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影向他飞奔而来的那一时刻,毕逍遥微笑看著她、觉得好满足,突发一股想要安定的感觉。
她对他如此爱恋、他对她亦是,那么……他们该是可以结婚、共同生活的。
其余闲杂人等,很识相地挤眉弄眼、往另一头散去,将今晚这幸福夜色,留给他俩。
“我……也想你。”陶喜悦羞怯说道,挽著他的胳臂,随他往座车走去。
“哦?有多想我?”毕逍遥觉得温馨,这是他跟她在一起以来,她最大胆的爱语。“有想我想到愿意嫁给我吗?”他语气轻松地试探。
陶喜悦停下脚步、张大了嘴巴,对刚刚耳闻的不敢相信。他……开玩笑的吧?
“怎么?”他笑睨著她,瞧,她多吃惊!“我在求婚,你没听见吗?”
也许吧,现在开口太早了,但他向来即知即行,这会儿没说,可不保证他下回何时才会再提。
陶喜悦的确觉得太早!
虽然,她觉得感动,而且好欢欣!但她嘴里,还是吐出理智的话语:“不!我现在……还不想嫁给你!”
恋爱是一回事,她喜欢他、爱他,也是一回事。
嫁给他──当然更是另外一回事,她有成千上万个理由,对他说她还不想嫁,她……她……好吧!她承认对他没信心。虽然二号手机早已归她管辖,她可是大刀阔斧断了他所有的红粉知己,但……能保证这样就收服浪子的心吗?她不敢那么天真。
“为什么?”毕逍遥听了她的回答,不免感到失望,原本潇洒的笑容也收起。
“因为、因为……”陶喜悦急急找著借口,随口乱掰。“因为,爱情诚可贵,金钱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呵呵,我还想自由呢,结婚不就让我失去自由了吗?”
她连串说罢,一会儿牵强笑著,一会儿又硬装起严肃的正经表情,掩饰心头的慌张。
她明白,他真心为她改变、试著收了浪荡的心,所以她也不想让他认为,她犹是他口中小鼻子、小眼睛的计较女人。因此,她不敢直接吐露她的顾虑,不敢让他知道,她对他,是那么、那么的不相信。
毕逍遥轻笑一声:“你想太多啰,跟我结婚不可能让你失去自由。”
“怎么不会呢?”她有许许多多硬拗的理由。“结婚我就不能一个人住啦,我要跟你一起住,两个人一天到晚绑在一起,你说,这样会很自由吗?”
他皱眉,细细凝视著她,然后温柔对她问起:“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住吗?告诉我。”
一个人生活,没有家人,她不孤单吗?她不想要一个依靠吗?
他相信,她想。
“我……”陶喜悦沉默了。
她常常逃避孤单,常常希望有人陪,要不,她也不会老跟象牙那票朋友泡在一起,说都不寂寞,是骗人的。
等了许久,未听她坦白她的内心,毕逍遥轻叹口气。“唉……好,我们就暂时不谈结婚的问题,走吧,我们回台北。”
最末,他如此决定。
其实,聪明如他,怎可能不捕捉她的几分心眼?
她八成顾虑著,她对他还不够相信。
看来,除了让她知道,吃这行饭需要才气与匠气,还要教她知道,爱一个人,需要信任和勇气,更必须充实表达自己心中想爱、完全体会信任对方所爱。
他需要她,希望她也能如他一般。
不过,博得她百分百的感情与信任,似乎不太容易?
他毕逍遥曾经落得朋友间的奚落诅咒,如今果真是报应。他尝到风流花心的苦果,竟然要追著一个女人,好说歹说让她相信他。
她喜欢他,却不相信他?
唔……他发现,她至今还没对他说过“我爱你”?!从她口中说出这句话,一定很迷人。
他期待,期待她自愿对他这么说的那一天……
***
晚上九点。
象牙踏出公司大门;他抬头瞧瞧市区霓虹,轻叹一口气……又是加班到夜幕低垂,广告这工作,还真不是人干的。
走至帅气的重型机车旁,他发动车子、戴上安全帽,然后跨上机车呼啸而去,远离了大楼。
行经高架桥下,他念头一起,将机车停在豆浆店门口。
买了笼喜子爱吃的汤包之后,再度跨上机车,绕向另一头,往陶喜悦她家的方向而去。好久没见到她了,不晓得她工作的情形好不好?
几次拨电话给她,她总说忙,匆匆挂了电话。
这丫头,忙什么呢?
