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看“序”,所以当得知这本书录取时需要写“序”,其实我是很高兴的。 终于轮到我写了!“序”嘛,不过就是谈谈琐事,写写心里的话罢了,这有何难?
但是真要动笔时,却又犹豫了。写的长嘛,似乎过于自恋,何况才第一本书,有谁 耐烦知道我心里的事?写的短了,又太敷衍,三两句交代完了,显的太不尊重。现在才 知道,我看的“序”里,许多作者认为这是件苦差事的原因何在了。比写小说还累哩。
我从国中时代的愿望就是成为作家,也确实涂涂写写了两三年。不过只有投过校园杂志的经验。离开学校后,不知怎地,好像忘了这回事似的,好久没动笔。一直到去年一场喜宴上,遇到一个国中时期“共患难”过的朋友,她说她已出了书,这才叫我原本冷却的心又蠢蠢欲动。虽然现在因为某些原因又不再联络了,可是我真的很感谢她。谢谢你,小于。
这本书拖拖拉拉写了一年,总算完成了。这是读书时期想的故事,不过略有变动。 毕竟要将一个故事化为十几万字,真的不容易。所以只好拉拉杂杂添加一些有的没的情 节,以壮大内容。写小说真的不容易,不过还是让我写出兴趣来,第二本居然不到一个 半月就完成了。希望以后愈写愈快,内容愈来愈吸引人。
谢谢“万盛”给我这个机会。
楔子
沉寂的夏日午夜,一道烈焰惊醒了沉睡中的大地。
火苗由一排违章建筑中一间破败不堪的铁皮屋窜出,一时间鸡鸣狗叫,人人衣衫不 整、哭天喊地的奔了出来。手抱婴儿的、抢救贵重物品……幸而火势不大,在消防车未 到之前,已有人手提水桶、橡皮水管,尽己所能的阻止火势的蔓延。这排违章建筑出入 的巷道也仅有两米宽,若真等消防车来怕也只能望火兴叹、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在一阵手忙脚乱的抢救之后,火势已控制住了,除“肇事”的房子本身不可避免的 毫无幸存之外,幸而只波及到左右两间,在无人伤亡的情形下,只能安慰自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在确定一家大小平安之后,已有人开始检视损失的程度。
“火是由江家烧起来的。”
“那姓江的父子逃出来没有?怎么没见人?”
“怕是又醉在外面了,小孩不会烧死在里面吧?”
几个邻人窃窃私语,已有男人奔进烧毁的房子中。
“姓江的烧死了……”
“大人还是小孩?”
“是大的,小孩不见了!”
正说著,却见一个男人牵著男孩走了出来。
男孩满脸瘀青,紧绷著脸跟在男人身后。
“这男孩真命大,躲在浴盆里,幸好火没有烧到那里。”
这排违章建筑经济稍好的,会在家中建造浴室。穷困一如江家的,却只能在屋外搭 上一片木板、放上一个木盆,权充为更洗的地方。
男孩只有八岁,惨白著一张脸,单薄的身子在窣窣发著抖。
“瞧他都吓傻了。”一名妇人关心的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想拍他的肩。
男孩一侧身,避开了那只善意的手。
“看看,又是一身伤。”妇人低喊:“你那醉鬼老爸又打你了是不?”
“啧啧!真下的了手……这样的老子,烧死了也活该。”
说话的人被旁边的男人用手肘一撞,忙噤了声。
这对姓江的父子,在这狭小的圈子里,一举一动已成邻人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自 从五年前孑然一身的搬迁入这个穷困的“世界”,附近就很少有安宁的日子。这姓江的 男人经常会无故的打骂男孩或把男孩关在屋外,不准他入屋吃饭睡觉,也因此男孩身上 总是伤痕不断。
邻人对这种现象早已看不过,虽说是个自扫门前雪的社会,但却时常有好心的妇人 会特别的照顾这可怜的男孩。社区的辅导人员早已登门拜访数次,却被姓江的男人无情的赶了出来。而社辅人员也在男孩不合作的态度下,渐渐失去拜访的耐心。
毕竟是个不被承认的“社区”,政府虽早已下令所有的居民搬迁,但在经济的压力 及政府辅助条款不明确的状态下,仍有人坚守阵营。同样的情形年复一年的上演。
“可怜的孩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了。”脱离这个魔掌却成了孤儿,也不知 是幸或不幸。
