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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野玫瑰 page 12 作者:苏珊·伊丽莎白·菲力普斯

  凯琳穿过树林,朝东北角新的纺棉厂的所在地行去。她瞧见一匹栗色大马系在树干,想着它一定是山姆所说的“维达”,肯恩的坐骑。它是匹好马,但她想念“阿波罗”。她突然想起了曼克说过的话。

  中校从不让自己被束缚住──无论是马匹、居住的城镇,或甚至看的书。

  她离开树林,纺棉厂出现在眼前。过去南方一向将棉花送到英国去辗纺。内战过后,开始有少数人自己建立纺棉厂,以节省大笔开销。但凯琳从没料到会在“日升之光”的土地上看到它。

  棕色的长形砖造建筑约有两层半高,两边都是窗子。它比她在图画中看到的英国纺织厂规模小多了,但矗立在“日升之光”的土地上,仍显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在忙碌地工作和谈话。三名裸着上半身的男子在屋顶上钉着石瓦。其中一名背对她的男子直起身躯,结实的肌肉贲起鼓动。凯琳立刻认出是他。她下马,走近工厂。

  一名推着风箱的男子瞧见了她,顶了顶同伴的手肘。两人停下手边的工作,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整个建筑工地逐渐地变得鸦雀无声,工人们挤到外面或窗口,望着这名穿著男装的美丽女郎。

  肯恩也注意到这番不寻常的安静,由屋顶往下望。由他的角度,他只看见一顶大宽边帽,但由包裹在白衬衫和卡其长裤下的窈窕女性曲线,他立刻猜出访客是谁。

  他快步奔下阶梯,大步走到凯琳的面前。老天,她真的美极了!

  凯琳的双颊困窘地绯红。她应该要穿骑马装出来的。但肯恩并没有如她预期的出言责备,反倒似乎很喜欢她的穿著。他的唇角微扬。

  “你或许穿著长裤,但你绝对不再像个马厩小厮了。”

  他的好心情惹恼了她。“别那样笑法。”

  “为什么?我不能笑吗?”

  “对着我不──看起来可笑极了。也别对任何人笑,你那张脸最适合皱眉了。”

  “我会试着记住这一点。”他挽起她的手臂,带着她走向纺棉厂。“来吧,我带你到处看看。”

  虽然工厂几乎都建好了,但现在厂里只有一台蒸汽机。肯恩为她解释了皮带和织梭如何运作,凯琳却无法专心。他应该在当导游之前先穿好衣服的。

  他们遇到一名褐发、蓄胡的中年男子。肯恩介绍他是金乔治,远从新英格兰雇来的工程师。凯琳才知道过去几年内,肯恩为了建纺棉厂,多次去过北方。气人的是,他从不曾想到要去谭夫人的学院看她。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想到。”他回答。

  “你是个差劲透顶的监护人。”

  “这点我不会和你争辩。”

  “谭夫人可能会殴打我,而你根本不知情。”

  “不太可能,在那之前你会先用枪杀死她。我不会为此担心。”

  她瞧得出他对纺棉厂感到骄傲不已,她却一点也不想恭维他,那只会让他更加得意。“我想和你谈谈‘诱惑’。”

  肯恩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低下头,发现他正瞧着她,蓦地明白到她的身材曲线在阳光下一览无遗。她走到阴影下,指控地比着正在吃草的“淑女”。

  “这匹马几乎和杜小姐一样年老,我想骑‘诱惑’。”

  肯恩必须将注意力强迫移回她的脸上。“它不适合女性骑。我知道‘淑女’年纪大了,但你只能将就它。”

  “我从八岁起就一直骑像‘诱惑’这样的马。”

  “抱歉,凯琳,但这匹马并不好驾驭──即使对我来说。”

  “但我们不是在谈论你,”她委婉地道。“我们谈的是某个知道怎样骑马的人。”

  肯恩似乎觉得好笑,而不是生气。“你是这么想的?”

  “不然我们来试试看。你骑‘维达’,我骑‘诱惑’。我们由谷仓出发,绕过池塘和小山丘,比赛谁先回到这里。”

  “你别想诱我上钩。”

  “噢,我不是在诱你上钩,”她绽开丝般的笑容。“我在对你提出挑战。”

  “你真的很喜欢生活在危险中,不是吗,韦凯琳?”

  “我爱极了。”

  “好吧,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他要和她赛马!她在心里欢呼。他穿回衬衫,戴上帽子,喝令仍在呆瞪着她的工人回去做事,翻身上马。

  “我们在马厩见面。”他径自骑马离开,根本没想到要等她。

  凯琳终于骑着慢吞吞的“淑女”回到马厩,“诱惑”已经上好鞍,肯恩正在检查系带。凯琳下马,将缰绳丢给山姆,走向「诱惑”,摩挲着马的鬃毛。

  “准备好了?”肯恩问。

  “是的。”

  他送她上马。“诱惑”感觉到她的重量,开始躁动不安,凯琳花了一番工夫才控制住它。肯恩也已回到“维达”的背上。

  他们出了院子。凯琳可以感受到胯下骏马蓄积的力量,迫不及待要让它好好奔驰一番。

  “最先骑到纺棉厂的人获胜。”她道。

  肯恩以指轻拈帽檐。“我不会和你赛马。”

  “什么意思?”凯琳一心想和他赛马。她想和他在平等的条件下竞赛。在马背上,男女身高和体力上的差异将不存在。

  “正是我所说的意思。”

  “‘传教士山的英雄’害怕在他的人面前,被一名女子击败?”

