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氏女子公寓——
总共有五层楼,外加顶楼加盖的温室小花园,里面住的人有五位,可是姓望的只有两位,分别是五楼的望馨、二楼的望琉璃,另外三个人,则分别是住一楼的夏爱雅、三楼的秋霭芽跟四楼的佟皑亚。
后面三个分别姓夏、秋、佟的三位小姐,她们的母亲都姓望,分别是望水岚、望芊岚、望筠岚。
所以说,这栋公寓是望家的长辈们一起买的,还将它叫做望氏女子公寓,可偏偏,有人就是不这么想。
在门口那块黑底烫着金字的“望氏女子公寓”牌匾底下,还挂着一块小小的、简陋的,用随手捡来的木头做成的牌匾。
上面那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墨迹,写的正是草书的——哎呀城堡!
“幼稚!”
第一次看到牌匾,正在准备婚礼的望馨摇摇头,对三个站在门口,欣赏自己杰作的表妹们,理也不理的就走进电梯,按下惟一有楼中楼的五楼。
“唉!你们几个哎呀,何时才会长大呀?”跟在她身后的望琉璃叹了一口气,持着超市的袋子,走上楼梯,往面积最大的二楼走去。
“哎呀二号,你的字迹又进步了耶!”佟皑亚戴着那遮去她大半丽容的金边眼镜,锐利的眼神在漂亮的黑瞳里闪烁着,一副研究的口吻道。
“随便写写而已,四号。”夏爱雅耸耸肩,清秀而略显帅气的脸蛋上,依然是一脸没什么的酷样。
样样要混要到大的她,惟一能看的,就是毛笔字了.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提笔写字,就能写得一手好字,这天分来得莫名其妙,连带着从小到大得到一堆书法奖牌、奖状的,她想不要都不行。
“不是说不要再用号码相称的吗?”两手为了劈木头,被木屑刮得惨兮兮,空手道六段的秋霭芽,声音细嫩又迟疑的道。
“那是指别人不能这么叫我们,傻丫头。”
夏爱雅回头,宠溺地点了一下秋霭芽的鼻子,顿时,没注意到手掌上沾染到的黑色墨迹,就这么出现在秋霭芽那嫩俏的鼻尖上。
“可是我以为皑亚当初依照春夏秋冬,取成二号、三号、四号,就是为了方便别人叫我们的:你们……你们在笑什么?”
“哈……哈哈哈……”
突然看到两个人都看着自己的鼻尖,秋霭芽狐疑地抹了扶自己的鼻头,不抹还好,一抹,整个手都是黑色的。
“啊!你们两个……坏死了,讨厌!”秋霭芽举起小手,就想往夏爱雅脸上抹去。
“不要呀!”酷爱骑车,运动神经向来不错的夏爱雅见状,往旁边的人猛然一拉,身子一闪,秋霭芽本来要扶的小手就直直地拍上佟皑亚那张清丽漂亮的脸蛋。
“啊——”佟皑亚尖叫着,“你这女人仗着有功夫就欺负我?没良心的……”
“啊?没有,我不是,都是二号啦……”
第一章
在望家的大宅院里,几间漂亮独栋的别墅,各自占据在庞大坡地的每个角落。
其中,一栋外观古色古香的双层楼建筑,一楼正中央看起来就像早期三合院落的大厅。
这里是望家当家一辈中,排行老二,也就是年轻一辈口中尊称的二伯——望正斐的居所。
在这大厅里,妄想要早一日抱孙子的望正斐,正坐在红木桌前的太师椅上,戴着老花眼镜,细细地看着秋姓红娘所带来的一大堆资料。
“褚韩枋这男人好呀!是现在少见的君子唷!”
在接连几个都不满意的摇头后,红娘秋决定提早祭出原本计划好的压轴好戏,虽然她觉得这个人也许跟女主角望琉璃不太相配,但是,这种男人通常可以合长辈的心意。
“他的个性温和又谦逊,长的虽然帅气又事业有成,可是一点傲气都没有唷!我手里这一叠关于宇研集团里面最抢手的单身汉,就数他最配你们家的琉璃啦!”
她边发挥着三寸不烂之舌,蛊惑着望家二伯,说服他接受这帮望琉璃相亲的第一弹,希望也是百发百中的第一弹啦!
要是成功的话,接下来那几位望家姻族的小姐们,岂不都是她红娘秋的囊中之物?嘿嘿……
“嗯……看起来是不错,可是……”望正斐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红娘秋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尽量维持着脸上友善亲切又有礼的笑容。
这些该死的望家人,真是难以搞定,每次当她好死歹活地终于努力地挑出了几个颇为适合的对象时,偏偏,这几个望家的老长辈,又老爱露出那种为难又挣扎的神色。
就连她老公的好友,那么完美的褚韩枋,都有意见?!
可恶!
当事人连见都还没有见过面,八字连点都还没开始点,那种为难与挣扎的脸色,是要露给谁看呀?