男孩并没有母亲,五年前搬入这里就一直是父子俩相依为命。在强制的国民义务教 育下,男孩仍是有一日没一日的上学。江姓男人在清醒的状态下勉强以打零工的方式凑 合著生计,然而所赚的钱却是连喝酒都不够。江家的生活一向是靠社工的辅助及邻人在 勉强自顾之暇后的施舍。
平日江姓男人并不理会男孩,没有酒喝的时候,经常是一个人躺在木板、纸箱搭成 的床上发呆。一旦喝醉了便打男孩出气。邻人都知道男孩有一个水性杨花的母亲,在生 下他时便跟男人跑了。这都是男人喝醉时打骂男孩被人无意间听去的。一开始还会有人 去劝阻,但在男人毫不留情的波及之下,久而久之,便没人肯再去受这池鱼之殃。
很少看见男孩哭,或许在他小时候有。但长年下来,男孩也知道哭叫只会让男人更 忿怒、下手更不留情。他总是一边忍受著锥心刺骨的疼痛,一边听著父亲不堪的骂著母 亲。他早已对母亲没有印象,但他相信母亲是个不洁的女人,为了一己之私欲而抛下失 意的丈夫及稚弱的自己。
男孩瘦弱的身子孤伶伶的站在残破的房子前,邻人已手忙脚乱的处理善后问题。
“似乎是电线走火。”警察皱著眉。“详细情形还要再检查看看。”
没有人理会男孩。男孩紧咬著唇瞪视著犹在冒烟的房子。眼见人人来来去去、忙忙 碌碌的在自己家中穿梭;父亲的尸体被抬出来了,焦黑的身体已辨不出本来的面目。父 亲死了,再也没有人会打他、骂他;再也没有人会在下著大雨的夜晚将他锁在门外不准他吃饭、睡觉;再也没有人会将他的书包、课本烧掉不准他上学;再也没有人……因为父亲死了。
男孩的脸色变的更苍白,手中紧紧捏著一枚打火机。
第一章
飞机抵达台北上空,江群看向窗外,淡漠的望一眼这座睽违十年的城市。如果可以 选择,他不愿再踏进这城市一步,但现在他的命运已经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八岁那年由于父亲骤逝,母亲不知所踪,在无人抚养的情况下被送进孤儿院,在孤 儿院中待了长达七年。每年部有无子嗣的夫妻或所谓的“善心人士”来领养数名“可爱 乖巧”的院童,独自己因孤僻且叛逆性强而始终乏人问津。一直到了十五岁那年,他被 莫名其妙的送往国外就读。院方告知他已被某企业的老板收养,自此可以衣食无忧、享 尽荣华。他望著其他院童欣羡的表情,心中没有任何感受。自始至终他没有看过养父一面。而到了国外,他并没有受到正规的教育,每日由数名不同的家庭教师,密密麻麻的排满各式各样的课程。虽然住的是华宅大院、吃的是山珍海味,但受的却是魔鬼训练,丝毫没有喘息的空间。数年后他才渐渐明白,他只不过是一名被培养成辅佐“真命天子”的“御前侍卫”,注定了要赔上一生的自我与尊严,为的只是替他人披荆斩棘。他没有任何的不满与忿怒,因为他换来了一生的荣华富贵。
“方氏企业”二十年来一直独占全国企业体营收净利的鳌头,这要归功于方文远投 资的眼光。举凡房地产、土地开发、国际贸易、科技研发皆有独到的眼光。“快、很、准”一直是他奉行不二的三字箴言。方氏企业的任何政策,动辄影响全国的经济状况。按理来说他应不至于有任何不满足的地方,但偏偏他就有一个天大的遗憾──他仅有的一个儿子却是个不成材的阿斗,成日风花雪月、挥金如土,空有一个总经理的头衔,却尽是挖自家墙角,十足的败家子。
说来他的女儿还稍有一些商业天分,但偏偏放眼世界的他,却固执的保有重男轻女 的观念。他从不吝于培养这一双儿女,也开明的依循儿女的兴趣去发展自己的天空。但 毕竟女儿嫁出去是泼出去的水,他不希望自己一生的心血终究是为他人作嫁。
所以,方文远处心积虑的为自己的儿子铺一条平坦大道,在他儿子──方志扬十五 岁那年,收养了一个与他同年的男孩──江群,用心培训江群成为日后忠心不贰的家臣 。藉由他的智慧与能力,固守自己穷一生之力所打下的半壁江山。
江群踏进紧邻总经理办公室旁特别助理的办公室,二十坪大的空间,设计的简单而 高雅。映入眼帘的是真皮的舒适座椅与原木的气派办公桌,桌上一叠堆积如山的卷宗文 件。角落另设有一套办公家具,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赶忙站了起来,对他点头示意。“江 特助?”
