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下子,心服口服的人是奶奶了。
看来,她出国之前又有一笔外快可赚--超级情报大出售,而那个买家自然是奶奶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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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云皓驾车送语嫚到土城,一路上,云皓兴高采烈的谈著纪菲的父母--
「你知道吗?原来纪菲的父亲还是个音乐家,早期窜红的几位名歌星有不少唱过他做的曲子,而纪菲的阿姨……也就是她的继母,当年还是他的学生呢!」
「唔!」语嫚漫不经心的应道。
她倒希望纪菲的老爹是山口组、黑手党老大之类的,起码可以制衡这家伙的「博爱」精神。
经过下午那绝色女郎的搅和,她真的不敢确定云皓对纪菲的真心程度。
「喂!干嘛这样盯著我瞧?我知道自己一向很具吸引力,但是你不是一直兴趣缺缺吗?」
「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云皓耸了耸肩。「而你最大的愚蠢就是放来了我。」
语嫚被他一逗,忍不住笑了起来。
「仔细考虑清楚哦!如果感到后悔,我倒是可以向菲菲请命,反正我是不介意被分享的。」他倒愈说愈带劲了。
「也许--我真的会后悔哦!」语嫚唬得他双眼发直,才笑嘻嘻地又说:「不过,那也是好几辈子以后的事。」
云皓啧啧摇头,一副深以为憾的表情。
想到纪菲,她一改轻佻神色,正经地说:「云皓,难道你不觉得你跟纪菲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那终究不是长久的办法。你如果真的爱她,是不是更应该努力去为她做点什么,至少给人家一些保障和安全感?」
「这个我当然明白,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奶奶她……」他显得沮丧极了,「唉!还好菲菲能体谅,我对她的爱就是她最大的保障。」
他的爱?!那可比股市指数还来得不稳定。
「可是……你们万一……有了孩子呢?」
「孩子?!」云皓好笑地望了腼腆的语嫚一眼,「我们可以想办法不要呀!难道你连避孕都不懂吗?」他随即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根本没必要懂的。」
语嫚作了个深呼吸,朝他狠狠地使了个白眼,迅速将脸转向窗外的街景。什么跟什么嘛!语嫚呕得思跳车。
「说实在的,像你这么漂亮,不能把握青春,好好的谈一谈恋爱,对自己、对天底下那些充满爱心的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浪费。」
「谢谢你的金玉良言,天底下如果真有那种男人,我一定会听你的建议,绑也会把他绑来,行了吧?」
「嘻!我就是最佳示范啰!』他的脸皮真的足以防弹。
瞧他把爱情说得像吃东西一样,信手拈来即可吗?
语嫚倒不刻意排斥爱情,凡事讲求契机的她,哪怕是擦身而过的路人,对她而言也是一种缘分。
路人?这令她想起天桥上的那个人。
抿著微翘的唇角,一抹俏皮的笑意映在她瞳中。
生平头一遭和陌生男人对阵,好奇妙的感觉。只是……只有一面之缘,不是吗?
一颗流星倏地划过夜空,语嫚的心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失落、一种令自己啼笑皆非的感觉。
第四章
「怎么样?还满意吗?」云皓问著。
语嫚的大眼睛猛眨著,像极了橱窗里的洋娃娃。
这怎么可能?在这边疆地带竟还有这等超尘绝俗的仙境?
傍山而建的木屋静谧地躺在月色中,语嫚带著膜拜的心情惊喜地浏览四周。
整个房屋的架构呈现出纯朴的田园风貌,木屋的檐前衔接著一座瓜棚,棚中有一盏古式的灯笼,在那柔柔的灯光照射下,瓜蒂上的黄花婀娜地攀附著蔓藤,形成一座天然的绿色长廊。廊下的地面铺排著洁白的细卵石,石桌、石凳错置其间,一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
一直以为云氏豪门的建筑必定金碧辉煌、匠气十足,但是,从屋内的摆设看来,她必须推翻原先的想法。
室内的家具几乎全是木制或藤制,长形的柜内摆著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而最抢眼的,大概要算悬壁上那幅巨画。
「石伯每天按时来打扫,不过,听说他最近打算到南部儿子家住一段日子;你放心,石伯说他会伐个人来替代的。」云皓简略地向语嫚介绍有关这屋子的人、事、物。
「不必那么麻烦,打扫的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是被遣送来享福的。「谢谢你替我找了这么好的地方。」
「哪里!」云皓将「说话的艺术」发挥到极致,「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别说是举手之劳,就算是朋友有难,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而且我这个人施恩一向不求回报,因为我相信,朋友是互相的,你帮了人家的忙,哪天你有难,『人家』也会懂得回馈……」他那双手再搓下去可就要破皮了。
语嫚心知肚明,这个「人家」分明是指向她。
「云皓,你说话一定要这样拐弯抹角吗?当心被口水噎死。 」
云皓吞了口口水,才老实地说:「就是关于这个星期天,想请你到家里来……」
语嫚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眼,唯独在设计陷害她这方面,他能将锲而不舍、不屈不挠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她是登堂入室地踩著人家的地盘,焉能不应?
