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他不要犹豫,一把扯下她的面纱,现下的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任凭众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钗头玉凤,它像是消失了一般。
虽然钗头玉风是被连银钗给弄丢的。但是见她万分自责,没有人忍心再苛责她。
不过,纵使大家没有责备她,她却无法原谅自己。
她努力地回想、仔细地回想,就是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是在何处将钗头玉凤遗失的。
当连银钗一脸茫然、两眼无神地踏出轿子时。史昱束将她的改变看在眼里。
她瘦了许多,而且异常地憔悴,他看得好心疼。
订亲信物不见了可以拿别的东西代替,为了一个订亲信物,那人竟狠心地把她折腾成这个样子,他实在很想痛殴那人一顿。
因为两眼无神,所以连银钗完全没有看见史昱柬,也没有发现他眼底的怜惜、心疼。
她茫然地让君儿牵着走,身边有着什么人,她一概不知。
“你没看见我吗?”无法忍受她的眼中没有他,史昱束将她拦了下来。
“你!”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些日子以来,她因为内疚而像只无头苍蝇般吔四处乱找,竟然忘了他的存在。
见她一脸吃惊的表情,史昱束不由得生起闷气。
哼!恐怕是有了未婚夫就忘了他的存在,见到他时才会这么惊讶。
一股怒气在史昱束的心中乱窜,一时找不到出口可以宣泄。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他酸溜溜地说着。
因为极为气怒,所以他的口气很冲,像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
“我……”他的语气十分吓人,令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喂!你说话的口气好一点,别吓到我家小姐。”君儿见他一开口就像吃了炸药一样,便毫不客气地要他注意一下自己的口气。
她家小姐因为弄丢了钗头玉凤,这阵子异常地脆弱,已经禁不起任何的伤害。
史昱束一点也不想和君儿说话,因为他在意的人不是她,而是连银钗。
“跟我来!”不管连银钗同不同意,史昱束拖着她的手就要带她进房。
“放开我!”她不停地挣扎。
这样的他是陌生的,令她感到十分害怕。
见连银钗不肯乖乖地合作,史昱束索性将她拦腰抱起,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奔他的房间。
“君儿,救我!”连银钗着急地大声求救。
“你这个大色狼,还不快放下我家小姐!”君儿在后面追着。
虽然他没有功夫底子,但是,对他而言抱着一个女人跑并不困难,而且,要跑赢一个女人更是轻而易举。
在君儿追上他之前,他已跑进了屋内,不但关上了门还落了栓,让君儿只能在外头拍着门板喊叫。
“史昱束!你快开门,放了我家小姐。”
“要是你不怕引来众人的注目,你尽管喊吧� �
史昱束也不怕她叫人来,反正,越多人证明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越好,这样一来,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就会打消娶她的念头。
经他这么一说,君儿可不敢再大声嚷嚷了,她怕会毁了自家小姐的名声。
直到君儿安静了,史昱束才将连银钗给放下来。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再也没有力气去弄清楚他的想法。
经她这么一问,他也反问自己。
是啊!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都已经快变成别人的妻子了,他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
“你头上的银钗真是漂亮!”她头上的发饰和平时不太一样。
那根银钗一晃动就发出银色的光芒,闪闪银光就和她的人一样耀眼夺目。
他的手抚上了她头上的钗头银凤,由发钗滑至她的脸颊。
连银钗以为他想揭下她的面纱,可过了许久,他仍只是抚摸她的脸庞而已。
平时出门她都会取下这根钗头银凤,今日因为过于恍惚,以至于忘记取下了。
“这是我从小就佩带的。”自她有记忆以来,这根钗头银凤就在她的身上了。
“所以……这也是你订亲的信物喽?”他苦涩地说着。
随身佩带的东西最适合当做订亲的信物了,因为,舍得把和自己形影不离的东西送给另外一个人,就表示对方在她心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因为太紧张而无法思考,连银钗把“订亲”的信物听成了“定情”的信物。
“当然!”她肯定地点点头。
如果将来他们能两情相悦,她绝对会将这根钗头银风交给他。
听她这么说,他的心凉了一大截。
她果然是找到了这根订亲信物,所以才有心情来济连堂理会他这个不相干的人。
一想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只有这么一点点,他就万分地火大。
和她最亲近的男人是他,她应该是属于他的,他不甘心就这样将她拱手让人。
史昱束低下头,他的唇缓缓地接近她的,隔着那一道面纱,轻轻地吻上她饱满的唇。
连银钗原本是有机会可以闪躲的,可是在发现他的意图时,她却没有想要躲开的念头。
柔软的碰触,在他们心底激起了不同的火花。
他像是着了魔般地恋恋不舍,不停地吮吻她的唇,而她也因他的吻而开始意乱情迷。
突地,似乎有一道声音在史昱束的心中响起,令他如遭雷击般地赶紧与她分开。
他吻了她又能改变什么?她已经快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再度想起这个事实,史昱束无情地推开她。
“你……”她不知该说什么,是要问他为何吻她呢?还是要问他为何突然结束了这个吻呢?
