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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儿姑娘 page 2 作者:林淮玉

  「让她修理过的人自然不可能喜欢她,对了,她可有心上人?」

  「仰慕者好像不少,不过她好像不太给人机会,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哦?」他兴味的应了声,抱持的心态昭然若揭。

  「爷时意思……」

  「我要得到她。」他直截了当地道。

  张任一点也不意外,这完全是他主子的作风,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何况是女人。

  只要见过沈竟霆一眼,旋即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如过江之鲫。

  主子在女人堆里吃得开,又有生意头脑,他这个跟在身边的奴才也觉得有面子。

  第二章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唐  李白  春思

  炎炎六月天,令人心浮气躁。

  「沈家威,你给我滚出来,畏首畏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对了,我忘了,你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是狗熊、大混蛋、大淫虫!」

  叶绯儿站在沈园雕花大门前又吼又叫,自然引来路人好奇的围观。

  众人皆知叶绯儿出马,肯定有好戏可看。

  沈家管家兼沈竟霆的贴身保镖华际彦开门道:「姑娘为何大清早在此叫嚣?」

  「你是谁?」她不识沈家人。

  「我叫华际彦,是沈园的总管,姑娘有何指教?」书生模样、斯文的华际彦有礼貌的说。

  「叫沈家威出来!」她不想浪费唇舌。

  「你找二爷有什么事吗?」华际彦还是一派斯文。

  「叫他出来我自会说明来意。」

  她冷冷地哼了声,什么了不起的沈园?见一个人还要如此麻烦?

  「二爷不在沈园,姑娘可以留下口信,我会替你转告二爷。如何?」

  上门吵闹的女子,华际彦看多了,但是今日所见的女子,乃众佳人里最清纯的。

  「是还没睡醒吧!少罗唆,去叫沈家威出来,今天要是见不著他,我就赖在这里不走。」

  她有的是时间,反正程亲王要的小迷楼她已经制作完成,空闲时间正好可以和沈家耗,看谁有恒心,谁就是赢家。

  「姑娘,二爷真的不在府中。」

  「好,你直接告诉我他睡在哪家温柔乡里?」她乾脆挑明了说,对付败类不需太客气。

  正要出门的沈竞霆正巧遇上这一幕。

  他立刻认出她来。

  今日的她穿著一袭嫩黄色的丝衫,娇俏的脸蛋因为生气而泛著嫣红。

  「什么事?」

  「这位姑娘要找二爷。」华际彦恭敬地道。

  沈竟霆挑了一下眉,转身看向叶绯儿。  「你找家威有什么事?你怎么会认识他?」

  「你是谁?」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她想起来了,他就是那日的马车路霸。

  「我是沈园的主人。」他说。

  她不感兴趣地道:「沈家威人呢?」

  「他不在沈园。」他目前只想知道要如何将她拐到手。

  「沈家威何时回来?」她根本不理会他炽热的目光。

  「家威通常日没西沉才会回沈园。」他当一般问题回答。

  她瞪他一眼,「看你的样子好像完全支持沈家威在外的一切行为?真无耻!」

  「家威的什么行为?他和无耻二字有何关联?」他皱眉不以为然地道。

  「沈家威仗著自己是沈家人在外处处留情、恶形恶状,玷污许多良家妇女的身子,难道你们沈家人完全不知情?见鬼了!」

  「玷污许多良家妇女?这些女人里头也包括你吗?」

  他表面上轻描淡写,用字遣词却是非常犀利。

  她略显不自在,脱口而出:「这干你什么事?」

  「我是沈家威的大哥,若此事与你不相干,似乎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她撇嘴寒脸冷言道:「果然是一家人,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他见她欲言又止,有点不是滋味。

  「怪不得身上都有沈家人的劣根性!」叶绯儿不吝啬地指控他,她直来直往惯了,有话可是憋不住的。

  「你太嚣张了!」他没想到她的性情竟如此刚烈。

  「是你们沈家人太欺侮人。」她大喊。

  「家威到底欺侮谁了?你到是说个明白。」他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有位叫白可云的姑娘。」她把话说一半。

  「白可云是谁?她怎么了?」

  「你不认识白可云?」她有些讶异。

  他好笑至极的看著她,「我为何该认识白可云?皇亲国戚我都未必想认识。」

  「能否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她怕坏了白可云的名声。

  他指了指门槛内,三人踏入门内,华际彦旋即将大门关上,好奇的人群难掩失望地叹息出声。

  「可以直说了吗?」他快失去耐性。

  「沈家威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她说。

  他没什么反应。

  「然後呢?」

  她微愣了下,不知他的没什么反应是什么意思?