「好吧!」她勉为其难的答应。「不过,我可是看在菲菲的面子上。警告你哦!如果你敢辜负她,当心……」
云皓马上摸著仍然红肿的额头,一副余悸犹存的模样。
「我先带你到房间去看看吧!你就暂住在叔叔那间好了,反正他老人家从不回来的--」他顿住话,发现语嫚根本置若罔闻,眼睛直勾勾的锁在客厅那幅画上。
「喂!那幅画真的有那么好看吗?难不成会比我这张上帝的杰作来得有吸引力?」他抗议地抚著自己的脸。
语嫚收回视线,嫣然一笑,「原来上帝也有失手的时候!」
那幅画之所以吸引她,是因上头那两排苍劲有力的题字--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闻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所谓「品画先神韵,论诗重性情」。语嫚对诗画是外行,只知道那画中柔和的线条和色调辅以诗意,令她心中所有的大喜大悲一度停摆。
这屋子的主人应是位深谙闲居养性、淡泊自得的人。
可是,他偏偏是个显赫的商界精英--云方。
所谓「无奸不成商」,这跟眼前传递给语嫚的讯息完全搭配不起来。
语嫚随云皓进了房,满意的打量著卧室,伸手摸摸床褥,发现竟丝毫不染尘埃,这该归功于那位石伯的悉心照拂吧!
放心地往床缘坐下,她顺口间道:「你叔叔……是个怎样的人?」
「我叔叔?!」正低头燃烟的云皓漫不经心地答:「喔!他有病!」
「什么?!」语嫚的屁股火速地离开床。「什么病?」她恐惧地溜过那张「病床」。
「瞧你紧张的!」云皓大口地吐著烟雾,讪笑道:「放心啦!不会传染的。」然后比著胸口,「他的病在这儿!」
「心病?!」
「或许吧!反正我们全家都不是很了解他,连最能掌控他的奶奶有时候也拗不过他。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嗯……」他托著腮,断断续续地回想:「喜怒无常、性格怪异、冷酷无情……而且还是个自私小气的人,因为他向来不把自己珍爱的东西与别人分享。对了!」他十分慎重地警告她:「隔壁那个房间你最好别进去,里面可全是他的宝贝,如果弄坏了,他会把你追到地狱去毒打一顿的。」
语嫚听得脚底发寒,别说开门进去,就连经过那房间,她都会踮起脚尖的。
「告诉你,我老姊背后常叫他『钟楼怪人』!既然你对他这么有兴趣,改天他回国,我再帮你引见引见好了。」
语嫚的手跟头马上像博浪鼓般,摇得七荤八素。
「噢!不!不必麻烦了。」
去见一个举世无双的怪老头?算了吧!老天已经待她「很薄」,她不想再亏待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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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的空气吸人胸肺,起伏著一种熟悉的情感。
久违的木屋就在脚跟前,云方握著那久久不曾使用的钥匙,对著锁洞发呆:并非方才那番浅酌令他不胜酒力,实在是……
只怕钥匙一转动,开启而出的,是那不可遏阻的记忆浪潮。屋子里没有猛虎野兽,有的只是那曾经有过的梦想……
最后,他还是开了门,进了屋。
几年了?他不回来并不代表他忘记;而就算他能忘记,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木屋,是他与孔兰音结缘之处,也是错误的起点。
而今,景物依旧,人事已非。他并不喜欢留在原地做不切实际的呻吟,但是,高飞之后,却总觉得自己遗落了什么,仿佛自己不再完整。午夜梦回,木屋总像个风情万种的女子频频向他招手,风声更恍如兰音妩媚的语音,却又不完全像;他需要厘清这一番纠缠,于是,他再度回来。
不需开灯,他就能摸进自己的房间。
放下简单的行李,脱下外衣,一种急切的渴念使他想飞扑上床。于是他像八爪章鱼般摊开四肢,空降而下--
奇怪?今天的棉被怎么凹凸不平呢?
两手一伸直,咦?毛茸茸的……
这是什么?头发?!敢情……
他倒抽一口气,两手肘撑起,把脸往上挪,挨近一瞧--不得了了!
床上竟然有一个女人!这怎么可能?
或者……「她」是一具填充娃娃?莫非石伯也兴这一套?
