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给你一顿鞭子!”兰琪大叫,很清楚这个威胁是多余的。
“主人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妮妮站在安全地距离嘲弄她。“他喜欢我柔软而光滑。他不会让你打我。”
“贱人!等你肚子大起来就知道,你会知道人主有多在乎你!”
“他会给我一栋木屋,也许还会给我一个仆人。”妮妮反驳。
兰琪知道其他的仆人在她的背后窃笑,不过他们至少都服从她的命令,虽然是蜗牛爬行般缓慢的速度。她咬紧牙等待梅琼安小姐驾临,也等待亚文到达。格瑞似乎不太愿意让她的儿子到渥佛顿来,不过兰琪悲伤的哭泣终于博得他的同情。
格瑞帮助石匠们将一块巨石拉上高墙。他后退一步,用手背擦拭前额的汗水。劳动使他感到愉快,因为身体的疲乏能够让他忘记梅琼安即将来访的可怕事实。他想起几天前送去给雷摩斯的信,忍不住为发生的事感到哀伤。他没有收到摩斯的任何讯息,这么看来杰弗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不过,杰弗应该很快就会现凯茜已经死了。布列登堡并没有那么孤立,而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格瑞伸展筋骨,走向通往狭窄海滩的崎岖小路。海浪拍打岩石,溅起浪花。他脱掉衣服,走进摇荡的海水。感觉到浪潮强大的拉力,他放松自己随波逐流。海水很冷,但是他不理会。
几分钟后,他听见从上面的峭壁传来的叫声,回头看见盖伊在向他挥手。他正准备回答,却被一个大波浪冲倒。当他奋力离开大海,听见盖伊的大笑声。他走上狭窄的海滩,像只大狗般甩甩身体。
“爵爷!在你的新娘看见你之前穿上衣服吧!”
格瑞轻声诅咒。这个女孩早了两天到达。他不怀疑安宁的日子结束了。他迅速地穿上衣服,走上小路。
“爵爷,”盖伊说,咧着嘴笑。“琼安小姐正等待我们侍候呢。”
格瑞不理会他的嘲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你是指兰琪有没有吞下怨气露出欢迎的微笑?”
“如果你想娶她,尽管开口!”
“兰琪想要的不是我的床,爵爷!”盖伊突然挺直身体,眉头微蹙地说。“允许她的儿子来渥佛顿是个错误。”
格瑞感到愤怒。“看在上帝的份上,盖伊,够了。兰琪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拥有谦逊的美德。如果我和琼安小姐结婚,将为兰琪寻找合适的丈夫。她的儿子是她能够生儿育女的证据。”
这个决定会得到许多仆人喝彩。盖伊想着。深陷在失望的情绪中,兰琪对仆人完失去耐性。他怜悯她,而且……他不屑去检视内心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耸耸肩。这件事与他无关。“不,爵爷,不要把你的坏脾气浪费在我的身上。”他停顿一会儿,又说:“只有一件事情令我困惑。”
“我得问你是哪件事,否则你又会利用你一无是处的狡猾嘲弄我。”
盖伊露出开朗的微笑。他们的关系像兄弟,而不像封建领主和家臣。“你显然不喜欢这桩婚事,那么你为什么要同意?”
格瑞已经问自己这个问题数百次。“男人必须要有儿子,”他终于说。“现在,让我和我和儿子们的母亲见面吧。”
凯茜漫步在苹果园中,仰着脸迎向明亮的太阳。她闻到自己亲手栽种的石南花和山茶的香味,听到蜜蜂的嗡嗡声。拥抱自己,感觉阳光温暖了她的身体,她享受着存在的喜悦。
最喜欢的黄色洋装仍然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并不为此烦恼。她想起父亲不禁微笑。他总是忧虑地看着她,只鼓励她吃和睡,她瞥见奶妈爱达快步走来,手里端着一碗一定非常营养却难以下咽的东西。
“你应该躺下休息,小姐,”爱达劈头就说。“来,把这个喝下去。”
“又要喝,”凯茜说,不过很尽责地把药汤喝掉。“我得修剪我的无花果树。”她若有所思地说。把碗还给爱达。
“无花果树!”
凯茜歪歪头。“我已经康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达,你很喜欢吃我的无花果,不是吗?”
“哎,孩子。现在我的心里想的不是你的无花果。”
“那么是什么?”她问。
“你的父亲。刚才又有一个信差到达。”
“又一个信差?我甚至不知道来过一个!”
“哎,”爱达说,“他看起来不太快乐。”
“我去看看他。”
“可是你应该休息!”
“爱达,你和父亲都把我当做病人。我已经康复了,如果我继续吃你塞进我嘴里的所有食物,我很快就会胖得像只鹅。”
“好吧。”爱达说,跟随凯茜走回城堡。
摩斯已经遣退信差,独自坐在大厅茫然地盯着前方。他不知道自己扭绞着双手,直到他的女儿轻轻地握住他的肩膀。
“父亲,”凯茜轻声说。“什么事使你烦恼?”
