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交代,若方先生您返家时,要我转告您到敝事务所走一趟。”他望向方芷晨 。“当然还有方小姐和江先生。”
“有什么事?”方志扬问。
陈律师微微一笑:“是关于令尊的遗嘱。”
“我不相信!”
方志扬在陈律师念完遗嘱时,不可置信的大吼。
“这是令尊亲笔字迹,您不妨仔细核对。”陈律师冷冷道。
方志扬疯狂的掀著遗嘱,大声说:“我还是不信!”他瞪著陈律师:“这一定是我 爸爸病的糊涂了,所以才会立下这样的遗嘱!”
“在场还有张医师可以证明令尊是在清醒的状况下所签下的遗嘱,这里还有张医师 的亲笔签名可作证。”
“不可能……不可能……”方志扬喃喃说。
方文远的遗嘱内容除了方家两兄妹的法律保障额度外,其余方氏企业所有财产全归江群名下,包括方家大宅。
遗嘱上另声明,若方芷晨与江群成为夫妻,两人方可共同拥有方氏企业财产。
“怎么会这样……”方志扬瞪大眼睛,望著遗嘱上三人的签名,呆楞半晌,突然恶 狠狠的看著江群:“一定是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在搞鬼!”他揪著江群的衣领,大声 道:“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让我爸爸签下这样的遗嘱?!”
江群拨开他的手,冷冷望著他。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利用我爸爸对你的信任,篡夺我方家的财产!”方志扬 怒瞪著他:“这还不够,连芷晨你也……”
方芷晨掩面哭泣:“哥,别再说了……”
“可恶!”方志扬握紧双拳,恨恨的说:“只怪我们方家看错人了,像你这种连亲 生父亲都下得了杀手的人,果然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江群眼角轻轻抽搐著,脸上的神情更冷了。
“你只不过是个认领的儿子,居然……”方志扬气的浑身发抖:“居然有办法让我 爸爸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不顾……好,算你行……”
江群面无表情的听著方志扬的指责,不发一语。
方志扬看著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气,脸色苍白且带著深深的恨意。“现在你得意了 ?钱也有了,人也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可以去告诉所有的人我们方家被你害 的多惨!”
“哥──”方芷晨流著泪低低说:“或许……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江群凝望著她,内心激动澎湃,更揉合了许多不知名的情绪……然而尽管如此,他 的脸上还是一贯的冷漠。
“你到现在还为这种人说话?难道你真想嫁给他?”
“我……我不……”方芷晨低垂著头,想要否认,但一想到方文远临去前那个渴求 的表情和殷殷的叮咛,到了嘴边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疯了,所有的人都疯了……”方志扬不可置信的望著她,突然狂笑的走出大门, 嘴里大声说:“这将会是一个天大的悲剧!”
第七章
初春三月,天空飘著毛毛细雨,微凉的空气中带著一股沉重的低气压,让人连呼吸 似乎也觉得困难。
然而今天却是江群和方芷晨的婚礼。
这场婚礼没有一个人是快乐的,之所以会如此仓卒,全因为方文远的遗嘱里要求两 人需在百日内完婚,否则方氏企业的财产从此将属于江群一人,其余人不得有异议。
方志扬拉长著一张脸出席这场婚礼,原先他是极力反对江群与方芷晨的婚姻,然而 在芊芊的游说之下,他还是百般不情愿的来了。
芊芊会答应自然也有她的理由,她不愿眼睁睁的看著方家近千亿的财产落入江群 手里。这是场赌博,当初她将所有的赌注押在方志扬身上,即便是苗头不对,但在还未 揭盅之前,她不能轻言放弃,毕竟押进去的是她所有的身家财产。
只要局势仍未明朗化,她还可以想办法力挽狂澜。
现在当务之急,无非是要方芷晨绊住江群,而方志扬牵制著方芷晨,至于她自己, 只要控制住方志扬,谅江群也逃不出她的掌握。
既然局势已走到这个地步,怨天尤人都没有用了,她芊芊别的没有,就是沉得住气 !
芊芊随著方志扬出席这场婚礼,身上的行头打扮不逊于身为新娘的方芷晨。全场只 有她一个人是带著笑容的,即使笑容不是真心诚意的祝福这对新人,但她仍是很有风度 的微笑著。
虽然这场婚礼是采取低调进行,并没有惊动太多人,毕竟方文远刚过世不久。然而婚礼上仍是有众多宾客到场观礼,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江群和方志扬在方文远的丧礼上发生了那场闹剧后。
方芷晨一直低垂著头,她无法相信自己竟这样嫁给江群了。当江群为她戴上戒指的 那一刹那,她的泪珠在白纱的掩盖下,悄悄的滑落。
江群随后掀起她的头盖,在她脸颊轻轻印上一吻,也吻去了她的泪珠。
那一刻,方芷晨面对著眼前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无法衡量自己心中对他究 竟是恨多一些?怨多一些?或是爱多一些?