“可是这小子……我是说这位先生真的条件这么好的话,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望正斐觉得自己说的已经非常地委婉了,可没想到话才出口,突然——
“听说他没有隐疾啦!我们全公司的女人都很喜欢他呢!”
一句懒洋洋的话语,突然自大门敞开处传来,红娘秋跟望正斐一同诧异地看向门口。
那儿,有个身材高姚纤瘦,头发短薄,相貌中等,眼神却灼灼闪亮,看来就是率性纯真的女孩由外向大厅里走进来。
“你来干么?哎呀!”望正斐皱眉。
“哎呀?”红娘秋有些讶异,一个好好的女孩,怎么名字会这么难听?
“我叫爱雅。可爱又文雅的意思。”按照惯例地,在陌生人面前,夏爱雅不厌其烦地纠正不晓得是第几千几万次的叫错,就算知道以后别人还是会叫错,她依然甘愿浪费口舌。
“我刚好路过,想到妈妈上次说要跟你拿点‘清然’的茶叶,顺便过来,然后就听到你们说的话了,那个叫做褚韩枋的人是我老板,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唷!二舅。”夏爱雅径自走到茶柜面前,翻找起她妈妈要的茶叶。
“你也是宇研集团的人呀?”红娘秋好奇的问道。
“对呀!”夏爱雅专注地在繁杂的中文字中找寻母亲说的“清然”那两个字,“我只是个小小的会计助理而已,才刚上班没几个月。”
大学刚毕业,就能找到一个大集团里的工作,算是她运气好。
“嗯!能进宇研集团的确不错。你多大啦?有男朋友了吗?”忍不住,红娘秋本能地又想探听。
“咳!咳咳!她还年轻,才二十三岁而已,不急,先顾我家的琉璃吧!秋小姐。”
耳旁突然传来两声不自然的咳声,望正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了红娘秋的耳中,惹得红娘秋圆圆的俏脸蛋一红。
“啊?好……您当然说的是,那么这场相亲,我们就这么定了,好吧?”红娘秋顺水推舟的说。
“嗯……好吧!”望正斐点点头,自家晚辈都肯挂保证了,他这老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那就这么说定喽!呵呵,真等不及那天快点到来了。”红娘秋掩嘴遮住自己那几乎有点难以察觉尴尬的笑容道。
这会儿,这个一向被她压箱底,不得已才丢出来的新郎人选褚韩枋,可一定要叫自家的老公动用友情攻势,逼那个只爱留连在酒吧跟公司的褚韩枋,出来相这个亲了。
☆ ☆ ☆
“嗯……要吃面包,还是吃泡面呢?不行!泡面有点贵,可是面包又不容易饱,一条土司若没东西配,一下子就吃完了,唉……”
站在超商的物品陈列架前面,一头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纤瘦身材,身高逼近一七0公分的夏爱雅皱着眉头在那里犹豫不决。
她穿着宽松背心,外罩短袖大衬衫,加上裹着笔直长腿的牛仔裤,脚踏二十元一双的蓝色塑胶拖鞋,怎么看,都比较像个年方十几岁的邻家大男孩,而不像个二十三岁正青春洋溢的上班女郎。
刚把这个月的伙食费都输掉的她,因为是家族里惟一的小气鬼望水岚的女儿,所以毕业一找到工作后,除了房租水电不用付费外,就被母亲逼着什么都得用自己的钱,包括那每个月贵得吓死人的保险费。
就当她正在怨恨为什么要这么快就毕业,害得她现在每个月能用的钱少得可怜的时候,偏偏,她那个貌似天使,却心如蛇蝎的表妹佟皑亚,专以赢人钱存结婚基金为己任。
所以,才会害得她现在站在这里,左思量右思量的,迟迟拿不定主意。
该怎么用这身上仅有的一千块,度过这没薪水领的半个月。
突然,她一抬头,有一股奇怪的视线让她感觉好诡异。
转头一眼扫去,超商里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顾客,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在挑选东西的样子,是谁在看她呢?
这念头才这么一扫而过的时候
“给我点东西吃吧_!过期的面包也好……”
突然,在店员的“欢迎光临”声音后,一个衣着破烂,浑身发臭的老太婆,沙哑的声音引起了超商里几个人的注意。
“走开走开!要乞讨去别的地方啦!我们只是店员,又不是老板,没办法帮你的。”店里的店员,一脸为难的赶老太婆。
老太婆见状,低下头,又默默地转过身,走出店门口。
“唉!等等……”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夏爱雅伸手抓起眼前的那最后三条白吐司,还有两条巧克力蛋糕,就跑到柜台前。
“结账,把这些都包起来。”
“啊?”店员讶异地看着这个已经在店里挑了快要一个小时,且所有的人都听到她喃喃自语说钱不够用的女人,怎么突然决定的这么快?
“多少钱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堆捏得破烂的百元钞票摊在柜抬上,夏爱雅的脸有点红,她可以感觉到店里其他的人都在看她。
“喔。”店员迅速地刷出金额,“总共一百七十四元。”
“拿去。”她迅速地拨出了加起来一百七十四元的零钱跟钞票,再把剩下的零钱一把抓起塞进口袋,然后抓了装东西的袋子就往外面跑。
“婆婆!婆婆!等一下。”她叫住刚要转过店角的蹒跚身影。
“啊?”