  肯恩瞇起眼睛。“我不必证明任何事,你别想引我上钩。”

  “如果你不肯和我比赛,为什么要来这里?”

  “稍早你一直在吹嘘,我只是想看看它是否属实。”

  她以手按着鞍角,微微一笑。“我不是在吹嘘,而是陈述事实。”

  “空口说说是很容易的,韦凯琳。让我们见识一下你在马匹上的本领吧。”

  在她能够响应之前,他已经骑马离开了。她看着他引导“维达”逐渐快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优秀的骑者,人和马似乎融成一体……

  她俯在马颈上。“出发吧,好小子。让他好好见识一下!”

  “诱惑”果然不负她的期望。她先是和“维达”并骑一段,感觉到黑马已跃跃欲试,她即放手让它飞驰。“诱惑”离开了棉花田,朝空旷的草地驰去,放开四蹄,跑得愈来愈快。世界似乎消失了,她唯一感受到的只有自己和胯下有力的动物。

  前方出现一道树篱。她的双腿轻夹马腹,引导马匹往树篱疾驰而去。她俯低在马颈上,双膝紧夹着马腹,感觉“诱惑”飞身而起,毫不费力地越过了障碍。

  她不情愿地缓下马速,掉头回去。暂时这样就够了。如果她将马匹逼得太过,肯恩会指责她胆大妄为,她不想给他借口分开她和“诱惑”。

  他在草地的另一端等她。她在他身边勒住缰绳,用袖口拭去额上的汗水。

  “很精彩的表演。”他道,策马和她并骑。

  她沉默不语,等待他的判决。

  “你在纽约时骑马吗?”他问。

  “我不会称那为骑马。”

  他轻扯缰绳,掉转马头,朝马厩而去。“那么明天你会酸痛得要命。”

  他就只会说这个?她望着他的背影,轻催“诱惑”追上他。“怎样?”

  “什么怎样?”

  “你究竟要不要让我骑这匹马?”

  “我看不出有理由禁止。只要不用侧鞍,你就可以骑它。”

  她展开笑容,必须抗拒掉转马头,回到草地上好好驰骋一番的冲动。

  她抢先肯恩回到马厩,将“诱惑”交给山姆。“好好让它走一下,出出汗,”她告诉小厮。“再为它盖上毛毯,它刚跑了好一阵子。”

  肯恩正好听到她对山姆下命令。“山姆几乎就像你过去当小厮时一样好,”他微笑下马。“不过他穿起裤子却没有你的一半好看。”

  整整两年半之久,莎妮一直在惩罚曼克阻碍了她和白肯恩的好事。此刻,她的办公室门打开来。

  “我听说你想见我,”他问。“有什么事吗?”

  担任“日升之光”的监工改变了他许多。原本高瘦的身材变得结实壮硕,整个人也显得成熟许多,但英俊的面容在面对莎妮时,却有着微妙的紧绷。

  “没什么特别的,”莎妮故意摆出高姿态。“我听说你今天下午要进城,想托你替我买些补给品。”她没有从正在列清单的桌后站起来,反而要他走向她。

  “你派人将我由田里叫回来,就为了要我担任你的跑腿小弟?”他劈手取走她手上的清单。“你为什么不吩咐吉姆去?”

  “我没有想到,”她回答,故意挑起他的脾气。“此外,吉姆忙着替我洗刷窗子。”

  曼克抿紧下颚。“我想洗窗子远比监督种棉花的工作重要?”

  “你对自己的评价真的很高,不是吗,欧曼克?”她站了起来。“你认为你离开田里几分钟,整个农场就会垮掉?”

  他的额头青筋跳动,以手插臀。“你才真的很会摆出惹人不快的高姿态,小妞。应该有人在你惹出麻烦前,好好教导你一下。”

  “那个人绝不会是你。”她高傲地抬起下颚,越过他身边,出到走道。

  曼克一向是好脾气的人,很少被激怒。但他突然出手抓住莎妮的手臂,硬将她拉回来,用力关上门。

  “你说得对,”他故意用浓浓的黑人腔。“我老是忘了,高高在上的莎妮小姐是我们一般黑人无法碰触的。”他嘲弄道。

  她的金眸里闪过怒气。曼克将她压制在门上。

  “放开我!”她用力推他的胸膛,但他远比她强壮许多,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放开我,曼克!”