而身为新郎的江群,依然是冷冷的,甚至比周围的空气更冷……
新婚第一夜,江群整晚待在书房中。
方志扬早在宣读方文远遗嘱过后便一怒之下搬到芊芊的住所去了,此时方家大宅除 了几名管家、佣人及园丁之外,就只有江群及方芷晨两人。
凌晨三点,江群拖著疲惫的身躯返回卧房。
他知道在新婚之夜不能让娇妻独守空闺,然而他心里很清楚,或许方芷晨宁愿一个人入睡也不愿看见他。
这个婚姻根本就不该有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是让错误发生了。当他在婚礼上看到 方芷晨流下的那串泪珠后,他整颗心都纠结在一起。
她不爱他!方芷晨只为了遵照父亲的遗嘱,不得不嫁给他。
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要让彼此痛苦,然而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会答应方文 远的要求?
方氏企业已如当初的计画落入自己的掌握中了,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为什么他 的心中却有一股严重的失落?他甚至可以带著这笔庞大的财产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 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也无须遵照方文远的遗言娶方芷晨的。然而方文远好像是料到 他不会弃方氏企业于不顾,毕竟他已投入太多的心血。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方文远笃定了他不会离开。
是因为方芷晨吗?
江群推开门,轻轻的来到床边。
方芷晨躺在床上,侧身朝外,娇弱的身躯占据整张大床的一个小角落,把绝大部分 的空位都留出来。
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温柔的拂照在她细致的脸庞,使得她整个人像是沐上一层光辉似 的。秀气的双眉紧紧蹙拢著,长长的睫毛在她白净的脸上投射出一道阴影。
江群知道她不快乐,即使在梦中也是。
这个不快乐是他造成的。
江群俯下身,轻轻的碰触著她的发丝,很轻很轻。他不愿惊醒她,只有在这个时候 ,他可以忘记她眼中带著的那股对他的怨恨之意。
她是他的妻子呵……一个他想好好疼惜的女人。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痛恨自己 ,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动情的一天。
江群静静的注视她良久,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他才缓缓的离开卧室,直接到公司 。
方芷晨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然而当江群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她的眼角却悄悄的泌出一滴泪珠。
一早,杨妍莉便到方氏企业拜访江群,她直接进了江群的办公室,门外的接待人员 拦都拦不住。
“江特助,杨小姐她……”接待小姐一脸尴尬。
江群抬头望了一眼,淡淡说:“没关系,你先出去吧。”
“是。”接待小姐如释重负,退出了房门。
江群扬扬眉,望著杨妍莉。
“我想不到你会娶芷晨。”
江群微微一笑:“这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吗?”
杨妍莉怔了一怔,没有说话。
“找我什么事?”
“你娶芷晨是因为方伯伯的关系吗?”杨妍莉答非所问:“我听说方伯伯的遗言是 要你娶了芷晨才可以拥有方氏企业?”
杨妍莉所得知的消息事实上是本末倒置,但江群没有解释。
“其实你不爱芷晨对不对?”杨妍莉逼近他:“你只是看上了方氏企业的财力,所 以才不得不遵照方伯伯的遗言?”
“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杨妍莉忿忿的说:“只怪我富兴集团的财力不如方氏企业雄厚,所 以你才选择芷晨!”
“杨小姐,你想太多了。”江群似笑非笑,冷冷看著她。
“我看的出来,其实芷晨也不爱你,”杨妍莉盯著江群:“她爱的人是林政风,嫁 给你是逼不得已的。”
“何以见得?”江群脸色似乎变的有点难看。
“这谁都看的出来,你们的婚礼上,芷晨一脸愁云惨雾,如果不是所嫁非人,她用 不著这么悲伤。”杨妍莉振振有词:“何况谁不知道林政风一直对芷晨死心塌地,要不是你横刀夺爱,他们两人早就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江群神色僵硬,默然良久,冷冷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用不著你来关心。”
“我……”杨妍莉眼眶一红,委屈的说:“我只是感叹造化弄人,为什么相爱的人 不能在一起……其实你心里……你心里爱的人是我,对不对?”
“杨小姐,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你的误会,但是我知道,即便不是董事长的遗命 ,我也会娶芷晨。”江群淡淡的说。
“你……”杨妍莉一脸不可置信:“你骗我……”她望著他,伤心的说:“如果你 不爱我,为什么会和我一起出席宴会,而且对我那么温柔?”