他勉强收起愁容,微笑地拉她坐在他的腿上,她仍然这么轻,轻得像个孩子。可是她的眼睛却又露出了健康的神采,而她美丽的头发柔软而卷曲。他想到信差送来的信。时间已经流逝。
他深深地吸口气,注视她。
“你觉得如何,亲爱的?”他问,避开主题。
“很好,父亲。比你好得多。这个信差送来什么消息?爱达说溜嘴,我知道这已经是第二个。是杰弗吗?”
凯茜从父亲的眼神看出父亲并不想告诉她,于是急忙说,“不,父亲,我已经康复了。你必须告诉我。拜托,你不要把我当做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他知道事到如今非说不可了。“你记得你曾经告诉我说你梦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吗?一个你不认识的男人?”
“哎,我记得。”
“你不是梦见他,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是个英格兰人,莫格瑞伯爵。他陪伴我回到布列登堡。事情是这样的,我在亚奎田被一群恶棍攻击,而格瑞伯爵救了我。他是个值得尊敬的男人,凯茜,一个刚从圣地回来的英勇战士。我告诉他关于混蛋杰弗的事,事实上,我们在波马诺待了一夜。他见到你的姑妈,礼貌地避开她的床。我不否认当我们到达布列登堡时,我已经把他当做最佳女婿人选。我告诉他许多关于你的事。回到城堡,他们告诉我你快要死了。的确,我相信你活不过那天晚上。”
凯茜困惑的表情使摩斯一时无法继续。他咳嗽,刷刷头发,低声咕哝了句什么。
“父亲,”凯茜说。“我不了解。这和莫格瑞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丈夫。”他明白地说。
凯茜动也不动地注视她的父亲,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我的丈夫?”她茫然地重复。
“哎,”他紧紧地拥抱她。“哎,”他再说一次。“让我解释发生的事,亲爱的。我相信你要死了,而你一死布列登堡就会落在杰弗的手里。我说服格瑞在你死亡之前和你结婚。这么一来,布列登堡将由他继承,而不是该死的杰弗。他不愿意接受,凯茜,可是我终于说服他。第二天早上,他带着婚姻契约去见布列特尼公爵。公爵同意了这桩婚姻,而格瑞依我的意思直接回康瓦耳。我没有写信告诉他你活下来了。”
凯茜一脸茫然,结婚!她已经和一个她从来未见过的男人结婚!她听见自己麻木地说:“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父亲?”
摩斯不自在地动一动。“我不想影响你的情绪,孩子,你一直那么虚弱。”
“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了。发生了什么事,父亲?”
“今天到达的信差是格瑞伯爵派来的,他说他的主人将和一个英格兰女继承人结婚。”
“我明白了。”凯茜说。惊人的消息令她感到虚弱。她已经嫁给一个英格兰伯爵。她盯着父亲,试着了解。
“还有,凯茜。第一个信差是布列特尼公爵派来的。显然杰弗发现你仍然住在布列登堡,没有和你的丈夫前往英格兰。他试着说服公爵你的婚姻是场骗局,是我不让他得到你和布列登堡的诡计。公爵要求解释。如果我们的解释不能让他满意,他威胁要取消这桩婚姻,并把你嫁给杰弗。”
“这个莫格瑞伯爵有能力保护布列登堡吗?”
“哎。”摩斯说,谨慎地看着他的女儿。
凯茜发觉父亲忧虑得脸色苍白,他在担心她的反应。也许如果她是父亲的话也会做同样的事。她爱她的父亲甚于爱任何人,甚于爱自己。而且她爱布列登堡。她想到杰弗,狡猾贪婪的杰弗,感到一股厌恶。她非常坚定地说:“我了解,父亲,我不怪你。不要再烦恼了。”
她站起来,强迫自己微笑。“我必须准备一下,父亲,我将和这个信差一起回英格兰,回我的……丈夫身边,他不可以再娶一个妻子。”
摩斯张大眼睛看着她,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哭泣。她的母亲总是流泪。
“我认为,”凯茜继续说。“你应该去拜访布列特尼公爵。你可以告诉他,我生病了,所以无法陪伴我的丈夫回英格兰。这是实话!还有,父亲,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总是要结婚,如果你相信格瑞伯爵是个好男人,那么我就满意了。我只希望是法国人,而且住得近一点,我会想念布列登堡。”
“康瓦耳并不很远,”摩斯无能为力地说。他突然发觉自己并是那么了解格瑞。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勇敢的战士,强壮而骄傲。他会如何对待他相信已经死的妻子?凯茜是那么的年轻、单纯。他用心地呵护她,只让她见到温和善良。老天,他做了什么!他突然站起来。“我将陪伴你去康瓦耳,凯茜。”
“不,父亲。你必须保护布列登堡。你应该去见布列特尼公爵。”
摩斯继续争论,可是凯茜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她知道自己也没有选择。她感觉到泪水刺激她的眼睛,坚定地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她想象格瑞伯爵应该和她的父亲差不多,“他老吗?”她问,害怕他的答案。
“格瑞?不,女儿,他年轻而强壮。”
“他温和吗,父亲?”