他的手试著往那一动也不动的「娃娃」轻轻抚触。
哇!弹性好得跟真的一样,难不成这也是台湾这些年来的成就之一?
酣睡的语嫚突然感到一股难受的压力,脸颊上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她挥挥手想把那只该死的蚊子赶走--
老天!她在动!她是一个真实的女人?
「啊!」云方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得低呼出声。
他的床上竟然躺著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而他正准备把她当成床垫?
就在这时,语嫚迷迷糊糊的神智逐渐被一道异味侵袭,那是什么?酒味?
她张开眼皮,接触到一张模糊的脸--一张距离不到五公分男人的脸!
「啊--」使尽吃奶的力气,语嫚放声尖叫,「救命--救--命--」
云方低咒了一声,搞什么?一个女人平白无故地占了他的床,然后喊「救命」?
现在是半夜,若吵醒了街坊,他可就糗大了。
原本应该立刻下床的决定,由于她的尖叫而临时改变。他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别嚷、别叫,没有人会要你的命的。」
不要命?那更不会是要钱,这栋木屋绝不是宵小光顾的「客户」,那么……劫色?!
语嫚两手紧抓住棉被,瞪大眼睛,却因为一片漆黑,她连对方的长相也看不清。天啊!难道她二十几年努力保持的「成绩」将毁于一旦?不行!她要冷静!要镇定……
「我先把手放开,可是……你别再喊救命了,可以吗?」
语嫚很听话的点点头。
云方手一放开--
「强奸呀!强--奸--」她遵守承诺,真的没喊救命。
「住口--我叫你住口!」云方又气又急。
难道回到自己的家也有错吗?白天在天桥上被冠以非礼的罪名,晚上又成了强奸犯?他做了什么?只不过是四平八稳的躺在人家身上,只是抚摸著人家的脸、颈……
错了!全错了!错在她睡在他的床上,而他却睡在她的身上!
云方从床上弹起,打开桌灯,想看清楚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伺机而动的语嫚自床面一骨碌地翻起,没命似的往门外直冲而去。
云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客厅传来巨响。
「砰!」
他连忙跟出去探个究竟,却差点被绊倒。
横在地上的是一具身体。
打开灯之后,他将那具陷人昏迷而软绵绵的身躯抱起--
啊?!是她……那个「路人甲」?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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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伯住的地方离木屋并不远,隔巷路尾那家豆浆店便是。平时除了忙生意外,大半时候他总爱待在木屋里消磨一下午。也许没有人会相信,他帮云方管理木屋,只是基于「忘年」之爱,只是……云方也未免太狠心了!飞得这么远、这么久,真教他快忘了这是第几年了。
由于每日必须早起,所以他晚上习惯早早上床,尤其是明天,他得到市场买些像样的菜,小皓子不是说木屋来了个贵客吗?
半夜里,石伯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石伯,快醒醒呀!石伯……」
石伯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地震吗?
「砰-啪--」一阵木板破裂的声响,原本用来隔开铺面和床榻的旧板门裂开来垮落地面,石伯惊跳起身,然后,看见板门后的云方。
半晌,石伯才合上张开的嘴,两眼浮雾地蹲下身来,将木板挥到一旁。
「你一回来就替我省了一笔小钱!这门,原本打算过雨天叫人来换的。」
云方漂亮的一脚省下了拆卸的人力。
「石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门这么禁不起踢,明天……不,在我回美国之前,一定叫人帮你弄好!」
「那好!」石伯爽快地应著,转了个身,在角落拿起一把锄头,交到云方手里。
「这……干什么呀?」云方大惑不解。
「干脆你连这个铺子、房子全都拆掉,免得你回美国之前没事干,我呢,也正好换个全新的。」
「石伯……」云方又何尝不明自他真正的心意呢?老人家只是不希望他那么快就回美国去。
说起来,真难为他每日勤理木屋--
木屋?!哦!他差点忘了那「玩意儿」!
「石伯,那个女人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哪一个女人呀?瞧你说话没头没脑的。」
「就是本屋里的那个呀!你快告诉我,是不是你……」云方狐疑的打量著石伯,「你让她住在那儿的?」
「喔--」石伯明白了,显然地,云方去过了木屋。他倒了杯温开水递给云方,慢条斯理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不就是一个女孩子嘛!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就给人家一个方便吧!」
哟!他竟然不否认,那是说……
「石伯,要『方便』也得看地方吧?你什么地方不好带她去,偏偏带到我那儿,也不想想你多大岁数了,那个女孩都可以当你的女儿了,你竟然--」
「停!」石伯猛然打住他的话,往云方的头狠敲一记。
「臭小子!你想到哪里去了?到美国没几年,什么都没学,倒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人家丁小姐只是暂时借住的,而且还是你那个宝贝侄子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