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她满脸愧疚,“我不该吃早餐的,你的衣服在哪儿?我帮你洗洗。”
“不用了,自有下人做。”
“我真的很抱歉。”
“你说过很多次了。”这一路上她不断重复这句话,连进了他房内还讲个不停。
“因为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幸好这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她可不希望因为她的缘故而让他成为笑柄,毕竟他方才的模样实在光彩不到哪儿去,只要一想起他初时震惊地盯着衣裳的表情,她就想笑,他一定从来没这么窝囊过吧!
“我很讶异你没有掐住我的脖子。”她一向认为他很暴力,而这不能怪她这么想,毕竟她身上的瘀痕全是他造成的。
他瞄她一眼,没有说话。
采君叹口气。“如果你都不说话,人家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当然,我可以猜得出你一定想着,我就是不要人家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皱一下眉头。“如果你没别的事——”
“我有事要和你说。”她打断他的话。“你应该把昨晚的事报官处理,查清楚为什么有人要杀你,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我明白你功夫好,或许不将那些杀手放在眼里,但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他们也许就在等这个刹那的时机。”她蹙起眉头。“人是不可能活两次的,你该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才是,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你娘多想想。”
“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些?”他盯着她。
“你肯听吗?”她仰头望着他。
“那些人奈何不了我。”他回答。吐过之后,她的气色好多了,脸颊也恢复原有的红润。
“我就知道你顽固的像头驴,你就和你那匹马一样。”她有些生气。
“马?”他发现和她说话有些不着边际。
“它今天差点咬掉我的手。或许你以为你的武功天下第一,但人外有人,大外有天——”’
“为什么我的马要咬掉你的手?”他打岔。
“你总爱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真该为你自己的安危着想,下次或许他们会直接放把毒药在你水里,到时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思及此,她立刻自衣袖中掏出一包药包。“这给你,如果你不小心中毒了,就把这服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我不需要。”
“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她执起他的手,将药包放入他的掌心。“真该有个人好好管你。”
“我说了,我不需要。”他皱一下眉头,一弹指,便将药包射出窗外。
采君倒抽口气,她不相信他会无礼至此,她忍不住怒火中烧。“你……不可理喻。”她掉头而去,撂下一句话,“你不报官,我报。”
他在瞬间移到她面前,采君煞不住脚地撞上他,他扣住她的肩。“不许报官。”他不要官府插手这件事,他们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而且碍手碍脚。
她对他扯出一抹笑容,如果那能称之为笑容的话,因为她的眼睛在冒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许报官。”他冷声重复。
“我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请让开,你挡到我的路了。”她冷冷地回答,他真的惹毛她了。
“不许报官。”他说第三次。
“你凭什么干涉我?”她火道,双手打向他的胸膛。
他扣住她的手。“别考验我的耐性。”他皱眉。
她瞪他。“怎么?你又想掐我吗?”她挑衅地扬起下巴,露出瘀青未褪的颈项。
他瞪着她,觉得手心发痒,他真该掐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以为官府管得了这事吗?这可不是一般的凶杀案,对方可是有组织的杀手集团,官府有个屁用,只会坏事罢了。
“我不用掐死你,只要我一声令下,你根本走不出镖局,更遑论报案。”他淡然道。
“你打算囚禁我?”她无法置信地瞪大双眼。
“如果有必要。”
“你……”她挣扎,想抽出双手,但他力气大得像头蛮牛。“我会告诉你母亲。”她威胁。
他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想搬救兵?”
“你再不放开我,我发誓我会再吐一次。”她踢他。
他丝毫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如果那能称之为威胁的话。
采君提醒自己要冷静下来,她是来和他说理的,而不是来吵架的。“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抓疼我了。”她不悦地道。“我身上已经够多瘀青了。”
他松开她的手腕,不想再造成她的瘀痕,天晓得他根本没用多少力气。
采君下意识地甩甩手腕,让血液畅通。“你可不可讲点道理,不要像个野蛮人?我真想把理智塞进你的脑袋瓜里。”她虚弱地找张椅子坐下,和他比力气只会让她更不舒服。“你又让我想吐了。”
他皱着眉头,在她面前坐下,执起她的手腕,拉高她的袖子,在她手臂内侧的内关穴按压。
“你在做什么?”她讶异地望着他。
“还想吐吗?”