“我相信是的,凯茜。”
她微笑,年轻,健壮,温和,一切都会很顺利。
“格瑞在你们结婚时给你一枚戒指,我为你收藏起来。”
“我想带着戒指比较好。我现在看起来一定是和结婚那晚不太一样。”
凯茜离开父亲。快步走回房间,大声叫唤爱达。“我结婚了,”她说着拿出一件黄色羊毛长衫。“而我甚至不知道!爱达,你有没有见过格瑞伯爵?”
“哎,孩子。当牧师为你们订婚时,他一直温柔地握着你的手。”
“他年轻而英俊?”
“哎,”爱达说。他看起来强壮得吓人,仿佛一根手指就可以压碎她的宝贝孩子。“哎,”她又说。“他就像你父亲所描述的。”其实摩斯主人过分赞美他的女婿了,毕竟,主人是个男人,就像那个有力的英格兰贵族。而且他没有别的选择。“孩子,我去派几个女仆来帮助你。我必须收拾自己的东西。”
凯茜微笑,拥抱她的老保母。“我们将再次征服英格兰,爱达,就像两百年前威廉公爵所做的一样!”
第五章
梅琼安优雅地支持着戴头罩的站在她的手腕上,从低垂的睫毛下方打量可怜的兰琪。悲惨的婊子!她的牝马突然向旁边靠,站在她手腕上的尖叫,爪子紧紧扣住皮手套,琼安很想把手上的丢进粪堆,但是格瑞伯爵看着她。她露出美丽的微笑,可是使劲地拉扯牝马的缰绳,弄伤了牝马的嘴。
格瑞皱眉。虽然这匹马属于琼安,但她这么虐待动物使他生气。他叹息,希望自己不在渥佛顿。他宁可在酷热的战场上杀敌!这个虚荣的女孩长得并不难看,他承认,而且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控制她因父亲溺爱而养成的骄纵傲慢。她的头发很美,这头金发在阳光下明亮得近乎白色。他一向偏爱金发女人,直到现在。她全身上下最好看的部分现在被头巾包着,使他没有兴趣多看她一眼。他已经打量过她的体型,很适合生孩子。也许,她在床上会是热情的。
他听见兰琪轻声询问琼安,而琼安回答的语气仿佛是在施予她恩惠似的,格瑞早就知道在兰琪离开渥佛顿之前,城堡里不会有安宁的日子。不幸的是,这两个星期给予他充分的时间比较这两个女孩子,而他的结论是,温和顺从的兰琪会带给他较少的麻烦。至少兰琪不是个泼妇。他的下鄂紧绷。如果琼安太过分,他会揍她。他并不在乎她的嫁妆;事实上,他从圣地带回来的珠宝不但修建了城堡、买了牛羊,还有足够的钱多雇用十二名侍卫。他在意的是大力促成这件婚事的康瓦耳公爵。爱德华国王不在国内,激怒国王的叔父是不智的行为。
“爵爷,”他听见琼安做作地说。“我晒得太久了。我的母亲不喜欢我在太阳底下侍太久。”
格瑞低声诅咒。掉转马头往回走。该死的康瓦耳公爵!他陪伴琼安的父母和他们数量可观的随从到渥佛顿来,准备参加婚礼。公爵不是傻瓜。
琼安注视格瑞的背。他相当粗野,她想着——他不轻易地赞美,和国王宫廷里的年轻的骑士不同——但是他英俊而强壮,他们结婚之后,她会塑造他成为她喜欢的男人。至于那个叫兰琪的巫婆,她会尽早将她踢出渥佛顿!她看向他的城堡,不由得颤抖。那是由石头堆成的怪物!琼安微笑,她将主宰她的丈夫。就像她主宰她的父亲一样。她不会让自己等在渥佛顿受苦。也许每年在这里住几个月,几个月就已经太长了!
她微笑得嘴唇都痛了,但是她不知道格瑞伯爵什么时候会回头向她说些什么。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她和五个兄弟一起成长,很清楚女人能够利用身体发挥什么力量。她见过格瑞光着上身,他结实的胸膛和手臂骚动她的欲望。她不是处女,四年前一个跟随她父亲的爵士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怀疑格瑞会察觉出什么不同,如果他怀疑她疼痛的叫声是假的,她准备的鸡血就可以派上用场。
兰琪和盖伊骑士并肩骑马。她希望自己能够抓起他的刀。将它射进琼安的背。而他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该死的男人!她很清楚这两个星期的努力都白费了,虽然她明显的不同于琼安的温和态度赢得格瑞赞美的表情。最愚蠢的人都看得出来,格瑞伯爵和他的未婚妻相处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可是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什么。现在,她只剩一个办法。她扬起下巴,眼睛闪耀着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