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口气,扯着娘亲的手臂。「娘,我们回家了,他家离这儿很、远、很、远,我们不要耽搁别人回家的时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同事,顺路送我回家而已。」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辩解,但并没有得到娘亲多大的认同。
「女儿,妳以为我会相信吗?」
黎母热情地拉着方仲元的手,圆圆的脸堆满笑容,完全不像面对女儿时那副晚娘面孔。「到家里坐坐好不好?别介意心心的话,她有时候就喜欢胡说八道。」
「娘!」黎又心气到想尖叫。
方仲元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他看得出又心愤慨的情绪已经被逼到了最顶点。
他是好人,才舍不得美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方仲元拥着又心的肩,顺势将她揽进怀里。「黎妈妈,时候晚了,您和伯父都该休息了,改天选个合适的时间,我一定登门拜访。」
「方仲元!我不准你!」
「心心!」
黎又心想破口大骂,但碍于母亲冷冷的威胁,所有的怨言只能往肚子里吞。
她死瞪着身旁笑容满面的男人。他分明是故意制造两人亲昵的假象,让老人家误会!这该死的臭痞子!
「怎么了?亲爱的。」方仲元担忧地问,抚着又心皱在一起的眉头。
黎母见状,感动得差点哭泣。多久了?她有多久不曾见过一个男人这么有礼貌、这么帅气、这么优秀、这么深情款款?
女儿能交上这么优质的男朋友,真是祖上庇佑的好福气啊!
「心心,妳瞧瞧,妳皱个眉头,仲元就担心个半死,能找到这么深情的男人,是妳的好福气,妳要珍惜啊!」
「是啊、是啊!」隔壁邻居林阿姨在一旁帮腔。
「我干么珍惜?!」黎又心像只毛毛虫,在方仲元怀里扭动挣扎。她不管了啦!她不管娘亲的威胁了,再让痞子男这么瞎闹下去,她娘搞不好会信以为真,开始帮她办嫁妆啦!
她用力推开方仲元,怒气冲冲地说:「他只是个痞子,我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不用珍惜!」
「又心?!」黎母看着难得发怒的女儿,觉得很不可思议。女儿的好脾气是她最引以为傲的。
黎又心怒视方仲元。双手插腰,破口大骂:「你走开啦!先是被花砸到,现在又被我娘误解,你一定是我命中的克星!和你扯在一起,我的修养没了,我的好脾气也没了,我恨死你了!方仲元!」
方仲元一副很哀伤的表情。「我只想和妳在一起。」
又心毫不领情。「屁啦!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句不知道跟几百个女人说过的话吗?」
黎母惊呼:「心心?!」心心会说脏话?!喔,她好伤心唷!
黎又心深吸口气。「我会去协助你在商务上的事情,这是顾先生给我的责任,但也就仅止于公事上的协助,除此之外,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私人的往来。还有,请你言行自重,以免让顾先生产生任何误解。」
她干净俐落地结束自己的宣言,然后不顾黎母一脸的震惊,拉着娘亲和隔壁邻居林阿姨两位长辈的手臂,转身返家。
「明天见!」
方仲元凝视着又心离去的背影,唇角的微笑渐渐消逝。
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力,微笑老顾好象愈来愈碍他的眼了。亲亲又心一直强调她有多么在意她的顾先生,这一切,让他一向云淡风轻的心产生了某些变化。
他主张在没有婚约的束缚下,爱是不能独享的,这是他遵行多年的原则。但又心的出现,以及自己对她的在乎,似乎让这个理论不再坚定了。
方仲元点燃一根烟,火光燃起的那一剎那,他忆及又心在他怀里激情娇喘时,眼中所燃烧的火焰……同样炙热炫目。
第七章
「秘书外借」的第一天。早上九点,黎又心准时出现于方仲元居住的饭店。
方仲元从未在台湾置产,由美国回来台湾处理公务,刚开始是借住在好友老顾的阳明山别墅。直到最近,因为阳明山交通较为不便,他才搬到市区的五星级饭店,开始以饭店内的商务套房为家。
对于返国的华侨或者短期停留台湾的洽公人士,商务套房有许多的便利性,如套房内为了方便房客会晤厂商或亲友,除了寝室之外,一门之隔还有一间舒适且设有视讯设备和简易吧台的起居室。
除此之外,传真、网际网络设备当然是样样俱全,加上每日固定的清扫、洗衣、餐饮服务,使得商务套房成了许多外侨人士来台洽公访友的最佳选择。
黎又心站在客房前,瞪着房门板上那排数字,然后开始发呆。
她想起了和方仲元的初遇。
早知道,她就不要怀抱满腔的正义感,不要去管人家情侣之间的争论。不要去打抱不平,只要乖乖地坐在Pub门口,把方仲元和他女朋友的拉拉扯扯当成是一场户外舞台剧,然后等颂贤取车回来送她回家,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接下来那些方仲元所带来的混乱呢?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如果没有那一天的鸡婆,她相信她的生活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快乐、单纯、美满、幸福。
唉,千金难买早知道!
