗细沙,她还错以为是芝麻呢!
再仔细一看,莱和汤里,也全都掺了细沙!
“天啊,这教我怎么吃呢?”
颓丧的放下碗筷,危心月瞪着饭菜,兀自纳闷着。
小芳不可能粗心的连饭菜掺了细沙都不知道,再着,她也没道理整她呀!
细细思量,这糕点和饭菜,全是小澄端来的——莫非是小澄在食物中动了手脚……
危心月此刻才恍然大悟!
原来,昨晚害她频跑茅厕的,不是小芳弄了不干净的糕点,极有可能是小澄在糕饼和茶里掺了泻药。
而眼前这掺了细沙的饭莱,想当然尔,自然也是小澄的杰作。
而这一切,也许是秋子授意小浪这么做的!
秋子一定也感觉到了岛津基拓并没有意思要娶她,所以,才会对她产生敌意,以为是她的介人,岛津才会如此。
这么说来,那日她看见秋子限底迸射的凌厉光芒,不是她的错觉罗?
呵,这秋子,看来也不是软弱的人物!
原先,她还担忧秋子会承受不了岛津基拓不想要也的事实,一直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力求表现,没想到秋子竟然先反击。
而且还对她做了这种歹毒的事!
让她拉到无力,又不给她饭吃——这秋子和小澄的心肠,也未免大狠了!
“好哇,要斗大家一起斗,我危心月怎会输你呢广危心月径自嘀咕着。“可是好饿喔——真是太浪费食物了,弄了一堆泥沙,叫我怎么吃?”
正当危心月愁眉苦脸之际,阿牛蹦蹦跳跳的跳进来。
“心月,你起床了呀,你今天睡好久喔!你看,这是娘教我做的饭包——”
阿牛把用蛋皮包的饭,得意地递给危心月看,危心月立即伸手抢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心月,那是我娘做给我吃的,你怎么把它吃了?”阿牛瞥见桌上的饭菜,孩子气的道:“你吃了我的饭,我也要把你的饭给吃光!”
危心月嘴里含着饭,想开口阻止阿牛别吃,但饭粒塞了满嘴,她的声音出不来。
好不容易把嘴里含的饭咽下,欲出声阻止时,已嫌太晚——
“呸!”阿牛把甫吃进嘴里的饭全吐了出来。“心月,你的饭好难吃,都是沙子,真难吃!”
“嘘,阿牛哥,小声一点!”
“我不管,我要吃你的饭——”阿牛起身要走。“你把我的饭包吃了,我要叫娘再做一个饭包给我!”
“阿牛哥,你等一下——”
“你不要叫我吃你的饭,我不要吃有沙子的饭!”
“我不是要叫你吃我的饭!”危心月一脸正色的告诉阿牛:“阿牛哥,你千万别告诉你娘,我的饭里有沙子,知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碗饭是我打翻在地上,所以有沙子,如果你娘知道我打翻了饭,她会骂我的——阿牛哥,如果你娘骂我,我会哭的,阿牛哥,你也不希望心月哭吧?”
“阿牛不要心月哭!我不会和我娘说你打翻了饭的!”
“那就好!”
危心月暗吁了一口气。
这老夫人为人和蔼可亲,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如果她知道秋子的心地那么坏,一定会感到很伤心的!
所以,她决定要把这些事,当作没发生过。
只是,日后她会提防那主仆俩,免得又中她们搞怪的圈套!
***
“你真的在她的饭菜掺了沙子?”
用过午膳后,秋子和小澄主仆俩,便关在房里,说起悄悄话。
“嗯,而且保证她一口也吃不下!”
小澄得意的笑着。
“这……这样好吗?万一老夫人知道这件事—一那不是坏了我在老夫人心中的印象?”秋子担忧地说。
“小姐,不会有事的!那饭菜是小芳张罗的,我只是帮忙端饭,如果危心月真说出这事,那我们抵死不承认,不就成了?”小澄早料算过这些可能发生的事。
秋子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可是,让她吃了泻药、又不给她饭吃……光这样,就能赶走她吗?”
“当然不光是这样!这只是给她一个小小警告,她若聪明,就快快走人,否则,接下来我要做的,绝对让她吃不消!”
“你可得小心点,别让人起疑心,到时候没赶走她,反倒害了我!”
“小姐,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我去看看老夫人在做什么,她可是促成我和岛津君婚事的关键人,在还没确定嫁给岛津君之前,我可不能怠慢了她!”