想起她,象牙一面骑车、唇角上扬挂著抹微笑,右手也振奋地催了油门,一路往她家的方向奔驰。
轰隆隆──机车来到她家巷口,他停靠好车、熄火,走进她家的幽暗小巷。
按了门铃,陶喜悦前来开门──
“象牙?”她见著他,咧开了笑容。“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象牙对她笑著,拎高了手中的袋子。“喏!你爱吃的。”好久不见,她……更美丽了。他觉得,这一天的工作疲惫,在看到她之后,完全消散不见痕迹。看著她的笑脸,他便满足。
“哇──”陶喜悦瞬间眼眸灿亮,迫不及待扯来他手上的袋子,转身往屋内走去。“汤包?!对不对?你经过高架桥下那家豆浆店喔?呵呵,这家伙,还是你最了解我,知道我哈这汤包哈很久了……”
象牙关了门,摇头笑著,随她走入屋内。她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真可爱。“今天又加班啊?”陶喜悦没招呼他,反正象牙这帮朋友,走她家像走厨房一样,甭她费心招呼了,她只是顾著吃她最爱的汤包,囫圃吞了满嘴。
“嗯,刚下班。”象牙往她沙发上一瘫,懒洋洋回答。瞧她塞了满嘴,欸……他真开心。“你上班上得怎么样?都没听你提起。”
“很好啊。”
陶喜悦一心只想快点将美味的汤包塞下肚,回答得很敷衍。
“好就好。”象牙安心了。
他们可说是多年知己,高中时代就认识。她总让人担心,工作老不稳定,生活过得乱七八糟,有时候真让他看不过去。
不过……看样子,目前这份工作,她如鱼得水,毕大师应该有善待她吧?
想到这里,他于是问起:“喜子,毕大师对你好吗?”
闻言,陶喜悦差点噎著,她吐出嘴里咬了一半的汤包,猛咳几声。“咳、咳、咳!你……你怎么突然这样问?咳──”
难不成,奸情曝光了?他知道她跟毕逍遥谈起恋爱?
应该不会,他们很低调保密的。至于为什么有默契的一同低调不对人提起?说真的,陶喜悦也不知道,也许……两人都觉得现在还不稳定,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恋情。
“瞧你,吃汤包也能噎著。”象牙忙倒了杯水,让她喝了顺口气,大掌也在她背后忙拍抚。
“咳!”陶喜悦再咳了声,总算舒服些。“你怎么会问我,他对我好不好?”
象牙一笑:“关心你啊。”她大概从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
“喔。他啊……还不错啦!”陶喜悦简略回答,并不打算对象牙提起他们的恋情。
“工作间的配合,没问题吧?”
“废话!”
陶喜悦自夸地拍了拍胸脯。“我这么聪明,跟谁都配合得来啦!”
“哈──”象牙让她逗笑了,豪迈笑出声。看来,她工作愉快,那么他可以放心了。
“你咧?最近工作怎么样?老这样加班,感觉上生活品质很差、好不安定喔,欸,要是哪个女生跟了你,一定很可怜,你忙得要命、一天到晚不见踪影……”
陶喜悦迳自说著,没察觉象牙唇瓣浮上的苦笑。
他无奈。喜子永远这么迟钝,永远看不出他爱她。
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串,象牙看著她认真说话的动人神情,转眼,他脸色蒙上严肃。
“喜子……”他轻唤,有一股冲动想对她告白。也许,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会稳定点,他也不用老是远远看著、为她瞎操心。他守候多年,她可明白他的用心?
“嗯!”陶喜悦瞧他神色正经,纳闷回望著他。
“我……”这一瞬间,他又迟疑了。告白的言语,闷在心中多年,反反覆覆也跟自己练习了好几遍,但始终没有勇气提起,他真怕,怕她拒绝。
“什么事啊?”
陶喜悦更狐疑了。“嘿!干嘛婆婆妈妈呀?”她还真看不习惯他这个样子。
“我──”象牙好不容易欲一鼓作气出口……
手机铃声响起──
他吞了话,垂首吁了口气后,掏出电话接听。“喂?”
“……”那端,不晓得说了什么。
陶喜悦在一旁看著,只见象牙听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咬著牙关、胸口激动起伏,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那双好看的剑眉,也紧紧地拧起。
“嗯、嗯……”
他很简短回应,接著又柔声安抚。“好,你别哭、别哭了,我马上过去,待在那儿别离开,我很快就到。”
随后,他挂了电话,片刻沉默。那张粗犷的脸,蒙上一层寒霜。
“怎……怎么了?”陶喜悦不安地问起。
偷觑著象牙自接电话起,到现在的表情变化,她……从来没看过象牙脸上的线条绷得这么冷酷又严肃,她觉得,他在压抑著什么?怒意吗?为什么生气?
“走!”他霍地起身,拉起喜悦。“Amy出事了……”
“她、她、她出了什么事?”
陶喜悦匆匆忙忙抓了外套,慌张问起。象牙的脸色好难看,Amy出了很严重的事?!
“她被人家下药迷奸,现在人在宾馆里,我们……去带她回家。”他皱著眉,说话的口吻很轻、但却很沉重。
陶喜悦倒抽一大口气,觉得脑袋晕眩、心脏差点停掉。怎么会……怎么会?他们的朋友,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旋即,她摇摇头,让自己冷静,并紧跟著象牙走出门外。
急忙踏出小巷的路途中,她从口袋拿出手机,想跟毕逍遥说一声,让他知道她这么晚出门,是因为要事。不过……他的手机响了很久都没接。他在哪里?怎么没接电话呢?暂时不管这问题。陶喜悦挂了电话,戴上安全帽,跨上象牙的重型机车。
象牙油门一催,他们往援救Amy的方向疾驰……
第八章
Pub中,众多客人们的交谈与音乐声浪喧嚣,空气中,满是迷离的颓废气息。
吧台边,毕逍遥与好友靳行云正喝酒聊天。
靳行云问道:“交往多久了?”