“这些都给你。”夏爱雅将袋子递给老婆婆。
“真的吗?小姐……不好意思呐。”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瞬间散发出感激的光彩。
“嗯。”夏爱雅点点头,一扯嘴角,“这只是一点小钱啦!”
夕阳斜映着天边的晚霞,透过超商的大片玻璃窗反射,照映在她的侧脸上,那清秀的容貌,与其说美丽,不如说帅气。
她没注意到,在超商的玻璃窗内,有一双颜色比许多东方人都浅淡的眼睛,正露出温和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一幕。
☆ ☆ ☆
充斥着爵士音乐的昏暗空间中,低调沉稳的灰蓝色装潢,舒适优雅的椅子与典雅的木桌,加上飘浮在空中的淡淡酒香,再加上美丽的女老板。
“夜深”,向来就是高格调酒吧的代名词。
“喂,那边的两个妞不错耶!咱们上,我右边你左边。”
“左边?那是女生吗?太酷啦!我才不要,我右你左。”
“唉,你这人真不识货,那酷酷的女生长的比较漂亮耶!给你你还嫌!再说,说好今天我先挑的。”
“挑啥呀?不必挑了,没看到她们身边已经有人了。”
“啊?算了……”
随着两声轻轻的叹息,方才那两个听来就是血气方刚小伙子的对谈声,也跟着在优雅的爵土音乐中,渐渐消失。
褚韩枋脸上扯起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接过眼前那只纤纤玉手递来的酒杯。
“你这儿还是有想猎艳的家伙呢!”
“是呀!可绝不比想猎你的多,都是你这长相带来那堆女人的。”低哑温柔的嗓音,吐自“夜深”酒吧老板娘乔红的红艳唇瓣间。
“少来,有你在,那些女人不敢动我半根寒毛的。”
笑笑地对乔红一举杯,褚韩枋摇了摇酒杯,先是轻闻香气,接着便低下头,轻啜了口那闻起来香味浓郁,喝起来香醇柔滑的酒。
“好喝吗?”乔红眨眨眼,期待地看着他。
“不错。”温和地笑了下,褚韩枋放下酒杯,显然没有再喝第二口的打算。
“讨厌,就不错而已?唉!本来还想灌醉你,骗你上台弹钢琴呢!”乔红一嘟嘴,浅浅娇笑的姿态既优雅又魅惑。
酒吧里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莫不将眼光投向她。
“你明知道我不会上当,又何必浪费这种好酒呢?”有着对酒过敏的体质,也不喜欢自己一喝酒就会有点变了性子的褚韩枋,对于酒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浅尝即止。
从小性子就内敛沉稳的他,在温和优雅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被朋友戏称没有情感的心,对他来说,所有的事情,都只介于对他有利或不利之分,从没有任何例外。
当然,除了相依为命,在三年前周世的祖母教他弹的钢琴以外,因此,祖母逝世后的三年多来,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弹钢琴,因为,那是惟一能使他的情感流露的方式。
“浪费好酒只是想帮你,哥哥,唉,真不知道,那个能让你弹钢琴的女人,何时会出现呢!”乔红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是褚韩枋同母异父的妹妹,三年前,跟着母亲去那个不知名的老奶奶家参加丧礼时,才知道原来她母亲在嫁给她的父亲之前,曾经生过一个儿子。
“为什么一定会是个女人?”
“哇!我不知道你有同性恋的倾向耶!”乔红表情夸张的道。
褚韩枋眼一眯,“我是没……我应该是喜欢女人的。”
想起半个月前,在超商看到的那件事,那张看起来既率直又可爱的脸孔,突然入侵他的心中,那个人看起来像个男孩,但应该是个女人吧?
他在心底臆测着,同时,心不在焉地道:“我只是找不到想弹琴的心情……”
突然,一张在昏暗角落的脸孔,吸住了他的目光。
好像……
☆ ☆ ☆
“爱雅,你看,你们看那边,好漂亮的一对俊男美女唷!”绰号小欣子的张远欣兴奋道。
“嗯。”夏爱雅翻了翻白眼,瞄也不瞄一眼,只是一脸不耐地看着旁边那个拿她的手臂当枕头睡觉,绰号阿格西的王璋西。
“对呀!那个马子有大胸部……”阿格西半闭的眼睛张了下,又闭上。
“你醉了吗?醉了我们就回去。”
夏爱雅忍着气,她活该倒霉,五个死党里只有她的薪水超过三万块,所以每次一领薪水就得来请客,今天他们还故意给她来这种超贵的酒吧。
“爱雅,你好无趣,脸上的表情总是这么冷冰冰的,你知不知道我想过追你呀?”阿格西抬头瞄了她一眼,又倒回她的手臂上,然后懒洋洋地道。
夏爱雅抬头,瞪向小欣子,耶森冷的眸光让小欣子的身体缩了下,点点头,“好啦!他醉了,我们送他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