黎又心举起手,认命地敲了门,里头传来;闹进」的响应,她深吸口气,开了门,走进去。
进入客房里。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起居室,桌上的视讯设备还开启着,最后一个画面停格在「已断线」状态,数据凌乱地摊在桌面,似乎方仲元才刚结束一场视讯会议。
她走到桌边,拿起数张装订在一起、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整份文件都是德文,她看不懂任何一个字。
曾听顾先生说过,方仲元在美国的事业很受注目,除了美国总公司之外,在德国还有一个分公司,而在台湾设点,是方仲元接下来的计划。顾先生曾评论方仲元是个天生的狂人,有胆识且果断的投资者,一旦决定了目标,不论成败,必定全力以赴。
她倒觉得方仲元不只在一面场上是个狂人,对于感情的事,他更是她所见过最狂妄、最霸道、最让人受不了、最最让人讨厌的家伙……
「有何感想?」
黎又心一惊,差点尖叫出声,手中的文件掉落在地上。
「什、什么感想?」她心虚地扯着笑。道人长短还能有什么感想?
方仲元拾起地上的纸张,在手中晃了晃。「这份企划?」
黎又心调整呼吸。「我不懂德文。」
方仲元笑了笑。「看妳看得这么认真,我以为可以和妳分享一些心得。」
她防卫性地扬起下颚。「那么请方先生去找一个懂德文的临时助理,恕我才疏学浅,帮不上忙。不过,我可以立即安排新的助理前来协助,我们公司有的是精通多国语言的秘书!」
她的言语字字挑衅,原以为方仲元会像之前一样,嬉皮笑脸地反击,然后把她气个半死……
但,他只是流露出疲累的神色,毫不掩饰。仔细一看,他的头发不再整齐,衬衫袖子反折至手肘,连嘴角一贯轻佻的笑也消失无踪,他甚至戴上了眼镜,镜片后的眼泛着淡淡血丝,像是彻夜未眠。
黎又心谨慎地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今天的方仲元竟让她感到陌生。「你看起来好象很累?」
方仲元拿着文件,走向视讯设备,拍拍和他一起奋斗的好伙伴。「这个机器从昨晚开始,直到半个小时前才停止运转。」
她眨眨眼。「这么说来,你开了一整晚的会?」
方仲元坐了下来,澄澈的黑眸凝视着又心。「在这里成立分公司的事,最近就要定案,如果我根留台湾,妳会不会偶尔对我展露一个迷人亲切的笑容,像对待老顾一样?」
黎又心一愣。「别、别说得好象你留在台湾是为了我似的,在台湾设点不是你既定的计划吗?」
方仲元摘下眼镜,闭上眼,按摩紧绷的太阳穴。「做事总是要有动力的,亲爱的又心。」
黎又心小心翼翼地看他。「我想,你真的应该找个懂德文的助理来帮你,你看起来很需要协助。我不是在说风凉话,这是真心的建议。」
方仲元摇头,双手高举,伸着懒腰,而后拢拢浓密凌乱的头发。「亲爱的又心,如果妳想帮我,就让我躺在妳柔软的胸前,哄我睡觉。少了个床伴,双人床看起来很空虚。」
黎又心无奈地摇头叹气。这男人老是没个正经!「阁下的花名册是失去功能了吗?信手一指,我不信没人来哄你睡觉,方先生。」
方仲元睁开眼,黑眸里盛满了笑。「花名册里缺了最心爱的首席爱人,那本册子形同虚设。」
黎又心嗤之以鼻,完全不苟同。「不会啊,前两天你带到『秘密』的女朋友,看起来挺亲密的。」
他一笑,黑眸闪闪发亮。「要不是知道妳个性直率,不懂得拐弯抹角,我会以为这是妳吃醋的暗示。」
黎又心脸一红。「我、我哪有吃醋?你、你别乱说,免得……」
方仲元收起笑意,牢牢地盯着她。「免得让顾先生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
她扬起下颚,「又心防御网」再度激活。「当然!方先生,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方仲元扬着笑,帅帅的脸庞尽是溺死人的温柔。「唉,不知要到何时,我在妳的心中才可以像老顾一样重要,妳会对我笑、会对我嘘寒问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累了一个晚上,连个爱之吻,甚至一杯提神的咖啡都没有。」
不知为何,方仲元这番不怕咬到舌头的甜百蜜语,竟隐隐牵动她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让她感到一丝的不舍……
不对!这个痞子男谈情说爱就像呼吸空气一样自然,更何况,这些话他不知和多少个女人说过了,根本不足以为信,她不舍个什么劲儿啊?!
