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敢嫁路人甲或路人乙,我就绑架妳。」
见他表情严酷而愤怒。祖颖怔了怔,有点被他反常的凶猛吓到,于是陪笑地说:「胡说什么?再这样我要生气喔。」
他猛地站起,祖颖惊得稿件掉地上。他走过来,她往后缩在椅子上。
「你干什么?冷静!冷静!」
他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椅子拉起,盯着她,咬牙怒斥:「如果妳没疯,就该听听妳刚才的话多可笑!妳是这样没主见,任人摆布的吗?」
祖颖反驳:「婚姻这事我不需要主见,我以前就是太有主见才倒大楣的!」
他吼回去:「这是两码子事,妳他妈的清醒点!」
「不要吵!」姜绿绣对他俩咆哮。
「听见没?不要吵!」祖颖吼柴仲森。
他揪着她的手,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冷得令人打颤。「妳说妳喜欢我,但不想恋爱,我接受。妳说只当朋友。不想承担感情的包袱,我同意。但妳说,要让父亲安排婚事就太过分了,妳当我是什么?这几年我们算什么?妳怎能对我这么狠?妳的心是铁做的?我对妳的付出是假的吗?」
面对他的盛怒,她理亏心虚,最后只能倔强地呛他一句:「是你自找的。」对,是他自找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他没理由怨她,是他自己要陷下去,他凭什么责备她?
柴仲森听了,表情从愤怒转瞬变得冷漠,他直视她,以往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神,那种很温暖的眼神,现在同一双眼,瞪着她,却是恨恨的,令她寒毛直竖。
在那阴郁的目光中,她甚至轻轻颤抖起来,仿佛只要他此刻手里有刀,他会毫不犹豫砍向她。
柴仲森当然不会那样做,他只是心灰意冷。
「妳说得对,是我自找的。」他苦笑,眼色暗了。
他这一说,几乎同时,祖颖泪盈于睫,恨得想咬掉自己恶毒的舌头。
「我说你们两位——」姜绿绣不知何时过来了。双手盘在胸前瞪着他俩。「一个是偏执狂,一个是感情智障,干脆点,帮你们跟我专用的精神医师挂号,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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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有些事不能强求……」
阿J驾车在公路宾士,他的主子在后座伤心欲绝。
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跟自己伤心的表情重叠。柴仲森苦笑着,摇摇头,心狠狠地痛起来。
「我不敢相信……」她说的什么话?可以跟别人结婚,和他却只能当朋友?这是哪门子逻辑?
柴仲森挫败地咬着牙,不敢相信,自己让这女人伤得这么重,这么难堪!他输,输得彻底。她没错,他确实自找苦吃,怨不得谁。
阿J瞄瞄他,为主子叫屈。「少爷,不是有很多人好喜欢你?那薛小姐算什么?她跩什么跩?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柴仲森叹息道:「这朵花不一样。」
「唉!」阿J又吟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啊,此恨绵绵无绝期……」
「闭嘴。」柴仲森抓了面纸盒K他。
而抱着刚出炉的姜绿绣的稿件。祖颖在街道宾士,赶最后一班捷运,一名不长眼的小伙子撞倒她。
「Shit!」祖颖摔在地上,稿件散了一地。她拾起来,奔进捷运站,赶上了——赶上最后一班捷运走掉!
祖颖杵在候车处喘气,很疲惫,离开车站,呆在站前,盯着黑的柏油路,等红绿灯变换号志。
抬头望月,她想起和柴仲森一起听「月光」的那个晚上……
那晚她好开心,而现在他们却闹翻了。
她真傻,不该那么直接地告诉他,自己跟父亲的协议。也许她该婉转,或试着隐瞒,那么之前就不会闹那么僵,到最后伤了和气。
她是编辑,讲话圆滑,偶尔地虚与委蛇,又不是不会。也不知怎地,大概和柴仲森太热了,又或者他对她太宽容,所以她讲话就忘了分寸?忘了多顾虑他的感受?
祖颖傻傻望着夜空,一个人看月亮,感觉好凄凉。然后,很不争气地,她湿了眼睛。
祖颖抹去眼角的泪,泪却淌得更凶,她哽咽,扪心自问——
我是不是将以前受的伤,报复在他身上?
我是不是把对爱的失望,迁怒在他身上?
我是不是……是不是借着激怒他,来一次次证明他对我的爱有多深?
我是不是幼稚地,在他一次次受伤的表情里,找到他爱我的证据?然后沾沾自喜,然后感到安慰?然后感觉被爱?
祖颖抱着稿件。忽地痛哭起来。
她看见自己的自私,用自己对爱的不安全感来勒索柴仲森的感情。她还发现自己幼稚,像个孩子,仗着他爱她,就故意撒泼、和他闹别扭,藉此教他更在意她。
而这次,她睬到底线,他真的受伤了,终于背过身去。
现在,她满意了?骄傲了吗?胜利了?终于把爱她的男人逼走了。
她问自己——
「祖颖啊,妳开心吗?松口气了吗?以后他再不会打扰妳了,不会冒失地跑来出版社烦妳了。不会动不动就跟妳斗气、跟妳斗嘴……妳高兴了?」
这不就是她要的?时时刻刻在跟他强调的?在柴仲森热烈的追求里,她一直释放的讯息是——你走开!