江群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到自己座位上,拿起放在最上层的卷宗,随即批阅 起来。
女孩走到他面前,对他微微一笑。“我是方芷晨,你的私人秘书。我父亲──也就是董事长,要我跟在你身边学习。至于公事方面,因为你新来乍到,人事上若有不熟悉,或许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江群微一皱眉,对她冗长的介绍词稍感不耐,不过依旧没抬起头。
“下午两点举行业务会议,董事长亲自主持。一方面是研究南部科学园区旁那块地 建商务俱乐部的可行性外,主要是向各部门经理介绍你的加入……”
“行了。”江群冷冷打断她的话。
方芷晨微一楞,笑笑说:“一点五十我会提醒你。”
两点整会议准时进行。
方文远为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江群江特助,相信你们都已听过他的大名。”
江群微微一笑,站起来朝众人点点头。
在座的人莫不睁大眼睛。原来这就是公司里赫赫有名的神秘人物──江群。那个行 事果决、心狠手辣、赶尽杀绝,每年为公司赚进数十亿进帐的江群?原来竟是这样一个 年轻小伙子!
“从现在起,江特助会在我们总公司协助总经理处理业务上所有事情。”方文远眼 光转向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年轻人。“志扬,以后公事上你可以请江特助多帮忙,至于你 自己,”他皱皱眉。“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了。”
方志扬朝他耸耸肩,转而向江群投以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我想这里没 有一个人会比我更欢迎你。”
江群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脸上始终保持著淡淡的笑容。
方芷晨打量著这一幕,忍不住想起上午在办公室的江群。一整个早上他都冷著一张 脸,对她视而不见。别说是笑容了,根本连正眼都没朝她看一下。这个男人如果不是有 两张面具,那么就是讨厌她了?方芷晨在心底苦笑。
这个男人人前人后竟是两张脸!方芷晨有点纳闷,或许私底下的他比较严肃吧。虽 然说“严肃”其实有点牵强。
“好了,你们就别那么客套了。”方文远笑著说:“芷晨,阿群是我义子,算起来也是你哥哥,以后就名字相称吧。”
方芷晨顺从的叫了一声:“群哥。”
江群不置可否的笑笑。
方文远陆陆续续的为他介绍在座其他人,江群脸上始终保持著笑容。
“接下来我们研究一下南科旁那块地的案子。”方文远目光巡视著众人,最后锁定 在江群身上。“阿群,上午你应该多少对这件案子有点研究,说说你的看法。”
江群淡淡说:“我反对。”
所有人都愕然望向他。
方文远不解的问:“为什么?这件案子如果成功,不但可以为公司赚进大笔利润, 而且也可以提升我们在商业界的形象。”
“构想是很好,但是地点选的不对。”
“地点有什么问题?”一名原先负责这件案子的经理林政风忍不住开口。
江群瞥了他一眼。“台南市五期这个地方,一来是有名的风化区,再者,这附近已 有几间俱乐部……”
林政风打断他的话:“这几间俱乐部的素质和我们相差太远了。”
江群点点头。“最重要的一点,这附近没有交流道。五期这个地方基本上就已经离 南科太远,一般来说,离开南科到五期,会先遇到新市交流道。与其舍弃交流道而进市 区到五期,同样的塞车时间,不如直接驱车到高雄。高雄不但有数间素质不错的饭店, 更有和我们同性质的俱乐部。”
方文远沉吟:“这么说来,这件案子必须放弃了?”
江群微笑。“那倒也不必,只要在另选地点就行了。据我所知,南科附近还有不少 土地,而且坪数都不小。”
“好,”方文远望了望众人。“有没有人有其他意见?”
林政风恨恨的看了江群一眼。五期那块地是他家的祖产,原先他打算从中获取高额 利润,没想到却被江群的一席话给轻易破坏了。
“如果没有,那么,政风,土地的事情交给你去处理。”
林政风尚未答话,江群便接口:“董事长,这件事由我来办。”他微微一笑。“毕竟我新到总公司,应该给我一点表现的机会。”
方文远哈哈一笑。“好好,事情交给你我比交给谁都放心。”他望向林政风。“政风,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对这件案子接触的较久,有空给阿群一点意见。”
江群对他微笑道:“林经理,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林政风僵硬的点点头。
回到办公室,江群又恢复之前的面无表情。
方芷晨见到他脸上的寒霜,也识相的没有开口,专心处理桌上的文件。
她不懂江群为什么前后转变这么大?她有得罪他吗?
江群唇边挂著一抹冷笑。他怎么不了解方文远安排方芷晨在他身边的用意?不过就 是监视罢了。他骨子里毕竟不是留著方家的血,能不提防吗?
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默默无语。
隔著总经理和特助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方志扬走了进来。
“总算念完了!”他夸张的吁了一口气。“反正老爸他看我什么都不顺眼。喂,老兄,”他拍拍江群的肩。“我看你还比较像我爸的儿子,幸好你来了,否则要我每天看那些公文、开一些有的没的会,我看没几年我就跷辫子了。”
“哥,你老是那么口没遮拦,也不怕人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