黎又心懊恼地噘起了红唇。「谁、谁要跟你爱之吻啊……你这个人怎么老喜欢肉麻当有趣……」
方仲元敞开双臂,发出真心的吶喊。「来,亲爱的又心,让我抱一个,好好慰劳我一夜的无眠吧!」
黎又心赶紧退后三大步,双手在胸前打了个大叉。「你想得美唷!我才歪让你抱!」
「顶多、顶多我帮你泡杯咖啡,这样总可以了吧……」
今天是怎么回事?她的攻击力怎么变得如此薄弱?
方仲元哀伤地蹙着眉,作势起身。「当然不够,我需要的是爱的早安吻啊!」
「哇!」黎又心惊恐地跳了起来。
「来嘛,亲爱的又心~~」
「我不要啦!」
伴着方仲元促狭的大笑声,黎又心一溜烟地跑进吧台后,顺手拿了酒柜里的威士忌,高高举着酒瓶,和方仲元保持安全距离。
「你敢靠近这个吧台,我就拿酒瓶K你哦!」
哼,谁知道这个死痞子会玩出什么下三滥、恶劣的把戏?她完全不想在充当助理的第一天,就让这个男人再度吃干抹净,更何况一门之后就有一张床,这议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妳对我的恐惧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亲爱的又心。」他脆弱地捣着心脏,表情凄凉哀伤。
「少来,你的心像灌了水泥,我区区一介小女子怎伤得了你的心?」
她一边回击着,一边审视着吧台内的配备。套房内的吧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基本的酒款、咖啡甚至茶叶,饭店都贴心地准备周全。
黎又心盯着方仲元,确认他没有半点猛虎扑羊的意图后,才开始手边的工作。
她放下酒瓶,找出咖啡机,加水、装滤纸、放入适量的咖啡粉,按下开关,没一会儿工夫,整间起居室已布满咖啡的浓郁香味。
方仲元回到桌前,开启另一个视讯会议。对方是个褐发、一脸落腮胡的壮硕老外,会议内容完全以法文进行,在老外的身后还坐着数名外籍人士,视讯的另一方显然是间会议室。
方仲元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坐姿,只是表情已全然不同了,平日的戏谑和玩世不恭全数消失。他下达命令,听取各方竟见,眼光锐利深邃,脸上有股胜券在握的自信。全身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
此时的他,像只狩猎中的狂狮。
却是她所陌生的方仲元……
黎又心深吸口气,撇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
她拿出托盘、咖啡杯,注满香浓的咖啡,备奸糖以及奶精,一切动作熟练有效率。
她端起托盘走向方仲元。他迷人低沉的嗓音搭着呢哝柔软的法文,像是在爱人耳边细述爱语,听得她有些痴了……
方仲元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见她一脸呆滞,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精光。
「又心?」
「啊?」
「来个早安吻如何?」
「啊?啊!」
黎又心除了惨叫,根本来不及抵抗,方仲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了又心的手腕,用力一带,又心立刻狼狈地跌坐在他的大腿上,整个人跌进死痞子怀里。
「哇,美女人怀,真痛快!」方仲元诡计得逞,开心至极。
「死痞子!你放——」黎又心气炸了。
方仲元握住黎又心的下颚,在她愤怒的咒骂尚未脱口而出之前,他热情的「爱的早安吻」已覆上了她的唇。
她瞪大了眼,和方仲元戏谑的黑眸相对视。
「我爱妳,又心。」方仲元抵着她红嫩的唇,以法文热情告白。
「你?!」她双手撑抵着他宽阔的胸,耳边传来视讯里那些老外暧昧的大笑声。
「我、爱、妳。」他重复,一字一吻地印在她僵硬的唇办上。
老外揶揄的笑声,让黎又心气红了脸。
「放开我!」她开始像毛毛虫一样用力扭动自己的身体,拚了命地挣扎。
方仲元大笑,双手箝制的力量并没减轻。
「放开我!」黎又心咬牙切齿地低吼。
视讯中的老外,用法文开口向方仲元问话。
方仲元闻言,扬着笑,看着她。「给妳介绍一下,MR.SCHERER是个浪漫的法国人,也是我德国分公司的合伙人。SCHERER问我:『妳是谁?』,亲爱的又心,妳认为我该如何回答?」
黎又心又羞又糗,虽然被死痞子又搂又亲已不是第一次了,但问题是,她一点儿都不想在人前表演亲热戏啊!
「我是谁?!我是黎又心,一个老是被你欺压可怜的临时助理!方仲元,放开找!」
方仲元紧搂着怀中挣扎的小野猫,扬着笑容回复合伙人。「她是我的情人。」
法国人恍然大悟后,朗声大笑,又加上一句评语。
这次不等方仲元翻译,黎又心就扯着方仲元的衣襟逼供。「你跟他说了什么?我不许你乱说话!」
方仲元无辜地耸着肩。「我诚实可靠、童叟无欺,从不乱说话的。」他挑起又心的下颚,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我说妳是我的情人,SCHERER恭喜我,并且说妳是个美丽而且有『主见』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