很好,这次他走开。
她这才知道自己口是心非。每次她要他走开,心里想的却是——留下来。
她其实很寂寞、很孤独、很可悲……很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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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阿J关心地问主子:「少爷?想不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不用了。」
「呃……那想不想听音乐?我帮你放。」
「不用。」
「那会不会……」
「嘻!你回去吧。」柴仲森叹气。
阿J愣在客厅中央,望着落地窗前单人沙发座里的少爷,他懒懒靠着沙发,望着院里花草发呆,他的身影与檐下一盏灯,融成一片寂寞的暗影。
他的少爷外表冷漠,但阿J知道,自小被送出家门的少爷,仍藏着个害怕寂寞的灵魂。他的少爷不愁衣食,生活优渥,令他能尽情拓展触角,他才华洋溢,兴趣广泛,偏偏少爷身上的孤寂感从不曾褪去。
偶尔望见这样寂寞的少爷,阿J就会忍不住跟着难过。
不懂啊,他的少爷是这么杰出的男人,那个薛小姐为什么不爱他?
「少爷……如果我是女人,我一定喜欢你。」
柴仲森回望着阿J,目光闪动,微笑了。「谢谢,我好多了。」
阿J蓦地脸红。少爷真帅,连他这个男人看了都会心跳怦怦哩。
「你回去,我想一个人。」
「我留下来陪你。」阿J不放心。
「回去吧。」柴仲森温和地拒绝。
阿J走后,柴仲森静静坐了很久,想着祖颖。
他仿佛听见月光曲,寂寞的月光曲,像把温柔的梳子,刚过他心房。脑海里,可人儿的一瞥一笑。教寂寞发酵,扎根。
看得见,渴求不到。触手可及,又未能真的拥有。这种勾引,令寂寞更具体。
这时他难免怨起祖颖的无情。
她可以在瞬间令他热情澎湃,快乐无比。也有能力剎那间崩溃他的情绪,教他尝到什么叫心灰意冷。
这次他累了,倦了,想放弃。
祖颖说的对,热情有限,而时间太长。赢不到心上人的爱,寂寞令时间太长太长,热情消耗着,直到心整个空了。
他莫非变成一株盆里植物?他爱她,便困在这差丽的盆里。
用着对她的热情,滋养自己的枝叶,直到发现赖以为生的养料,原来都来自自己,他是自给自足地生长,没她来相互依赖,她亦无相对的回馈,她没欣赏他的模样,她没赞赏他的韧性和坚强。她自始至终只是个冷冷的花盆,不问他的生死,不理他的荣枯,冷眼地看他由热情到颓丧。
她说,是你自找的。
这句,撕裂他的心。
他现在荒芜了,再无养料滋养自己,再无斗志来取悦她。柴仲森太伤心,发现他再找不到理由赖在这美丽的盆子里,发着梦,自得其乐。他再没法自欺欺人……这份感情,她不屑的。
祖颖啊,通往妳的心的路径,何以这么长?
没有地图,无法按图索骥。他越爱越茫然,人越来越胡涂,法宝用尽,不见起色。
在这月光清亮的晚上,仲森恨起那些个伤过祖颖的男人。祖颖对爱失望,所以对他无情。柴仲森不知该怎么办,真的好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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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艳阳高照,薛小弟心上燃着一把火,爱情的火。望着会议室里的老板李蓉蓉,薛小弟神魂颠倒,目光激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辣辣辣!三十二岁的女老板,身材超正,个性超正。紧身衬衫,紧身A字迷你裙,深黑丝袜,裹着修长的腿,薛小弟哈到不行,只差没流口水。
「……所以我会添购十辆重型机车,我看你出动状况良好,会配一辆给你。薛家勤 ?薛家勤?薛、家、勤~~」
卷夹扔过来,正中薛家勤的头。
「痛!」薛家勤望着女主管。「真凶。」
「我讲话,你在发什么呆?」李蓉蓉目光炯炯。
「谁叫妳那么漂亮。」
「唉呀,啧啧啧,不想活了是不是?」李蓉蓉过来掐住家动耳朵,将他拎起来。「我警告你,给我规矩点,我比你大几岁?说!」
「七岁。」薛家勤边嚷痛,边瞄着老板丰满的胸脯。
「所以你算起来是我弟弟喽?」蓉蓉掐得更用力。
「是,姊姊。」哇噻,衬衫第二个钮扣没扣,鼻血预备中。
「我还是你的谁?说!」
「老……老板。」蕾丝胸罩喔,性感啊。
「你领谁的薪水?」
「妳的。」
「所以该不该尊敬发薪水给你的人?」
「YES!」