  「然後,沈家威必须负责。」

  「这才是重点,你替白可云出头准备分多少好处?」

  他希望她否认,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太市侩的女人。

  他已经够市侩了,市侩的女人令人想打呵欠。

  叶绯儿愣住,「混蛋!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沈家人,我要分多少好处就看你们愿意给多少好处!」

  「白可云想要多少钱才愿意放过家威?」他是生意人,肯收钱的女人让人松一口气。

  「你常常拿钱替沈家威摆平丑闻吗?」她反问。

  他摇摇头,「这是头一回。」

  「我不要你负责,我要沈家威负责。」她不认为弟债兄要偿。

  「家威一穷二白,你若坚持要他负责只会让白姑娘恨你一生一世。」他说得坦白。

  沈家威是他的亲手足,两人同爹同娘所出,对於弟弟的行径他不是不知道,他也曾经为他干下的胡涂事狠狠地揍过、骂过他,可惜成效不彰,他依然我行我素。

  「你把属於他的那份遗产送给白姑娘。」她建议。

  闻言,沈竟霆不疾不徐地道:「不好意思,家威没有遗产,现在沈记的一切全是我沈竟霆一人挣来的,传子不传弟,恐怕不能满足你的期望。」

  「那么你可以拿出多少钱?」她没想到沈家威只有姓氏响亮,自身却是匮乏的。

  「你要多少?」他直率地问。

  「这得视你预备抚养白可云的孩子到多大年纪。」

  他不假思索地道:「结婚生子。」

  她满意的点点头,「最少五百两。」

  他闻言非常不以为然,「五百两!有没有搞错?你是故意狮子大开口吗?养十个孩子也花不到五百两。」

  「谁说我狮子大开口来著?看你怎么养啦,如果你是像养猪那样养,一百两就够养十个孩子还有剩,若你是以贵族的方式栽培,白银五百两我觉得非常合理。」

  她仔细算过,沈家这么有钱,多向他要些安家费也不为过吧!所以她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道:「何况白可云的孩子很可能三十岁才结婚生子,这个价码完全符合你大善人的形象。」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你恐怕对我有所误解。」

  她露出自嘲的笑,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对不起!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有的时候我也不例外,沈园给人的印象确实是个满园大善人的感觉,不过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真实情况。」

  「三百两。」他说。

  「你在讨价还价?」她不想太早接受。

  「三百两已经是我对这件事预备付出的最大代价。」他不喜欢她太精明的模样,一点都不讨喜。

  「你太小气了。」她暗自咬牙。

  「我不能不小气,多来几个像你一样的人物,沈家很快就会破产。」

  有个像家威那样的弟弟令他很头疼,家威几次闯祸都得用钱为他摆平祸事,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到几时。

  「这是你的问题啊,好像不该迁怒於我。」

  「白姑娘现在人在何方?」

  「慈云庵,她跟的戏班子已经离开苏州,一个女人家被人玷污了能投靠谁?」她一向同情弱者。

  沈竟霆想了想後缓缓地道:「你和白可云是什么关系?为何肯这么帮她?」

  「我根本不认识她,帮她纯粹是同情心作祟。」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当,也不怕因此惹上麻烦,反而很有成就感。

  沈竟霆挑起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三百五十两,多一文钱我都不付。」

  本来,他不想给这么多的,要不是看在他想与她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他真的可以很无情,完全不理会她。

  她很识时务,「一言为定!」

  「我希望你告诉白可云,好好善用这笔钱,别像大多数女子,有了钱就只懂得挥霍。」他不忘记提醒她。

  「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这笔钱?」

  「你高兴什么时候拿就什么时候拿。」

  慈云庵

  看得出病容的白可云吃惊的望向叶绯儿,似乎不太相信她方才听到的。

  「沈家大爷给的安家费?」

  叶绯儿点点头,白可云比她想像中的更苍白虚弱,就像一株狂风中的细柳。

  「没错,三百五十两白银,够你和孩子这一生不愁吃穿了。」如果谨慎花用的话。

  没想到白可云开始掉起眼泪来。

  「你别哭啊,这钱本来就是你该取的,不要不好意思,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叶绯儿轻声安慰著白可云。

  「沈家大爷玷污了我的身子,却只想拿钱打发我?」她哭得更凶了。

  叶绯儿一头雾水,「玷污你身子的不是沈家威吗?」

  「我只知道对方是沈家的大爷,以为沈家威就是沈家大爷。」

  「什么?这差很多耶,可是沈竟霆似乎不认识你。」他装得可真像。

  「我只是个戏子,他不认我也是很正常的。」

  「可恶!分明与恶霸没两样,他怎么可以这么欺侮人!白姑娘,你放心好了,我会你讨回公道的,这三百五十两你先收下,不收白不收,沈竟霆好样的,我非让他承认自己犯的罪行不可。」

  叶绯儿离开慈云庵,匆匆赶去沈园兴师问罪。

  三百五十两,给得这么大方,原来自己就是加害者,怪不得如此乾脆。

  「大爷有客人,不方便见叶姑娘。」张任说道。

  「我等他。」她现在的怒气可以烧掉一座城池。

  然而,她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叶绯儿美艳的容颜愈来愈难看,爹娘若在肯定要她别膛这浑水,可她就是忍不住。