他们聊起毕逍遥的最新女友陶喜悦。
“三个月。”毕逍遥回答;放下手上的酒杯。
“噗──”靳行云惊诧,人口的生啤酒差点全吐出来。这可是破天荒,毕逍遥的恋情可以维持“这么久”!
“干嘛?三个月这么恐怖吗?”毕逍遥自嘲地撇撇唇角,知道好友夸张的表现是啥涵义。
“你自己知道,三个月恐不恐怖。”靳行云邪气地勾起嘴角揶榆著。
毕逍遥挑挑眉,哼声一笑:“好像挺恐怖。”
他的心被绑架了,当然恐怖。
朋友们瞧他花心,老对他奚落诅咒,嚷著他迟早会有报应?真是报应。
他没想过,自己会有对其他女人失去兴趣的一天。啧啧,为了陶喜悦那女人放弃整片森林?
就拿现在来说,吧台对面,一名火辣女人频频朝他放电,若是以往,他老早邪恶地挑挑眼眉,靠了过去。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啜饮一口马丁尼,毕逍遥眯起眼来,点燃一根香烟,袅袅烟雾由他温柔上扬的唇角与脸孔慢慢散去。
靳行云意外地看见浪子温柔满足的神情,他兴奋地吆喝著酒保再来一杯,打算与毕逍遥这哥儿们尽兴聊聊。
两名男子在Pub泡了大半夜,要离去前,他们在柜台边结帐。
此时,毕逍遥不经意往店门外一瞥──他瞥见熟悉的身影。
来不及出声叫唤,他见陶喜悦让象牙拉著,两人匆匆忙忙往Pub旁那排楼梯上去。
Pub楼上是宾馆,识途老马都晓得。
毕逍遥心头一窒,她与象牙上了那里?!他心湖里瞬间打翻了五味杂陈的难受滋味,酸意与愤慨糊成一团。
别告诉他,她与象牙是那样的暧昧关系!
靳行云见他脸色怪异,揽著他肩膀走出店门时问起:“怎么?”
“没有。”毕逍遥不自在地撇过头去。方才他自己口中,才说了什么愿意为她这样的女子安定,多难堪。“你开车吗?”他问。
“没,知道要喝酒,我坐车来。”靳行云预备至路边招车。
“嗯,我走路回去。”毕逍遥与他道别,他家距离这里只有十几分钟路程,靳行云挥挥手,上了车子离去。
毕逍遥在人行道上来回踱步,频频抬头望向宾馆那排楼梯。
他点了一根又一根的香烟,几乎踏烂了脚下的红砖道,心头是压抑不住的发狂火气。
他难堪、猜忌,又反覆说服自己,最末仍止不住心头、愤意──妈的那女人对他说谎?她说她跟象牙只是朋友!
他很确定,她的第一次属于他,但是,她跟象牙……可恶要命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将近一个钟头过去,焦躁到几乎失控的毕逍遥,始终不见方才上了宾馆的那对男女,于是,他气愤离开。
***
夜里,象牙骑著重型机车载陶喜悦回去。
“呜……呜……”陶喜悦在他背后一直哭泣。
“哎,别哭了……”象牙一边骑车、一边轻声安慰。
“可是……她好可怜,呜……”她还是止不住眼泪,哽咽喊著。
Amy跟初识的网友到Pub喝酒,结果不幸被下药迷奸。她在宾馆打电话跟象牙哭诉求救,于是,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抵达。
那迷奸她的败类,早就落跑得没有踪影。他们在宾馆好不容易安抚了Amy的情绪,然后陶喜悦与Amy搭计程车、象牙骑车尾随在后,送她回到家。
现在,陶喜悦好难过,她为了Amy哭泣。
Amy不要人陪,也拒绝报警,最后他们离开她住处,象牙于是载陶喜悦回家,但是她沿路哭著,哭得象牙沉重又不知所措。
此刻,她轻抓著象牙后头的衣服,她好想念毕逍遥,好想让他安慰她沮丧的心情,她多讨厌看到这种龌龊的事情,期负Amy那人渣,真教她抓狂。
“人渣、败类!欺负我们家Amy,呜……”陶喜悦诅咒著,激动地靠在象牙背后哭泣。
象牙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这喜子……真是的。
她就是这么善良,她脾气直但很讲义气,认识她几年,她老为了别人哭泣。
机车在她家巷口停定,陶喜悦跨下机车后座,象牙为她取下安全帽,她伸手抹了抹脸上泪痕。
“别哭了。”象牙柔声安慰。欸……他这么喜欢她,见她落泪,多不忍心。
“好啦。”陶喜悦瘪嘴止住了哭意。“你走吧。”她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