秋子站起身,整整仪容,款步盈盈的步出房间
***
“我甩、我揉、我搓、搓、搓……”
危心月站在一平台前,奋力的和平台上的面团对抗着。
稍早前,她怕阿牛会把她饭里有沙子的事说溜了嘴,她不放心的艰在阿牛后面,结果老夫人看到她,还做了个饭包给她吃。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一听到老夫人心血来潮想做包子给大伙儿吃,她便自告奋勇的揉面团,好让老夫人做包子。
“累不累呀,心月?”老夫人和小芳在张罗包子馅的同时,不忘关心的询问。
“不———……一点也不累——”要不是她昨晚拉到没力,揉这面团使的力,对她来说,还绰绰有余呢!
练过武功的人,到底是比平常人有能耐一些!
“哈哈哈,心月,你的脸都是白白的粉!”也在一旁帮忙揉面团的阿牛,哈哈大笑着。
“阿牛哥,你自已也一样呀!”
“那是因为我很认真在揉面团!”
“我也一样呀!”
“娘,好了没有,阿牛揉得手好酸!”
“我来看看。”老夫人伸手揉一探面团。“嗯,差不多可以了!小芳,把平台擦干净,要杆包子皮了。”
“我来、我来!”危心月拿了一条干净的抹布,把平台来回擦拭了几遍。
“首先,把揉好的面团,揉成一长条,再切小段,然后拿着面杖把它碾平、轧薄——个圆形的包干皮就形成了。”老夫人先示范着。
“娘,这我会,我来、我要捍这个!”阿牛抢着做。
“阿牛哥,你行不行呀?”
“我会的!”
阿牛依样学样,只是连续杆了好几次,没一次做的成!
“阿牛哥,你去揉面团好了,我来杆包子皮!”危心月从阿牛手中接过面杖。
切好的小段在她的施力杆压下,渐渐碾平、轧薄,虽没能像老夫人杆得那么漂亮,不过,倒也有几分样了。
“心月真是聪明,一教就会!”老夫人称赞道。
“是啊!心月小姐聪慧过人,任何事到她手中,都变得轻而易举了!”小芳在一旁帮着老夫人包馅,附和老夫人的话。
“没有啦,我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精!”危心月娇羞地一笑。
四人有说有笑的,站在厨房门口边的秋子,先是一惊,后又觉得心头着实不舒服。
她原以为危心月吃了泻药又没饭吃,肯定会乖乖躺在房里,不会与她争老夫人的宠爱,没想到……
这会儿,危心月竟精神奕奕地在老夫人身边打转。
“秋子小姐,你也要来一起包包子吗?”小芳先发现了柱在门边的秋子。
“秋子,你睡醒了?来,过来一道包包子,你的手巧,包子的形状一定可以捏得很漂亮!”老夫人微笑的对她招手。
原本打算离去的秋子,这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浅笑盈盈,徐步经过心月身后时,顿了一下脚步,礼貌的向回过头来看她的心月颔首致意。
危心月咧了个大大的笑容。
“秋子小姐一定睡得很饱,她脸上的气色多好呀,不像我,昨晚我一夜没睡呢,气色就差多了!”危心月带着笑暗讽着。
秋子脸上的笑容霎时显得僵硬。
“心月,怎么你昨晚睡得不好吗?是不是你房里那张床,睡得不舒服?”老天人问道。
“不是的,是因为昨晚我……”
危心月的话说到一半,刻意停了下,让眼神闪烁的秋子,兀自提心吊胆!
“老夫人,我房里那张床,睡得很舒服,我只是……只是有点想念我爷爷!”
听到危心月这么说,秋子高悬的一颗心,倏地安然降下。
“如果危姑娘那么想念你爷爷,何不回去看看他?船票我可以差人帮你买!”秋子逮着机会,劝她回北京城去。
开玩笑,她剑没拿到,她哪有脸回去见她爷爷?何况,她也还没完成岛津基拓交付给她的任务呢!
“可是,我还想留在萨摩多玩几天——而且,我也舍不得离开老夫人啊!”
危心月半蹲下身,将头轻靠着老夫人的肩窝,撒娇着。“老夫人,您待人真好,我都舍不得离开您了!”
“舍不得就多住几天,你这娃儿,还真能讨人欢心!”老夫人笑呵呵的。“没包子皮了,快点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