史昱束不想听、也不愿意听她说话,他蹙紧双眉,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
原本以为他已经愿意接受她了,所以他才会吻她,可没想到,她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抛下她自行离去。
方才还沉浸在恩爱的喜悦之中,一下子就让她由天堂坠人了地狱,霎时摔了个粉身碎骨。
看着他开门离去的身影,连银钗的身子无力地瘫坐在地,酸楚的热泪湿透了脸上的面纱。
在史昱束离开后,君儿立即进入房内寻找连银钗,可她见着的竟是一个不停流着泪,倒卧在地的地。
怕会扯痛连银钗心底的伤口,君儿不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仅是将她带回家,默默地守在地的身边。
一整天,连银钗都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也不喝,看得君儿的心都拧了起来。
见她还是不肯进食,君儿便要人做了她最喜爱的鲜鱼嫩包。
包子的馅和一般用的猪肉馅不同,它是将上等的鲜鱼肉剁成肉酱,然后再包进柔软、有弹性的包子皮里。放在荷叶上蒸熟,荷叶的香气盖过了鱼肉本身的腥味,一口咬下,鱼肉鲜嫩可口的汤汁就会在齿间四溢。
君儿捧着一盘白白嫩嫩的包子进来,一股浓郁的香气随着君儿的靠近扑鼻而来。
“小姐,你快尝一尝,这可是楚大婶刚做好的鲜鱼嫩包。”
一听到是自己最爱吃的鲜鱼嫩包,纵使再无食欲,连银钗还是情不自禁地取了一个。
见她终于肯吃东西了,君儿感到万分的欣慰。
连银钗咬了一口,才刚尝到鱼肉的汤汁,一股恶心感立即由喉头升起,她立即奔到脸盆前吐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君儿着急地问。
“我没事!”吐完了之后,连银钗哑着声音回答。
“吐成这样子怎么可能没事?”她才不信。“我这就去请大夫来!”
“君儿,不必了。你忘了吗?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我自己就可以把脉。”
让君儿扶着她坐到床畔,她的右手探上了自己的左手腕。
一探得脉象,连银钗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小姐,究竟怎么了?”
她有喜了!她怎么可能会有喜了呢?她的癸水迟了许久没来,她竟然没有发现;算算日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大概也有两个月了。
连银钗暗斥自己的大意,竟然没有发现身子的变化。
“君儿,你别担心,我没事。”她隐瞒了自己有孕的事实。
“真的吗?”
“真的!”连银钗想要露出一个笑容让君儿安心,可她笑不出来。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扯出一抹苦笑而已。
唉!这个时候有了他的孩子,究竟是悲、还是喜?
第八章
自从那日史昱束吻了连银钗离去后,她就再也没见到他的人了,他似乎是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她。
她任由他离去,没有追他、没有求他留下、没有去找他的踪影。
既然他想走,她是怎么也留不住他的。
抚着尚未隆起的肚子,她看到的是一片灰暗的未来。
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她已怀孕的事,因为,她怕消息传进了爹娘的耳里,他们会要她舍弃孩子。
这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割舍他,所以她只好尽力隐瞒;直到将来的某一天,她的衣服再也遮掩不了一天天隆起的肚皮时,她才愿意说出来。
届时,纵使爹娘不同意她生下孩子,也无法逼她喝下去胎药。
虽然她的孩子没有爹疼,但是,她会给他所有的爱。
一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连银钗一扫先前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现在的精神全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她已没有心思去理会钗头玉凤的下落,更加没有心情去难过史昱束的离去。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以前的事她已不愿再去想,现下她只想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地将他生下来。
看到连银钗的转变,君儿总算放心了。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为何会在一夕之间就变了,但是她很高兴能看到这样的小姐,至少比之前要死不活、像个活死人的样子来得好。
“小姐,人参鸡汤炖好了。”君儿将一盅热腾腾的人参鸡汤放在桌上。
连银钗打开碗盖,用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
先前她只要一闻到腥味或味道太浓的食物就反胃,往往还没吃进半口,就先将胃中的东西全吐光了。
看连银钗日渐消瘦,君儿只好要人煮些口味清淡的补汤给她补补身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消瘦的脸蛋及身子终于丰腴了些,不像之前那样瘦成了令人心疼的皮包骨。
君儿正思索着,明天该煮哪种既清淡又滋补的汤让她滋补身子。
离开济连堂后,史昱束原想离开这个地方。可他就是舍不得。
他要是这么走了,一定会和连银钗断了音讯。
正因如此,所以每当他踏出城门,往往走不到三步,就又旋身走了回来。
那时他在吻了她之后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现在,他没那个脸也没那个勇气再去见她。
就这样,这几日史昱束几乎都住在勾栏院里,镇日和不同的女人耳鬓厮磨,想藉由这种糜烂的生活忘记她的一切。
“爷,你怎么不再喝了?”一个酥胸半露的女人将那饱满的胸贴上他的身子。
“爷,今晚就由我伺候你!”另一个女人的手寻蛇一般地在他的胸口游移。
“爷,她们这些老女人你都尝过了,今晚就由我陪你共度春宵.好吗?”