“我记得我们两家企业有业务上合作的关系,不是吗?”江群冷冷道:“那场庆功 宴,双方代表联袂出席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代表的是富兴集团,我代表方氏企业。”他 淡淡说:“在发出记者邀请函的帖子上,写的是两家企业联名的庆功宴,自然要我们两 人共同面对记者的询问,这也是董事长授权我这么做的。请你不要将公事和私事混为一 谈。”
杨妍莉大受打击,脸上写满了失望:“那……那你爱的人是芷晨吗?”
江群脸上的线条突然变得僵硬,默然不语。
“我就知道。”杨妍莉伤心的自言自语:“芷晨长得本来就比我漂亮,读高中的时 候,追芷晨的人也就比追我的人多,你没道理不喜欢她喜欢我……”她突然有点气愤。 “为什么好的都让她给占去了,连我好不容易看上的男人她也要抢!”
江群皱皱眉。
“都怪爹地,说什么我一定可以让你爱上我。”她擦擦眼泪:“爹地骗我!”
“杨小姐,你没事吧?”江群递上一方手帕。
杨妍莉接过,拭拭眼角的泪。“没事,我只是有点不平衡罢了。”她望著江群:“ 你告诉我,如果你爱的人是芷晨,那……那我就死心了。”
“我不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你不说,我……我只好当你是默认了。”她振作一下:“反正你们婚都结了,我 不死心也不行了。”
江群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眼前这个女人好像很喜欢自导自演,除了编剧,还自己下注脚,从头到尾,他连一点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公事吧。”杨妍莉勉强甩开难过的情绪,正色说:“你知 道我们在南科的那场度假别墅预售状况不佳吧?”
江群微微一笑。这原就是他一手策画的,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爹地要我转告你,下一期的工程款我们调不出来了,可否请方氏企业帮帮忙?”
江群沉吟不语。
杨妍莉见他不答话,不免有些焦急。“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好歹也是我们共同开 发的案子,如果富兴集团垮了,对方氏企业的面子也不太好看吧?”
江群微笑道:“但是我相信,影响应该不会大过贵公司吧?”
“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不管吗?”
“当然不会。”江群笑了笑:“正如你所说,既然是你我两家企业共同开发的案子 ,如果无法如期推出,势必会影响方氏企业在市场上的公信力。”
杨妍莉吁了一口气:“你这么想就好。”
“不过这种小打击,方氏企业倒还承受得起。”江群又说。
“你到底想怎样?不要故意吊我胃口好不好?”杨妍莉似乎有点火了,毕竟事关自 家公司的存亡大事,一时间也顾不得形象。
“如果要我出手解救贵公司的危机,倒也不是不能,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江群望著她,一字一字冷冷开了口:“告诉我,是谁提供你们情报的?”
杨妍莉怔了怔,低下头。
“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江群冷冷望著她:“我只是想从你这里得到证实…… ”他淡淡说:“杨小姐,你不回答我没有关系,我自然有办法揪出这个家伙。”顿了顿,又道:“不过若是由我自己处理这件事,那么很抱歉,贵公司的财务危机我也没有义务帮忙,你可以去找提供你们情报的人,毕竟是他给了错误的消息,才会导致贵公司财务吃紧。”
杨妍莉一听,连忙说:“我没有说不告诉你……”
江群挑挑眉,望著她。
“是……是林政风。”她小声的说。
江群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感觉意外。
“可是他也不算是背叛方氏企业。”杨妍莉紧接著说:“你也知道他很喜欢芷晨的 ,怎么会背叛公司呢?主要是因为他家在台南市五期那块祖产的缘故,他急著脱手,找 我们吃下那块地,条件就是交换这个情报。”她望著江群,感到不好意思。“其实…… 其实除了这件事,以后我们也就没接触过了……反正这个情报并不会影响方氏企业的正 常运作,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分一杯羹……”她有点懊恼。“可是谁知道反而被套牢了, 还不都是先吃下他家那块地的关系。”
江群冷冷道:“不论他是有心或无意,泄漏公司的机密便是不该。”
“你不会要开除他吧?”
江群没有回答。
他正是想藉由林政风达到杀鸡儆猴之效,毕竟方文远过世后,整个方氏企业算是改 朝换代了,一旦正式布达人事上的异动后,少不了会产生一些风风雨雨,毕竟他不是方 文远的亲生儿子;既然如此,不事先立个下马威是不行的。
“你可不能开除他啊,否则芷晨会不高兴的,说不定她会以为你是因为吃醋所以故 意找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