「那你眼睛看哪?」蓉蓉一个巴掌呼来,薛家勤脸颊出现恐怖的「五指山」。他站得直挺,不嚷痛。发挥年轻人吃苦耐打的精神,不卑不亢响应老板大人的教训。
「对不起,老板。」
「管好你的眼睛!」
「谁叫妳穿那么辣!」很好,听见老板喀喀喀压指关节的声音,立刻改口:「遵命,我会注意自己的眼睛。」
「哼!」李蓉蓉回位子坐下,低头翻阅卷夹。「听阿沈说你姊姊在出版社工作。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个姊姊。」
「因为妳从来不问。」薛小弟揉着「五指山」,嘻,被美人打,死也甘愿。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老板,妳不是正要关心我?」
李蓉蓉瞪着文件,额角黑闪闪,咬牙切齿地说:「我刚刚不是已经用『手』关心你了,还不够亲切?希望穿马靴的『脚』也顺便关心你吗?」
「呵呵呵……」薛小弟虚弱地笑,还舍不得离开。难得老板召见,真不想走。天晓得,他暗恋老板很久了。
「还杵着干么?」
「中午了,老板不吃饭吗?」
「等一下要吃。」
「妳喜欢吃什么,我请妳。」很好,薛小弟又听见喀喀喀压指关节的声音了。
「我比你大几岁?说!」
又是这题!「七岁。」他不厌其烦地答。
「我是你的谁?说!」
「老板。」很爱强调这个喔。
「你约比你大七岁又是你老板的女人吃饭?」
「不行吗?」薛家勤双手插口袋,痞痞地睨着李蓉蓉。
「不行!」啊咂~~卷夹飞来.第二次K中家勤的脸。
家勤拨拨头发,脸颊肿了,还面不改色地觑着老板大人。「我知道正义北路有家排骨饭很好吃。」
李蓉蓉瞇起眼睛。「薛家勤,听说你爸是军人,军人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小孩?这么不正经!」
「嗟,那有什么,我姊更厉害。」
「什么意思?」
「不提她了。妳要不要跟我去吃排骨饭,虽然是路边摊,但是味道超正。」
李蓉蓉瞪他。「我在问你姊姊,你给我回答。她怎样?也像你这么厚脸皮?」
薛家勤摸摸鼻子。「这个嘛,我姊是个恋爱狂。」
「恋爱狂?什么叫恋爱狂?」这可引起老板大人的兴趣了。
「想听就跟我去吃排骨饭。」薛小弟睨着她。
「哼、哼。」李蓉蓉觉得很可笑。「我不坐机车的。」想约她?不自量力的家伙。
薛小弟一定是「无敌铁金刚」的后代,很经打,竟然对老板说:「喔,这样啊,那妳的车钥匙给我。」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开我的宾士,载我去路边摊吃排骨饭?」李蓉蓉挑起一眉。
「不然咧?除了宾士妳还有别的车喔?法拉利吗?最好是,我很想知道开跑车是什么滋味。」
李蓉蓉青筋暴露,她吼:「别以为说这些令人印象深刻的话,就会让我心动!」
「要让一个女人心动,除了讲话厉害,能力也很重要。」
「讲话这么厉害,跟谁学的?」李蓉蓉瞪着他。
「跟我姊学的,她干编辑,很会讲话。」薛小弟抬手看表。「不哈拉了,我要去吃排骨饭了。」转身就走。
李蓉蓉错愕,咆哮:「给我回来!」
「喔。」薛小弟踅返,站在老板面前。
李蓉蓉歇斯底里咆叫:「我是老板,我叫你走你才可以走,懂不懂礼貌?」
「妳很爱发脾气喔~~」
啪!
很好,「五指山」重现江湖,只隔了几分钟。
「是不是不怕痛?」李蓉蓉问。
「好痛。」薛家勤低头瘪着嘴,眼眶红了。「老板,我爱妳。」
轰!打雷吗?没有。
但为什么李蓉蓉有被劈中的感觉?她怔住,红了眼,忽地趴在桌上哭泣。
「我说我爱妳,妳干么哭?妳不爱我又没关系,哭什么?」薛家勤慌了。
「我……我不知道……」好久没人说爱她,女强人蓦地被臭小子揪住心。
「好啦,不要哭,我带妳去吃排骨饭。」
一上宾士车,不啰唆,薛小弟马上揪住大老板。按住她的头,热吻先。李蓉蓉骇得挥动双手,嗯嗯啊啊挣扎。挣扎什么?挣扎着调整坐姿。
薛小弟真不是盖的,吻肿了女老板的小嘴,进攻女老板的颈子。在暗色玻璃的掩护下,放倒座椅。
不啰唆,扯开女老板的高级衬衫,先做再说。
事出突然,女老板被吻得头昏目眩,只觉得一切是这么热、这么疯狂、这么刺激,她一下子失去理智,屈服在薛小弟的体热下。
只见得地下停车场,有一辆黑色宾士车剧烈摇晃,上下震动,其壮烈之程度,足以令过路者惊骇,瞠目,围观,揣测。
薛小弟真下是盖的,车震持续了足足四十五分又二十七秒,才逐渐平息。战况惨烈,大老板的衬衫扣子掉了两颗,丝袜扯出裂缝,脖子出现草莓园,事后她头昏目眩。埋在薛家勤胸前喘息。
薛小弟按下车窗,搂着大老板抽事后烟。「饿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