二人极尽所能地挑逗着他,她们的心思早已昭咔若揭。
这个大爷成天都住在她们“彩花楼”里,若是能掳获他的心、他的人, 自己就能脱离不堪的环境,摇身一变成了天上飞的凤凰。
因为每个人都怀着这样的希望,所以她们无不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他。
这些人的想法史昱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不过,她们也实在是看扁他了。
世上的美人儿他已品尝无数,就凭她们这一点姿色也妄想网住他,实在太天真了。
他对她们是有欲望没错,但那只是男人和女人间的游戏,而不是心动的感觉;心动……就像对连银钗一般。
唉!心动又如何?她已经要嫁给别人了。
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心意,似乎太迟了。
随便拉了个女人入怀,他低头给了那个幸运儿一个热辣辣的香吻。
他宁可醉卧美人窝.也不愿再去面对无辜的她。
他是个情场浪子,像她这么纯洁的女人,根本就不适合他。
找了个借口,史昱束放任自己继续沉沦……
原以为自己忍受得了那份相思之苦,可日子一久,史昱束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偷偷地躲在济连堂的外头窥视。
只要让他看连银钗一眼,他就会心甘情愿地走人。
可是等了一个上午,人们进进出出,就是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哎呀!他真糊涂!此刻,史昱束才知道见不到佳人的原因出在哪里了。
之前他曾听说过,连银钗都是隔着竹帘替人把咏,他当然怎么看也看不到她;他若想见她一面就得到后院去,趁她步人轿子前将她看个仔细。
知道自己站错地方了,他立即旋身走到后院。
爬上墙头,史昱束躲在隐密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史昱束快被烈阳给晒晕之际,后院里终于有了动静。
“小姐,你走好啊!”雨后路滑,地上满是泥泞,君儿怕连银钗会不小心跌倒,她担心地提醒着。
“我知道。”连银钗小心翼翼地走着。
史昱束的目光追随着莲步轻移的她,她走到哪儿,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儿。
她变胖了!这是他看见连银钗的第一个感觉。
见她比他离去前多长了些肉,他颇不是滋味:
他为了她朝思暮想,虽然不至于茶不思、饭不想,可他每晚一躺上床就会想到她,所以他都得灌醉自己才能入睡。
这些日子以来,其实他一点也不好过。
可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因他的离去而憔悴,反而还过得更好。
人说心宽体胖,她一定是每天开开心心的,一点烦恼也没有,才会日渐丰腴。
哼!他每天为了她要喝得酩酊大醉才能人睡,反观她,即使没有他在身边她也一样过得很好,完全没有受到他离去的影响。
见她没有和他一般地憔悴,史昱束的心中有一股气窜来窜去,迟迟无法纾解。
连银钗一上轿,后院的门随之开启。
君儿跟在一旁,与轿子一起出了济连堂的后院。
虽然气恼连银钗过得比自己好,但是史昱束却无法转身离去,他在远远的后方,一步一步地跟着。
穿过大街、越过小巷,看着轿子进入一座大宅院,他抬起头一看,一块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连家庄”三个大字。
这大概就是连银钗的家了!
不知在外头呆呆地站了多久,直到有几辆马车停在连家庄的大门前,喧哗吵闹的声音这才引起他的注意。
好几名身穿华服的男女老少下了马车,他们的衣着不是大红衣衫,就是有着红色滚边的衣襟,令人感到喜气洋洋。
“快将东西全搬下来!”一名微胖、上了年纪的女人大声地呐喝着:
她一声令下,众人立即行动,七手八脚地将马车上的东西一包、一包地抬下来。