  终於,沈竟霆走进小抱厅。

  「又是你!」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明明做坏事的人是你,为何装作不关己事的样子?」她开门见山地吼道,双手握拳,恨不得往他好看的脸送上一拳,以发泄心底的怒火。

  「我做了什么坏事?」他好整以暇地微笑。

  「玷污白姑娘的人明明是你!」她怒道。

  沈竟霆敛起笑容,「这么严重的指控,你有什么证据?含血喷人有失厚道。」

  「白姑娘亲口告诉我的,你想赖也赖不掉。」她眉头一拧,突然觉得上天真是爱捉弄人,长得这么好看出色的男人,居然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他冷笑。

  「你笑什么?没想到你这么冷血,玷污了白姑娘的身子还笑得出来。」

  可惜了上天待他不薄。

  「你这个不问青红皂白、不明是非的女人,单凭对方三言两语就定了我的罪?」

  「女人多半是弱者,如果不是千真万确的事,谁敢得罪沈家人?」

  「你就把我想得这么恶劣?」他一副受伤的模样。

  「有钱人哪一个不恶劣?」她武断地道。

  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真的把我想得太坏了,我要的女人没有不是心甘情愿的,就像我要你,也得你心甘情愿,我从不勉强女人,再美的女人也一样。」

  她心跳微乱,「少扯到我身上来,我来是为了跟你谈正经事。」

  「我是在跟你谈正经事啊!」他认真的看著她。

  她摇了摇头,「你最好安分点,我不像白姑娘那么好欺侮,我会杀了你。」

  「如果你是白可云,我不会这么想得到你。」

  他露骨的言语让她完全愣住,「你休想!」

  「拭目以待。」他早已暗自下定决心。

  他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令她害怕,可她亦不是省油的灯,死都不轻易认输。

  「下辈子吧!也许下辈子你投抬当女人,我投胎做男人,我会考虑收你为妾。」

  他哈哈大笑,笑得无法自抑。

  「有趣,有趣、真有趣!和你这么好玩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一定不会太无聊。」

  「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无赖,我好不好玩、有不有趣,干你何事?」

  「当然与我相干罗!将来陪我一生一世的伴侣很可能就是你啊!」他似真似假地道。

  「肉麻当有趣!沈竟霆,我告诉你,白姑娘才是你应该好好负责的对象,你这么喜欢辜负女人会有报应的。」

  「都说了我并不认识白可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必须不断地解释自己的清白。

  「白姑娘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没有说谎的必要。」

  「没有吗?也许她想得到更多的好处,也许她认为沈家人很容易栽赃。」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就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限你三天内出面解决白姑娘的事,最少给她一个名分,否则……」

  「否则怎样?」他好笑地瞅著她。

  「闹得你沈家鸡犬不宁。」她撂下狠话。

  他啧啧有声地道:「没想到像你这样纤弱的女孩也会有这么刚烈的一面。」

  「没错,就是不要惹到我,否则非死即伤。」

  说完话後,她转身离去,经过这事,她对有钱人的某些负面看法又更加根深蒂固了。

  天泛鱼肚白,透著金光,叶绯儿一向有早起散步的习惯,一日的开始,不论是晴是雨,是冷是热,是寒是暑,是啥风景,都能为她的创作找到灵感。

  她走向慈云庵,有些事情她想更确定。

  一群比她更早起的人围在通往慈云庵的小径上,空气中弥漫著烟味和烧焦味。

  「发生了什么事?」很快的,她有不祥的感觉。

  「慈云庵烧了一夜,什么都化为灰烬了。」路人道,边说边叹息。

  她骇住,低语道:「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知道,这一带最近很不平静,有少女跳河自尽、有比丘尼上吊自杀,总之完完全全不像佛门净土就是了。」路人感概万千的说。

  「住在里头的人是否安全逃了出来?」

  「死了三名比丘尼,很惨!」

  「有一位寄住在庵里待产的白可云姑娘,是生是死?」

  路人摇摇头,  「我没听说庵里收留了这样的姑娘,你可能得向庵里的住持打听、打听。」

  她立即冲向聚集在不远处的比丘尼。

  「请问白姑娘是不是也逃出来了?」

  年纪较轻的比丘尼答道:「庵里并没有收留姓白的姑娘。」

  她愣住。

  「不可能啊,我昨天才来找过她的,你是不是不记得了,白可云姑娘,年纪约莫十八、九岁,是个戏子,前阵子才在咱们这里唱过戏的。」

  比丘尼摇摇头,「没有这样的人,不相信的话,姑娘可以问住持。」

  「阿弥陀佛,小徒说的全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一位看得出年纪不小的比丘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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