“一点点。”她注视他不停按压她的手臂。“谢谢。”她轻声道。
“我只是不想你再吐在我身上。”他淡淡地说。
“我知道。”她微笑。
静谧的气氛慢慢凝聚在两人之间,采君盯着他专心的脸庞,欣赏他俊美的五官,如果他不是那么冷淡又难以亲近的话,一定会有很多姑娘心仪于他。
就像现在,她不懂他为何要皱着眉头,这似乎是他的习惯,也是他最常出现的表情,真的有那么多事情困扰他吗?她实在无法理解。
魏桀专心地揉着她的手,觉得自己像个无聊男子,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他不由得皱一下眉头,正当他要放开她的手时,他听见她轻叹一声,如风般地碰触拂上他眉间。
两人同时怔住,采君不知道她的手怎么会移到他眉心,她闪电般的抽回手,红晕染上整个脸蛋。
“桀儿,你在不在里头?”
魏夫人的叫唤声让采君整个人几乎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如果魏夫人瞧见她在魏公子房里,那该如何是好?
她着急的捂住魏桀的嘴巴,不让他出声,他认为她疯了,于是扯下她的手,“这有没有后门可以出去?”她立刻道。
他还没听过过卧房有后门的,正要回答,采君已迫不及待地道:“我从窗户溜出去,你先别让你母亲进来。”
“公子?”
小翠的声音传了进来,没有时间了,采君冲向最近的一扇窗,却被他扣住手腕。
她震惊地望向他。“快放开我。”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朝野间男女风气开放,不避嫌,但独处一室,且在密闭的“卧房”,仍是不妥。
“现在没时间解释,快放开我。”她低喊。
“桀儿?”
魏夫人的叫唤声再次传来,他随口应道:“什么事?”
采君捶他,不懂他抓着她干嘛。“快放开。”她着急的喊。
“你还不出来,做啥这样三催四请的,你知不知人家徐姑娘等你多久了?”魏夫人训道,方才去找采君,没见着面,说是到马房去了,谁晓得到了马厩,又错过,下人却禀告说少局主和采君走在一块儿,往这个方向来,就见徐瑞贞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硬是要来探个究竟,原本心想桀儿不在倒好,如今却应了门,这可就麻烦了,他和采君该不会真在里头吧!若徐瑞贞闹起来,场面可就难看了,所以,她才要儿子自个儿走出来。
魏桀一听只觉无趣,他对什么徐姑娘根本没兴趣,虽是未过门的妻子,但对他而言,娶什么女人都一样,既然都一样,那又何必在这时相见,婚礼当天自然就会见着。
而一旁的采君内心自是万分焦急,于是开始踢他。“你到底要不要放开我?”
“既然要出去,就走正门,没必要偷偷摸摸的。”他松开她。
“你到底有没听见我说的话?”魏夫人喊道。
“没必要在这儿磨蹭,直接进去。”徐瑞贞不耐烦的说,她要查清楚那女人是否真在魏桀的寝室,果真如此,她要魏府给她一个交代,她这正室还没过门,丈夫就背着她和来路不明的人厮混,这是何道理?要不,他就直接娶了那野女人,何故还允了官府的配婚?
这时采君已跑向窗,再待下去,他们两人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就在她打开窗,正准备跨出去时,却教人一把搂住。
“放开。”采君叫道。
“我说过要离开就走正门。”他抱她下窗。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就在这时,房门“砰!”一声给推了开来,她吓得一跳,反射性地抓紧他环在她腰上的手,整个背贴在他胸前,惊慌地望向门边。
徐瑞贞怒火中烧地走进来,魏夫人和小翠紧跟在后,采君挫败地闭上双眼,深吸口气,如果不是魏桀,她现在早就出去了,她睁开眼,愤怒地掐紧他的手,都是他害的!
她一掐他,他便反射性地缩紧手臂,这女人以为他没脾气吗?他皱一下眉头。
“你们——”徐瑞贞指着他们两人,喊道:“不要脸的狗男女!”他们到现在还抱在一起,真是恬不知耻。
所有人全倒抽口气,采君捶他的手,示意他放开她。
“你这句话太恶毒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采君踩他的脚,他仍不放开她。
徐瑞贞冲上前就要给她一巴掌,但下一秒,她却发她不能呼吸,她的脖子……被掐住了。
第六章
“桀儿——”魏夫人惊呼出声,叫道:“还不住手。”
采君捶他的手臂。“放开她。”她对他怒目而视。
魏桀松开徐瑞贞,冷声道:“滚!”
“你——”她不住咳嗽。“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可是你的妻子。”她勃然大怒。
采君被她的话震得愣住,他娶妻了?蓦地,她只觉得整个心沉到了谷底。
他娶妻了?!