  他反而将她压向门板,他的体热隔着衣料传来。“莎妮小姐认为只要她表现得像个白人,她会在某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白人,而她再也不必和我们黑人说话──除了对我们下命令时。”

  她转过头,闭紧眼睛,试图将他的轻蔑关闭在外,但曼克还没说完。他的语音轻柔,但说的话更伤人。

  “如果莎妮小姐是白人,她就不用担心某个黑人会想要将她拥入怀中,让她成为他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她也不用担心某个黑人想在她觉得寂寞时,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或和她在大羽毛床上一起变老。不,莎妮小姐全都不须担心这一切!没有黑人配得上太高贵、或太‘白’的她!”

  “住口!”莎妮用手摀着耳朵,试着堵住他残酷的话语。

  他后退一步,放开了她,但她依旧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双手摀着耳朵,满面泪痕。

  曼克呻吟一声,将她僵硬的身躯拥入怀里,对她喃喃低语。“好了,女孩,没事了、没事了。”

  她的紧绷逐渐逸去。有那么一刻,她软绵绵地靠抵他,感觉他是如此可靠、安全。

  安全?这个念头令她悚然一惊,她猛地抽身退开。她挺起肩膀,高傲地站起来,脸上的泪痕依旧未干。“你没有权力那样对我说话。你根本不了解我,欧曼克。你只是自认为你了解。”

  但曼克也有他的骄傲。“我知道你对任何富有的白人总是笑颜相向,却吝于看黑人男子一眼。”

  “黑人男性能够给我什么?”她激动地道。“黑人没有任何力量!我的母亲、我的祖母,还有祖母的母亲──黑人男性爱她们,但当白人在夜里溜进小屋时,黑人男性无法阻止白人得到她,或阻止自己的孩子被卖掉。当他们心爱的女子被脱光衣服、绑在鞭笞柱上,打得遍体鳞伤时,他们只能无助地旁观。别和我说什么黑人男性!”

  曼克朝她逼近一步,但她别过头。他改望向窗外。“时代不同了,”他温柔地道。“战争已经结束,你也不再是奴隶。我们都自由了,一切都改变了。我们甚至可以投票。”

  “你是个傻瓜,曼克。你认为就因为白人说你可以投票,一切就会有所不同?那没有任何意义。”

  “它有的。你现在是美国公民,被这个国家的法律所保护。”

  “保护!”莎妮轻蔑地嗤之。“除非靠自己,黑人女性根本没有所谓的保护可言。”

  “借着出卖她的身体给富有的白人?这就是方法?”

  她猛转过身,反唇相稽。“你告诉我除此之外,黑人女性还有什么可以出卖的?几世纪来,男人一直在使用我们的身躯,除了留给我们无法保护的孩子,什么也没有。噢,我要的不只是那样,而且我会得到它;我会拥有自己的屋子、漂亮的衣服和丰足的食物。而且我将会‘安全’!”

  他畏缩了一下。“因此你将自己卖到另一种奴隶制度里,这就是你得到安全的方式?”

  莎妮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只要我自己选择主人,订定条件,它就不是奴隶制度,而且你很清楚如果不是你,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肯恩无法给你你想要的。”

  “你错了。如果不是你从中破坏,他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

  曼克以手按住桌面。“中校是这个世上我最尊敬的男人,他救了我一命,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他是个公正、诚实的人,每个为他工作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他不会对任何人做出过分的要求,男人为此敬佩他,我也一样。但他不是女人的梦中情人,莎妮。我从不曾看过任何女人能够驾驭得了他。”

  “他要我,曼克。那一晚如果不是你闯进来,他将会给我我所想要的一切。”

  曼克走向她,碰触她的肩膀。她直觉地退缩,虽然他的碰触令她感到奇异地安心。

  “就算是呢?”曼克问。“你能克制每当男人碰触你时,你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就算他富有、又是白人,你能够忘记他也是个男人吗?”

  他一语中的,挑起旧日的梦魇。她转过身,盲目地返回书桌后。等终于找到声音时,她冰冷地道:“我还有工作要做。如果你无法代我采购补给,我就吩咐吉姆进城一趟。”

  一开始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他终究点点头。“我会为你带回补给品。”他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独处。

  莎妮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有那么一刻,她好想追出去,投入他的怀抱,然而她硬是抑下这份渴望。欧曼克虽已是农场的监工,他仍是个黑人;他永远无法保护她安全。

  第六章

  次日清晨凯琳下楼时,全身果然酸痛得要命。今天她换了件淡紫色的小礼服,披着白色蕾丝披肩,手里拎着顶淡紫色小帽。

  杜小姐在门边等她。“噢,现在的你美丽得像幅画,亲爱的。但别忘了扣上手套的钮扣、理顺裙襬。”

  凯琳微笑地照做。“今天的你也很漂亮。”

  “谢了,亲爱的,我尽力打扮出最好的一面,但毕竟我已不再年轻了。不像你──瞧你像块可口的复活节糖果坐在长椅上,恐怕任何绅士都无法将心思专注在主的身上。”

  “令人看了想一口吞下去。”慵懒的男性嗓音自她身后响起。

  凯琳正在系帽子的缎带,吓得一时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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