不是?采君望向他,整颗心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他说不是……但随即告诫自己这不关她的事,就算他有十个老婆也与她无关。
“你是什么意思?”徐瑞贞怒气冲冲地质问。
这时魏夫人示意小翠退下,毕竟家务事还是别外扬的好,若传得府上全都知晓,对谁都不好。
“我还未下聘。”魏桀认为这足以说明一切。
徐瑞贞却觉得这莫大的侮辱。“你允诺了官府配婚。”她从没这样被羞辱过。
采君一听已大致明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她认为有必要解释一下,但在这之前,他必须
先放开她,她愈来愈觉得他是故意的。
她以手肘撞他。“放开我。”她小声道。
他这才松开她,采君下意识地梳拢头发,对徐瑞贞说道:“你误会我和魏公子了,其实我是来向他辞行的,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是吗?”徐瑞贞冷哼一声,压根儿不信。“想必你们正说到难分难舍,倒是我打扰你们了。”
“没这回事,那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所以魏公子才会扶住我,对吧?”她寻求魏桀的支持。
“不对。”他冷峻的回答。
采君倒抽口气,真想甩他一巴掌,他难道不知道她是在帮他吗?
“说实话了吧!”徐瑞贞又是一声冷哼。“我看你们魏府怎么跟我交代?”
魏夫人立刻打圆场。“徐姑娘,这真的是一场误会,改日我和桀儿一定登门道歉,顺道订了你们两人的终身——”
“不用了,他方才做什么你没瞧见吗?他胆敢掐我的脖子,这种人我还会与他完婚吗?”徐瑞贞尖声道,她刚刚差点死在他手里。
“他不是有意的。”采君极力劝道。“他也掐过我,这只是……嗯……他打招呼的方式。”她瞎扯。
魏夫人捂住嘴,免得笑出来;魏桀则是挑眉地看她一眼,采君继续道:“那是他表现……嗯……喜欢的一种方式,他很喜欢你,徐姑娘。”
“你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今天的事我会回去禀告我爹,这门亲事我不结了!”话毕,她一甩头,转身离去。
“等一下,徐姑娘,请你再考虑一下。”采君追过去,着急地抓住她的手臂想留下她。
徐瑞贞用力甩开她,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别碰我。”
采君踉跄地后退,魏桀伸手扶住她,冷冽地瞄了徐瑞贞一眼,她被他的气势慑住,不觉后退一步,但仍倔强地道:“我不会忘了你今日是如何羞辱我,我会讨回来的。”她一咬牙,跨步离去。
“等一下。”采君喊道,她转身对魏桀嚷道:“你快去追她,快!”她拉他的手臂,但他却像尊雕像似的,动也不动。
“这下可好了,婚事给砸了。”魏夫人在一旁哀声叹气,但内心却是在窃笑,她方才还在烦恼该怎么办,如今全迎刃而解了。
“我很抱歉,我去追她回来,向她解释清楚。”采君往前奔去,却被魏桀拉住。“你在做什么?快放开。”
“没必要向她解释。”
“她是你的妻子。”
“她不是。”他不懂她为何比他还气愤,他都不在乎了,她干嘛比他还在意?
“都是你把人家气跑的。”魏夫人指责道。
魏桀毫不在意地耸肩,反正他原本就不打算娶亲,气走了新娘,他反倒轻松。
采君被他的态度惹火,她对他吼道:“都是你。”她戳他的胸膛。“你害我又成了罪人,如果你刚刚让我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气呼呼的模样让他扬起嘴角。“我是故意的。”他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她朝他喊。
“不为什么。”他不过是顺水推舟,谁晓得就把亲事了结了,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
他无关痛痒的答案让她冒火。“如果你不想成亲你就直接告诉她,别把我扯进去,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借刀杀人?徐姑娘一定恨死我了。”
“反正你们也不会再见面。”
采君摇头,深吸口气。“我要你向我道歉。”
魏桀不自觉地掏一下耳朵,他认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要你因利用我而向我致歉。”她扬起下巴。
魏夫人笑出声。“说得好。桀儿,还不向人赔不是?”她真是愈来愈喜欢这个姑娘了。
“娘。”他皱一下眉头。“您先出去。”
“为什么?”魏夫人耸耸肩,大刺刺地在椅子上坐下。
采君开口:“有夫人在场,魏公子必然不好说出口。”
“我不会道歉。”他不知道她哪来这种荒谬的想法。
“你一点都不觉得利用了我?”
他不觉得他们的对话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于是跨步想离开房间。
“你是以沉默道歉吗?如果是的话,我不接受。”
采君的话止住了他欲走的步伐,这女人愈来愈得寸进尺了。
“我不会道歉。”他瞄她一眼。
出乎意料的,她竟露出笑容。“你已经承认你应该道歉了,为此,我可以先原谅你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